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穆惜看着瑞炎，忽然扯出一抹冷笑:"你不是料事如神麼？你不是算謀無雙麼？"
"所以……究竟是你沒料到影夜會對穆家出手，還是……你明知道影夜會對穆家出手而選擇無視。"
“瑞炎……”穆惜聲音越發的冷了:"是，我知道……龍炎的人，心都狠，都薄涼，你教給我的也從來都是如何謀劃人心，算計人心，如何玩弄人心。"
“可你也在這裡待了三年。”
"穆家上下，也將你奉做上賓三年。"
"我自問，穆家從未有半分對不住你的地方。"
"我不求你出手相助，卻爲何不能提前告知，哪怕是提醒我，提醒穆家一二！"說到這裡，穆惜眼眸驟然閉起眼眸，然後又緩緩睜開：“穆惜何德何能……出師之後，還能令老師打破門規來爲穆惜上這最後一課。”
"老師的教誨，穆惜此生此世都必將……銘記於心。"
瑞炎微微垂眸，半響纔是緩緩道:"影夜對穆家預謀已久……即使早做準備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反而會將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哦？"穆惜眉眼比起幾個月前更加冷厲，明明不過是十五到十六，卻彷彿一下子從一個孩子變成了一個大人。
穆惜微微鎖眉，此次穆家被影夜所襲擊，除去死亡受傷的弟子，還有被燒燬的藏書閣以及……密室內的東西。
有了三百年前的教訓，穆家自然不敢再將書籍都只留有孤本，而是在外留有本分，所以恢復起來比起三百年前要容易的多。
"是那株……青銅樹？"穆惜微微眯起眼睛。
瑞炎微微點頭，半響纔是緩緩道:"那是建木。"
"建木？"
"對，建木。"瑞炎接着道:"不過自逐鹿之戰後，神界關閉，諸神拋棄人族……人族也咱也無法修煉成神。之後天庭重開，引發了封神一戰，封神一戰之後，天界不再插手人間紛爭，山海界消失隱秘不見，各界紛紛關閉與人界的通道。"
"人族再無仙緣。"
"一夜之間，曾經所有的神蹟仙緣全部消失，只留下部分傳說在人族口中口口相傳。"
穆惜:？？？
"神話傳說？"
瑞炎點了點頭:"而那株青銅樹，就是傳說中能夠聯通三界的建木。"
穆惜:？？？
"不管你我是否相信，但顯然，對於影夜而言，這株青銅樹有着不一樣的意義，並且足夠他們冒險。"
穆惜頓時覺得可笑極了，就因爲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話傳說，一株被安上建木名頭的青銅樹，就讓穆家付出了上百條性命？
"我雖知影夜早晚有所行動，卻未料到他們會突然行動，那個時候再通知你，你即使趕回來，也只是徒添傷亡。"
“而穆家……也已經來不及了。”瑞炎低眸:"穆惜……我只是人，做不到全知全能，算無遺漏。"
"我承認，是我未做到答應你的事情。"
"但並非我逼着你成長，而是……你不得不成長了。"
"下一次的大劫很快就會到來，而且會格外的與衆不同。"
“我們，必須早做準備。”
穆惜垂眸:"包括你所謂的天下一統？"
瑞炎微微頷首:"一個人的力量，一個家族的力量，永遠也比不過一個國家的力量。"
“從天下大勢上來說，各國統一乃是大勢所趨，於國於民都利大於弊。”
"從十三脈的角度而言，也希望如此。"
"之前幾次影夜出世，除了針對十三脈，也在各國之間加深與引發矛盾，導致大範圍的戰亂，民不聊生，若天下一統一來可以減少這方面的影響，另一方面也能集一國之力，一舉消除影夜。"
穆惜側目看向瑞炎:"這就是你選擇秦國，選擇嬴政的原由？"
"比起重新扶持一個國家，底蘊深厚的秦國自然是最佳人選。"
“而嬴政……更是身負大氣運者，於秦國而言，當是如虎添翼。”
“穆惜，你聰明，理性，是我最出色的弟子……若你生在七國王室，當比嬴政更爲合適。”
"只可惜你身在十三脈……除了穆家，也當擔負起這天下蒼生的安危。"
"你生在這個時代，生在穆家，尤其很可能爲十三脈這一代人中的陣心之人……從一開始就在此局之中。誰都有可能脫身而出，只有你不可能。”
"日後你就會發現，從你下山後，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做的任何事情都並非偶然，而是環環相扣。"
穆惜目光鄒然冷了下去:"我不信命。事在人爲也好，命中註定也罷……"穆惜眸子微擡:"龍生九子，龍炎便有九位弟子。"
"若我所料不錯，老師的第九位弟子必然是嬴政。"
穆惜目光緊緊的盯着瑞炎:"如老師所願，若嬴政當真有一統天下的潛力與能力，我定助其一臂之力，確保天下早日一統，且至多不過二十餘年。"
"而影夜，我也必然不會放過。"
說到這裡，穆惜嘴角忽然勾笑:"既然天下一統，那麼龍炎……"
"也就沒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他的傳承，就斷在老師手中好了。"穆惜微微側頭:"你之前說的話……"未料到也好，來不及也罷。
"我一個字都不相信。"
“瑞炎，我們……走着瞧。”說着，穆惜已然轉身:"清風山，不歡迎你。"
"以後還請老師莫要踏入清風山半步。"
"穆惜素來，說到做到。”
瑞炎垂眸，看着穆惜漸漸走遠，半響纔是微微勾脣，又漸漸歸於平靜。
他說。
"拭目以待。"
……
隨着苗幻蝶的講述，輕舞與星魂幾乎是聽到了與別人口中兩個版本的故事，雖說有部分重疊，但究其本質卻是天差地別。
而苗幻蝶還在接着講述:"我雖不知惜爲何改變心意，主動攪入這天下紛爭之中，但她這樣選擇，必然是有她的原因。"
“而我，自然是要幫着她的。”
"她覺得秦國應該歸政於嬴政，那麼便應如此……她覺得天下當一統，那麼我們自然就要早做準備。"
"於是……就有了羅網。"
"在嬴政還未將所有權利收回之前，我們就已經開始籌劃羅網，無數的探子被派往其他六國，甚至還有一部分探子在六國之中有一定的話語權。"
"與羅網幾乎同時成立的還有影密衛，當然後來又走了一支影密衛，之前的那一支便被稱之爲明影密衛，而後一支則是暗影密衛，只爲針對防範影夜而存在。"
"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無論是從呂不韋的手中奪回權利，還是羅網向六國的滲透。"
"直到……嬴政向惜求親。"說到這裡苗幻蝶的眼眸鄒然沉了下去，也越發的晦暗:"朝夕相處，同甘共苦，生出情意是自然而言的事情，更何況惜是那樣優秀。"
"可終歸到底，只怕是防範多於情意。"
"怕惜成爲第二個呂不韋。"
“可他殺不了惜，也不能殺，也許又有幾分不捨與欣賞，以及想要將美好事物佔爲己有的慾望。”
"總之，嬴政向惜提親了。"
"若是換到別人身上，到也未必不是一樁美談，但那個人是穆惜……"應該自由自在的穆惜。
"難道將飛鳥折斷雙翅，關在籠中，因爲留下飛鳥的性命，就可以稱之爲仁慈嗎？"
"更何況……"苗幻蝶擡頭看着輕舞，然後冷笑道:"若惜真嫁於嬴政，只怕這一輩子都不能生下孩子，或者說……不能誕下男孩。"
苗幻蝶微微側頭:"所以……你該慶幸，幸好你是女子，也幸好你極其肖像惜。"
"嬴政後來的確是愛着惜的……但你若爲男兒，嬴政卻未必會留你，當然，他也會注意，不讓惜知曉真相。"
看着輕舞有幾許疑惑的神情，苗幻蝶淡淡道:"畢竟秦國，太后干政，可從來不是什麼新鮮事。"與其互相猜疑，倒不如一開始就將可能掐斷。”
"而王子……一個母族有些勢力，卻又沒那麼強，能夠在掌控範圍內的，纔是最好的。而時候秦國的第一位王子已經出生。"
"扶蘇的生母是楚國一箇中等世家之女，剛好符合這個要求。"
"這也是當年嬴政爲了麻痹呂不韋而選擇寵幸哪位楚國貴女的原因。"
說到這裡苗幻蝶冷笑一聲:"所以，即便嬴政娶了惜，只要惜不誕下男子，在沒有嫡子的情況下，無論後面有多少庶子……扶蘇都會是王位的第一繼承人。"
“而爲了沒有後患……那個女人必須死。”
"所以嬴政對他這位長子還算不錯的原因裡，多多少少也是覺得對哪位楚國貴女有幾分愧疚吧。"
說到這裡苗幻蝶神色也越發的冷漠:"這也是後來嬴政寵信昌平君的原因。"
"昌平君乃是楚國人，乃是天然的扶蘇黨，日後若是惜真的有了什麼心思，或是其他的庶子有了什麼心思，有昌平君在，自然可保扶蘇，也彌補了扶蘇生母早亡的不足。卻未料到養虎爲患。"說到這裡苗幻蝶有些諷刺的勾了勾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