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心如果變成了野心,就將給自己和別人帶來災難。[??]
鬥越椒如果能安分爲臣,恐怕不失爲楚國重臣。不過要能安分,那就不是鬥越椒了。客觀看,鬥越椒這次選擇叛逆的時機非常正確,他的確給楚莊王來了一記漂亮的將軍,最不濟也能混個官復原職。可惜在和楚莊王的遭遇戰中,鬥越椒失去了自己的節奏,被楚莊王牽着鼻子走,在奔波追趕中喪失體力,並且被楚莊王控制了自己的情緒。養繇基箭射鬥越椒是偶然,但是也是前面楚莊王歷次行動累計在鬥越椒心理防線突破的必然。
就算不死於養繇基之手,鬥越椒也跑不出楚莊王的手心。從戰略上看,楚莊王更勝一籌,他能夠大亂敵人節奏,讓敵人跟隨自己的節奏,從而尋找戰機。
從根本上而言,鬥越椒小瞧了楚莊王,或者說他根本不是楚莊王的對手。
鬥越椒部隊潰散之後,他的兒子鬥賁皇逃到了晉國,晉國用鬥賁皇爲大夫。後來鬥賁皇用自己的封地“苗”爲姓,也就是苗賁皇。
楚莊王凱旋而歸。
這一次有驚無險,也給楚莊王提了個醒兒,不只是自己惦記別人的國土,還有人惦記自己的王位呢!
楚莊王打仗足智多謀,胸中有大丘壑,但是處理敵人同樣雷厲風行。鬥越椒率領的叛亂部隊,很大一部分是鬥氏家族成員,所以楚莊王命令將鬥氏家族成員不分緣由,全部斬首。
這和之前顧忌鬥氏功勳,要和鬥越椒求和的楚莊王判若兩人。的確,那時候楚莊王處於被動地位,他也沒有必勝的把握能夠戰勝鬥越椒。一旦勝利,還管什麼鬥氏家族?沒有鬥氏家族,恐怕還沒這麼多亂子!
此時鬥班之子鬥克黃身爲箴尹,奉楚莊王之命出使齊、秦二國。鬥克黃完成外交任務返回楚國的路上,聽說了鬥越椒失敗的消息,隨從紛紛勸告他趕緊逃命要緊,楚國是回不去了。[?.?
可是鬥克黃淡然一笑道,“生死有命,難道我能拋棄主公嗎?”
是的,鬥越椒是楚國的叛賊,可是鬥氏滿門已經用生命和鮮血爲鬥越椒的謀逆行爲買單,難道楚莊王會忠奸不辨連鬥克黃也不放過嗎?
鬥克黃回國覆命,第一件事情就是前往司寇處請罪。
鬥克黃有罪,不是因爲他和鬥越椒一同叛國,而是因爲他和父親違背了祖父子文的叮囑。子文在去世之前早就預言,他日鬥越椒執掌楚國大權,一定會圖謀不軌。所以一旦鬥越椒做了令尹,子文要求兒子鬥班帶着全家出奔,避免滅門之禍。鬥班念及世代受楚王重用大恩,所以沒有聽從父親的遺囑,這才成爲這場大禍的受害者。
鬥克黃的話傳到楚莊王耳中,楚莊王也非常感慨,子文的確是楚國賢臣,能早早就發現鬥越椒不是好餅。楚莊王覺得,鬥克黃既然能胸懷坦蕩的回到楚國,可見他與鬥越椒無關,自己不能讓忠臣子文無後,所以赦免了鬥克黃。
楚莊王將鬥克黃官復原職,並且改名爲鬥生,意思是死而復生。
鬥生能夠回到楚國,自然對自己很有自信,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沒參與叛國爲何要逃跑?如果逃跑豈不是坐實了罪名?而且他對楚莊王想必也很有自信,知道楚莊王不會不分青紅皁白讓鬥氏絕後。
看着子文的面子,鬥氏也應該留下後人,當然這後人得是楚莊王選擇的。
養繇基有箭射鬥越椒扭轉戰局之功,楚莊王不但重賞養繇基,而且命令他統領親兵,擔任車右之職。
鬥越椒反叛之事平息,一時之間也沒有合適人選擔任令尹之職,楚成王聽說沈尹虞邱的賢名,於是權且將國事託付給他。其實這也可以看出楚成王自己掌握楚國的決心,在他決心要一鳴驚人的時候,就開始用別的大臣分權與鬥越椒,等到平息了鬥越椒的叛亂,楚成王名正言順的將楚國政權真正收回到了自己手裡。
鬥越椒之亂平息了,帶給楚國人民空前的自信。楚成王帶着妃嬪在漸臺大擺宴席,宴請文武百官,慶祝這空前的勝利,這宴會就取名爲“太平宴”。
這場宴會是爲了慶祝楚國的勝利,慶祝楚國即將走向強大的明天,所有的官員都非常盡興,一醉方休。
直到日暮西山,楚莊王還覺得很有激情,於是命令高點明燈,繼續狂歡。後來宴會結束,楚莊王還命令寵姬許姬姜氏親自敬酒。領導夫人敬酒,各位大夫紛紛起立表示尊敬。
人常說酒不醉人人自醉,就是許姬敬酒的功夫,有人神智不清了。當然他不是帕金森症突發,更不是心腦血管疾病,他是太喜歡許姬了。要是平時這人根本不敢有這樣的想法,可是今日本來多飲了些酒,何況是楚莊王命令許姬敬酒的,這人也就不客氣的讓某些想法竄了出來,如此美色,果真是隻應天上有!
說巧不巧,此時漸臺上吹來一陣風,正巧將漸檯燈燭撲滅。人羣混亂之中,許姬覺得有人在拽自己的裙子。
有人拽自己的裙子!
這漸臺上除了楚莊王,還有各位大臣,哪個賊子如此大膽,這不是騷擾是什麼?
宮人們都在慌亂中尋找火燭,許姬憤怒中急中生智,一手扯下自己的裙角,另外一手順手就將此人帽子上的纓簪拽了下來。
你不是有本事騷擾領導媳婦嗎?那想來你也算有膽色,自然不怕昭告天下。是男子漢大丈夫自然應該敢作敢當,看燈火通明之時,你作何解釋!
許姬攥着纓簪,疾步走到楚莊王面前,低聲將此事告訴了楚莊王,並且說請點上燭火,爲自己做主。
楚莊王卻馬上告訴正要點燭火的內侍,“這次聚會,大家都要盡興,不如先把帽上冠纓卸下來,不醉不休!”
全體館員,除了做虧心事那位,都覺得楚莊王今兒真是喝高了,不過大家也很開心,都摘下冠纓,燈火通明之後,宴會氣氛更加熱烈。
想必許姬心裡非常不平,本來希望楚莊王爲自己做主的,誰知道反而放走了無禮之人。宴會結束之後,許姬回到宮殿便追問楚莊王原因,楚莊王卻說,按照禮儀要求,國君賜酒,酒不過三爵。而且宴會多在白日,少有徹夜狂歡的。這人雖然無禮,但是也是因爲今日飲酒過度的緣故,說到底還是寡人的不是。而且本來這宴會高高興興的,如果處分了此人,大家都會難堪傷心。何必非要讓國之棟樑寒心呢?
雖然許姬是這次被騷擾事件中的受害者,但是她也深深爲楚成王的做法和想法而感動。
真正爲人敬佩的領導,不止是能爲部下描繪一幅美好的未來藍圖,也不止是能提供高級的物質享受,而是能夠平等的對話,貼心的體諒所有的人。只有能設身處地爲他人着想的人,纔是爲所有人敬佩的。楚莊王在這次騷擾事件中,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做錯的地方,是自己徹夜的宴會令此人飲酒過量,纔會有無禮行爲。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楚莊王有容人雅量,能夠體諒對方。楚莊王是最高領導,但是他也願意從人格上尊敬所有的人。
後來這件事情傳了出去,這次宴會也被成爲“絕纓會”。
有一天楚成王和虞邱討論政事很晚纔回到宮裡,夫人樊姬問他情況,楚成王很興奮,說虞邱果然是能人,和他討論政事多晚都不累。樊姬當即表示了保留意見,楚成王很驚訝,於是詢問樊姬原因何在?
樊姬笑道,“臣妾備位中宮,爲了讓大王開心,會揀選推薦宮中美女。可是虞邱雖然才華出衆,卻從未聽說向大王推薦人才。難道他一個人能將楚國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完嗎?還是他覺得楚國除了他自己再也沒有能人了呢?”
楚成王覺得樊姬說的非常有道理,於是第二天就告訴了虞邱,虞邱聽了也非常慚愧,自己說是能人,卻真的沒有想到爲國尋覓賢才。虞邱遍訪羣臣,尋訪有識之士。鬥生推薦了蒍賈之子蒍敖,當日因爲鬥越椒的迫害,蒍敖還在夢澤避難。鬥生認爲蒍敖是將相之才。
虞邱將蒍敖推薦給楚莊王,楚莊王深信不疑,蒍賈都那麼聰明瞭,兒子還能差了?楚莊王當即命令虞邱和鬥生前往夢澤迎接蒍敖。
要說蒍敖可能沒人知道,可是這蒍敖字孫叔,所以人稱孫叔敖,孫叔敖在楚國曆史上還是大名鼎鼎的。據說孫叔敖在避難夢澤的時候發生過一件奇怪的事情,在田裡耕作的時候,孫叔敖發現了一條兩頭蛇。
用現代的觀點看,兩頭蛇沒準就是變異之類的動物,可是那時候在楚國流傳着一個傳說,說看見兩頭蛇的人,一定會死。孫叔敖看到兩頭蛇,知道根據傳說自己是活不成了。但是在悲觀絕望之餘,他發揚了良好的修養,想到如果有更多的人看到兩頭蛇,那不是會有更多人無辜死去嗎?想到這裡,孫叔敖強忍着悲痛,用鋤頭殺死了兩頭蛇並且細心的將它埋葬在田野裡,確保沒有人能夠看見兩頭蛇的屍體。孫叔敖回家之後見到母親放聲大哭,因爲自己就要離開母親,永遠離開這個世界了!
可是母親卻說,孫叔敖能夠想到別人,將兩頭蛇殺死並且埋葬了,說明他是一個好人,這樣一個好人,老天爺也會憐惜他的一念之善,絕對不會讓孫叔敖就這麼死去的,說不定還有好事情發生呢!
看來孫叔敖的母親也很有遠見。
果然,幾天之後,虞邱和鬥生奉楚成王之命,來到了夢澤,尋找孫叔敖。
第二十四章 驛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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