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可能一直留在穆家。”
“穆家家主，自你母親起，便不用困於清風山之中了。”穆愀輕輕笑了笑：“穆家，不過是給了你另外一股力量。”
輕舞疑惑地看着穆愀：“穆家避世這麼多年，就該就是不想捲入七國、以及影夜與十三脈的紛爭。”
“的確如此。”穆愀微微點頭：“如果可以，沒有人不想過平靜的生活。”
“可事實是，從一開始，穆家就在風暴中心。當年的那場滅頂之災，穆家損失的只有建木，可是現在，如果影夜再次出手，那等着穆家的，可就不是一些身外之物的損失了。”
葉諾一驚：“建木？”
穆愀看着吃驚的葉諾，輕輕笑了笑：“的確是‘建木’，不過更爲準確的說，是一株叫做‘建木’的青銅所澆築而成的樹。”
聽到這裡，葉諾微微挑眉：“也就是說，這就是一株普通的青銅樹？”頂多比較貴？
穆愀微微搖頭：“說是普通也不盡然，畢竟按照組訓來說，穆家避世，躲入這清風山中，就是爲了保護這株建木，而且這青銅樹的確遠比一般的樹木更加高大，令人好奇這麼大的青銅樹究竟是怎麼澆築而成的。但若是說它不普通，除了樹的周邊容易生出一種伴生藥材，便也沒有什麼異常了。至少，我們是從未來見過它有溝通天地之能。”
“這樣的一株青銅樹，對影夜究竟有什麼意義？”這簡直比陰陽家搶走蜀山的扶桑木還無厘頭，想到這裡，輕舞突然愣住，半響纔是開口道：“那姨母，聽說過扶桑麼？”
穆愀似乎微微一愣，半響纔像是想了起什麼，緩緩的道：“在很久前，似乎是與建木起名的神樹，只是，我記得那棵樹是由蜀山守護。”
輕舞與葉諾面面相窺，腦海之中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對於影夜的目的的猜測——成神？原本看起來極其荒謬的一個猜測，但是一旦有着‘建木’與‘扶桑’在前，便顯得似乎沒有那麼荒謬了。
至少，也許影夜的人對這些傳聞深信不疑。
穆愀微微挑眉：“說來有趣，當年你母親趕回來聽聞穆家遭此災難只是因爲一顆青銅樹的時候，表情和你一模一樣。”
“哦？”
穆愀微微點頭：“她當時和瑞炎先生髮了很大的火，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你母親發火。”
“在那之前，你母親雖然天賦異稟，但再怎麼說也還是一個孩子，愛玩愛鬧，愛打破規矩，當然這些都無可厚非，長老們也從來沒有真的生過你母親的氣。反倒是她下山後，長老們有些不習慣過於平靜的清風山了。可那場劫難之後……你母親好像，一夜之間，就長大了。”
“無論是重建穆家，還是遊走在七國之中爲你父親謀劃，永遠都是那麼的……滴水不漏。那簡直不像她，也不像是那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三個人相互看了一眼，並未料到在外面令他們毫無頭緒的名字，竟然再一次在穆家這裡聽到：“瑞炎？”
“嗯。”穆愀點了點頭：“你母親的老師。”
“醫術上的？”
“當然不是。”穆愀輕笑一聲：“雖然瑞炎先生也懂醫術，但穆家的主支嫡系傳人，再怎麼任性，長老也不可能同意她去學習旁人的醫術。瑞炎先生是你母親的啓蒙老師，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教你母親了……一直在這裡，住了差不多有三年吧，後來似乎是因爲有事才離開了清風山，不過之後還是會常常回來看望你母親。”
“只是，你母親似乎在一些事情上，同瑞炎先生有些分歧，並且爲此產生爭執，但從來沒向那次那樣大過。”
“在那之前，你母親雖然同瑞炎先生有些爭執，但還是很敬重瑞炎先生的。嘶，怎麼說呢，你外祖母去的早，你母親又常年不在你外祖父身邊，所以瑞炎先生曾一度在你母親心中，是扮演了父親這個角色的。所以就更像是調皮的孩子，故意胡鬧來吸引父母的注意。”說到這裡，穆愀似乎有些神色落寞的嘆了口氣：“按照你母親的說，當年那場滅頂之災，瑞炎先生似乎是可以制止的，但他出於某種原因，並沒有出手。”
“當然，我並不知道這個說法的真假。甚至，我其實並不覺得瑞炎先生真的可以阻止這一切。畢竟縱使他身份不凡，但總歸只有一個人，而影夜幾乎是調動了那個時候能夠調動的一切力量。”
“在那種情況下，他能保下部分穆家之人，就已經很厲害了。”
“也許，只是你母親當真認爲他，無所不能。”
“那姨母可知這位瑞炎先生究竟是何人？”
穆愀點了點頭：“自然，在當初活下來的那批穆家內門弟子中，瑞炎先生的身份並不是什麼秘密。他是當時龍炎的天下行走，出世是因爲預感到了天下大勢將發生大變化，因此按照祖制收受弟子教導，在你母親之前，他還有四位弟子，你母親排行第五。而據我所知，你母親，也是他最喜愛和看好的一名弟子。”
輕舞嚥了咽並不存在的口水：“你是說，瑞炎先生就是龍炎的天下行走，而我母親是龍炎弟子？”
“是呀，很奇怪麼？”
葉諾忍不住在心裡吐槽道：不奇怪麼？可太奇怪了好伐！
“那我父親？”
“哦，理論上，應該是不知道的。”
“理論上？”
穆愀開口道：“龍炎弟子一般除了排在自己後面的哪一位，是不知道其他人身份的。所以正常你父親是應該不知道的，但是推理出來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你母親是知道所有龍炎弟子的。”
輕舞：“……”信息量有些大，讓我緩緩。
穆愀似乎看出輕舞的茫然，似是有些無奈的笑了笑：“行了，我看今日天色也不早了，而且輕舞一路趕來，想必也是風塵僕僕。已經讓弟子收拾好院子，先去休息吧。受禮在七日後，若是輕舞對你母親好奇，這些日子隨時都可以來問我，若是我知道的，必定知無不言。”
輕舞微微點頭：“那就有勞姨母了。”今日她在穆愀這裡得到的消息確實有些多，她得理一理。
“哦，對了。”輕舞輕輕敲了一下自己額頭，連忙從包裹中取出那本來自東皇太一的《萬毒心經》：“這是陰陽家尊上託我帶過來的，說是我母親的遺物，如今應當完璧歸趙。”
穆愀似是一愣，接過那本《萬毒心經》後，剛剛翻了兩頁便是神色大變。輕舞已經從東皇太一哪裡得知這本書對於穆家的意義，因此看到穆愀的反應後，便是帶着葉諾和星魂行禮告退。
三個人剛剛在穆家弟子的帶領下，來到穆家爲他們準備的院子，便又連忙圍到了一起。
“等等，我需要緩一緩。”葉諾深吸一口氣，指着輕舞：“你母親，穆阿房，龍炎弟子？”
輕舞點了點頭。
“還tmd的除了穆家人，沒人知道，包括你父親？”
輕舞再一次神色古怪點了點頭，終於想起爲什麼在自己無意間和嬴政提起瑞炎後，嬴政會是那種奇怪的神色。
“然後龍炎弟子之中，現在已知的，你父親，荊軻，燕丹，項渠，寧清夫人，昌平君。”說到這裡，葉諾不由得再次感慨：“好一齣狗血劇啊。”
輕舞：“……”
星魂忽然開口道：“會不會這個纔是影夜一直針對你母親的原因？”
輕舞和葉諾一頓，半響後輕舞纔是緩緩道：“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母親似乎當年在影夜謀劃了很多，並且對影夜造成了很多實質性的打擊，也許只是出於單純的報復。
星魂接着道：“這也就解釋了，你母親爲何會認識那麼多七國之人，而且上到王室貴族，下到遊俠劍客。只是，她做了那麼多，僅僅就是爲了幫助你父親，加快大秦一統的步伐？可這是爲了什麼？”
葉諾忍不住唱了出來：“因，因爲愛情？不對呀，苗幻蝶口中的你母親，可不是這麼戀愛腦的人。加快大秦統一的步伐，看似實在幫助你父親，但實際上也爲秦朝埋下諸多隱患。”
“她到底，想做什麼？”
輕舞深吸了一口氣，覺得有些頭疼起來，前期她看自己父親像反派，好不容易弄清當年的真相，沒過幾天，自己母親貌似又開始頭頂反派的帽子。
就，無理取鬧。
“我母親和十三脈的牽扯太深了。”
“和端木姐姐交好，於蓋聶、衛莊有着救命之恩，東皇太一的親生妹妹，和黑苗關係密切，甚至還應當與農家有着某種聯繫。”
葉諾抿了抿脣：“農家？按照你母親的年紀，田光？”
“田光也是龍炎弟子？”星魂也是有些吃驚。
葉諾微微點頭：“不是沒有可能。所以……”
“當今十三脈中，黑苗、三醫、鬼谷、陰陽家都與你母親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而諸子百家中，或與你母親交好，或受過你母親恩惠的就更是數不勝數。”
輕舞無奈道：“在苗幻蝶口中，最初的母親，可是最討厭麻煩了。”
“母親當年究竟想做什麼？或許便只有她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