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濟水之邊,數萬多張楚兵如螞蟻一般散落在河岸附近,忙着砍伐樹木,製成竹筏渡河,不過他們的速度卻很慢,甚至有人偷偷坐在地上偷懶。
也是,經歷了一夜的混戰,又被如喪家之犬一般追趕,在急行近百里後,他們沒潰亂已經是萬幸了。
葛嬰騎在馬上,不停的催促,雖然他一樣的疲憊不堪,但卻知道現在不是懈怠的時候,秦軍隨時有可能追上來。
一直到太陽升高後,才粗略的製成上千支竹筏。
葛嬰騎在馬上,見此就對身邊兩名副將喝道:“章然,你率五千人於此結陣斷後,靳餘你帶五千人先行渡河,渡河過後,於岸上列陣防守,接應我大軍渡河。”
“諾。”章然、靳餘頓時抱拳應聲,旋即轉身離去。
二人頗爲雄壯,處事幹練,很快就各帶五千兵馬分頭行事,這些兵馬都是葛嬰嫡系,也是昨夜唯一沒有慌亂潰散的兵馬,還有一定的戰鬥力。
葛嬰這麼安排的目的,就是爲了防止秦軍突然追來,或者對面早有埋伏的兵馬,半渡而擊,經歷了一夜追殺,現在葛嬰已成驚弓之鳥。
命令已下,散落在河東岸的數萬張楚兵很快忙碌起來,竹筏也被一隻只推下水,現在是乾枯的秋季,河水不算很深,加上濟水河道寬而平緩,渡河絕對沒有危險。
西北三裡處的山谷中,一萬秦軍正嚴陣以待,旗幟鮮明,戈矛如林,在清晨的陽光中,閃閃發着寒光,氣勢凝沉。
旁邊的高坡上,三位身披精鐵鎧甲的將軍正騎馬立於其上,背有披風,威風凜凜。
近處一看,卻是唐厲、呂澤和虞子期三人,他們手中同樣持着精鐵長槍,殺氣騰騰。
呂澤手按馬背,在馬上半直起身子,手搭涼棚向濟水南邊看去,隱隱可以看到葛嬰軍的動靜。
半晌後,呂澤坐下馬背,開口道:“葛嬰已經開始渡河了,不過葛嬰很謹慎,兩岸有不下萬人在結陣防守,接應大軍渡河。”
虞子期摸着小鬍鬚,陰笑道:“不如我們兵分兩路,以一軍在後佯裝追趕,再次擊潰其軍,滅其氣勢,等他們渡過河後,想必也已經成了落水狗,而另一路趕到濟水河西岸,提前埋伏,等張楚軍一到,就痛打落水狗。”
“好計,如此以來,我軍將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全滅張楚軍。”呂澤讚道。
唐厲沉思片刻,最後點點頭的道:“子期,你們率六千人,從上游繞到濟水東岸,擇地埋伏,務必一舉敗其軍,就算不敵也要堅持住,等我後軍趕到,我已經傳令給了英布,讓他及時來援,呂澤你與我率四千人,攻其後尾。”
“諾!”
二人當即應聲,隨後和唐厲迴轉馬頭,分別調派軍士,兵分兩路的出發了,聲勢浩大,捲起煙塵滾滾。
三裡的路程並不遠,臨淄秦軍又善奔跑,所以唐厲和呂澤率四千人馬,不消三刻就已經趕到葛嬰渡河處。
此時,張楚軍只有一小部分渡過了河,還有一大部分正在來回用竹筏運輸,葛嬰騎馬立在河邊不停催促。
忽然,急促而整齊的腳步聲響起,大地都跟着震顫起來,北面地平線上逐漸升高一隻黑色大旗,接着就見大旗兩邊出現了數不清的戈矛,如林如海,閃耀天空。
無數黑衣黑甲的秦軍,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在葛嬰眼前,漫山遍野,跑步奔騰而來,爲首的唐厲和呂澤都是騎在馬上,身後帶着上百騎馬親衛,牢牢盯住了張楚軍。
“敵襲,靳餘擋住他們。”葛嬰大吼出聲,同時回頭對還沒有來及渡河,又慌亂驚恐的張楚兵喝道:“你們不用多管,抓緊渡河。”
張楚兵也不傻,回過神來,瘋狂的衝向岸邊,爭先恐後地爬上木筏,腿腳稍慢點都落到了後面,甚至有狠心士兵一腳把人踹下水,自己搶佔了位置,張楚兵不過成軍幾月,成員複雜,從來都是有好處一哄而上,生死關頭哪會講什麼袍澤情誼。
葛嬰見河邊混亂成一片,也是毫無辦法,這時候既然要他們快速渡河,就不能阻止他們,況且這種情形下,他也阻止不了。
葛嬰唯一能做的,就是與身後僅存的三百親衛,一動不動的站在高坡上,穩定軍心,防止已經混亂士兵,不要在潰散了。
“殺!”
四千秦軍張牙舞爪,兇猛的衝向斷後的五千張楚兵,不撕碎靳餘的防線,就無法追殺落後的張楚兵。
儘管是葛嬰敵襲,還有一定戰鬥力,但五千張楚軍還是有些害怕,氣勢低落,甚至有人忍不住後退,好像對面不是四千秦軍,而是四萬。
很快,兩軍就短兵相接了,一瞬間,都把高揚的兵器,刺向對手的身體。
‘撲哧..砰..啊...’
兵器砍殺聲、碰撞聲,士兵的慘呼、怒喝聲,還有沉重的喘息聲,頓時交織成了一片。
一名秦軍什長咧着血盆大口,就像一頭殘忍的野獸,雙手持着長劍,猛砍向對面一名張楚軍。
那個張楚軍明顯被秦軍什長的悍勇嚇着了,驚慌之下撤劍舉盾,想擋。
‘砰’的一聲,張楚軍士直覺一股大力襲來,心臟爲之一頓,雙臂被震的痠疼無力,腳下忍不住後退一步。
這秦軍好大的力道,張楚軍士內心大聲驚訝,怎麼才隔幾天,秦軍就變得如此厲害了,不過,幸好,擋住了。
心念急轉,張楚軍士穩住腳步,就想棄盾揮劍,他沒把握在接這個秦軍的一擊。
只是,這時秦軍什長卻冷聲一笑,手腕忽然一轉,劍鋒改朝下,狠狠劈下,原來剛纔他是用的劍背拍的。
張楚士兵驚慌的睜大眼睛,這時想在舉盾抵抗,已經來不及了。
‘撲哧!’一聲,長劍劈破虛空,直接砍在他的頭顱上,最後如切豆腐一般,直接透入腦顱,腦漿飛濺,張楚士兵瞬間死亡。
這時,旁邊竄出一名張楚兵持戈刺來,想趁秦軍什長反應不及報仇。
不想,秦軍什長左側突然刺出一條長矛,如毒蛇一般迅速咬向他的胸腹。
‘撲哧’一聲,長矛直貫胸口,透體而出,那名持戈的張楚兵無力掙扎幾下,最後撲到在地,胸口一片血肉模糊。
臨淄秦軍這幾年無論是力道,還是搏殺技巧和配合都得到了極高的訓練,一旦熟悉戰場,發揮完全,普通士兵根本不是臨淄秦軍對手,相比張楚軍,完全能以一敵三。
況且,現在整個張楚軍都是士氣低落,心中惶恐,而秦軍則是虎狼之心,殺氣鼎盛。
遠處的葛嬰皺緊眉頭,他看到清清楚楚,初一相接,張楚軍至上有上百人倒下,而秦軍傷亡最多十幾人,臨淄秦軍的戰鬥力太厲害了。
五千張楚兵組成的防線,在秦軍面前顯得不堪一擊,只瞬間就差點被擊潰。
呂澤和唐厲都是面色沉冷,手中鐵槍揮舞,手下無一合之敵,左挑前刺之下,所向披靡。
四千秦軍在二位將軍鼓舞下,更是士氣暴漲,就如一支利劍,瞬間切入了張楚軍防線之中,並且以極快的速度滲透,擊破敵軍防線只是時間問題。
五千張楚兵逐漸敗退,甚至有人開始偷偷逃離。
“弟兄們,務必擋住他們,爲將軍爭取時間,誰敢後退一步,死。”靳餘大喝一聲,同時揮劍就斬殺向旁邊一名想跑的士兵,撲哧一聲,鮮血四濺,那士兵慘叫一聲,撲到在地。
最後,靳餘帶着數十人跑到了最前面,一手持劍一手持盾,奮起殺敵。
一名秦軍眼見靳餘官不低,頓時雙眼發紅,手持長戈來刺,靳餘不屑的冷哼一聲,只用盾牌一擋,腳下踏步旋轉,藉機近身,同時手中長劍猛一刺。
‘噗!’一劍貫穿胸口,那秦軍士兵不可置信的低頭看劍,最後頭一歪死了,靳餘迅速拔劍,一腳踹飛他的屍體,又砸到兩名退閃不及的秦兵。
“殺啊,絕不後退一步!”
靳餘的勇猛頓時激起了張楚軍一部分氣勢,本是心存逃心的士兵又提起戰意,拼死廝殺,堪堪穩定了防線。
這邊唐厲揮槍連殺三人,悄悄後退在親兵羣中,然後擡頭觀察戰場的形式。。
儘管靳餘身先士卒的勇悍激起了張楚軍些許士氣,但不過是垂死之扎爾,秦軍此時的戰鬥力完全超過了張楚軍。
只是,河岸邊已經有部分張楚軍渡河了,等到靳餘防線攻破,張楚軍肯定也都過河了。
呂澤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急急跑來,對着唐厲道:“這樣下去不行啊,等擊潰了眼前的張楚軍,葛嬰也率軍走了。”
“恩。”唐厲點點頭,片刻後果斷道:“好,你帶兩千人繞過防線進攻,務必把他們擊潰,滅其氣勢,爲虞子期創造條件。”
“好,我這就去。”呂澤絲毫不敢耽擱,轉身就對副將吩咐下去。
秦軍訓練有素,且戰且退,很快就在袍澤掩護下脫離兩千人。
呂澤把槍一揮,大喝道:“兄弟們,跟我走,把他們淹死在河裡。”
隨後,率先向河岸衝去,身後兩千秦軍緊緊相隨,殺氣滾滾的繞道衝向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