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魂有些吃驚的出聲：“舞兒，你的臉……”他神色驚訝而吃驚，原因無他，此時輕舞的臉上竟然浮現出大片的花朵紋路。
那種花紋他並不陌生，正是當初舞兒功法突破只時在額頭浮現的那種，只是此時的花紋，卻比當初要大也鮮紅的多，甚至已經蔓延至眼睛的位置，直接佔據了輕舞的小半個臉。
這種花紋並不醜，與之相反，將輕舞的面容稱的越發的豔麗，或者說，妖魅，卻又冰冷。加上眸子的變化，與飄落的雪花，站在那裡的輕舞，一眼看過去，就顯得愈發的冷然。
一下子，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葉諾瞳孔微縮，看着輕舞臉上的花紋，神色凝重。
“突破了？怎麼會！”
是什麼時候？
這難道是在問情墟里？
“忘情川，第六層？”冥落眼裡也閃過一絲詫異，但看着輕舞額頭的花紋卻又微微搖了搖頭：“不對。”現在穆輕舞的狀態，似乎和他所瞭解的忘情川功法突破到第六層並不相同。
而且，忘情川的第五層到第六層，素來是一個分水嶺。
前五層修煉起來十分困難，非鄒家之人不可修煉，非天賦過人之人難以突破。且大多一輩子都止步與前三層，因此鄒家之人也將第三層到第四層稱作小分水嶺
當然修煉忘情川的鄒家人，實力也註定凌駕於同年齡段，同等級的人之上。
而到了五層之後，一旦突破到第六層，據說便無法停止，但具體會如何，他便也不知道了，或許只有那幾位陰陽家曾突破了第五層的人才會知曉了。
不過，在這其中，現任陰陽家的尊上東皇太一，便早已突破至第六層。
若說第三層到第四層的分水嶺，天賦不足者還是能夠憑藉後天的運氣和機遇來意外突破的話，那麼第五層到第六層，就是一道天蟄。
因爲這其中的關鍵不再是天賦或者是機遇。
而是情之一字。
忘情川，忘情川，本就是一本走無情道的功法，畢竟，太上忘情。
因此相傳，不歷情，破情，忘情，便無法突破到這第六層。而一旦選擇了這條路，便只能一條路走到頭，但可惜的是，陰陽家還沒有人能夠突破至忘情川的最後一層，也就是太上忘情。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陰陽家的確與他們像極了。
冥落輕輕嘆了一口氣，只是那嘆息太過微不可聞。八年前穆輕舞來到影夜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個女孩的天賦太過優秀，也很冷靜，甚至於有着一種與周圍的環境和人都格格不容的感覺，抱着不知什麼樣的心態，來到影夜，卻好更像是在玩一場遊戲。
所以，那個時候他認爲，如果說他們陰陽家有誰可以在忘情川的道路上走下去，並且一直走下去，那麼只能是這個女孩。
因爲在她的眼裡，她不屬於這裡，她將自己定義成了一個局外人，所以便能夠冷眼旁觀，或者說，毫不在意。
而這正符合他們鄒家忘情川的要求。
而女孩也果然沒讓她失望，在離開影夜的哪一天，成功的突破至了第三層。十二歲的第三層。
陰陽家古往今來，沒有人在這個年紀達到這個成就。
之後，女孩在離開影夜之後，並沒有回到陰陽家，她去過很多的地方，卻極少回到咸陽，她去過蜀山，去過各個國家，也去過那個衛莊一手建立出來的流沙，在哪裡渡過了最長的一段時間，足足有着三年。
後來……
女孩去過他們陰陽家的問情墟，逼着自己的‘戀人’刺了自己一劍，也用了六芒封印，封印住了自己的全部記憶，也是爲了想起她丟失過的記憶。
她像是比月神擁有更加厲害的占卜術一樣，似乎能夠清楚的知道未來的一段時間內會發生的一些事情，而她正是用這部分的先知，確保在自己封住自己的記憶之後，能夠遇到蓋聶……以及，荊天明。
一個，她的師父，一個，她的弟弟。
然後在此期間突破到了忘情川的第四層。
以陰陽家的記錄來看，三層到第四層用五年的時間並不長，甚至可以說，是屬於比較快的了，但女孩的天賦來說……他知道，大抵，她並沒有想突破，或者說，入了某種執念纔會如此。
在六芒封印解開之後，女孩也成功突破到了第五層，只用了數月的時間。
在他看來，女孩會一直走下去。歷情，破情，只要在經歷過忘情，女孩的忘情川會水到渠成，儘管這歷情與破情，都只是女孩的故意安排。而那個叫做姬千宸的陰陽家少主也不過是女孩所利用的，用來突破忘情川的棋子。
可是，在女孩完全恢復記憶之後，在他後續所看到許多事情後，他卻猛然發覺，自己錯了。
她不是在走忘情川，她只是想要解開自己心中的困惑，或者說，看明白自己的內心，她似乎是真的再喜歡一個人，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會反覆糾結甚至選擇逃避。
而那個人並非姬千宸，而是夜央。
可是……他又覺得，這樣也沒那麼遭。十二歲到十九歲，他親眼看到這個女孩是怎麼成長起來併成長爲這個樣子的。
所以，他在意識到自己猜錯了之後，第一時間感到的竟然不是多年等待的失望與懊惱，而是驚喜，和他不知爲何會存在的慶幸。
那個女孩不再會成爲他們後續計劃之中，最重要而不可缺的一環。
而且，他想，大抵女孩是真的有了喜歡的人，她越來越不拒人於千里之外，越來越不習慣於冷眼旁觀，她的朋友也越來越多，那樣，挺好。
可是——
冥落看着輕舞，如果說這裡面最吃驚的人，葉諾排在第二，那麼他必然排在第一。
第六層，穆輕舞心中有情，根本不可能突破。但她額頭上的花紋以及所表現出來的魂兮龍遊，卻又確確實實的告訴他，穆輕舞突破到了第六層。
葉諾驚訝出聲：“開什麼玩笑。”她看着輕舞，有快速看了看夜央，然後又轉過去看着輕舞，目光在兩個人之間詭異的轉了轉，然後果斷放棄。
用她的理解，忘情川第六層就等於看破紅塵，額，不對，那叫斷情絕愛。這兩個人上午還黏黏膩膩的到處發狗糧，晚上小魅怎麼可能就突然斷情絕愛？
再說，小魅就算突然想開了，男朋友這種東西並沒有什麼用，也不可能，不在乎她，不在乎荊天明，還有蓋聶，以及那麼多‘鶯鶯燕燕’。
這不科學！
輕舞疑惑的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葉子，你怎麼這麼看我？”不就是自帶臉上紋身效果麼？葉子怎麼忽然見了鬼的樣子。
葉諾摸了摸下巴：“你就沒點特殊感覺？”
輕舞：？？？
自帶光環？
輕舞認真的又想了想，然後認真的回答：“感覺自己萌萌的。”
“……”葉諾深以爲意的點頭，好吧，小魅依舊是哪個小魅，沒突然失憶，突然被魂穿，突然腦子不正常。
所以大抵是……記載出錯了？
葉諾想到了這一點，冥落自然也想到了，但他卻並不認爲是自己一直以來對於忘情川的認知出了錯誤或者偏差。
那麼就只能是，只有她是特殊的。
可能是因爲某種機遇而特殊，又或者穆輕舞本身，就是特殊的。
而這個時候輕舞卻是再一次動了。
雙手結了一個更加複雜的印，然後緩緩擡起手，五指張開。
明明沒有風，但是雪花卻無風自轉，漸漸的原來越快，以輕舞爲中心，逐漸向外波及。
而處於最中心的輕舞，已經被層層風雪所包裹住。
天地頓時都好像一片茫茫。
葉諾手阻着下巴：“嘖，‘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壯觀！”
“這是……什麼？”
葉諾挑眉：“飄零落啊。”
“追剎小弟弟，怎麼樣，看着眼熟不？”
“你的……火海，不對，不一樣。”
“什麼火海，那叫三千繁華，能不能有點詩意！”
追剎：“……”
“當然不一樣，日支和雲支這其中的差別，猶如鴻溝。不過我的三千繁華的靈感的確是來自飄零落呢。”
“你知道什麼是雲支麼？是變化，變化莫測。”而生命，就在於變化。
“那你又知道什麼是飄零落麼？我又爲什麼說三千繁華和它像麼？”
三千繁華塵埃定，九州生機飄零落。
因爲兩者其根本都在於毀滅。不同的是，三千繁華是因毀滅而毀滅，靠得不僅僅是日支本就有的霸道，更多的是，眥睚的毀滅。因此三千繁華，獨此一家，絕無分號。
而飄零落的毀滅卻是因生機的消逝。
雪花落處，皆爲飄零之地。
只可惜，和三千繁華一樣，兩者所蘊含的力量都太過強烈巨大，難以被控制。她因爲有着眥睚，才勉強能夠運用三千繁華，但以她現在的修爲，若真的要用三千繁華的最後一式，塵埃定，範圍十分有限。
而輕舞的飄零落就更是如此。
當然，這裡特指的也是飄零落的最後一式。雪飄，溫成零，生命落。
只怕，就算小魅突破到了第六層，以她的力量控制如此大範圍的飄零落也並不容易，或者說，並非生機完全斷絕。
葉諾輕輕嘆了一口氣：“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