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月原本確實是想要在畫上題詩,剛好前些日子在下雪的時候對着梅花有感而發,用在此時卻也討巧,但是她瞥了眼顧子茜的時候剛好看到她在宣紙上奮筆疾書,寫的便是自己的那首詩,不由楞了一下。
這顧子茜還真的抄襲抄上癮了不成?就算是能讓自己輸了賭約,難道對她的名聲就沒有影響了麼?
慕卿月愣着的時候就見顧子茜已經寫完了詩辭,故意在慕卿月面前晃悠了一下,才搶先交了上去,這時候時間已經過半,很多小姐也都紛紛停筆,交了畫稿以後纔對着慕卿月指指點點起來。
顧音閣此刻倒是沒有停筆,用幾十根不同粗細的毛筆不斷進行着修整,認真起來倒真像那麼回事兒,慕卿月心中也緊張了起來,踟躕了一下才最終決定下來,擡手下了第一筆。
“姐姐,你看她在畫什麼?”顧子茜交了畫稿便來到顧音閣身邊,本來是想着看慕卿月的笑話,結果卻見她竟然換了工筆畫的毛筆,仔細描摹着什麼。
顧音閣這時候也快大功告成,抽空擡眼隨便看了下,不屑的笑容猛然僵硬在嘴邊,就連身子也是豁然完全擡起,盯着慕卿月那運筆如飛的手腕,半天沒吱聲。
直到顧子茜有些疑惑地扯了扯她,顧音閣才反應過來道:“她在畫人,畫一個男人。”
慕卿月面前的宣紙上逐漸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線條,衆人也看的越來越清晰。
宣紙從中部到左下角勾勒了一個男人的背影,男人身上穿着單薄常服,跪坐在花園中低矮的石桌旁,石桌上擺了一局棋和一罈酒,左手臂擡起,似乎要去夠那壇酒。
而在整個畫布的右邊則是繁茂的花枝,花枝瀰漫到了左上角,像是將男人的背影包裹在其中,從畫外的視角看倒像是有人躲在梅花從中,去看那下棋飲酒的男子,無形中將男人拉到了整個畫布的遠角,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而在花枝中夾着一片
豔麗衣角,一看便是女子身上反覆的綾羅,帶着旖旎的顏色和溫存的情誼,綴在梅花枝中間,讓原本只有墨色和紅色的花枝也豐富了起來。
就在衆人驚歎的同時,慕卿月並沒有停下,而是挑了誅砂在水中調試出深深淺淺的紅色,點綴在枝頭,營造出一種恍若夢中的朦朧美好。
誰都不曾想到簡簡單單一幅畫竟然能飽含三層意境,就在衆人都已經麻木的時候,就見慕卿月已經提起小狼毫,在左上角稀疏的梅花枝中書寫着什麼。
“恰則年時,風前雪底,初見南枝。可煞匆匆,花才清瘦,子已紅肥。
安排酒盞相隨,看鳳梅,四累垂垂。花間情懷,鼎中風味,唯有心知。”
慕卿月停筆的時候就聽得數聲抽氣,不以爲意地沾了沾筆,而後纔將宣紙拿起吹乾上面的墨跡,施施然走向上首的瑤貴妃,恭敬地遞上道:“請娘娘品鑑。”
瑤貴妃面色複雜地看着面前這畫作,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面色淡然的慕卿月,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最後浮現在腦海中的就是……這個少女絕對不能久留!不管是在朝前還是在後宮!
東陵霄對這些字畫研究的不太多,但是也能看出慕卿月這畫着實有些功力,構圖上更是堪稱鬼斧神工,那花間一片衣角,和那花叢後隱約露出的男人背影,無不跟左上角題詩相輔相成,人景相溶情感呼之欲出,倒是比其他那些個單獨畫了朵梅花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就連顧音閣的那朵技藝精湛的梅花也不能跟慕卿月這幅畫作相媲美,畢竟梅花就只是梅花,跟慕卿月這精妙的搭配完全不能相提並論,更何況這麼短的時間內不僅僅能夠將畫紙填滿,還能題詩一首,這就比顧音閣要高端很多了。
倒是顧子茜吃驚不小,自己明明已經將她的詩辭給盜取了,怎麼她還能這麼短時間內再準備一首麼?這完全不科學啊!
慕卿月這時候已經沒
空去管別人的眼神究竟怎樣,既然已經被逼到了這一步,這個風頭她是出定了,不然被某些人覺得她是個軟包子,每次都來捏她還真是有夠煩人的!
“這幅梅花已經不單單只是梅花圖了,簡直是像一個故事一樣精彩啊。”東陵恪倒是毫不吝嗇溢美之詞,朗聲誇獎道。
有他開了頭,衆人紛紛迎合地拍起了馬屁,倒是將原本就是上京畫絕的顧音閣給冷落了。
顧音閣豈能容忍衆人對慕卿月這般重視,而將自己給無視,頓時也耐不住性子地上前,將自己的畫作也呈現給瑤貴妃看:“貴妃娘娘且看音閣的這幅踏雪尋梅圖,雖然並不如慕小姐那般情節豐富,但是這梅花的意境表現上音閣還是很有自信的。”
確實如她所說,顧音閣的梅花圖中規中矩,因爲有了她超絕的技術而顯得灼灼奪目,慕卿月的畫作卻是故事性更強,反而是梅花變成了一種意境,變成了朦朦朧朧夢裡夢外的一種道具,沒有顧音閣表現的那般顯眼突出。
瑤貴妃蹩了蹩眉頭,拿着顧音閣和慕卿月的畫作對比了良久,這才悠然拿起了先前顧子茜遞上來的畫作道:“本宮倒是覺得這幅畫的題詩不錯。”
顧子茜見自己的作品被提到,興奮地臉蛋漲紅,誰料瑤貴妃下句話就將她打入谷底。
“剛纔還覺得這詩看着眼熟,這纔想起來是在賢妃姐姐的宮中看過,前些日子來的那個玉瓷瓶子可真真是好看,上面那梅花也打眼的緊,好像上面題的詩就是這首吧?”瑤貴妃轉向一旁的雲賢妃,言笑晏晏地徵詢道。
雲賢妃在顧子茜面色蒼白地注視下,先是遲疑地回想了一下,然後才歡聲輕柔道:“正是呢,那玉瓷瓶子還是不州從漠北帶來的呢,當真新奇有趣。”
此話一落,衆人都是幸災樂禍地看着顧子茜,先前因爲她仗勢欺人時候得罪的那些個小姐都是一臉不屑地瞅着她,像是在看着什麼骯髒的垃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