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天冷,葛氏跪在厚厚的雪地上,只過了一會兒,就熬不住了。
她的臉色蒼白,嘴脣都凍的發紫了,身子控制不住顫抖着。
“主子,這樣下去身子會受不了的,主子還是回去吧。”葛氏的宮女如芯見着自家主子這樣,忍不住開口勸道。
自打之前主子被姚氏杖責,主子的身子就不怎麼好了,哪裡還禁得起這般作踐。
如芯說着,就要伸手將葛氏扶起來。
葛氏躲過如芯的手,搖了搖頭,目光中閃過一抹堅定。
如今,除了這條路,她已經無路可走了。
一個不得殿下待見的通房宮女,在這宮裡頭能有什麼好日子過。
更別說,前些日子她才被殿下禁足。
自打她被郭氏放出來,殿下還一次都沒來過她屋裡。宮裡頭上上下下,連灑掃的奴才都知道,殿下厭棄了她。
她這樣卑微的身份,在這東宮裡就如那水中的浮萍,不知會漂到哪裡去。
若不想想法子,她這輩子還有什麼指望。
葛氏忍着膝蓋上的疼痛直起身來,跪了這麼久她其實已經不是十分的痛了,膝蓋早就跪麻了,什麼直覺都沒有。
如芯看着她的動作,眼圈一紅,動了動嘴脣,卻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如今主子早就不是之前的性子了,主子想要做的,就一定會去做。
秦姝在屋裡頭看了小半個時辰書,吃了半碟子蜜餞,才擡起頭來朝門口看了一眼。
“葛氏可還跪着?”
聽着她的話,銀杏忙回道:“可不是,外頭天這般冷,這樣下去,這腿怕是要跪壞了。”
秦姝聽着,低低嗯了一聲,旋即放下手中的書,從榻上下來。
“看了這麼會兒書,有些悶了,陪我出去看看。”
“是。”銀杏應了聲是,就扶着秦姝朝門外走去。
秦姝剛一走出去,就見着跪在那裡身着一襲青色衣裳,身子在顫顫發抖的葛氏。
葛氏聽到腳步聲,擡起頭來,眼睛裡閃過一抹欣喜。
她早就預料到,只要她做足了請罪的姿態,秦氏就會出來見她的。
一來,是因爲秦氏性子軟,二來,秦氏和恭妃娘娘親近,她是恭妃娘娘指進東宮的,哪怕是因着恭妃娘娘的緣故,秦氏也必然會見她。
“姐姐,之前都是妹妹小心眼,妄想和姐姐爭殿下的恩寵,才害了自己。妹妹知道錯了,還求姐姐原諒妹妹這一次。”
葛氏突然伸出手來扯住了秦姝的裙裾,淚水忍不住劃落下來,眼睛裡滿滿的都是哀求。
秦姝看了她一眼,朝站在那裡的兩個太監吩咐道:“外頭天冷,送葛氏回她自個兒屋裡去吧。”
聽着秦姝的吩咐,兩個太監立刻上前來,想要將葛氏拖出去。
“姐姐,妹妹誠心請罪,求姐姐原諒妹妹這一回。”
葛氏甩開太監的手,大聲求道。
見着秦姝無動於衷,葛氏面色一變,控制不住道:“妹妹誠心請罪,姐姐爲何如此心狠?”
說完這話,葛氏一愣,怕是連她自己也沒想到,她竟然當着秦氏的面兒說出了這樣的話。
秦姝輕笑一聲,看着葛氏的眼中閃過一抹諷刺。
“看來,妹妹方纔所說,纔是妹妹的心裡話。”
“不......”聽到秦姝的話,慌亂之中,葛氏想要開口解釋,卻在對上秦姝的目光時,心中生怯,不敢對視秦姝的眼睛。
“好了,這大冷的天兒鬧了這一場,你不嫌累底下的奴才也覺着累,回自個兒屋裡去吧。”
秦姝說完,就轉身朝屋裡走去。
銀杏護在自家主子身側,以防葛氏突然發瘋,傷了主子。
“姐姐既然和恭妃娘娘親近,爲何不能原諒妹妹一回?”
葛氏已然失了分寸,目光死死盯着秦姝,不能達到目的,她心裡頭如何能甘心?
聽着葛氏的喊叫聲,秦姝的腳步頓了頓,轉頭看了站在那裡的奴才,冷聲道:“愣着做什麼,還不快些送葛氏回去。”
“是。”
很快,兩個太監上前,架起葛氏的胳膊,就將她拖了出去。
葛氏算計不成,反被狼狽不堪的拖了出去。
等回到自己屋裡,竟是連最後的臉面都丟盡了。
“哐當!”葛氏將如芯遞過來的茶盞猛地摔到地上,眼中閃過一抹恨意:“她秦氏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仗着肚子裡的那塊兒肉,若沒有那塊兒肉,殿下哪裡會將她放在眼中?”
“主子小聲些。”聽着自家主子的話,如芯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眼中閃過一抹害怕。
“小聲?她只當自己有了肚子裡的那塊兒肉就尊貴了,倘若哪日失去恩寵,纔會知道什麼叫做任人踐踏。”
葛氏心裡頭滿滿的都是恨意,她恨秦氏和她差不多的身份兩人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秦氏有了璟哥兒,如今又有了身孕,位分只在郭氏和王才人之下。
而她,伺候了殿下這麼多年,卻還只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通房宮女,沒有殿下的恩寵,日子過得連體面些的奴才都不如。
如芯跪在地上幫葛氏輕輕揉着腿,“主子息怒,千萬彆氣壞了身子。”
聽着如芯的話,葛氏心下冷笑,身子?沒了恩寵,她還要這身子做什麼?
都是秦氏,搶了本該屬於她的恩寵。
葛氏在袖子裡握緊了拳,指甲死死的掐在肉裡,這樣疼痛,卻是比不過葛氏心中的恨意。
短短一會兒功夫,葛氏被兩個太監拖回自己屋裡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東宮。
葛氏儼然成了衆人眼中的笑話。
“可笑死我了,這葛氏,真是個蠢笨的,巴巴的去讓人作踐。”
韓氏坐在軟榻上,手裡端着一盞茶,聽着宮女的回稟,便忍不住笑出聲來。
宮女墨屏站在那裡,見着自家主子這樣,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主子,如今這宮裡頭都傳遍了,葛氏本就沒多少臉面,如今更是丟盡了。往後啊,怕是連門都不敢出了。”
聽着墨屏的話,韓氏看了她一眼,笑意卻是慢慢收斂了。
葛氏這樣就算是丟盡了臉面,倘若有一日被人知道殿下宿在她這裡這麼久,都沒有碰她一根手指頭。
那個時候,她怕是比葛氏都不如了?
韓氏心裡想着,就生出一種慌亂來。
她擡頭看了墨屏一眼,問道:“殿下可回宮了?”
墨屏聽着她的話,忙點了點頭:“奴婢早就派人去打聽了,這會兒殿下在書房,主子可要去求見殿下?”
韓氏還未開口,就聽得外頭一陣腳步聲,卻是宮女綠春從外頭走了進來,手裡端着一碗熬好的紅棗銀耳羹。
見着綠春,墨屏的臉色微微變了變,眼中閃過一抹嫉妒。
原本,主子最看重的就是她,可不知爲何,這些日子,綠春卻是出盡了風頭,主子近身的事宜,竟然都交給她來做。
如今奴才們私底下都在說,綠春纔是主子跟前最的臉面的。
“主子,外頭天冷,喝碗紅棗銀耳羹補補身子。”
見着綠春,韓氏的臉色微微緩和了些,伸手接過她遞過來的玉碗,拿起勺子攪動了幾下。
殊不知,這一幕落在墨屏的眼中,着實刺眼的很,更對綠春多了幾分嫉妒。
“主子,殿下回宮了,主子可要去給殿下請安?”想到方纔說到的話,墨屏便出聲提醒道。
韓氏想了想,卻是搖了搖頭。
殿下不待見她,她這個時候湊上去,怕是愈發惹得殿下生氣。
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殿下來看她的時候,用心的服侍殿下,時間長了,殿下便能發現她的好。
她自信憑自己的相貌,早晚都會討得殿下的歡心。在家裡的時候,母親最常說的,就是她生得貌美,這天下怕是沒有一個男人會不喜歡她,這其中,自然包括太子殿下。
正說着,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有宮女進來回稟。
“主子,殿下這會兒去了秦氏那裡。”
聽着宮女的回稟,韓氏面色一沉,心裡頭嫉妒的發狂。
“去便去了,她如今有孕,殿下看着肚子裡的孩子,自然要顧及着她一些。”
韓氏一直都覺着,秦氏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多半是因爲她自己的福氣,是她肚子爭氣而已,並非是因爲殿下有多看重她。
畢竟,秦氏出身一般,相貌也一般,哪一樣都不是特別的,如何能得到殿下真心的寵愛?
這邊,秦姝見着楚昱澤進來,也有些詫異,忍不住問道:“今日,殿下怎麼過來了?”
楚昱則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今個兒這麼厲害,孤豈能不過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