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來,無數個清修之夜,瓊真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晚的疾風暴雨,即使闇誦百遍千遍《清靜經》,也無法抵抗心中涌動的春潮。
那一晚,一心求死的她,卻沒有死,相反,她得到的是死亡的另一個極端——昇仙!
她感覺自己像在波濤翻滾中的一葉小舟,一會被推上了峰尖浪頂,一會兒又被拋向了無底深淵。翻翻滾滾,重重疊疊,反反覆覆,浩浩蕩蕩,一浪接一浪,一波接一波,恍恍惚惚之間,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彷彿崩解爲萬千碎片,只有魂兒不停地在飄飄蕩蕩地飛……
粗喘愈發激烈,那將軍身上的汗珠飛濺,猶在沒命地打馬狂奔,就象怒觸不周之山的工共,拼死撞去,轟然一聲,玉山傾到,玉液瓊漿,滂沱四潰……
醒來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是個**的女人,她竟然差一點在那飄飄欲仙的感覺中迷失。
可是不迷失又如何?仙是什麼,不就是那種感覺嗎?
唐室好道,宮中黃卷道書,不知凡幾。金華公主自幼失祜,父皇早逝,長兄即位之後,常年只是鬥雞走狗,哪有心思呵護幼妹。金華寂寞之時,每以道書解悶。這一刻她突然想到,那書裡的許飛瓊、樊靈期,乘雲而飛,莫非便是這般尸解成仙的?
當身上的男人突然抽出了他的兇器,她突然感到一種莫名的空虛。她明白,她沒有成仙,她只是一朵被摧殘蹂躪的花朵。
她忽然不再哭泣,只是偷眼看了一下頹然倒在身側的男人。他叫林言,黃巢的外甥,當朝最年輕,也是最有權勢的大將軍,她已經從傭人的口中得知了一切。
眼前之人精赤的身上遍佈着疤痕,在汗珠的浸潤下顯得猙獰無比。他是亡我大唐的元兇罪魁,我應該殺了他的!
她明白,她永遠都殺不了他。那麼,就這樣去死?想到死,她又忽然想起了飄在雲端的感覺,如果那樣也是一種死法,那就讓我在他的蹂躪下死去吧!
那一刻,她明白了生與死,痛苦與極樂,成仙與滅亡,一切都是自然,是道,是命,她抗拒不得。
“從今天起,你是我的女人!”將軍對她說。
後來的日子,她幾乎每天都在體驗這種痛苦與極樂。有時候,甚至渴望每一個夜晚。
她從一個少女成爲一個豐滿滋潤的女人,她的眉眼開了,胸前的一對乳瓜越來越大了,股彎也越來越豐腴了,但她卻從來沒有笑過。
直到有一天,官軍打進了長安城!
那一天將軍很早便出了家門,臨走之時,眼裡突然閃出一絲平常見不到的依戀。
晌午時分,殺聲大作,蹄聲四起。**似潮水般涌進城來,被黃巢佔據一年多的長安城,轉眼之間便光復了。城中的百姓以爲這下終於有了太平日子,可沒想到這些**竟然一進城便開始大肆劫掠,比起黃巢部下,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百姓終於明白,官軍叛匪原來是一路人,一時城中呼天搶地,有如修羅地獄!
前院傳來呼喊之聲,一隊唐兵轉眼便衝了進來。眼見那熟悉的**裝束,金華公主心頭一顫,大呼:“我是大唐公主!”
“公主?哈哈……哈哈……從賊了還是大唐公主?”
那些兵丁竟然一轟而上,哄搶着房中值錢的東西。搶完了,一夥人圍着這國色天香的公主,色心大動,兩個按捺不住的兵丁竟然開始拉扯公主的衣服。
這下真得要死了!沒死在叛軍手裡,卻死在了大唐官軍的手中。早知這樣,還不如讓他拿了命去!
她感到徹底的絕望,死亡終於降臨。她閉上眼睛,一任這些有如禽獸般的官兵在她身上胡摸亂抓。
轉眼之間,美麗的大唐公主成了官兵的贓物,誰都想第一個嘗一嘗公主的滋味,分贓不均的結果,必然是性命相搏。
可憐的金華,已經成了一頭**羔羊!
厲聲慘叫陡然響起,如狂風暴雨般的馬蹄聲轉眼來到門前。刀劍交加聲中,將軍已衝到近前。怒吼聲中,人頭紛紛落地,血雨飛濺,染紅了那牀上的錦被。
將軍一把抱起這不省人事的公主,虎目中熱淚迸發,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狂嘯……
自那以後,將軍變得越來越溫柔,越來越細心,即使在那張大牀之上,也不再揮戈長擊,猛烈衝殺,而是像一個園丁般默默耕耘,抵死纏綿……
黃巢退出長安,原本只是個誘敵之計。貪功的**,當天即被反撲而來的大齊軍擊潰。長安城裡殺人無數,鮮血染紅了整條朱雀大街,屍骨堆滿了平康坊。而長安的千家萬戶,又一次被叛軍血洗一空……
在這座人間煉獄中,金華公主茫然無措地享受着夜晚的無盡纏綿。彷彿知道這種日子快要到頭,年青的將軍貪得無厭地在這具年輕的胴體上索求無度,而年輕的公主也在欲死欲仙的境界裡婉轉**。
廣明二年的春天,長安城終於被圍,黃巢不得不擺開陣勢,與李克用的沙陀騎兵決一死戰。這一天,將軍穿上厚厚的盔甲,一大早便匆匆領兵出城,他不知道,這一去,再也沒有回來。
當唐僖宗,這位公主的長兄,再次見到自己的御妹時,卻驚奇地發現,稚氣未脫的小公主,轉眼之間變成了一個玉潤珠圓的女人,他頓時明白了一切。這是大唐的恥辱!他顫顫巍巍地道:“你……你爲何不去死?”
金華公主憤怒了:“一個鬚眉男子,一個大唐天子,坐視江山易色,卻來怪罪一個柔弱女子,這話,你能說得出口嗎?”
僖宗默然無語。
後來,傳來了黃巢死於泰山的消息。滿朝大歡,獨有金華公主未開笑顏。她心裡知道,那個曾讓她死過無數回的男人,死了!
昭宗即位後,對這位同父同母的公主恩寵有加,甚至張羅着要爲公主選一個駙馬,誰知公主卻立志出家入道,皇帝只好賜了玉真觀,而公主也改名瓊真,來到來王屋山中。
十八年過去了,那個男人,現在就站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