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出於一個兄長的角度，如果有合適的機會，我也不介意了結一下我們的私人恩怨……可你覺得……你母親的死，究竟是誰的錯？嬴政？苗幻蝶？或者說影夜？”
“您和苗幻蝶口中的您有些不同。”
“一個人，二十年過去了，怎麼會一成不變？”
輕舞深吸一口氣:"好吧，對於您的最終目的我並不在意，我只不過是對當年的真相產生了好奇。”
“我想想您詢問一個人。”
“誰？”
“瑞炎。”
東皇太一眼睛鄒然眯起:“你從哪裡聽到的這個名字？”
"苗幻蝶口中，似乎與我母親頗有淵源。”
東皇太一薄脣微抿，半響纔是緩緩道:“不熟。曾經教導過你母親的一個人。”
“教導什麼？”
“琴棋書畫，詩詞歌賦。”
“哦？聽起來像是一位文學大師？”
“的確有幾分真才實學，只可惜……”
“可惜什麼？”
“名聲不顯。”
東皇太一緩緩道:"此人博學，好遊街周國，四處教導弟子，不喜在一個地方過多停留，而且爲人性情淡薄，即便是教導過的弟子，也很少往來，更不許弟子帶着他的名聲四處招搖。"
“此人算是你母親的啓蒙老師，至於後來還有沒有和你母親往來，我就不太清楚了，之少，你母親沒有提過。”
輕舞微微點頭，對於東皇太一的話，她卻並不完全相信，但也深知問不出其他東西了。
“那不知尊上請我過來，是有什麼事情。”
東皇太一看着輕舞，半響之後纔是緩緩開口:“你的忘情川，突破到了第六層？”
輕舞微愣，但還是很快的點了點頭:“確有此事。”
“在問情墟當中？”
“是。”
東皇太一沉聲道:“運行功法。”
輕舞雖然不解，但卻還是運行起忘情川，隨着魂兮龍遊在體內流轉，輕舞面額上的圖案也逐漸顯露出來，絢麗的花紋幾乎佔據了輕舞的額頭，層層疊疊，十分的妖豔。
東皇太一目光微沉，似乎被什麼所困擾住，半響之後卻又微微搖頭：“無事了，這忘情川你只管修煉下去就好。”
隨着東皇太一的話音落下，輕舞也氣斂丹田，收回散逸的魂兮龍遊，一切恢復正常。
“我聽聞這忘情川那是一本無情道的功法，既如此，我爲何還能突破？”
東皇太一神色不變：“這忘情川的確是一本無情道的功法，但大道五十，衍去其一，故而萬事都非絕對，便是死局也會留有一線生機。”
“而這忘情川便是如此。”
“據聞，忘情川雖爲忘情道之首選功法，但實則此功法亦有另一條修煉之道，爲至情之道。”
“至情之道？”輕舞神色困惑，雖說她對‘無情道’和‘至情之道’都呲之以鼻，但怎麼看這兩者都像是兩種極端的選擇，既然特性完全不同，爲何會出現在同一部功法之中？
東皇太一微微頷首：“但這種說法，一直以來也只在傳聞之中，在記載裡，還從未有人選擇過至情之道，或者說，誰也不知道該如何觸發這個至情之道。而忘情川的第五層到第六層，就是這個分水嶺。”
“你選擇了一條和鄒家的所有先輩都截然不同的道路，雖然，我也不清楚爲何會有這種變化，但想來不是與問情墟有關，就是與你在禁地裡經歷的太上夢境有關。”
聽了東皇太一的一席話，輕舞還是沒搞明白無情道和至情之道怎麼會是同一本功法，但看東皇太一的樣子，好像也沒打算給自己解密。
輕舞尋思了一下，覺得這個問題對自己好像也影響不大，就沒有發問，而是又道：“我欲前往清風山一趟。”
東皇太一似乎愣住了，半響纔是輕輕點了一下頭：“也是，原本去年你就應該回去一趟，何時出發？”
“我還有一些事情沒來得及處理，大致半個月後。”
東皇太一再次點頭：“好，臨行之前到我這裡來取些東西，你母親尚有些東西，託我保管，囑咐我待你回清風山之時，將這些東西交給家族中的長老。”
輕舞不疑有他，點頭答應之後纔是轉身離開大殿，而外面的星魂也迎了上來，然後用眼神示意，輕舞順着星魂目光所至的方向看去，正是大司命。隨着輕舞和星魂的目光，大司命也從哪裡款步走至輕舞身前：“見過少君殿下。”
輕舞微微點了下頭，半響之後纔是緩緩道：“這兩年在影夜……有勞你護着天明。”
大司命輕輕勾了勾脣角，輕笑着道：“少君殿下謬讚……扶澈殿下再怎麼說也是大秦皇子，於情於理，陰陽家也得護扶澈殿下性命無憂。況且……扶澈殿下師從鬼谷，武功不俗，故而屬下並未出幾分力。”
“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說着，輕舞已經擡腿邁步。
而大司命的聲音卻還是從輕舞身後淡淡響起：“少君殿下放心……屬下時刻謹記陰陽家的門規，叛徒流火……屬下定親自取其性命。”
輕舞眉頭一皺，一會是纔是緩緩道：“你大可不必如此。”
大司命卻依舊只是輕笑：“規矩嗎……總是要守的。屬下告退。”
待大司命走後，輕舞纔是擡起一隻手扶住額頭，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起來苦惱極了。
星魂看了看輕舞，又看了看只剩下一個遠遠背影的大司命，想起輕舞口中，兩個人之間的往事：“她既然這樣說，便應是放下了，爲何還愁眉不展？”
“她對流火放沒放下我看不出來，但對我……還是恨的。”
聞言星魂也是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解：“雖說你當年隱瞞了她流火的身份，但卻也沒做什麼傷害她的事情，爲何她會恨你？”
“我雖沒有傷害她，但在她看來，當年的我做的遠比傷害她更過分。因爲在她看來，當年的我，背叛了她。”
“當年我不懂，現在卻已經無法補救。罷了，終歸的確是我錯了。”輕舞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目光向前，似乎透過面前的大樹看到了過去。
看到了當年那個會笑得傻乎乎，貪愛甜點的紅灼倩。
那時的紅灼倩不是現在的大司命，在陰陽術上的造詣也遠不如現在，她只是個愛笑且貪吃的小姑娘，是最不適合這世道存活的一個小姑娘。
是她先走進那個小姑娘的世界，也是她護着那小姑娘世界外的保護膜，也是她親自將那個姑娘的保護膜打破，逼着她看到這血淋淋的世界，逼着她快速長大。
與那個姑娘而言，她的世界除了自己之外，從來都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流火，另一個便是自己。
可是，她愛的着流火，利用她。信任着的自己，欺騙她。
於是，那個姑娘真的長大了。長成了自己，也是哪個姑娘原本最討厭的一類人。
輕舞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牽着星魂的手，一步一步，緩緩離開這院子。
世人皆知，陰陽家大司命，喜着紅衣，樣貌妖豔魅惑，身材凹凸迷人。卻冷心冷血，殺人如麻。
……
輕舞之所以決定半個月後在前往清風山，所爲之事，正是白沉。雖說眼下影夜並無動靜，但誰知道影夜會什麼時候就找到天明，而且既然白沉與天明有咒印在身，輕舞自然覺得，還是早一天解決，早一天事了。
而且用來救治白沉的藥物也已經收集的差不多了，可以開始救治。輕舞並沒有耽擱太多時間，通知蓋聶衛莊之後，當夜就同星魂還有葉諾乘坐小雕，趕往天明那裡。
輕舞爲天明等人找的暫居地極其隱蔽，是一處依着懸崖而建的竹屋，不說地處偏僻，就算是被人發現，也少有人能夠攀爬上去，而天明等人能夠自由出入也要依仗小白纔可。
到了竹屋，輕舞才發現不僅僅是流沙和夢魘的人都聚集在此，雪女和端木蓉也在此處。
“蓉姐姐，雪女。”輕舞神色驚喜，忍不住拉住二人：“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是班大師。”雪女笑眯眯的解釋道：“鉅子有難，我墨家怎麼不來相助。不過墨家新據點那裡，還需要漸離他們打理，隨意只有我和蓉姐姐帶着一些墨家弟子趕來，其他的墨家弟子都分散着山谷的四周和鎮子上探聽消息。”說着還忍不住向夢魘和姬千宸翻了個白眼：“那像陰陽家的那些廢物，只知道在下面守着。”
輕舞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神色也是頗爲無奈。
“雪女姑娘，您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陰陽家奉的命令只是保護扶澈殿下，自然要守護在扶澈殿下週圍。” 況且……讓陰陽家的弟子出去打探消息？信不信影夜的人分分鐘發現，並順藤摸瓜直搗黃龍。
“而且在這方面，流沙纔是行家，有專業的在，我們又何必添亂。”
“呵。”赤練冷笑一聲，似笑非笑的看着夢魘：“若不是大人吩咐，你以爲我們會管這小鬼的死活嗎。”
輕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