男人愣了片刻,然後慢慢從牀上坐起來,盯着面前裹成一團的女人,聽着她痛苦而壓抑的哭聲,手足無措了。
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這樣失聲痛哭過,就算是上次發現他綁架了她,她也只是憤怒的流眼淚,不像現在這樣,哭的那樣傷心,一聲一聲的抽泣,像刀片一樣颳着他的心。
他胸口有些發堵,肺部像是被無形的手捏住,聽着她的哭聲,呼吸頓時不能。
張嘴,想說什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伸手,想去抱她,手剛碰到被子,她就情緒失控,大喊:“別碰我!滾開!”
毫無辦法可言。
伸手抓了抓剛硬的短髮,男人無奈又無措,笨拙的開口:“別哭了……”
‘嗚嗚’聲從被子裡繼續傳出來。
秦晉深按了按發悶的胸口:“那不是生理反應,是因爲你,所以身體纔有了感覺,別的女人這樣碰我,我只會覺得噁心,不可能會硬得起來,馮晚也是,我更本就沒有碰過她,電視上和雜誌上那些報道,是我故意做出來的,做出來給你看的,知道你看了肯定會傷心難過,所以我才頻繁帶她出席一些場合和晚宴,如果沒有我的允許,那些親密的照片,不可能放出來……”
女人的哭聲慢慢停了下來。
男人長長的鬆了口氣,不哭就好,一哭他心裡沒了底,慌亂的跟什麼似的,堵着也難受,像被人拽住了命門。
沒過一會兒,被子動了,蘇小染毛毛蟲一樣從被子裡鑽出來,只露出一個頭,臉上紅的,眼睛也是紅的,眼睫毛上還掛着眼淚,不確定的問他:“沒有騙我?”
秦晉深失笑:“想要騙你,很簡單,這些話也有可能是騙你的,關鍵是,你相信我嗎?”
蘇小染緊緊抿着嘴角,大大的眼睛眨了幾下,還浸潤在眼底的水珠因爲眨眼從眼角流了下來。
男人以爲她又要開哭,立馬解釋:“不是騙你的,我發誓!”
蘇小染看了他一眼,嗡着聲音‘嗯’了一聲,“我相信你。”
秦晉深:“……”
“爲什麼要故意弄出那些假象,讓我以爲你跟馮晚在一起了?爲什麼明知道我看了那些新聞會傷心難過,卻還是要我看到?”她縮在被子裡,睜着眼睛看着他,問。
每一個字,每一個問題都直中靶心,男人一時語塞,要怎麼回答才能完美?
最終,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因爲不想讓她知道。
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電話鈴聲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是秦晉深的,他舒了口氣,伸手去掏外套口袋裡的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他從牀上起來,下牀去接電話:“喂。”
“臭小子,有種你一輩子都別開機!”
老爺子的咆哮聲從電波里傳出來。
秦晉深皺眉,“打電話過來,就是要罵我?”
“當然不是!”順了兩口氣,老爺子才問:“小染跟你在一起?”
“是。”
“她現在怎麼樣?”
“什麼叫還好!她跟着裴治去找你,看到你跟馮晚在一起,她情緒怎麼樣?”
秦晉深還沒有說話,老爺子重重的警告聲音又響起:“我告訴你,現在小染回來了,你就老老實實跟她過日子,馮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給我斷了,聽到沒有?!”
“我的事,您少操心,時間不早了,注意身體,去休息。”
說完一句不算好聽的關心,男人撂下電話轉身回去,剛一回到臥室,身形被定住。
牀上蘇小染正脫了浴袍,裡面還裹着一個浴巾,因爲剛纔的動作,浴巾早就歪歪斜斜了,胸口露出一大片,白白嫩嫩的豐盈在男人眼裡一晃而過。
蘇小染沒有想到他會突然進來,快速轉身,又只得重新穿上浴袍,本來是想脫了這些礙事的東西,去穿睡衣的。
看到牀尾的袋子,秦晉深挑挑眉,伸手把裡面的睡衣找出來,“要換這個?”
蘇小染看了他一眼,心想真是她肚子裡蛔蟲,拿過他手上的衣服,轉身去浴室。
行李袋被打開,裡面的東西露出來,秦晉深拿出來看了看,表情意味不明。
換完衣服蘇小染從浴室裡出來,一眼看到坐在牀上的男人,手裡拿着從她行李袋裡找出來的東西。
秦晉深擡頭看她,衝她招手:“過來。”
蘇小染走過去。
“這封信還沒有撕?”他抖了抖手上的信紙,問。
蘇小染撇了撇嘴,“爲什麼要撕?”
“爲什麼不撕?”
“撕了怎麼能拿過來,當着你的面,指着你的鼻子問,這些話到底是不是你的真心話!”
他手上拿的,正是她住院時,他留下的那封“勿念、勿找”的信。
白紙黑紙的信上,筆跡蒼勁有力,字體卻有些花了,墨水暈開,像是被水打溼過。
男人擡眸,抿了抿嘴角,問:“拿着這信,一邊看,一邊哭過?”
蘇小染死不承認,“沒有!”
秦晉深輕微一嘆,深深看了她一眼,將那信紙揉捏成一團,隨手給扔了。
他又拿過那個“離婚協議書”,打開,最下面還是隻有他一個人的簽名。
“爲什麼不簽字?”
看着自己的名字,秦晉深問。
在她看了他給她寫的那封信之後,以她的性格脾氣,一定會一怒之下毫不猶豫的去簽下她的名字。
可現在那裡,還是隻有他秦晉深一個人的名字。
蘇小染斜睨了他一眼,“你當我是傻的啊?離婚籤個字就離了?難道不需要去民政局辦理手續,我們纔算真正的離婚!”
秦晉深一愣之後,失笑。
“所以我們更本就沒有離婚!”蘇小染從他手裡抽出那個“離婚協議書”,唰唰唰幾下,撕成渣渣。
男人眯眼,“什麼意思?”
蘇小染聳聳肩,“就是這個意思,你要真想跟我離婚,我們明天就去民政局讓那裡的工作人員親自給我們發離婚證,這樣我們纔算離了婚,不然我是不會承認這個破離婚協議書的。”
房間裡安靜下來,只有空調呼哧呼哧的聲音,暖氣緩緩從那裡面送出來。
良久,秦晉深開口,聲音有些暗啞,“把外套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