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洪彪的臉憋得通紅,他感到尷尬,想衝上去,用力把謝文貞拉起來,可兩腿如灌滿了鉛,沉重得無法挪動。畢竟餘洪彪心底深處,有一絲連他自己也不確定的盼望,那就是希望孟昱和範秋萍真的因此就原諒了餘德劍。
範秋萍用力拽了拽,可謝文貞猶如“跪”地生根,範秋萍根本就拉不動她。範秋萍先是無助地看了看餘洪彪,卻見餘洪彪滿臉的尷尬、羞愧、和懊惱,卻又帶有期望地望過來。範秋萍連忙別過頭去看孟昱。孟昱一個健步衝上來,示意範秋萍讓開,而後雙手扶住謝文貞的雙臂,先是左手拇指按往謝文貞右臂的天府穴,逆天功一運,一股真氣注入了謝文貞體內。謝文貞只覺心神一寧,人立刻安靜下來,順着孟昱的扶力就站了起來。
孟昱忙把謝文貞扶到沙發上和餘洪彪坐在一起,餘洪彪感激地看了看孟昱,雙手輕輕地摟過謝文貞,低聲地道:“別這樣,文貞,這是刑事案件,是要公訴的,萍姐和孟昱說了都不算。”謝文貞猛地又哭了出來,眼睛不停地往餘洪彪的肩上擦,哭着道:“那我們該怎麼辦呢?”
範秋萍看了看孟昱,孟昱道:“謝阿姨,我能原諒劍哥對我所做的,畢竟我還好好地活着。但我沒有權力,也不能原諒劍哥對那攝影師所做的,因爲她已經死了。謝阿姨,我聽說劍哥有悔意,在停職期間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被捕後老實地交代,不像其他二人,還想殺人滅口,或許法官會考慮這因素,給與一定的減刑。”
餘洪彪感激地看了看孟昱,儘管餘洪彪知道,就算有這樣的減刑,餘德劍還是死刑難逃。但孟昱這話多少給了謝文貞一絲希望,至少,讓謝文貞把眼前的痛苦給暫時地減輕了。
餘洪彪終於帶着謝文貞離開了。經謝文貞這一鬧,範秋萍倍感精疲力盡。想到明天還要重開“孟秋麻辣燙”,範秋萍和孟昱早早的吃過晚餐,就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範秋萍就起來了,她要去農貿市場進貨。範秋萍怕吵醒了孟昱,輕手輕腳地洗漱完畢,正要開門出去,就見孟昱穿戴整齊地從房間裡出來,道:“媽,我陪你去進貨。”範秋萍道:“你不多睡一會兒?晚上還要熬夜呢。”孟昱道:“我睡好了。”其實,孟昱只睡了四五個小時,其他的時間都在練逆天功。孟昱發現,練完逆天功,精神特別好,就像現在,哪像只睡了四五個小時的人?
當然也有睡了一整晚卻看上去疲憊萬分的人,因爲這些人雖然整整一晚地躺在牀上,卻心思重重,輾轉難眠。市政法書記張衛東就是其中的一員。自從孫劍生慘死後,張衛東的妹妹,也就是孫劍生的母親就哭得死去活來。看到妹妹如此的痛苦,想起自己最疼愛的外甥的慘狀,張衛東就心如刀絞。“報仇,一定要報仇。那孟昱一定要死。那餘德劍一定要死。餘德劍是死定了,但難解我心頭之恨。我還要餘洪彪下臺。要餘洪彪一輩子活在羞辱和痛苦之中。”整整兩晚了,這聲音在張衛東腦海裡迴盪了百千遍。終於,張衛東拿出了一個計劃。
一大早,張衛東就進了自己的書房。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幾年來都沒有撥過的電話。“誰呀?這麼早來電話?你最好有很好的理由。”電話那頭傳來了不耐煩的霸道的聲音。
張衛東嘴角微微地露出冷笑,道:“吳老六,早上好。”
吳老六愣了幾秒鐘,轉而大笑:“我道是誰這麼大膽,清早打我的電話,原來是張書記。
張書記有何貴幹?”
張衛東道:“我想請你做一件事。”張衛東話音一落,吳老六便道:“不做。張書記你另請高明。”張衛東氣得差點沒摔電話,他強忍着怒火,問道:“爲什麼?我還沒說什麼事呢,你就拒絕了?”吳老六哈哈一笑:“張書記現在位高權重,你都做不到的事,我如何做得到?”
張衛東“哼”了一聲,道:“偏偏這事你能輕易做到,而我做不到。”
“喔?”吳老六誇張地叫了一聲,“那你說說看,是什麼事?”
張衛東恨恨地道:“我要一個人的命。不是光殺死那麼簡單,我要砍下他的腦袋。”
吳老六沉默了片刻,而後問道:“是孟昱?”顯然,吳老六對寶慶市發生了什麼事是瞭如指掌的。
張衛東道:“不錯,你可能不知道他爸爸是誰吧?他爸爸就是二十年前死在你手上的孟金星。俗話說,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不錯,我要殺孟昱以報仇,可你又何嘗不要殺孟昱以斬草除根呢?”
吳老六搖了搖頭,道:“你錯了。如果我要斬草除根,二十年前我就做了。你知道爲什麼你我合作了這麼多次,卻成不了朋友嗎?因爲我是一個有原則的人,而你卻不是。”
張衛東一聲冷笑,道:“好,好。我真的見識了什麼是婊子立牌坊。你今天說你講原則,你平時總說你講義氣,那我要看看你到底是講原則多呢,還是講義氣多。”
吳老六也“哼”了一聲,道:“你什麼意思?”
張衛東冷笑道:“我沒有什麼意思。我手頭的證據,可以把你的弟兄們全給關進去。你不錯啊,壞事都讓你的弟兄們給你幹了,你卻道貌岸然地成了什麼企業家,政協副主席。你說,當你的弟兄們都去爲你坐牢的時候,你那義氣還剩多少?”
“你?哈哈。。。”吳老六先怒後笑,道:“那行,我手頭有的證據,也能讓你去做牢,你說,一個政法書記在牢房裡,會受到什麼樣的歡迎?”
張衛東哈哈大笑,道:“我告訴你,我沒有孩子,生活本也就沒什麼盼望。可我的外甥,給了我希望。他曾對我說,‘舅舅,你老了,我養你。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孫子。’我聽了多開心啊。現在,這一切都沒了,你說,我怕不怕去坐牢?我就是去坐牢,也要把你的儒子幫給搭上!赫赫,如果你和你的弟兄都在牢裡,你說你的那些仇人,會怎麼招呼你的老婆,對了,還有你在外面的小三和野種?”
“你?”這下吳老六是真的被憋住了,“好,你現在到成了光腳的,不怕我這穿鞋的了。好,我這次認栽,我爲你把孟昱給做了。不過,從此你我兩不欠,你要敢再威脅我,你是知道我以前做過什麼事的。我可以把這些事再細細地在你身上再做一遍。”
張衛東聽了吳老六的話,身子不由地哆嗦了一下。但他馬上鎮定了下來,道:“一言爲定。這事成了後,我以後也再也不找你了。”
張衛東放下電話,咬牙切齒地道:“孟昱搞定了。餘洪彪啊餘洪彪,今天的市委常委會,我就要把你給撤了。”
那邊吳老六放下電話後,沉思了片刻,便撥了一個號。電話鈴響了好一會兒,對方纔拿起電話。吳老六和藹地道:“老九,請馬上到我這來一下,我有事要你做。”
電話那頭一個四十五六歲的大漢,顯然剛做完早操,一位二十七八歲的少婦正在細心地爲他清理。那大漢一邊撫摸着那少婦的光溜溜的背,一邊大聲地道:“六哥,我馬上過來。”
那少婦討好地道:“九爺,六爺找你有事?一看就知道九爺是六爺最信任的人。”
那叫九爺的人沒有注意到那少婦在傾力討好的同時,眼睛裡閃爍着懼意,他哈哈大笑地道:“那是當然。我程老九和六哥打天下的時候,你還在穿開檔褲呢。對了,豔琴啊,哪天你穿個開檔褲給我看看。”
那叫豔琴的少婦嬌笑道:“九爺你好壞啊。不過,我喜歡。今晚我就穿開檔褲給你看。你可要早點回來,我燉了枸杞牛鞭湯等你。”
程老九穿好衣服, 伸手在豔琴豐滿的胸脯上摸了一把,然後哈哈一笑地出了門,便走便道:“好香好軟。今晚等我。”
程老九出得門來,下到樓下,早有一輛寶馬車停了過來,司機下車給程老九打開車門,躬身道:“九爺請。”
程老九上了車,便閉目養神,心裡卻不平靜,想:“六哥有什麼重要的事,非要我出馬?一般我出馬,都是打打殺殺的事,可這幾年沒有什麼打打殺殺的事了。莫非六哥要擴張到其他市,要我去打頭陣?這些年這麼舒服,也真不想再打打殺殺了。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我們儒子幫好不容易洗白,我要勸六哥,可不能走回去了。”
想着想着,車子已經到了吳老六的住處。吳老六在城西建了一座別墅,儼然就是一個小城堡,光保安就有近百名。保安都認識程老九,知道是吳老六的心腹,便沒什麼盤查,程老九直接就到了吳老六那近200平方米的書房。一進門,就見吳老六在寫書法。吳老六擡頭見程老九進來,微微點頭示意,便又專心寫他的字去了。
程老九知道吳老六的習慣,寫字時是不原意被打斷的,便默不作聲地站在一邊看。原來吳老六正在寫一橫幅,看來是吳老六新填的一首詞,《滿庭芳。賞櫻》。吳老六已經寫到上半闕的結尾處,程老九就從那開始往下讀,吳老六寫一字,他就讀一字:“花期旬暇,名動萬家遊。休休,當此際,誰人尚憶,七夕盧溝。把中州遺恨,盡付東流。沉睡雄獅醒矣,問何日,威震環球?櫻花去,舊愁帶走,換卻一新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