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時間滴滴答答的溜走,我有些着急了。對面那老頭估摸着也有六十出頭的樣子,肥肥胖胖,光頭錚亮,穿着月光白色的對襟唐裝,黑色的褲子布鞋看不了細緻,當真是一副成功人士晚年圓滿的真實寫照。我尋摸着這麼下去不是個事兒啊,得想轍引起他的注意才行,順便再不着痕跡的擺明自己天師的身份纔好。於是用勉強能讓對方聽到的聲音叨咕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一二三,二二三,七八九十顯真言,一請天地動,二請鬼神驚,三請太上老君出前庭,四請玉皇大帝降凡塵……”我心裡那個激動啊,聽到我叨咕老頭踱步到我跟前站定,原本還以爲遇上個明白事兒的主呢,哪知老頭一開口我特麼差點氣絕身亡,只見老頭邊搖頭嘆氣邊掏出皮夾子掏出一沓的票子,我斜眼一瞧,夢特嬌的皮貨,夠奢侈的啊,再瞧那紅彤彤的票票,嘿嘿真好看哈!老頭一邊數着票子一邊唸叨着:“好好的娃子咋就得了癔症呢?可惜了,可惜了啊!”癔症,用我們這兒的土話解釋就是神經病!看在票子的份上小爺兒我不跟你計較。磨磨蹭蹭數了半天老頭抽出一張十塊面額的鈔票,腰都不彎的順手一丟,就這麼揚長而去了。這特麼是跟我炫富來了,還是單純的想羞辱我?我楞楞的望着打着旋兒的鈔票落在地上,似乎充滿了嘲弄與不屑,是那麼的蒼白,那麼的淒涼。我氣的是一佛出世二佛昇天,一把抓起地上的鈔票揉作一團恨恨的塞進兜裡,多看一眼都算我輸!還能怎樣呢?生氣又怎樣,有誰會在乎呢?近十年的社會打磨使我深刻的知道一個道理,沒有錢沒有權就別把自己太當回事兒,跟人家置氣瞪眼掐脖子,到了吃虧的總還是自己,得過且過方顯人生大度,戒嗔戒燥才能處變不驚。買了一份炒麪做夜宵,嘿嘿,十塊錢兒。嗟來食不吃白不吃,只有古人才會那麼有骨氣,所以古人都死了。吃完宵夜我就打算回去了,廣場舞大軍一撤整個城市都顯得清冷冷的。現在的水都GDP高了,人民生活好了,城市路燈也徹夜明亮了,還記得小時候七八點天黑透了才亮路燈,一到十二點就息滅了,感覺整個世界都黑了。回憶滿滿皆是往昔。往事不能提,更不能說,說得好是故事,博人一笑。說的不好那就是事故,惹人發笑。更多的人只喜歡你倒黴的事故,而不喜歡你成功的故事,所以往事只能在肚子裡慢慢沉積,發酵,變成美酒,讓自己一醉。我正傷懷往昔呢,一老太太突兀的迎面而來。看她飄忽的步伐我暗暗警惕,這年頭防火防盜防碰瓷兒是我輩屌絲必備的生存技能。一邊走着,我一邊打量着迎面而來的老太太,衣着半新不舊 ,看不出個高低貴賤。這年頭碰瓷兒也是要講究牌面的,穿着破爛一看就是拾荒的,人家摔你一百還嫌多了,衣着光鮮的人家老遠就躲着你了,讓你在起點上就斷了碰瓷兒的念頭。只有這種不起眼的纔是最容易得手的,一但粘上身那就沒得跑,表現出的意思就是我不缺錢,你看着辦,要麼去醫院,要麼嘿嘿嘿……但凡有幾個錢的都會破財了事兒,一千兩千不等,好過去醫院耽誤功夫還惹一身騷,畢竟幹這行當的哪個沒有班子撐底兒,一羣乾兒子乾女兒往那一堵,就問你服不服!服就好辦,掏錢,到了醫院可就不是那三兩千能擺平的事兒了,不訛你個皮開血流誓不罷休。不服,也好辦,ct,b超,心電圖,醫傷鑑定ICU通通給我上,反正別人家的錢花着不心疼,哎就是玩兒,誰先認慫誰孫子!待到即將近身之際我腰一扭胯一提,“欻”的一聲我就撩出兩米遠,扭頭得意的衝老太太一笑,又擡頭示意那邊有交通攝像頭,嘿嘿沒轍了吧!那老太太死死的瞪着我,眼珠子慢慢突出來,我有些不安了,感覺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你能看見我?你能看見我!”老太太的聲音嘶啞難聽,惡狠狠的像是要吃人。這句話怎麼感覺那麼耳熟呢?唰的一下我感覺整個人都炸開了,我想到了幾乎所有鬼片都有這句臺詞,這老太太是個鬼啊,艱難的望向地面,果然明亮的路燈下只有我的一道影子孤零零的鋪在地上!“鬼啊!”大叫一聲我轉身就跑,剛邁出兩步一個急剎車就定在了原地不敢動彈,那老太太已經出現在我前面了,背影對着我,那腦袋開始嘎子子的響,脖子以一邁的速度慢慢轉動着,足足半分鐘才把臉轉到背後,面無表情一絲血色都沒有,突然嘴一咧,一股莫可名狀的流體順着下巴淌了下去。“嘔……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