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憶悠遠

我叫做楚夢依,是楚國的亡國公主。楚國未滅之前,我的生活就像被泡在了蜜罐裡,有親人寵着,有心上人戀着,有着兄弟姐妹羨慕着。有着傾國傾城的容貌,有着絕世無雙的的才學。總之,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我的國家楚國,曾是五個強國之一。較其他四國,楚國的國土要小上很多。但是,我們楚國地少物豐,國民勤勞,兵少卻精。而且我們國家注重修身養性,要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是能文能武。國民以氣質優雅,相貌出衆而聞名,都說楚國人不是英俊就是貌美,可我只知道,楚國很少看的到一個長得平庸的人罷了。

我的父皇是楚宣帝,乃聖祖皇帝玄孫,是一位英明卻有些感情用事的君王。他很寵我,用皇兄的話說是寵的沒邊,哪怕我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一定想辦法給我摘下來。我提的要求,就算很任性父皇也從來不會拒絕。他像教導兒子一樣教導我,所以我從小就和皇兄皇弟們一起讀書練武,父皇甚至還教了我兵法以及各個國家的語言。無論我學什麼,都一定是楚國最有名那個老師來教。對於父皇的期望我無以回報,只能比兄弟們更加努力的學習,很多時候都會爲了學習而忘記食宿。

六歲那年,聽說魯國來了一位舞娘,才藝雙絕,舞蹈更是無人能及。父皇就帶了幾樣奇珍異寶去請她來做我的師傅。這女子奇怪的很,這些奇珍異寶她一樣都沒動,開口卻要父親腰間的玉佩。這件玉佩父皇從小佩戴的,聽說是祖父送他的生日禮物。那塊玉佩是父皇的心頭肉,四十年來從不離身。可是,父皇說,爲了我這個寶貝女兒,什麼都可以拋下,猶豫片刻就將玉佩贈給了師傅。

很久,父皇不再使用任何玉器,我知道他一看見玉製品,就會想起他的那塊玉佩。我不能做什麼,我只好拼命的練舞。師傅去世後,我纔將那塊玉佩還給了父皇,可那個時候這塊玉佩離開父皇已經八年了。師傅臨終前對我說,我有一個好愛我的父親,當時她只是考驗父皇對我愛有多重。如果父王不肯割愛,那麼她絕對不會教我的。

我的母親是楚宣帝的皇后,因賢良淑德而爲楚國人稱頌。她本是燕國人,與蘭貴妃是表姐妹,十五歲那年被燕孝宗封爲平箏郡主和楚國聯姻。

母后也是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女子,她是我的啓蒙老師,小時候我特別粘她。可能是半師半母,有的時候她對我很嚴。尤其是我認爲自己是女孩子比不上皇兄是正常的時候。母后說,沒有努力就說比不上皇兄,這是逃避現實的做法。母后是典型的外柔內剛,在她的嚴厲教導下,我永遠是兄弟姐妹中拔頭籌的那一個,連聰明的皇兄也比不過我。

那個時候,我知道我是父母的驕傲。可沒人知道我在背後的努力,那麼辛苦,只爲父母一個燦爛的笑容。做楚國最優秀的公主,這是我報答他們的唯一方式。

在日常生活中,

母后更是寵我,從來不讓我受半點委屈。小時候我生病,她總是守在我的身邊,我睜開眼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母后有些疲憊的臉。

有一次,我不小心弄壞了心愛的錦被,哭鬧着一定要一模一樣的。母后連續半月,日夜趕工,真的就爲我繡了一牀和以前一模一樣的被子。可是她自己卻在繡好被子之後,病了好幾天,太醫說是勞累過度所致。母后從來沒有說過愛我,可我知道她是非常愛我的,她對我的愛甚至超過了對皇兄的愛。

我嘴裡這個皇兄是楚國太子,是我同父同母的哥哥。我和皇兄的情誼很深,從小父皇和母后就把我當男孩子來教,所以我是和哥哥他們一起長大的。

小時候,和皇兄是形影不離。皇兄因爲我,沒有少挨父皇和母后的罵。也有很多時候,他代我受罰,他總說皇妹是女孩子,經不起打罵,他是男孩子,被打幾下,被罵幾句也沒什麼。他像老母雞護着小雞仔一樣護着我,其他兄弟姐妹也從來不敢欺負我。

記得有一次,和皇兄溜出宮去玩,遇到他國的刺客。是皇兄替我擋下了致命的一刀,險些爲了丟掉了性命。那一年我九歲,皇兄也才十四歲。遇到危險的時候,他永遠先想到的是我,這一點從來沒有變過。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居然有勇氣拿身體去擋刀。後來我問皇兄,他怎麼可以那麼有勇氣。而皇兄回答我,那是一種身體的本能,看到刀刺向我,身體自己就擋在了前面。皇兄永遠那麼傻,總是爲我在付出。

這就是我最愛的家人,父皇、母后、皇兄,他們用愛編織成網,呵護我,保護我。和他們深愛着我一樣,我也深愛着他們,所謂親情就是如此。我很慶幸,生在帝王之家能擁有最尋常的親情。

我十一歲那年我和哥哥認識了唐子楚和夏初姌,他們是一對師兄妹。從此,我們四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好的跟一個人一樣。幾乎所有的行動都是在一起的,那些年裡,充滿了歡聲笑語。我和初姌是所謂的手帕交,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秘密,子楚表哥和皇兄也勝過親兄弟。

歲月的沉澱,讓我們四人的感情越來越濃厚,我曾經想過,這份感情誰也離間不了。後來,皇兄不顧父皇和朝臣反對,硬是迎娶初姌爲妃,而且除了初姌從不親近其他女人。我清楚,這是皇兄的承諾。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太子之位也好,江山也好,不能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要那些東西沒有用。這就是皇兄,愛江山更愛美人,這讓父皇和朝臣頭疼,但是這份感情,卻是每一個女子所羨慕的,我亦渴求一份這樣的感情。

忘記了我和子楚表哥是如何開始的,從皇兄和初姌暗生情愫開始,我們單獨在一起的時間就多了起來。他是一個很體貼也很浪漫的人,總是給我太多的驚喜。楚國的青山綠水之中,遍佈都是我們的腳印。我們在屋頂看星星,在夜月下漫步,一起參加七夕慶

典,一起林間賞花,一起練武,一起下棋。他爲我譜曲,我爲他編舞,還有的時候會合奏。可是,他的眼中總有着悲傷,尤其是看我的時候。

這樣的生活,過了五年,我們四人最終分成了兩對。我和子楚表哥早就偷偷立下誓言,要緣定三生。

一切的災難都源於我十六歲生誕上的那一場舞,我以前只知道大家都愛看我跳舞,從來沒想過它多麼絢麗。結果一場我改編的霓裳羽衣曲驚豔四座,竟然同時迷倒了齊、魯、趙三國首領。齊帝、魯帝、趙帝同時向父皇提出迎娶我爲妃,卻被父皇以年齡不般配而拒絕。可誰想到這三個小人回國之後,先後對楚國發兵。從此楚國爲戰爭所擾,楚國多少熱血男兒血濺沙場。

啊,多麼可笑?一場戰爭的緣由居然是一個女人?就爲一場舞,就讓四國將士兵戎相見。我想笑,卻笑不出來,因爲我是那個故事的主角。紅顏禍水這個帽子,就這樣扣在了無辜的我的頭上。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只是跳了一場舞而已。

父皇將我視若掌上明珠,看得比生命還寶貴。他怎麼可能答應讓我嫁給那三個老傢伙?我不知道說些什麼,父皇本來就感情用事,他太看重親情。所以,苦了楚國百姓。如果將我許給那三國任何一個君主,其他兩國同樣不會善罷甘休,同樣會掀起一場戰爭。

戰爭持續了四年,楚國不復從前,很難再支撐下去,所以父皇硬着頭皮向燕國求救。希望燕國看在兩國往日的情分上,出手相助。燕國提出了和親,父皇答應了。將我送到燕國,燕國纔會保護我的生命。這樣,我的安全有了保證,楚國也能從戰爭中抽身,甚至可以在燕國的幫助下吞併齊、魯、趙三國。

這本是一舉兩得的好事,爲了父皇,爲了母后,爲了皇兄,爲了楚國百姓,我還有其他選擇嗎?沒有,我只能答應和親。這場戰爭由我而起,理應由我來結束。只是,恨自己沒有生在尋常百姓家。頭一次恨自己生的花容月貌,頭一次後悔和師傅學舞,頭一次領教命運的無情。至於,我和子楚表哥,此生緣盡於此,再無其他可能了。我只有期盼來世,我不再是公主,他不再是王侯,我們就做普通的老百姓,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

怎麼可能沒有抱怨過?從頭至尾,我都是一個無辜的公主而已。長得漂亮與否,不是我可以選擇的。當初拼命練舞,也只是爲博父母一笑。可是抱怨又有什麼用?該認命的時候還得認命。

子楚表哥曾約我私奔,可我怎麼能那麼自私。我是楚國的公主,要我拋棄楚國,還不如讓我殉國。你想想,如果我自殺,父皇和皇兄一定會爲我報仇,到時候楚國會與那三國拼個你死我活,可能會滅掉一國或兩國,可楚國最終還是會被他國所滅。看看,連生死都是由不得我的,你說我還能做什麼?

我只是一個可憐可悲又有些無辜的公主的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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