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傾聽

葛氏見着陸成從屋裡出來,眼底閃過一抹得逞的笑意。

她就知道,秦氏素來愛在殿下面前裝好人,她既然寬容大度,又豈會不見她?

葛氏想着,上前一步,臉上帶着一絲欣喜。

“殿下說了,讓主子回去,往後沒事就別出來了。”陸成這話,可沒有給葛氏留一絲的情面,殿下是怎麼吩咐的,他便怎麼說。

這個葛氏,果真是奴才窩裡出來的,瞧着再怎麼恭順,內裡也是個不安分的。

聽着陸成的話,葛氏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面前的陸成,她不相信自己聽到的是真的。好好的,殿下怎麼會這般不留情面。

她是在恭妃娘娘身邊伺候過的,殿下雖然不寵她,待她卻也是極爲客氣的,從未給過她這樣的難堪。

“公公可是傳錯話了,殿下......”

葛氏的話還沒說完,陸成就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她的話:“主子這話可就不對了,殿下怎麼說,老奴就怎麼傳話。難不成,老奴伺候了殿下這麼些年,連話都能聽錯了。”

陸成的語氣中,帶着毫不掩飾的不屑。

“葛主子,請回吧。”

葛氏心裡頭將陸成恨得咬牙切齒,面上卻不敢表現出分毫。陸成是殿下身邊的紅人,他說一句話,就能讓她這輩子都翻不了身。

葛氏看了陸成一眼,收回視線,轉身就帶着宮女如芯走出了院子。

陸成看着她的背影,“呸”了一聲,面上露出一抹不屑,在他看來,葛氏是越活越回去了,之前還瞧着通透,哪曾想這才過了多長時日,這性子都跟着變了。

葛氏從院子裡出來,鐵青着一張臉走在碎石小路上。

“主子消消氣,興許秦主子和殿下說話,不方便讓主子進去。”如芯跟了葛氏多年,對於葛氏的變化心裡頭最是清楚了。

之前,她家主子性子懦弱無能,她心裡頭着急,私下裡也勸過不知多少次。可如今葛氏變得這般有野心,想要和秦氏爭寵,她心裡頭非但沒有鬆了一口氣,反而是愈發的擔心了。

不知道,怎麼突然間,主子就這般迫不及待了。那恩寵,哪裡是那麼輕易就能得到的。

若她是秦氏,也不會捨得將自己的恩寵分出來的。

聽着如芯的話,葛氏非但沒有消氣,反而是沒好氣的瞪了如芯一眼,厲聲道:“不方便?這青天白日的,她能有什麼不方便?分明,是她在殿下面前說了我的不是,才惹得殿下生氣。”

說這話的時候,葛氏的眼睛裡帶着濃濃的嫉妒和不甘,她這些日子拼命的討好秦氏,可秦氏,卻是連一點點的惻隱之心都沒有,生怕她搶了殿下的恩寵。

瞧着秦氏升了位份,有了璟哥兒,殿下又時常過來陪着她,她心裡頭,哪裡能不嫉妒。

她也是個女人,也想要有自己的孩子,想得到殿下的恩寵,憑什麼,什麼好東西都讓秦氏給得了。

秦氏的出身雖然比她好,卻也只是一個小小的知縣之女,比她也好不到哪裡去。

聽着自家主子說出那樣的話,如芯的面色變了變,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葛氏纔剛回了屋裡,就有人將此事告知了太子妃郭氏。

郭氏一聽,便有些詫異,挑了挑眉道:“本宮倒是不知,這葛氏什麼時候也轉了性子。”--葛氏進宮多年,素來低調的很,從不與人爭寵,平日裡很少有人能想起她來。

她沒有想過,短短一段時日,葛氏竟然就變得如此沉不住氣,想要藉着秦氏來爭寵。她也不想想,她的心思秦氏豈會看不出來?她又憑什麼,覺着自己想要爭寵,就一定能爭得來。

孫嬤嬤站在那裡,聽着郭氏的話,眼中也閃過一抹不屑。

“葛氏這些日子時常去給秦氏請安,想來是見着秦氏得殿下恩寵,日子過得好,自己便也想着去爭寵了。人心善變,可不就是這個理兒。”

孫嬤嬤的語氣平平淡淡,可說出口的話卻是一針見血。

郭氏聽着,不屑地哼了一聲:“她耍這些小聰明,還不是將自己耍了進去,殿下既然讓她呆在屋裡別亂出去,那她就得好好呆着。吩咐下去,除了送飯的宮女,誰都不許出來。”

“是,老奴知道了。”

孫嬤嬤端了一盞茶水遞到郭氏手中,娘娘這些日子心情不好,葛氏這會兒又急着去爭寵,自然惹得娘娘生氣。

孫嬤嬤看着郭氏,遲疑了一下,開口道:“自打如氏出事,殿下有好幾日都沒來娘娘這裡了。”

那日殿下盛怒之下,根本就沒給娘娘留一分情面,甚至說出了“廢黜”這兩個字來。

可想而知,因着如氏的事情,殿下心裡頭對娘娘很是不滿。

聽着孫嬤嬤的話,郭氏的面色變了變,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嬤嬤你說,本宮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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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殿下盛怒之下的那句話一直在她的耳邊迴響,她就算再不情願,也不得不向殿下低頭。

這些年,她早就習慣了在殿下面前低頭。

他是太子,而她是他的正妃,雖然尊貴無比,可在他面前,她時時刻刻都矮他一等。

古人說,男者爲天,女者爲地,所以女人的地位再高,也有天在上頭壓着。

“娘娘,依老奴看,娘娘不如親自做些點心,給殿下送到書房去。娘娘雖在如氏的事情上一時錯了主意,可到底也陪了殿下多年,殿下總要顧及和娘娘多年的情分。”

孫嬤嬤想了想,隨即道。

聽了孫嬤嬤的話,郭氏的眉梢挑了挑,擡起頭來看了站在那裡的孫嬤嬤一眼,道:“就怕殿下生本宮的氣,本宮過去,連面兒都見不上。”

到時候,不是白白的讓人笑話,失了她太子妃的臉面。

聽出郭氏話中的意思,孫嬤嬤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如今王才人的氣焰本就囂張,倘若自家娘娘再失了臉面,王才人怕是更不將娘娘放在眼中了。

可問題是,娘娘若不先服個軟,殿下又怎麼能原諒娘娘呢?

孫嬤嬤想着,臉上忍不住露出一抹擔憂來。

早知道這樣,娘娘就不該如此心急,左右如氏腹中只是一個女兒,縱是生出來,也威脅不到娘娘的地位。

孫嬤嬤第一次懷疑,這些年自家娘娘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

娘娘容不下旁人的兒子,背地裡使了那麼多的手段,若是那些事情被殿下知道了,殿下怕真的會廢了娘娘。

想着這些,孫嬤嬤臉上的擔憂愈發的深了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秦姝纔剛梳洗妥當,要去正院請安,孫嬤嬤就過來傳話了,說是郭氏受了風寒,病了,這會兒太醫纔剛過去,說是要好生靜養,這幾日就不用過去請安了。

聽着孫嬤嬤的話,秦姝的心底生出一抹詫異來。

“有勞嬤嬤跑這一趟。”

“選侍言重了,選侍若沒什麼別的吩咐,那老奴就先回去了。”

秦姝點了點頭,道:“嬤嬤慢走,等娘娘好些了,婢妾再去給娘娘請安。”

聽着秦姝的話,孫嬤嬤愣了愣,看了秦姝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從院子裡出來,孫嬤嬤微微嘆了一口氣。倘若娘娘能容得下秦氏,興許很多事情就不一樣了。

有秦氏幫襯着,在殿下面前說幾句好話,殿下心裡頭對娘娘自然多了幾分好感。

只可惜,娘娘容不下秦氏,更容不下秦氏的兒子。

孫嬤嬤無奈的搖了搖頭,朝正院走去。

郭氏病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東宮,好在郭氏只是偶感風寒,太醫說了將養些日子就好了。

本以爲過一兩日,郭氏的病就會好轉。誰都沒有想到,一連過了六七日,郭氏的病非但沒有好轉,卻是愈發的嚴重了。

太醫院的幾位太醫輪流替郭氏診脈,開了好些藥方,最後只說是郭氏鬱結於心多思多慮,纔會病倒,這一病,對身子損傷很大。

郭氏的病拖着一直都不好,有人高興有人擔心,東宮上上下下氣氛變得格外的沉重。

書房裡

楚昱澤手裡拿着一本摺子,翻看了好一會兒,才提筆寫下幾個字。

陸成站在那裡,偷偷看了看他的臉色,又低下了頭。

等楚昱澤將案桌上的摺子全都處理完,陸成才小聲回稟道:“殿下,太子妃那邊又傳了太醫。”

說這話的時候,陸成的語氣中帶着幾分試探。

楚昱澤皺了皺眉,道:“病了就讓太醫去看,總不會太醫院的太醫一個個都不中用,全都治不好她的病。”

楚昱澤的眸色陰沉,提起郭氏的時候,語氣中更是多了幾分未曾掩飾的厭惡。

陸成跟了楚昱澤多年,自然能聽出他語氣中的不喜。

殿下這些年疏遠太子妃,並非沒有緣由。那位娘娘,如今是愈發的不知收斂了。

倘若不是殿下也不想讓如氏腹中的孩子生出來,殿下豈會這樣輕易的饒過她。

郭氏的所作所爲,儼然就是個毒婦。

“殿下,太子妃畢竟是殿下的正妃。”

陸成擡起頭來,意味深長道。

楚昱澤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將手中的摺子甩在了一邊,才站起身來。

見着他的動作,陸成急忙在前頭領路,心裡卻是一點兒也不奇怪殿下會去看郭氏。

畢竟,郭氏陪了殿下多年,論情分怕是誰都比不過的。縱是郭氏做出了這些事情,殿下也總會念着她之前的那點兒好。

更重要的是,殿下需要有人佔着這個太子妃的位置。

楚昱澤到了正院的時候,郭氏還靠在牀上,孫嬤嬤纔剛熬好了藥,拿着勺子喂着郭氏喝藥。

“奴婢(奴才)見過殿下。”

外頭宮女太監的請安聲,傳到郭氏的耳朵裡,郭氏的眼中立時就劃過一抹欣喜。

“扶本宮起來。”郭氏將孫嬤嬤手中的藥碗推到一邊,急切道。

“娘娘。”孫嬤嬤看了她一眼,將藥碗擱在桌上,剛想扶她起來,就聽到一聲熟悉的說話聲。

“躺着吧,不必多禮。”

楚昱澤身着一襲月牙色的錦袍,從外頭進來,聲音裡帶着幾分磁性,好聽極了。

“殿下。”見着楚昱澤,郭氏眼圈一紅,淚水一滴滴劃落下來。

見着自家娘娘這樣,孫嬤嬤忙使了個眼色,帶着屋子裡一干人等全都退了下去。

屋裡頭,只留下楚昱澤和郭氏兩個人。

郭氏擡起頭來看着站在那裡的楚昱澤,聲音裡帶着幾分哽咽:“妾身以爲,殿下再也不會來看妾身了。”

瞧着郭氏的樣子,楚昱澤微微皺了皺眉,眼底閃過一抹厭惡,卻是開口道:“如氏的事情,孤就當從未發生過,你安心養病。”

聽到楚昱澤這樣說,郭氏心裡頭雖然鬆了一口氣,卻還是難受的很。

她雖然是他的正妃,卻更是個女子,身子女子,最想要的便是得到自己夫君的寵愛。

可偏偏,他的寵愛,給了王才人,給了秦氏,獨獨留不下一分來給她。

郭氏看着楚昱澤面無表情的樣子,心裡頭突然就涌起一抹酸澀來。

“殿下,妾身......”郭氏的話還未說完,就連連咳嗽了幾聲,這些日子,她的身體的確是虛弱的很,所謂病由心生,即便之前是假裝的,可到了最後,她一直等一直等,殿下都沒來看她一眼,她心裡頭哪裡能安心。

瞧着郭氏因爲咳嗽而難受的樣子,楚昱澤皺了皺眉,上前拿起一杯水遞到郭氏面前。

看到遞到自己面前的杯子,郭氏怔了怔,一下子就抱住楚昱澤不鬆開。

這樣熟悉的氣息,這樣溫暖的懷抱,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不屬於她了。

郭氏緊緊抱着楚昱澤,眼淚一滴一滴劃落下來。

一番痛哭之後,郭氏才發覺自己失態了。

她的臉紅了紅,道:“殿下恕罪,是妾身失態了。”

這些年,哪怕是再怎麼委屈,她都沒有如此失態過。

她身爲太子妃,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體面,她心裡頭的苦,不想讓旁人看見,包括楚昱澤。

楚昱澤的目光落在郭氏的身上,見着她恢復了平日裡的神色,只說道:“你病着,就好好休息,孤改日再過來看你。”

聽着楚昱澤的話,郭氏心下不免有幾分失望,她想求他留下來,陪她一會兒,可話到嘴邊,卻是怎麼都說不出來。

她如今剩下的,只有自己身爲太子妃的體面了。

“殿下公務繁忙,妾身身爲殿下的正妃,本不該讓殿下擔憂的。”郭氏坐在那裡,帶着幾分歉意道。

楚昱澤聞言臉色變了變,看了靠在牀上的郭氏一眼,隨口道:“如氏失了孩子,不妨晉一晉她的位份,太子妃覺着如何?”

聽着楚昱澤的話,郭氏立時就愣在了那裡,眼中閃過一抹記恨。轉眼間卻是換上了一副賢惠大度的面孔,道:“臣妾覺着,殿下此舉甚是妥當。”

說這話的時候,郭氏並沒有發現,楚昱澤看着她的目光裡只剩下了厭惡。

她只想着,要去討好楚昱澤,所以一個淑女的位份她還是捨得的。可她從未想過,她裝出這樣一副寬宏大度的樣子,與她背地裡做的那些事情相比,愈發的讓人厭惡了。

“嗯,那此事就交給太子妃來做吧,如氏晉了位份,想來也會知足的。”

楚昱澤的後半句話聲音略微揚了幾分,郭氏卻只當他是說如氏失了孩子,卻換來了淑女的位份,心裡頭定會高興,於是便順着他說道:“殿下肯給她這樣的恩典,她自是會知足的。”

說這話的時候,郭氏的臉上帶着幾分笑意,卻不知看在楚昱澤的眼中,只覺着她虛僞的很。

當日,他就不滿父皇選她做他的正妃,可又有什麼辦法,他當時羽翼未豐,只能接受。

即便這樣,他也不會想到郭氏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虛僞至極,又心狠手辣,這樣的太子妃,他怎麼寵着她。

楚昱澤至今想不明白,郭氏怎麼會變得如此讓人心生厭惡。

他知道是因爲自己冷落了她,可宮中的女子哪個不曾被冷落過,難不成各各都會變得這般醜陋不堪。

只能說,郭氏生性本就好妒,容不得人。

“孤還有公務要忙,過幾日再過來陪你。”

聽着楚昱澤的話,郭氏想要下榻恭送,卻被楚昱澤阻止了。

“你安心養病,別再着涼了。”

送走了楚昱澤,郭氏心裡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可臉上並沒有一絲喜色。

孫嬤嬤進來的時候,見着郭氏愣愣地坐在那裡,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娘娘,可是出什麼事了?”孫嬤嬤一邊問,心裡一邊琢磨着,按說殿下肯過來瞧娘娘,便是原諒了娘娘的過錯。

怎麼自家娘娘,卻是瞧着一點兒都不高興。

“你去給如氏安排一個伺候的宮女,順便從庫裡拿些好東西給她,就說是本宮的賀禮。”

賀禮?

聽着郭氏的話,孫嬤嬤的眼睛立時就睜大了。

娘娘的意思,是......

郭氏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抹落寞之色:“殿下憐惜如氏失了孩子,便要晉了她的位份。”

孫嬤嬤聽了,在一旁忍不住勸道:“娘娘也寬心些,娘娘表現的大度容忍,給足瞭如氏體面,殿下那邊纔會瞧見娘娘的好。”

“嗯,本宮知道。”郭氏嗯了一聲,徐徐道。

看着自家娘娘臉上的神色,孫嬤嬤在心裡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自家娘娘心裡頭的苦她都明白,可明白歸明白,娘娘既然是太子妃,又是個不得寵的太子妃,很多事情,就只能咬碎了牙嚥下去。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讓殿下心裡頭不怪罪娘娘,哪怕是刻意討好,都是使得的。

這女人,無論地位怎麼尊貴,都要想着法兒的討好自己的夫君,因爲女人的地位,從來都是由恩寵的多少決定的。

尤其,是在這宮裡頭。

娘娘貴爲太子妃,最需要做的不是爭寵,而是維繫着和殿下多年的情分。

孫嬤嬤伺候着郭氏喝完了藥,然後才從庫房裡取出了一些滋補的藥品,還有十匹布帛,一對羊脂玉鐲,親自送到了如氏屋裡。

因爲失了孩子,如氏的身子並不好,臉色也有幾分蒼白,見着孫嬤嬤過來,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老奴給主子道喜了。”孫嬤嬤福了福身子,道。

聽着孫嬤嬤的話,如氏心中發笑,她失了孩子,哪裡還有什麼喜事?

瞧着如氏沉下來的臉色,孫嬤嬤笑了笑,恭敬地道:“主子怕是不知道,娘娘念着主子痛失孩子,便提議叫殿下晉了主子的位份,殿下那裡,已經是允了,往後主子便是宮裡頭正經的主子了。”

如氏之前是通房,只能算得上是個身份特殊一些的宮女,可如今成了淑女,可就成了正經的主子。雖然位份比不得選侍和才人,可比起通房來,不知要好了多少倍。

這福分,可不是誰都能有的。沒見着葛氏入宮多年,都還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通房宮女。

如氏雖然失了孩子,可得了這樣的位份,也算是一種造化了。

“主子說,這難道不是件喜事?”孫嬤嬤看了一眼呆愣的如氏,笑着問道。

聽着孫嬤嬤的話,秋蘭面上立時就閃過一抹歡喜:“太好了,恭喜主子,賀喜主子。”

聽着秋蘭滿是歡喜的聲音,如氏這纔回過神來。

“主子,這是新來伺候主子的宮女。”孫嬤嬤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後的宮女,吩咐道:“還不快見過你家主子。”

那宮女身着一襲淺綠色的宮女服飾,臉圓圓的,看起來透着幾分稚嫩。

“奴婢夏初給主子請安。”

如氏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下,莞爾道:“起來吧。”

“謝主子。”夏初起來後,孫嬤嬤又將那幾匹布帛和一對羊脂玉鐲交給瞭如氏。

這些賞賜,比起如氏進宮這些年所得,多出不知道多少倍。

孫嬤嬤站在那裡,將如氏眼中的喜色盡數收入眼中,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自家娘娘再不得寵,也是殿下的正妃,後院的這些個女人,還不是得處處仰人鼻息,娘娘一句話,就能讓她們到了天上,一句話也能讓她們墜入深淵。

“主子若沒有什麼別的吩咐,那老奴就先告退了。”孫嬤嬤看了坐在那裡的如氏一眼,開口道。

“有勞嬤嬤過來一趟,嬤嬤慢走。”

送走了孫嬤嬤,如氏和秋蘭臉上都露出掩飾不住的喜色。

對於如氏來說,能用一個女兒換來位份,自是極好的。

這些日子她雖然瞧着是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可實際上,最讓她傷心的,並非是那個女兒,而是她失去了晉位的機會。

興許是老天可憐她,所以才發了慈悲,讓她晉了位份,成了正經的主子,再也不是身份尷尬的通房宮女了。

如氏想着,臉上的歡喜之色愈發的深了起來,她站起身來,拿手觸摸着各色的布帛,細膩的料子,繡工精美,針腳細緻,這樣好的料子,她只在伺候皇后娘娘的時候見到過。

不曾想,有一日也能穿到她的身上。

如氏拿起托盤裡的羊脂玉鐲子,細細的看了看,又將它放進了雕花木盒中。

“主子若是喜歡,就戴上吧。”

瞧着她的動作,秋蘭忍不住說道。

她知道自家主子喜歡這些,去不知主子爲何不戴,難不成,因爲是太子妃娘娘賞賜的,怕被王才人瞧見。

不得不說,秋蘭猜測的很對。對於如氏來說,她一進宮就註定和王才人是站在一條線上的。她去投靠了郭氏,郭氏也不會信任她。

只有王才人,只有皇后娘娘,才能庇護着她,最起碼,在她有價值的時候,皇后是不會捨棄她的。

她雖然喜歡這些東西,可只要有了位份,有了恩寵,往後她什麼好東西得不到。

如氏見着在托盤裡的那些東西,滿意的笑了笑。

“等太子妃娘娘病好些,你陪着我過去謝恩。”

聽着如氏的話,秋蘭點了點頭,心裡也清楚自家主子的意思。

果然,自家主子雖然失了孩子,可說到底,還是站在王才人這邊兒的。

孫嬤嬤從如氏這裡出來,如氏晉位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東宮。

後院的女人們聽了,詫異的同時,心裡頭不免生出幾分羨慕和嫉妒來。

如氏本是通房,成了淑女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可問題是,殿下上午的時候去了太子妃那裡,之後,如氏就晉了位份。

只想一想,便知道是殿下憐惜如氏,纔給了她這份體面。

如氏生下個死胎還能讓殿下這般惦記着,這份本事,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清竹苑

聽到如氏晉位的消息,王才人心裡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要說生氣她根本就不會因爲一個淑女的身份而生氣,可若說高興,卻也高興不起來。

如氏雖然是她的人,可如氏能讓殿下這般惦記着,她心裡頭多多少少都有些吃醋。

“你去從庫房拿些東西,給如氏送過去。”王才人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吩咐道。

沈嬤嬤站在那裡,聽着自家主子的吩咐,忙點了點頭。

“如今看來,這如氏失了孩子,興許是件好事。”

倘若如氏生下個女兒,或許殿下不會這麼快就晉了她的位份。

可如今,孩子死了,殿下憐惜她失了孩子的痛苦,就給了她這樣的位份。

不得不說,是壞事變成了好事。

聽着沈嬤嬤的話,王才人笑了笑:“可不是,這宮裡頭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我只當她失寵了,卻沒想到她竟然有這樣的造化。”

說這話的時候,王才人的眼中帶着幾分羨慕,幾分不屑。

在她看來,一個淑女的位份根本就不值一提,可殿下那樣看重她,她心裡頭難免有些不快。

幸好,如氏是從皇后宮裡頭出來的,她得寵了,對她也是有好處的。

“如氏的身子可好些了?”王才人喝了一口茶,隨口問道。

“回娘娘的話,有太醫日日照看着,喝了些藥已經無礙了。皇后娘娘那裡,也送了好些補藥,說起來,如氏倒是個有福氣的。”

聽着沈嬤嬤的話,王才人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可不是,如氏有福氣,可她再有福氣,也越不過她去。

一個宮女的出身,殿下再寵她,能寵到哪裡去,總不會等殿下登基,還能將她封個妃位。

王才人骨子裡極爲清高,自然不屑和如氏這樣身份低微的人爭寵,哪怕是心裡有幾分酸澀,也不會將如氏放在眼中。

在她看來,如氏再怎麼,也逃脫不過宮女的身份。

殿下的生母恭妃娘娘便是因這宮女的身份纔不得寵,連帶着殿下自小就不受皇上寵愛,皇上是如此,殿下自然也不會是例外。

“我聽說,殿下去了郭氏那裡,還送去了些藥材和補品。”王才人沉默了半晌,突然開口道。

聽着自家主子的話,沈嬤嬤愣了愣,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娘娘也別多心,郭氏病了這些日子,殿下今日纔去,可見在殿下的心裡頭,郭氏這個太子妃並沒有多大的分量。”

聽着沈嬤嬤的話,王才人搖了搖頭,意味深長道:“可殿下最終,還是去了。”

沈嬤嬤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勸慰道:“如氏生下死胎,定和郭氏脫不了干係,此事殿下即便不全知道,哪裡會沒有疑心。她是太子妃,管着後院的這些事情,也只有她,能輕易害瞭如氏腹中的胎兒。只要殿下和她生了嫌隙,對主子來說便是有益的。”

沈嬤嬤說的沒錯,自家主子想借着如氏腹中的孩子來爭寵,而郭氏心裡頭必定是防着主子的,既然如此,她就會想方設法阻止主子,她動不了主子,害瞭如氏腹中的孩子,總是能辦到的。

郭氏雖然陪伴了殿下多年,可一旦生了嫌隙,她與殿下之間的情分自然會淡了。

到那個時候,主子有皇后撐腰,還怕當不上太子妃。

沈嬤嬤低聲道:“主子,有些事情,得慢慢來。”

王才人看了站在那裡的沈嬤嬤一眼,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如氏被封爲了淑女,這麼一來,東宮除了太子妃郭氏以外,就有一個才人,兩個選侍,兩個淑女,還有通房葛氏。

如氏宮女出身,之前只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通房,如今卻和新進宮的曹氏平起平坐。

聽到如氏被封爲淑女的消息,曹氏氣的一下子就將手中的茶盞摔了出去。

“主子息怒。”

見着自家主子生氣,宮女蓮珠忙勸慰道。

“主子的藥已經熬好了,您還是趁熱喝了吧。”

曹氏着了風寒,有些咳嗽,便傳了太醫開了方子熬了藥來喝。

曹氏臉色難看,沒好氣地瞪了蓮珠一眼,纔將藥碗端起來,一股濃濃的中藥味兒就傳入鼻中。

曹氏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主子,良藥苦口,主子還是趁熱喝了吧。”

這天晚上,楚昱澤歇在了秦姝這裡。

“姝兒。”

溫存過後,秦姝閉着眼睛,快要睡着的時候,耳畔突然傳來熟悉的說話聲。

秦姝睜開眼睛,轉過頭去,見着楚昱澤閉着眼睛躺在那裡,胸膛起伏,明顯是還沒有睡着。

“殿下。”用膳的時候,她就瞧得出來楚昱澤心情不好,方纔楚昱澤的動作也帶着幾分少見的粗魯,她便知道,他心裡頭不痛快了。

只是不知,他爲何不痛快,是不是隻爲着如氏的緣故。

等了好半天,秦姝還沒聽到楚昱澤說話,於是就閉上眼睛,準備睡覺了。

纔剛閉上眼睛,手腕就被一隻大掌給捏住了,因爲疼痛秦姝猛地睜開了眼睛,掙扎了一下想要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掙脫出來。

無奈,她的力道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殿下有什麼話,儘管和婢妾說。”秦姝沉默了片刻,低聲道。

她知道,楚昱澤心裡頭肯定是藏了好些事情,不能說。

說完這話,秦姝盯着楚昱澤看了好久,見他依舊不準備說什麼,就擡起頭來,撫了撫他的眉頭。

“殿下若是不想說,婢妾就這樣陪殿下躺着。”

說完這話,秦姝便靠在了楚昱澤的懷中,他的身上帶着熟悉的味道,聞着叫人格外的安心。

屋子裡一片靜謐,只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

“當年,父皇給孤和二弟選妃,孤並不喜歡郭氏。”楚昱澤突然開口道。

第一次聽楚昱澤說這樣的事情,秦姝心裡頭有些詫異,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只靜靜聽着,什麼也不說。

原來,楚昱澤當年對郭氏並不待見,二皇子娶的是鎮遠大將軍的嫡女,相較而言,郭氏的出身就不那麼顯赫了。

秦姝能想得到,當年楚昱澤接到旨意的時候,心裡有多麼不舒坦了。

皇上的心偏的也太明顯了,兩個都是他的兒子,楚昱澤還是他的長子,可皇上對他,卻是絲毫都不上心。

兩個皇子妃,對比一下,明眼人誰都看得出來皇上的心思。

聽着楚昱澤的話,秦姝下意識的抱緊了楚昱澤,低聲道:“幸好,殿下如今是太子。”

“總有一日,殿下能夠隨心所欲。”

楚昱澤睜開眼睛,臉上看不出喜怒。

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秦姝才恍然自己到底說了什麼。

隨心所欲,意思不就是......

秦姝咳嗽了一下,解釋道:“婢妾的意思是,二皇子娶了將軍府的嫡女,也不見得比殿下好。要不然,鎮遠大將軍怎麼會將曹氏送進東宮。”秦姝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卻發現好像是多說多錯,越描越黑了。

楚昱澤嘴角輕笑:“孤就知道,就你會說這些歪理。”

歪理?

聽着楚昱澤的話,秦姝的嘴角抽了抽,果然,楚昱澤只要一打擊她,心情就好了。

好吧,誰讓她是他的小老婆呢,只要能讓他高興,隨他怎麼說。

秦姝趴在楚昱澤的胸膛上,沒有反駁。

“怎麼不說話了?”

聽着楚昱澤的話,秦姝狠狠瞪了他一眼,這男人,怎麼就這麼見不得她舒服。

“殿下說得對,婢妾說的那些可都是歪理。”說到最後,秦姝幾乎是咬牙切齒。

秦姝的話音剛落,就聽得一聲輕笑。

過了好半天,秦姝才聽楚昱澤道:“如氏腹中的胎兒,是郭氏動的手。”

聽到楚昱澤的話,秦姝心裡咯噔一下,沒等她開口,就聽他笑了笑,意味深長道:“郭氏這件事,倒是辦到了孤心裡去。”

聽着楚昱澤的話,不由得呆愣在那裡,“殿下莫不是......”

她本想問他是不是在和她開玩笑,可話還沒說完,就想到如氏腹中的孩子若是生出來,那定是會記在王才人名下的。

王才人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女,楚昱澤即便要靠皇后,也不代表他想讓王才人有個兒子。

前世看了好些宮鬥劇,稍想了想,秦姝就明白了楚昱澤的意思。

秦姝睜開眼睛,好半天才說道:“只要此事對殿下有益,殿下又何須介懷。”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更何況,那孩子又不是殿下親自害的,殿下倒不如將此事忘了,只當此事和殿下沒有半分關係。”

秦姝小聲安慰着,其實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說了什麼。

只是這個時候,她不想讓楚昱澤難受。

身爲太子,他已經做的很好了,有些事情,他只是身不由己。

這宮中之人,人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楚昱澤這個太子殿下,更是如此。

既然這樣,何必作繭自縛。

“孤頭一次知道,姝兒竟然會這般開解人。”

聽着這話,秦姝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當下,只嘆了一口氣,說道:“婢妾也許什麼都不清楚,卻一直記得一句話,莫要作繭自縛,殿下身上的擔子,已經夠重了。”

聽着這些話,楚昱澤突然摟緊了秦姝,她靠在他的懷中,聞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微微一笑。

“天色很晚了,殿下明日還需上朝呢。”

“嗯,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秦姝醒過來的時候,楚昱澤已經離開了。

想着昨晚的事情,秦姝神色間有些恍惚。

倘若不是她記得清楚,她定會以爲,那只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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