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九皇子很快回眸,無人發現這異樣。
隨着一衆皇子王侯的落座,所有人都緘默不言,等待着太子的令下。
只見太子大掌一揮,便有一內監迅速跑到他的身邊,聽他一番吩咐後,內監便清了清嗓子,扯着又尖又細的聲音,揚聲高唱着,“大家期盼已久的騎射大賽,將於辰時二刻準時開始。眼下,便由咱家向諸位介紹今日的比賽規則!”
他說着,轉而向賽場走去,站定在那座木架邊,繼續道,“今日的比賽,將採取計分制,每位參賽人員皆有五局射箭機會,五局分值累積,最終分數最高者,便是此次比賽的魁首!”
內監揚了揚拂塵,擡起蘭花指指着木架上懸掛着的梨子,又道,“每一局的比賽,大家可有兩種選擇。第一種:便是一弓一箭,要求是這一箭必須要一次性穿過這六個梨子,且不能令梨子碎落在地。如此,便可記一分!”
“至於第二種,”內監又轉了轉蘭花指,嗓音越發的尖細了,“這第二種,便是一弓六箭,每一箭都要射中一個梨子,且要保證梨子不會碎落在地。如此,記六分!”
內監話音一落,便聞周遭一片譁然。
這兩種形勢的比賽規則,一種墨守成規,無甚挑戰難度,分值也少得可憐。而另一種,一弓六箭,每一箭都要射準,這於大多數人而言,本就是一件難如登天之事,可那高分值的誘惑力,卻是無比強大的。
倘若一場中的五局機會,全以第一種方式射準了,也不過僅有五分而已。
可若是以二種方式,哪怕只射準一次,便都有了六分!
如此這般的比賽規則,令人唏噓的同時,也不由令人佩服。
不愧是皇家爲爭奪兵力而舉辦的比賽,其刁鑽程度,太考驗一個人的騎射水平!
隨後,內監自袖中摸出一冊竹簡,將之攤開在掌心,又道,“接下來咱家所讀到的順序,便是諸位參賽人員的出場順序,請各位牢記於心……”
冗長的名單宣讀了許久,黎夕妤認認真真地聽着,卻沒想司空堇宥竟被排在了最後一個出場!
而在他前一位出場的人,正是季尋!
她不知太子爲何要如此安排,卻知這其中,定有古怪!
黎夕妤不由轉眸,隔着聞人貞,看向司空堇宥。
只見他一派如常,眼底凝聚着孤傲,冷冷地望向賽場。
他似是對於這諸多的安排,半點也不曾放在心上。
“砰……砰……砰……”
突然,賽場外有人敲響了那銅鐘,發出的音渾厚震耳,方圓十里皆能聽見。
待鍾音消弭,那內監一揮拂塵,高唱着,“時辰到……請第一位參賽人員入場比賽……”
他說罷,小跑着離開賽場,站定在太子身邊。
隨着“沓沓沓……”的馬蹄聲響起,那第一位參賽者,出場了。
單看樣貌,那人應有而立之齡,身形高大魁梧,面目粗獷,渾身黝黑,騎在馬背上的神情格外凝重。
今日的比賽,所有參賽者的馬匹皆由太子一方提供,且依據騎射的基本規則,參賽者需得在距離目標六丈之外射箭,方可奏效。
此時那壯年男子,正縱馬環繞賽場,尋找着最佳的射擊角度。
很快,他找好了角度,迅速拉弓放箭,箭矢飛射而出,最終連續穿過六個梨子,做得相當完美。
隨後便有侍衛上前,將那被穿透的梨子取下,轉而換上新梨。
接下來的三局機會,那人皆是以如此方式完成,如此便累積了四分。
可到了最後一局,他指間夾着六支箭矢,身下的馬兒奔騰不休,他的眼眸卻死死地盯着那六個梨子。
隨後,他猛地放箭,六箭齊發,飛射而出。
很可惜,僅有一支箭矢射中了梨子,其餘的箭矢皆射了空,被御林軍橫空攔截,以免它們誤傷旁人。
如此,他這最後一局,便是零分。
很快,人羣之中又是一番譁然,卻多數都是在嘲笑這第一位參賽者,僅僅只得了四分,實在丟人。
可依黎夕妤看來,這個人多少還是有些頭腦的,至少他懂得量力而行,雖然僅有四分,可他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且此人,絕不會是今日的最低分!
隨後出場的幾人,不是騎射不精,便是眼高手低。有人孤注一擲,五局皆是一弓射六箭,最終下場便是……一分也沒有!
這樣的比賽,於觀衆而言着實有些無趣。
黎夕妤百無聊賴地轉着眸子,突然瞧見有一宮女跑到厲綺迎身邊,悄悄塞了塊絹布在她手中。
而厲綺迎在看過那絹布之後,竟將它狠狠蹂躪,似是氣極了。
隨後,黎夕妤便聽見了厲綺迎的聲音,只聽她揚聲道,“太子表兄,眼下這比賽看得人無趣得緊,不如由我彈奏一曲,爲大家助興可好?”
太子聞言,眉梢一挑,道,“綺迎,你可是窮奇最尊貴的郡主,即便要彈琴助興,也不該是你來,豈不失了皇家顏面?”
厲綺迎卻無所謂地搖搖頭,很是堅定,“表兄此言差矣,今日這騎射大賽乃是我們皇家一手舉辦,尋常樂妓可是登不得大雅。”
似是見厲綺迎太過執着,太子便也不再阻止,而是大手一揮,命人去取琴來。
“等等!”厲綺迎卻突然開口喚住了那正欲動身去取琴的宮女,轉而回眸望向後方的黎錚父女二人。
她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打量,最終停在了黎未昕的面上。但見她高高擡起下巴,挑釁地斜睨着黎未昕,道,“黎府的二小姐素來便有才女一稱,聽聞你琴藝超羣。不如今日,便與本郡主比試一場,如何?”
黎未昕聞言,面色微微一變,頷首道,“郡主謬讚了,小女才疏學淺,當不得才女之稱,琴藝自然也比不得郡主,又談何比試?”
“本郡主叫你比,你就比!”厲綺迎話音一變,多了幾分凌厲之意,“怎麼?莫不是你瞧不上本郡主,不屑與本郡主比試?”
“我……”黎未昕啞然,她的面色由紅轉白,一時間不知該作何迴應。
見此情形,黎夕妤竟不由勾脣。雖不知這厲綺迎爲何會突然要與黎未昕比試琴藝,但只要看到黎未昕吃癟,她就心情大好。
這時,黎未昕身側的黎錚開了口,“昕兒,郡主的命令不可不從,你便放心大膽地與她比試吧。”
“這纔對嘛!”厲綺迎的下巴又擡高了幾分,“黎未昕,你便盡全力,與本郡主比試!”
“……是。”黎未昕不情不願地應了。
哼!
黎夕妤暗自冷笑,望着黎未昕的眼眸漸漸溢出幾分寒意。
依照黎未昕的脾性,今日可是個大展身手的好時機,即便對方是郡主又如何,她也會毫無畏懼地與之比試。
可她此時不願!
原因很簡單,她怕出醜!
宮女很快便將兩架琴取了來,一架放置在厲綺迎身前矮几上,另一架則放在黎未昕的面前。
厲綺迎最後深深忘了黎未昕一眼,便轉身坐正,將十指搭放在琴絃之上,欲撥絃而奏。
而黎夕妤,她竟自厲綺迎方纔那眼神之中,瞧出了幾分厭惡與憤恨。
僅僅只是一個眼神,便令黎夕妤明白了,厲綺迎她這是……在刻意挑釁黎未昕啊!
“叮……咚……”
一道道樂符傳出,歡快激昂的曲調如流水般傾瀉而出,那是厲綺迎專心致志的彈奏。
其曲調激昂,琴音悅耳,令人聞之振奮不已。
黎夕妤靜靜地聽着,不得不在心下承認,這個厲綺迎的琴藝,很不錯!
可厲綺迎彈奏了許久,仍是不見黎未昕開奏,所有人都回眸張望着她,等着她的彈奏。
黎未昕迫於無奈,只得將十指扣在琴絃之上,生澀地撥動着琴絃。
“錚……”
一道沉悶且刺耳的音傳出,有些嘈雜。
“錚……錚……錚……”
黎未昕咬咬牙,硬着頭皮繼續彈奏。
可自她指尖流轉而出的音,卻是那般地刺耳,令人無法忍受。
“這就是京中才女?我看是癡女還差不多……”
“不是我說,興許讓我這粗人去彈,都比她彈得要好聽……”
“如此技藝,郡主卻要與她比試,也真是擡舉她了……”
一時間,周遭言論聲起,皆在數說黎未昕的不是。
可黎未昕再不濟,也終歸是朝廷三品官員之女,黎錚只是一個眼神掃過,便制止了所有人的議論。
可黎未昕卻是如何也彈不下去了,她按住了琴絃,手指微微顫抖,面色漲得通紅,卻又不能發作。
與此同時,那方的厲綺迎已是一曲終了,她高傲地起身,向黎未昕走去。
她一邊走,一邊揚聲道,“看來這京中才女,也不過如此!黎未昕,你可是朝廷命官之女,如此表裡不一,可真是丟了我朝廷的臉面!”
“你……”黎未昕怒極,從前在黎府,她何時受到過這等欺辱。可此時眼前之人是郡主,是她得罪不起的人,她便只能將怒火全部壓下。
“怎麼?本郡主說錯了嗎?”厲綺迎居高臨下地望着黎未昕,“你根本就不會彈琴,竟也敢自稱琴藝超羣!黎未昕,你好大的膽子啊!”
伊鬧鬧 說:
溫馨提示:
六丈≈20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