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內有要事?”
踏步出府門,那裡……身披重甲的衛尉李仲正等待着,道路之上,停着高大的車駕,沒有遲疑,直接在李仲的迎接下,行入其內。
車駕起步,直向咸陽王城所在,單手掀起車簾,看向不遠處的李仲,以往咸陽宮少府令、副丞前來足夠了,李仲親自前來,還真是不多見。
“武真侯,潁川郡那邊驟然生亂。”
李仲聞聲,面上亦是有些凝重,左右看了一眼,隨即,靠近些許,迴應着,此事如今已經不算秘密了,但潁川郡那裡突然亂象,仍是令大王有些憤怒。
“潁川郡那邊亂象而起?”
周清自言唸叨一聲,而後點點頭,此事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無論如何,再等一個多月,潁川郡那邊將沒有任何機會。
而且潁川郡官府也會出動大力給予整頓,這個時候生亂是他們唯一的機會,雖然這個機會……註定要失敗,一定會失敗。
“具體如何?”
周清再問,消息傳到咸陽這裡,估計潁川郡那邊已經生亂許多時日了,後續的情報應該有送至的。
“這個……李仲不知。”
李仲搖搖頭,武真侯太高看自己了,那等機密要事,自己還沒有資格知道。
“嗯。”
周清沒有多問,由着先前定下的策略,潁川郡上下已經做好了防備,縱然流沙爲首的亂軍而顯,也不會在很短的時間內造成太大混亂。
一炷香之後。
速度明顯有些加快的車駕行入咸陽宮,輕車熟路的入興樂宮,那裡……文武重臣已經到了不少,王兄正一身冕服的立於上首,不斷說着什麼。
“玄清見過大王!”
近前一禮,左右頷首。
“這是潁川郡那裡剛傳來的密信文書,所涉之事在三天前。”
秦王政點點頭,揮動手裡的文書,交由旁側的宮人,落於下首。
“以流沙的謀略,既然生亂,怕是聲勢不小。”
此事來的路上已經知道了,沒有露出驚異的神色,從宮人的手中接過文書,數息之間,盡覽上面的內容,似乎自己所問在文書之上都有。
“潁川郡上下盡皆烽火,多有縣令與縣丞被殺,政序混亂,新鄭之內,更是在一夜之間易手,所有的秦國官府之人,內盡數關入新鄭之獄。”
“上黨之地出現三萬兵,宅陽、華陽之地也有重兵,根據羅網來報,整個韓國舊土動亂的人數不亞於三十萬!”
秦王政神色難看至極,這個數字已經超出先前自己所料,流沙手裡掌控的兵力也超出自己所料,潁川郡那邊雖有應對,可現在全部癱瘓,流沙之謀,直入中樞。
實在是……太可惡了。
太狠了。
絲毫沒有任何收斂,就那般直接殺秦國官吏,滅秦國調往那裡的掌控之人。
黑色的冕服着身,平天冠束髮,九旒之珠搖曳,伴隨口中憤怒之音,劇烈的迴盪在宮殿之內,迴旋在每一人的耳邊。
“李斯,這就是羅網給予寡人的密報!”
話鋒一轉,秦王政一雙丹鳳之謀落在李斯身上。
“大王,臣……臣惶恐!”
李斯神色一怔,心中同樣忐忑不已,感受着大王的憤怒,對於羅網也是心中罵死了,近些時日,傳入咸陽的情報並未有大恙。
何以流沙諸人大勢亂象而起,竟沒有任何提前預兆,連忙出列,躬身一禮。
“大王,老臣之見,如今之重,當是要儘快處理潁川郡亂象。”
“賊人趁勢而起,烽火潁川郡上下縣府,可見早有預謀,再加上羅網沒有提前情報,想來也是中了計謀,流沙賊匪之首爲鬼谷衛莊,若然讓其成勢,後果難料。”
國尉尉繚子同樣凝重的神色出現在蒼老的容顏上,近前出列一禮,如今繼續責備李斯也是無用,首要當是儘快鎮壓潁川郡亂象。
不然,真的等到流沙爲首的勢力掌控潁川郡,可就真的不好辦了。
“國尉可有何策?”
秦王政冷哼一聲,羅網越來越靠不住了,好在自己正在訓練影密衛,視線從李斯的身上挪移,落在國尉身上,目下局勢,正合國尉之言。
“潁川郡郡府、縣府上下秩序不存,流沙爲首的百家、遊俠、敵秦者縱橫其內,拖延一日,他們的力量就會增大一日。”
“尉繚愚見,當派遣三川郡、南陽郡之力強行鎮壓,以求在最短的時間內給予鎮壓下去。”
尉繚子沒有遲疑,如果是緩和的策略,根本不可能奏效,流沙爲首的勢力起事,就代表和大秦之間,只有一方可以站在最後。
和談不用想,大秦不會和賊匪和談,如此,就只剩下一條路了,以強兵直接鎮壓!
“李斯認同。”
旁側的李斯雖剛受了責備,但國尉之言謀國,卻爲如此。
“昌平君以爲如何?”
以強兵鎮壓之,秦王政是同意的,既然國尉也同意,接下來頒下文書與兵符就行了,但相邦位重,不知是否有它策。
俯覽而下,落在熊啓的身上,雖然去歲的事情做的很令自己不滿,但若然熊啓仍舊錶現出身爲大秦相邦的能力,相邦的位置……短時間內還是他的。
“潁川郡生亂,賊匪勢力不弱,自當以強兵鎮壓之。”
“可……啓以爲,流沙諸人、百家諸人……欲要一區區潁川郡弱小之力對抗秦國,殊爲不智,他們也應該明白,如今上將軍王翦即將滅趙。”
“再有月餘,趙國必然破滅,期時,大軍分化,任憑潁川郡如何勢大,都不可能抵擋大秦主力,故而,其事必敗,所謀必有大恙。”
“以啓之見,以強兵鎮壓之,自然爲上,……也可派出使者,入新鄭給予商談,以求……最大可能保住潁川郡生機之力。”
昌平君熊啓謀國之言落下,流沙欲要恢復韓國舊土,那是想都別想,如果潁川郡那裡月餘仍舊存在,那麼,秦國大軍壓至,他們也不會有任何機會。
所以,流沙諸人、諸方起事,應該有別樣之謀,既有所謀,那便是利益糾纏,便是屬於可控可解的,也能夠存留潁川郡恢復之力。
“強殺大秦郡府、縣府官員甚多,與流沙諸人、諸方還要和解?”
“相邦罔顧大秦顏面乎?”
秦王政爲之不滿,公然襲殺大秦官員,這是對於大秦最直接的挑選,若然不給予最爲激烈的強兵鎮壓,此後,山東諸國舊土多有生亂奈何。
“大王,如今密報,潁川郡那裡作亂之人都不亞於三十萬,再有數日,四十萬並非不可能,秦國莫不真的要將那些人全部殺掉?”
昌平君躬身拱手,深深一禮。
語出,興樂宮廳殿之內,陷入一陣短短的寂靜,雖然相邦之策略顯憋屈,可……道理卻是那般,作亂之人甚多,大秦將其全部擊殺明顯不可能。
若是不擊殺,大秦顏面何存?
“武真侯以爲如何?”
秦王政也是有些淺淺的沉寂,一天下大勢,出現坑殺不合中樞之策,但潁川郡流沙諸人之謀是在可惡,莫不就沒有完全之策。
既可以護持大秦顏面,也可以好好教訓那羣亂臣賊子。
“流沙亂象,自當以強兵鎮壓。”
“此外,潁川郡亂象,首罪者,當是流沙諸人,以及百家、敵秦諸人,那些從衆者,當緩罪之,玄清以爲,大軍交戰,攻心爲上,功城爲下。”
“潁川郡雖是亂象,可大秦在那裡仍舊有大量人手,即日起,調遣大軍強兵入穎川,同時派出密探釋放消息於潁川郡上下。”
“秦法治罪,即刻收手,罪行可免,繼續爲之,誅滅全族,公告諸夏,嚴禁魏國與楚國插手,說來,玄清以爲,當從趙國調遣王賁將軍歸來,以謀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