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江兮淺你好大的膽子!”石敏兒怒極,她堂堂太傅嫡長孫女如何能跟舞姬相提並論。
江兮淺卻是不驕不躁,“小女子只就事論事而已,更何況此話不是石小姐先行提及的嗎?”
“哼,江兮淺你什麼身份,也配與本小姐相提並論。”石敏兒冷哼,“你當真以爲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丞相嫡女?我呸,竟然還敢覬覦三皇子,我告訴你,三皇子可是寶珠郡主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是啊。三皇子可是郡主的,石小姐,你這般義憤填膺可當真讓人覺得好奇呢?這不知道的,還以爲你纔是三皇子的皇妃呢。”江兮淺聲音清清淺淺,宛若三月春風般,讓人覺得舒適不已;就連心思焦躁的熙寶珠聽到這話也不由得心情稍微平靜了些,轉頭打量着從開始就小意討好的石敏兒,“你當真……”
石敏兒頓時一急,“郡主您別聽她胡說,她這是在挑撥離間。”
說着朝身旁的綠衫女子使了個顏色。她乃是翰林院使戚維安的女兒戚巧佩,平日裡就唯石敏兒馬首是瞻,沒辦法誰讓她父親在人家祖父手底下討差事。接到石敏兒的顏色,她立刻上前一步,“就是,郡主。您可不知在您來之前三皇子對她可是和顏悅色得很吶。”
“我們平日裡可沒見着過三皇子對誰笑意盈盈,語帶討好的。”石敏兒越說越說得意。
“行了,都別說了。”熙寶珠越聽面色越沉得厲害,尤其是想到自己初來時看到的那一幕。
“嘁。”江兮淺淡淡地語帶不屑,“三皇子乃皇家子孫,怎麼聽得石小姐這番話來,卻如此伏低做小,嘖嘖,看來今日小女子回府得先日省己身,免得到時候皇上一個以下犯上的罪名扣下來,小女子可是擔不起。三皇子,您說是否?”
熙寶珠頓時全身緊繃着,石敏兒與戚巧佩更是在回頭瞬間,好不容易恢復血色的面容頓時變得慘白,“三……三,三皇子。”
“寒哥哥。”熙寶珠吞了口唾沫,“您不是與蕭伯伯說話麼,怎地出來了?”
“哼!”
楚靖寒冷哼一聲,他的兮兒平日裡他都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此刻竟然被她們這般欺辱,“本宮倒是不知,原來所謂的達官貴女的教養就是如此,仗着祖輩、父輩的官位,到處嚼舌根子,挑撥離間的。”
“三皇子息怒,臣,臣女沒有。”石敏兒死死地抿着脣。
戚巧佩更是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石太傅年紀是大了些,也該讓他好好安養晚年了。”楚靖寒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寶珠無事別與這些女人攪和,沒得毀了自己的名聲,你雖只是異姓郡主卻也代表着皇家身份。”
熙寶珠身子頓時一僵,這是在提醒她別忘了自己的身份麼?
異姓郡主!
“是,寶珠知曉了。”熙寶珠深吸口氣,縮在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頭,江、兮、淺!
都是因爲她。
寒哥哥竟然訓斥了她。
她胸口上下起伏着,脣角微微勾了勾,深吸口氣,帶着哭腔,“寒哥哥教訓得是,寶珠知道了;寒哥哥,你,別,別生寶珠的氣好不好,寶珠,寶珠不是故意的。”
“……”江兮淺頓時覺得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楚靖寒面色一黑,“你身子不好還是先去房間休息吧,含春,還不快扶郡主回房。”
“是!”含春立刻快步上前,走到熙寶珠身旁壓低了嗓音,“郡主,我們回房吧。”
“可,可是寒哥哥,人家已經許久未出來過了,就讓寶珠在這裡玩會好不好。”熙寶珠扯着楚靖寒的衣袖,輕輕要擺撒嬌着。
楚靖寒原本就很是懊惱,他滿心滿眼看着江兮淺,衣袖被熙寶珠抓住,“行了,你樂意呆着就呆着吧。”
話音未落,他狠狠地甩開熙寶珠的手。
“啊”
本就站在畫舫邊緣的熙寶珠順勢朝着欄杆外面倒去。
“寶珠!”楚靖寒有些着急,可無奈遠水救不了近火;由於求生的本能,熙寶珠雙手張牙舞爪地,眼見就要抓住江兮淺的衣袖,江兮淺卻眼疾手快往旁邊一躲,站在她旁邊的石敏兒就倒黴了。
“噗咚”
只聽見一聲悶響,兩人雙雙倒入雲湖之中。
“啊噗,救,救命!”
“我不會游泳啊,噗”
“來人啊,郡主落水了。”
“救命啊!”
“……”
“啊”
石敏兒只覺得自己的眼睛好似被什麼攻擊了般。
“怎麼有兩個?”一道腹語小聲響起。
“管她呢,一個一個看。”另一道聲音響起。
“不好有人下來了。”
“趕緊的。”
“……”
一時間整個畫舫之上兵荒馬亂的場景,之前不少跟在寶珠身後的達官貴女們此刻全都憑欄眺望着;只是其中一名女子望向江兮淺時,對着她含笑點了點頭。
江兮淺只覺得有些面熟,也回以一笑。
楚靖寒雖然討厭熙寶珠,可因爲熙妃彌留之際的遺言,倒也無法做到真的見死不救,輕喝一聲,“寒風,救人。”
“是!”
話音未落,整個人已經化作一道黑光,動作矯捷,飛快地抓住眼見着就要溺水的石敏兒,而後一隻手攀着蕭睿讓人放下來的小船將她扔上去,而後又潛水下去。
熙寶珠只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麼抓住了,心裡陡然一驚,響起之前跟朱雀說的安排。
“唔,不,噗!”熙寶珠張口,頓時湖水朝着口鼻灌來,她狠狠地嗆了兩口水。
掙扎着想要往上浮去,可那人怎會給她機會,兩人通力合作,一人鉗制住她的行動,另一人飛快地在她身上搜索着。
衣衫溼了水,最是貼身。
那搜索的男子面帶不耐,本就在湖底憋着氣,上面多少雙眼睛盯着,若非他們是鳧水好手,只怕早就給憋死了。
“啪!”他揚起手,一巴掌打在熙寶珠的臉上。
熙寶珠已經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
“有人來了,你快些。”鉗制熙寶珠的人用腹語小聲嘀咕着。
“嗯!”男子眸色暗了暗,突然雙手用力,只聽見“撕拉”接着是布料破碎的聲音。
“怎麼樣,找到了沒?”腹語再次響起。
男子搖頭,面帶不耐,乾脆雙掌用力,將熙寶珠身上所有的衣衫唰唰唰幾下全部撕碎,最後只剩下光溜溜的一具體,若是換了平時他們說不定還有些興趣,可現在……
“媽的,赤月居然膽敢騙我們。”男子低咒一聲。
“……”
“糟糕有人來了!”
男子頓時放開熙寶珠,兩人拼命地朝着湖底游去。
……
畫舫之上。
所有人此刻都憑欄眺望着。
“啊,你們看,那是不是郡主的衣衫?”戚巧佩突然尖叫,而後又猛的捂着脣。
“……好像就是。”有人應和着。
“寒總管呢?寒總管怎麼還沒浮上來,三皇子寒總管不會出事吧?”蕭睿蹙了蹙眉,“要不,我讓水手下去協助他吧。”
“算了,只剩一個寶珠,寒風應付得來。”
看着湖面上越來越多的衣衫碎屑,尤其是看到那浮出水面的肚兜時,他面色鐵青,幾乎只是瞬間他就想到,這水下絕對不是那麼簡單,到底是誰安排的?
難道是蕭家?
不,不可能的。
突然他想到剛纔熙寶珠的動作,就算自己稍微用力了些,可她的動作未免也太誇張了些。
幸好剛纔兮兒閃躲過去了,不然……
“啊……”
寒風有氣無力地順手抓了快破布將熙寶珠包裹起來扔上小船,而後自己趴在船舷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我立刻讓人接他們上來。”蕭睿對着畫舫管事使了個顏色。
那人立刻應聲而去。
半個時辰之後,總算是熙寶珠和石敏兒都被救上來。
石敏兒還好,只是雙眸紅腫宛若核桃般;而熙寶珠被救起來時確實全身赤裸着,除了寒風隨手抓的那塊破布。在衆目睽睽之下,她的貞潔算是已經毀了。
“嗚,嗚嗚,嗚嗚,我要回家,回家!”
石敏兒已經洗了熱水澡,換上了新衫,自然不如她原本的那麼華麗,不過在這樣的條件下能有衣服給她就不錯了。
“石小姐,這……郡主也不是故意的。”
戚巧佩壓低了嗓音安慰着她,“想想郡主才真的是……”
“哼,她活該。”想到是熙寶珠將她拉下水,她就恨恨的。
明明說好是將江兮淺拉下去的,她怎麼也想不通爲什麼最後落水的竟然變成了她。
她裹在被子裡,想到熙寶珠被救起來時,那昏迷的模樣,尤其是那胸前的指印,還有那全身赤裸的樣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經歷了什麼,難道……難道她竟然是想毀了江兮淺!
這個想法頓時浮現在腦子裡的時候,她自己都震驚了。
不,不會的。
她努力地吞了吞口水,寶珠郡主平日裡可最是溫柔賢惠的,連太后都曾對她讚譽有加,她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可這樣的說法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
她竟然知道了熙寶珠的計劃,那她是不是也,也……
“佩兒,我,我想回家,我好想回家啊。”石敏兒身子顫抖着,她此刻甚至已經將楚靖寒威脅要石太傅告老還鄉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滿心滿眼都在想着,熙寶珠會不會對她殺人滅口。
不,她不能繼續呆在這裡。
她要回家,她要回家。
……
在旁邊的房間中。
楚靖寒面色略有些難看。
“大夫,寶珠她如何了?”楚靖寒聲音冷寒,讓臨時被請過來的老大夫有些承受不住,他努力地吞嚥着口水,“郡,郡主身子無甚大礙,只,只有些驚風傷寒,小民給她開兩擠祛風除寒的藥,就,就好。”
“行,你先下去開藥吧。”楚靖寒擺擺手。
面色蒼白如紙的熙寶珠躺在牀上,高燒不退不說,還整個人都陷入了半昏迷狀,不斷呼喚着楚靖寒的名字。
“寒哥哥,寒哥哥,救命,寒哥哥!”
帷帳中的含春面帶難色,跪坐在榻前,“三皇子,郡主她……”
“無妨,先服侍她用藥吧。”楚靖寒可沒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思,只要她沒有性命之憂便罷。
經過這個插曲,遊湖自然不能進行下去。
畫舫返航間,蕭陽一可不願錯過這難得的機會,將江兮淺請到了頂部露天寬敞的船板上。
周圍佈置得既是優雅,宛若涼亭般的設計,傢俬擺放卻極是雅緻。
八扇屏風從中間隔斷,那邊琴音嫋嫋,這邊茶香餘韻。
蕭陽一淡淡地抿着茶,暗地裡卻觀察着江兮淺的一舉一動。
江兮淺也是耐得住性子的,舉杯放在鼻尖下,深吸口氣,芬芳馥郁,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好茶;輕輕抿一口更是滿口生津,淡淡的苦澀之後的微甘自舌尖處漫開。
“呵呵,世人諷之、謂之;江小姐自行之,爲之,若身爲男人定是棟樑之才。”蕭陽一低低沉沉的嗓音。
“蕭莊主謬讚。”江兮淺語氣淡淡,再無多半句。
蕭睿和蕭陽一對視一眼,隨即眼中略帶些苦澀,若非樓外樓突然斷了他們雲劍山莊的成藥供應,他堂堂雲劍山莊莊主又如何會舍下臉來與這尚未及笄的小女子結交,不過如今開來……
“呵呵,蕭莊主。”
沉默半晌,就在蕭陽一和蕭睿都在醞釀着該如何開口時,對面端坐的女子卻陡然開口。
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咱們名人面前不說暗話。”江兮淺眉梢微挑極是自信,嘴角更是微微勾着,“蕭莊主所求,小女子恐無能爲力。”
蕭陽一頓時微微變色,“江小姐,這……”
“小女子與任大哥只萍水相逢,更何況那些商場之事,其實小女子能干涉得了的。任大哥若當真願意,自會與你們相見商談,若不願,小女子又何苦去做着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江兮淺淡淡笑着,隨即恭謹地站起,對着兩人微微福身,頷首示意,“若兩位無其他要事,就恕小女子先告退了。”
“江小姐……”
“睿兒,罷了。”
蕭睿剛想開口喚住江兮淺卻被蕭陽一擡手打斷,搖搖頭,“此女並非池中物,只怕我們都看走眼了。”
“父親爲何這般說?”蕭睿皺着眉頭。
“平心堂成藥別斷供給之事何其隱秘,你觀她今日表現,分明早已看透我們的意圖,甚至連拒絕的話只怕都是早就想好的。”蕭陽一到底是久經商場,事情看得很是透徹,“只怕這也是那位的意思。”
蕭睿抿着脣,“父親的意思是樓外樓?”
“你難道沒聽那江兮淺喚的什麼?”蕭陽一淡笑着,“這丫頭不簡單吶。”
任大哥!
迄今爲止,這江湖上可從未聽說任逍遙與哪家女子走得特近。
此人風流卻不下流,處處有情卻從不留情。
只怕對這江家女子倒是真心相互了。
稍微細想,回過神來的蕭睿恍然大悟,“那父親爲何不?”
“這樣的女子,可拉攏卻不可爲敵。難道你就不好奇,她可是相府最不受寵的,卻如何偏能得了那位的青眼;這都不談,三皇子對她可是非同一般吶。”蕭陽一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你觀她明知我們請她前來有事相求,卻如此鎮定,那股貴氣定不是江家能培養出來的。看來當真是個人際遇,罷了罷了……”
蕭睿卻抿着脣,“可是父親,若樓外樓再不答應供給,平心堂那邊只怕是……”
“無憂谷成藥雖好,可近幾年咱們也太依賴了。平心堂以往如何,現在便也如何吧。”蕭陽一擺擺手,若忽略他眼中那一閃而逝的精光,只怕任誰都會把他當成看透俗世繁華的老者了。
從房間出來,遍尋江兮淺而不得的楚靖寒正擔憂着,卻看到江兮淺從頂樓下來,趕緊迎上去,“兮兒,你無事吧?”
“……”江兮淺搖搖頭,“寶珠郡主如何了?”
“大夫說是驚風傷寒,只需好好養着罷了。”楚靖寒微微蹙眉。
江兮淺點點頭,“只怕這些都是其次,今日之事你打算如何?”
“嗯?”楚靖寒蹙眉。
“寶珠郡主失足落水,卻被人剝得精光,湖上這麼多人泛舟,流言是止不住的。”江兮淺側身趴在圍欄上,感受着清風吹拂面處,那氤氳着水汽的味道,清新而又自然。
心頭的沉重漸漸掃開。
楚靖寒面色也沉了下去,此事是封鎖不住的;只是寶珠她……
“郡主大人經此一事,已是聲名盡毀;不管是爲了什麼,皇帝都必會盡快爲她尋親出嫁,以避流言。”江兮淺聲音清淺一如既往,畢竟這麼多人瞧到當朝郡主裸裎模樣,就算是異姓郡主,打的也是皇家的臉面。
楚靖寒抿了抿脣,“此事我會派人徹查。”
“徹查?呵呵。”江兮淺笑,笑得清淺卻帶着濃濃的諷刺,“水下若當真有刺客,只怕留下的蛛絲馬跡都早已被湖水衝散,怎麼查?再者,這刺客行動如此迅速,竟能在郡主落水片刻便將她剝得一絲不掛,這怎麼看都像是事先安排的好的,三皇子若是你,你會傻乎乎的留下證據等着別人來抓嗎?”
“兮兒!”楚靖寒咬着牙有些懊惱,不知爲何明明他們都已經,已經那般爲何她還是一口一個三皇子。
“……哼。”江兮淺輕哼,眸色微微暗了暗。
她可沒有忽略那熙寶珠在落水前那微妙的小動作,所以在她張牙舞爪着想拖她下水時順手打散了她頭上的髮髻,下水之後,她髮絲散落遮住了容顏。
就算水下有什麼東西,她落水之後也是自作自受了。
原本以爲她頂多是想讓她受些痛苦,誰知竟然是這樣歹毒的安排。
若當真在這樣的場合清白被毀,那樣只怕整個江家的名聲當真就全毀了。人們會怎麼說,前有江巧巧大婚公然紅杏出牆;後有江兮淺雲湖鴛鴦戲水?
世道如此。
本來沒有的事,說的人多了,也就成了事實。
重回一世,她比誰都要更懂得這個道理。
有些事情她不想說得這麼直白,只是這次便罷了,若有下次,那熙寶珠就沒這般好運了。
“兮兒!”楚靖寒不知自己到底又做錯了什麼,這女人的臉色當真是說變就變,實在難以捉摸。
江兮淺斜睨了他一眼,畫舫靠岸,她輕喝一聲,“凝兒、素心,我們走。”
“哦,來了。”陸希凝還在那頭看着熱鬧,聽到江兮淺的輕喚趕緊大聲應和着。
回到相府汐院,尚未坐定。
江城已經聞訊趕來,“老奴見過小姐。”
“行了,有事就說。”江兮淺擺擺手,大清早被弄去遊湖結果什麼都沒吃,美景也沒看到就回了;連陸希凝也鬱悶得緊。
“是,今日是府上發月錢的日子;和園那幾位今日來問,爲何沒有他們的月錢,是不是漏了他們的份,要求按照夫人和小姐的份例給他們補上,小姐您看這個……”江城端着托盤,將賬本呈給江兮淺。
“行了,賬冊你自個兒好好管這就是。”雖然家大業大如她,但很少有人知曉她最討厭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看到就頭疼得厲害,“還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啊。縱觀整個晁鳳,有哪家是淨身出戶的兄弟要出錢替兄弟養妻女的。”
江城抿了抿脣,雖然他也知曉是這麼個道理,但這樣的事情總歸不是他們奴才能決定的,“老奴明白;還有另外一事,關於和園下人的月例,是按慣例府上中公與他們各出一半還是……”
“月錢中公出了,不過按月的賞錢就讓他們自己出吧,畢竟是爲他們做事。”江兮淺略微沉吟片刻,“對了,稍晚些你這讓賬房整理個單子給和園的送去,免得下人們以爲是本小姐剋扣他們的賞錢。”
江城擦了擦額頭的細汗,心道如今的江府還真沒有人敢這麼想的,當然這話卻是不能說,只能連連點頭道,“是。”
“若無事就退下吧。”江兮淺擺擺手,揉了揉太陽穴。
“呃……”
江城猶豫了下,“還有一事。”
“……”江兮淺眉梢微挑,這人難道不能一次將事情都說完了麼,“說!”
“據下人來報,近日四爺曾多次出入千金坊。”江城小聲道,“千金坊乃鳳都有名的賭場,曾聽聞幕後老闆乃田貴妃娘娘的母族,是個淘金窩。”
賭場賭場,十賭九輸,贏的都是莊家。
江兮淺自然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不想那江嘉金竟然還有這個癖好,“可曾打聽他的所爲所爲?”
“……這個……”江城面帶難色。
“行了,先找人跟着,只要不出大事隨他吧。”江兮淺抿了抿脣,她可不是他們江家的管家婆,那江嘉金女兒可比她還大,難道還需要讓她給他收拾殘局不成。
更何況她覺得讓他吃點兒苦頭也是好的。
免得總以爲自己是個人才,不把別人當人看,仗着江嘉鼎的官位爲所欲爲。
只是到底她高估了某些人的人品,也低估了某些人臉皮的厚度。
五日後。
若薇、若芸身子穩步好轉,這兩日已經能自個兒下牀走動了。
鑑於素心三人的廚藝實在是讓人難以忍受,尤其是若芸,她對食物的要求可是出了名的苛刻,在醒轉第一天吃到東西時就險些吐了出來。
自此江兮淺就讓清揚每頓都直接從有間客棧打包,素心三人也樂得輕鬆自在。
畢竟有更好的條件,她們也不願意委屈了自己的胃。
這般幾日之後,若芸就纏着江兮淺讓她出去走走,江兮淺略微思索,索性大家一起去有間客棧吃食,順道可以買些新鮮的食材回來便答應了。
誰知剛走到江府大門口時就看見四五名身着黑色勁裝的男子押着江嘉金,不斷地推搡着。
“怎麼回事?”江兮淺蹙眉。
“四老爺這幾日手氣不太順,在千金坊輸了不少,那些都是來要債的。”魏安心中也有些後悔,江嘉金可是在他這裡借了三十兩銀子,那可是他攢下來娶媳婦用的。
與他想通想法的侍衛不在少數,當然也有慶幸的,多長了個心眼,損失不多。
江兮淺蹙眉,“要債?”
“是,聽說四老爺在千金坊借了高利貸。”魏安說着,飛快地擡起頭看了江兮淺的臉色一眼,而後又低下頭,噤了聲。
“……”江兮淺抿着脣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俯身在若芸耳畔,壓低了嗓音說着什麼。
若芸撅着嘴,雖然不願卻還是點點頭,一行人正準備迴轉時,那江嘉金卻眼尖地看到了她,立刻大聲高呼,“大侄女,大侄女,救命啊大侄女。”
“……”江兮淺轉身,本不予理會。
可那江嘉金卻好似咬上她了般,“幾位大哥,那位就是我跟你們說的,如今我們江府可都是大侄女在掌家你們讓我給她好好說說,五千兩銀子而已,難道我大哥當了這麼多年的丞相連五千兩銀子都沒有嗎?真的,我可不騙你們。”
爲首的男子挑了挑眉,“你當真是江丞相的弟弟?”
“是,是,如假包換啊。”江嘉金拍着胸口。
“既然如此,雖然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場丞相了,不過看在以往他與咱們老闆的交情份兒上,就給他這個面子;再給你兩日,若是再不還錢,哼小心你的手。”爲首男子看着轉過身背對着大門的江兮淺,雖然對江嘉金的話有些懷疑。
不過一個江嘉鼎、一個江嘉金,量他也沒有這個膽子。
那幾個彪形大漢離開之後,原本伏低做小呈孫子狀的江嘉金頓時變成了大爺,對着圍觀的守門侍衛惡狠狠地吼着,“看什麼看,你們都給我仔細着。”
“是,是。那個,四老爺,您看咱們的銀子……”魏安皺着眉頭,被兄弟們推了出去,那可都是他們的血汗錢。
“銀子?什麼銀子。”江嘉金此刻正是缺錢的時候,反正自己也沒有寫欠條,索性打算賴賬到底。
魏安還有其他守門的侍衛一聽,卻是急了,“四老爺你不能不認賬啊,前日你明明從俺這裡借了二十五兩現銀的。”
“還有我,你也借了我三十兩現銀。”
“四老爺這可是俺們的血汗錢,您可不能昧着良心說話。”
“還有俺……”
“俺也借了……”
“……”
“亂說什麼。”江嘉金面色變黑,“我堂堂相……江府的四老爺,怎麼會跟你們這些下人借錢,哼。”
想讓他還錢,門兒都沒有。
“四老爺,您怎麼能這樣呢?”魏安面色通紅。
“您當時可是說好的,給我們月利三錢我們才借的,現在我們也不指望您的利息,您把本錢還給我們就是了。”魏安咬着牙,一字一句。
江嘉金卻是僵着脖子,“誰說我借你們錢了,誰看到了?有字據嗎你們,沒有小心我該你們誹謗。”
“……你,你。”
魏安磕磕巴巴,他們當時都想着這江嘉金怎麼也算是府上的四老爺,礙着情面不好讓他立字據不想現在竟然成了他賴賬的藉口。
“小姐。”若芸輕輕扯了扯江兮淺的衣袖。
那微弱的聲音提醒了魏安等人,他們立刻轉向江兮淺,“小姐,您可要爲小的們做主啊。”
“那可是咱們的血汗錢,可不能就這麼被四老爺昧了去。”
“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孩啊。”
“……”
“噗”若芸突然笑出了聲。
江嘉金卻是面色黑沉着,“笑,笑什麼笑,大侄女你這府上的下人也忒沒規矩了,竟然在江府大門前鬧鬧嚷嚷的。”
“沒規矩?”江兮淺冷哼,“在您來之前他們可是規矩得很吶。”
“……”江嘉金面色有些尷尬,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江兮淺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也以爲小叔我會向這些下賤的人借錢不成?”
江兮淺嘴角微揚,“那是事實不是嗎?”
“你,你,果然是女生外嚮,這還沒出嫁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江嘉金面色不太好看,說話也很是難聽,“難不成你與他們中的誰有姦情不成,這般幫着他們說話。”
江嘉金話音剛落,只見眼前陡然出現一道黑影,帶起勁風,衣袂翩飛,而後是一聲脆響。
“啪”
“這是教訓你,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江兮淺面色異常難看,眸色冷厲,泛着冷光。
“小姐,這種事情以後您只需吩咐一聲便可,何必親自動手。”若芸有些心疼地看着她的手,“您看手心都紅了。”
“某些人臉皮太厚,沒辦法。”江兮淺語氣淡淡,卻帶着十足的調侃之意。
江嘉金嘴角帶着猩紅,突然噴出一口血來,其中竟然夾雜着兩顆沾着血色的牙齒,“呸,江兮淺你竟然膽敢對長輩動手,你不想活了你,我跟你拼了!”
“你敢!”若芸立刻上前擋在江兮淺身前,卻被江兮淺躲過去。
魏安等人也面色緊繃着,“保護小姐!”
隨着一聲輕喝,回過神來的侍衛們將江兮淺一行牢牢裡環在中間。
“江兮淺,你有種!”江嘉金握着拳頭。
“種那種東西,我可沒有。”江兮淺輕笑着,“倒是小叔您啊……怎麼走個路也跌跌撞撞的,嘖嘖,這跤摔得可當真有藝術感;你們說是不是?”
幾乎立刻若芸就明白江兮淺的想法,連連附和着,“就是,這摔跤的孩子我們見多了,這麼大個人,還摔跤的,呵呵……”,笑着轉頭看向魏安等人,“你們倒是說說啊。”
“就是就是。”魏安等人倒也不是笨的,連連點頭,“我們都看見了,四老爺是自己摔的。”
江兮淺笑着擺弄自己的手指,“小叔可是記好了,這飯啊可以亂吃,這話可不能亂說。這次只是摔跤掉了兩顆牙,若是有下次,本小姐覺得您這一口白牙,貌似跟您老不太搭啊。”
“……”江嘉金捂着臉,氣得面色鐵青。
可偏偏所有的人都幫着江兮淺,害他有心想說實話只怕也會被認爲是誣賴。
“四老爺借了你們多少銀子,都告訴魏安讓他去賬房備個案。”江兮淺淡淡道。
江嘉金卻是心中一喜,她這是要幫他還銀子了,那受這一巴掌算什麼,於是他立刻訕笑着上前,雙手不斷地摩挲着,“大,大侄女,這,這怎麼好意思;你小叔我可沒有借他們的錢,不如,不如你把那些錢給我,小叔保證不到三天,小叔連本帶利的還給你。”
“小姐您可要三思啊,千金坊誰人不知,十賭九輸的。”魏安怕江兮淺忍不住着了江嘉金的道,急急地開口。
“你給我閉嘴,主子說話哪有下人插嘴的餘地。”江嘉金面色難看,厲聲呵斥。
江兮淺卻只是輕笑一聲,“小叔,這錢我可沒有,侄女我也只是讓他們去賬房備個賬而已,這錢吶,日後可得您自己慢慢還。”
“你,你說什麼?”江嘉金面色頓時一沉,“誰說我借他們錢了,你憑什麼這麼說,哼,想要本老爺還錢好啊,把借據拿來。”
魏安磕磕巴巴,很是艱難地開口,“小,小姐,要,要不還是……”
“要不小叔,您覺得我們把這件事讓父親大人來評判如何?”江兮淺淡淡的一字一句。
江嘉鼎雖然人品不咋地,但老天既然給了他那麼多缺點總會意思意思給個優點,那就是對待下人絕對的寬厚。只要不犯錯誤,該有的絕對一分不少,從不克扣下人的工錢,更不會無故拖欠。
這種向下人借錢還藉口不還的行爲更是從未有過。
江嘉金縮了縮脖子,“這,這……二哥如今身子不適,這樣的小事還是不要去麻煩他了吧。”
“哦?小事?”江兮淺面帶不屑,“您老人家可以動輒幾百上千兩給賭坊送錢,可他們吶,那些可都是他們用命拼來的血汗錢,江嘉金你摸着你的良心說說,你沒有借。”
江嘉金被逼得下不來臺,只能犟着脖子,“沒有就是沒有。”
魏安等人沒想到江嘉金竟然是這樣的人,連小姐都沒有辦法,他們此刻更是心如死灰,拼搏多年的血汗錢就此打了水漂,就算後悔也無濟於事。
“小姐,您怎麼忘了,有些人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哪裡還有什麼良心。”若芸輕笑一聲。
“也是!”江兮淺嘴角微微勾着,“我怎麼忘了這茬了;某些人連心都沒有,更遑論良心,合該遭天打雷劈。”
“轟”
“咔擦!”
江兮淺話音落,頓時一道晴天霹靂,在白日的空中劃出一道藍色的光,頓時劈在江嘉金的頭上。
魏安等人,甚至包括跟在江兮淺身後的若芸、素心等人都目瞪口呆。
“呵,當真是老天開眼了啊。”江兮淺擡起頭,看着那碧天晴空,萬里無雲。
剛纔的閃電竟好似突然出現的般,根本沒有絲毫預兆。
江嘉金被閃電劈中,整個人連發絲都被劈焦了,還帶着絲絲餘電,不斷地發出“茲茲”的聲音。
魏安吞了吞口水,“小,小姐,這個……”
“咚”
原本站在不遠處的江嘉金頓時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臉上還保持着之前虎目大瞪的模樣,嘴巴微微張開着,隱隱約約還能看到有白煙從他的鼻孔、耳朵中冒出來。
“將四老爺送回院子吧。”江兮淺捂着春強忍着笑。
“是!”魏安等人此刻早就已經驚呆了,只機械地應聲動作。
“送回去之後去趟賬房,各人多少銀子可不許虛報,本小姐查探之後若是屬實自會與你們補上。”江兮淺輕聲,可聽在魏安等人耳中卻不亞於天籟,“多謝小姐,多謝小姐。”
“小姐可當真是仙女啊。”
“就是,就是!”
“……”
江兮淺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擡頭看向老天,“你玩兒我啊!”
若放在前世,她定是不信牛鬼蛇神;可如今世事重來,卻由不得她不信。
看着若芸的灼灼眸光,江兮淺只覺得頭皮發麻。
“小姐,剛纔那雷電當真是你招來的?”若芸興致勃勃。
“噗!”江兮淺險些噴出一口老血,狠狠地戳了下她的額頭,“你家小姐我要是能招雷電,第一個先劈開你這腦子看看裡面怎麼長的。”
“啊?”若芸撅着嘴,“真的不是?”
“絕對不是!”江兮淺深吸口氣,“你家小姐我要是有這樣的本事還用得着怕那些牛鬼蛇神,直接一道閃電劈死了不是更容易。”
“這倒是哦!”若芸撅着嘴。
素衣隨聲附和着,“好可惜!”
江兮淺:“……”
心兒:其實那個吧,純屬巧合巧合,本文不帶玄幻色彩,只是想表達下,老天爺還是長了眼睛的啥,壞人肯定會有報應滴,喵……心兒也不知道爲啥突然就想到了這個,或許是昨天看電視剛好看到了,覺得很樂呵,大家也樂呵樂呵吧
另外說一下,古代的失貞不一定是指被那啥xxoo了,有些朝代連光着腳被人看到也算失貞的,寶珠體被大家看到了絕對算是失貞無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