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剎微微側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時哥哥說,這一次,我可以……”
“盡興一些呢。”
葉諾也在笑,眼底神色卻是無比鄭重。
輕舞神色不動,但心卻更加沉了下去。她沒見過追剎全力出手,但能被排在勢力榜第一,居於冥落之上,就算排名有假,但也必然是十分恐怖的。因此葉子對追剎,想要勝利的可能恐怕微乎其微,但互相拖住大坻不成問題。
但這樣一來,他們這裡還剩下三個人。
然而要對上的人裡,還有冥落,姜堯,以及他們帶來的其它六個人。
三對八,還有無數其他人。
幾乎可以說——
毫無勝算!
雖然他們要做的,只是拖延時間,給天明足夠的時間去帶出姜堯。
“看來諸位是早有準備,就等着我,進入這甕中。”
姜堯輕笑道:“公子月畢竟是第一位以影夜之外之人的身份取得域令的人,我等自然要謹慎對待,縱然有以多欺少之嫌,也不敢怠慢。更何況,今日還有這麼多貴客不請自來。”
冥落也微微斂眸,一手擡起那把長年不離身的黑傘,另一首微微撫摸傘身,然後嘆了口氣:“其實,你還有一個選擇。”他擡起頭,看向輕舞,但那張雌雄莫辨,精美到幾乎沒有任何瑕疵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只是看你是否願意。”
他知道,他並不想讓穆輕舞就這樣死在這裡,當然,也有可能他們留不下這幾個人,雖然這樣的可能微乎其微,但只要存在,就有可能發生。
就像八年前。
最開始,他並不認爲那個自稱“弄玉”卻應該是來自陰陽家的女孩能夠離開影夜,可墨鴉用自己的命,換了她與白鳳能夠離開雀樓。
而那個女孩又自己創造了一個奇蹟。
不但在影夜內成功避開所有的追殺,甚至反殺,更是穩穩的坐住天字榜第一的位子,取得殘字令。
最後,不但成功的離開影夜,甚至帶走了許多人。
白鳳,顧知城,寂明月,無影,七殺老人的那位關門弟子,是他本來很看好的殺手,以及——
墨玉麒麟。
再加上就在幽都的紫衣和無幽。
毫不誇張的說,這個女孩不但在影夜的追殺之下安然無恙,甚至反過來利用影夜,創立了自己的半個班底。
在短短几個月內,他親眼看着這個女孩迅速的成長,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從殘月,成爲公子殘月。同時,也引起了內廷的高度重視。
值得一提的是,剎時就是在她離開影夜後幾個月後,纔出現的。
其中未必沒有內廷長老不滿他沒有“留下”穆輕舞的原因。或者說,這一定是其中的一個原因。
但是,如果能夠重新選擇,他依舊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同白沉所說的那般,他的確不希望穆輕舞死掉。因爲他很好奇,這個女孩還能做出那些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從而使他的生活多些趣味。
又或者說,這個女孩本身就是特殊的,一個很特殊的存在。
於是,在咸陽時,他扔給了那個女孩兒一個牌子,那是本就屬於這個女孩兒的,域令,殘字域令。
同時是一張免死牌,但前提是——回到影夜。
然而,他更清楚,眼前這個人,一定不會這麼選擇。
否則,穆輕舞也就不是穆輕舞了。
可冥落還是接着道:“就看你願不願意那樣選擇。”
姜堯聽後也一點都不覺得意外,畢竟八年前,若不是冥落留手,那個時候的殘月根本不可能順利離開影夜。也正是因此,才引起了太上大長老,或者說他師父的強烈不滿,加之諸多原因,纔有了他。又或者說,他才真正的成爲剎時。
由此可見,這位殘月對於冥落而言,必定是極爲特殊的存在。
而這其中的原因,十分值得探究。
十二年前,影夜內廷曾發生過一件事,一件至今都不會有任何人再會去提起的事情,而那件事情的主角就是冥落,那時的冥落年僅十四,卻以極其犀利,或者說血腥的手段狠狠地給了影夜內廷一次震懾,從而,真正的成爲冥字令的主人,而非影夜內廷諸位太上長老的傀儡。
而自那之後,冥落也定下了一個規矩,便是任何人不得靠近他十步以內,包括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一些貼身侍衛,甚至是下人。
也正是因此,冥落從來沒有貼身服侍之人,大多數事情都是親自爲之。
包括現在冥落身後站着的那四個人,他們將那四人稱之爲擡轎人,實際上分別以春夏秋冬命名,不但輕功身法詭譎,飄忽不定,同時內力亦是過人,每人都有各自擅長的武學,乃是冥落真正的心腹。
但即便如此,這幾個人依舊沒有進入這十步之內,乃至他們所擡的轎子都是特製的,有些長長的擡杆,距離坐在轎子中間的冥落正好不多不少,正好十步。
而凡事試圖接近冥落十步以內的,除了殘月,無一例外,沒有一個活下來的。
據推測,這不單單與冥落自身性格習慣有關,也與他修煉的功法有關。
也就是說,有可能不是冥落殺死了所有靠近他十步以內的人,而是靠近他十步以內的人,都會死。
顯然,殘月成了這個例外。
而且據他所知,殘月,乃是陰陽家的雲魅,千年來,陰陽家的第三位雲魅。
因此,他很好奇,究竟是“雲魅”特殊,還是隻有殘月是特殊的。
“廢話可真多。”葉諾撇了撇嘴:“要打就趕緊打,不打爺得回去補個美容覺知道不?”天知道她都多長時間沒能堅持早睡早起這一良好習慣。
其他人:……
如果他們生在兩千多年後,有幸於接受過網絡的洗禮,那麼一定就能找到形容自己心情的詞彙。
媽的智障。
當然如果他們不幸把內心的吐槽說了出來,葉諾一定會笑眯眯的回答,哎,真客氣,上來就叫媽,那我就認下你這個大兒子吧。
追剎微微垂眸,脣角卻是緩緩勾起:“那我就……早點送你去死。”
一下子緊繃起來的氣氛,讓戰鬥,一觸即發。
輕舞和葉諾微微相視一眼,然後微微點頭。
輕舞瞬間快速結印,一時間,以輕舞爲中心的地方,溫度鄒然下降,然後有雪花緩緩飄落。
“這是……”姬千宸微微皺眉:“飄零落。”雲支殘系禁術。
這一招對於他來說並不陌生,因爲曾經他便見識過輕舞用出這一招。
自然也就清楚這一招的威力。
而另一面的葉諾與此同時亦是擡起手,隨着一個響指,一片片帶着火焰溫度的花瓣隨之落下。
霎時間,一半雪花飄落,冷如冬夜。一半火焰搖曳,耀耀生輝。
東西各成天地,涇渭分明。
姬千宸的眉頭頓時皺的更加緊了,葉諾所使用的似乎是她所獨有,而並非目前陰陽家典籍裡所記錄的,好似是叫做三千繁華。
儘管並不在記錄內,但這並不妨礙他對三千繁華的判斷。也許在魅還有葉諾口中的兩千多年後的那個陰陽家裡,大坻也會是禁術一流。
禁術,之所以被稱之爲禁術,其一是修煉起來難度大,非一般之人可以修煉,其二就是其威力太過恐怖,其三則是,其招出,便不留退路。
一時之間,姬千宸和星魂都感覺到,大坻是因爲兩大禁術同出,就連空氣中的氣感都變得微妙與緊張起來。
而正是這愣神之間,輕舞與葉諾已經出手。
輕舞手持莫邪所用的正是縱橫劍法,而若對上的人,卻非冥落也非姜堯,而是姜堯帶過來的另一個人,那個全身罩着一件棕色斗篷,頭戴斗笠的男子。
沒有原因,只是單憑直覺而言,這個人會是除了冥落與追剎之外,在這裡若有人中,最難對的。
而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
男子的反應很快,幾乎在輕舞出手的瞬間,男子就做出了反應。
而他的武器,是刀。
準確的說,是兩把短彎刀,放在腰後,被斗篷所遮擋住。
而且他的速度極快,甚至用詭譎來形容,真正意義上的詭譎,永遠以刁鑽的角度,和不可思議的速度出現在意料之外的地方。
輕舞神色不變,手中的莫邪揮動:“飛雪倚萬千,萬劍化囚籠!”她必須,儘快找出這個人的破綻。
只所以選擇這個人,正是因爲憑藉她對冥落的瞭解。
冥落不會輕易出手,單一出手必然就是定局。
而她們所要爭取的就是時間。
另一邊葉諾與追剎的交手更是一開始就陷入了白熱化。
葉諾手伸向後背猶如握住虛空,用力一扯。
“嗡——”
純鈞,現。
是了,一直以來,出了陰陽家的少年天才,她同輕舞一樣,也是一個劍術天才。
只是前十八年,她的純鈞是用來壓制睚眥的,故而從不能輕易出鞘。
而選擇了這種以人養劍,反哺自身的方式,便終身只得一劍,除此之外,也用不了其他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