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探密室 亡者何復生3

聽了這話, 載淳不由心中一動。上面那間靜修室裡除了用來開啓機關的那把椅子之外,別的東西看起來都根本沒用過,這就說明, 德努曼加每次名義上進來靜修的時候, 實際上都是下了這個地室, 那麼, 她究竟在做什麼呢?說實話, 他也很好奇,再權衡一下輕重,估計外面有卡蒂妮頂着, 事情再壓一個晚上問題應當也不大,但是……

知道載淳在看自己腿上的傷, 古絲麗立刻決然道:“我可以的, 這是我們家的事, 我一定要自己去查清楚。”

“那好吧!”載淳終於打定了主意,“你等我一下, 我到洞口去跟卡蒂妮說一聲,然後就陪你去。”

☆ ☆ ☆ ☆ ☆

地室裡的道路七拐八彎,地方很大,載淳攙扶着古絲麗小心翼翼地穿過一處處走道,凡是有門的地方都設法打開進去查看了一下。因爲載淳對機關消息之學略有所知, 又加上了十二萬分的仔細, 這一路走去倒也沒再出什麼亂子, 只不過, 也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不可能啊, 阿媽弄出這樣一個地方,連我都瞞着, 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的!”古絲麗緊皺着眉,一臉的不理解和不甘心。

“別泄氣,前面還有最後一道門,也許,秘密就在那裡面。”載淳專注地審視着那扇刻有靈川大神像和一些古老宗教圖案的鐵製雙開大門,心底浮動着某些隱約的希冀。

按照通常的方法試着旋轉了一下門上的盤鎖,大門竟是紋絲不動,他又換了幾種方法,依舊無效,古絲麗等得不耐,忍不住開口道:“楊大哥,你不是有把削鐵如泥的寶劍嗎?要不把門劈開算了?”

“我覺得不妥!”載淳搖了搖頭,“萬一這門裡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秘密設置,貿然劈門會有危險的,再說,這扇門與其他的都不同,雕的可是你們安普拉族的守護神像,這樣褻瀆神靈不好吧?”

話至此處,他腦中隱隱有個念頭閃現了一下,於是急忙問道:“你知道神像以外的那些圖案是什麼意思嗎?”

“這些啊……”古絲麗上前看了看,很肯定地道,“這都是宗教故事畫,講的是靈川大神從誕生到修煉成神的經過。你看,那裡,那裡,那裡……”她指點着那些圖案道,“這是他從人界到浮仙界,浮仙界到初神界,最後從初神界到真神界的三次進階飛昇,這些故事在我們這裡可是人人耳熟能詳的哦!”

載淳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那圖上明明白白畫着,第一階的飛昇有三個步驟,人像由面朝左轉至面朝右,第二階是六個,人像右至左,第三階是九個,又是左至右。“也許就是這個了!”沉吟了一下,他再次握住盤鎖,將之右轉三圈,左轉六圈,再右轉九圈,只聽門內咔噠一響,他手上微微用力一拉,戛然聲響中,兩扇厚重的鐵門緩緩移動,耀眼的燈光隨之撲面而來。

“門開了,楊大哥你真行!”古絲麗激動地喊着,情難自禁地上前擁抱了載淳一下。此時的她純粹是興奮過頭,倒是沒什麼雜念,一抱之後便鬆了手,載淳怔了怔,也就一笑置之了。

走進鐵門後面的房間,兩人頓時因眼前的情景驚歎不已,這簡直就是個地下宮殿嘛,看格局,似乎與德努曼加上面的寢宮極其相似,但明顯敞亮得多了,到處點着造型各異的銅燈,哪像德努曼加住的地方幽暗得彷彿森羅殿一般?看着看着,古絲麗忽然目光一閃道:“奇怪,這裡……好像我十年前的家!”

“十年前的家?”

見載淳不解地望向自己,她忙解釋道:“沒錯。你不知道,我阿爸有天生的眼疾,在光線昏暗的地方就看不清東西,我小時候,阿媽的寢宮裡總是一天到晚四處亮着燈。你看!”她指了指其中一個仙鶴型的燈座,“這個還是我阿爸設計的呢!可是,自從我阿爸死後,阿媽就再也不愛點燈了,甚至變得特別仇視光明,這些年,她總是把自己隱藏在黑暗裡……”

說着說着,她聲音漸低,終至滿心喟嘆、五味雜陳地頓住了話頭。此時此刻,載淳的心情也與她相同,誰能想到,德努曼加表面上痛恨、鄙視着“背叛”自己的丈夫,可私下裡卻建造了這麼一個地方,把它佈置得跟當年與丈夫一起居住的房間一模一樣,還特地點上了丈夫最需要也最喜歡的燈。唉,真是個暴戾多疑卻又執着癡情的矛盾女人!

就在兩人各自感嘆的時候,一個彷彿來自空際的低沉男聲突兀地響起:“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會來這裡?”

古絲麗嚇了一跳,本能地往載淳身邊靠了靠,載淳也是一驚,一邊尋找着聲音的來源,一邊小聲問古絲麗:“我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

古絲麗把那話的意思給他翻譯了一下,載淳想了想道:“既然你想查出這個地室的秘密,那就照實回答他吧,也問問他是誰,看他會怎麼說。”

古絲麗畢竟也不是沒有主意的柔弱女子,此時心神稍定,覺得載淳言之有理,便用安普拉語試探着問道:“閣下可是此間主人?對不起,打擾了,我們是住在上面王宮裡的人,因爲誤觸機關,不小心掉到這裡來的,卻不知這裡是什麼地方?”

“王宮裡的人?你……你怎麼會接觸得到曼加房間裡的機關?你究竟是什麼人?”

那男子的語氣顯得訝異焦灼起來,聲音也提高了不少,這回,載淳準確判斷出了對方所在的位置——左前方那處青色幔簾的背後。情況特殊,他也顧不得失不失禮,立刻劈空一掌擊出,掀開了那道幔簾。

彷彿狂風席捲而過,層雲般的幔佈散去後,一張鋪着青緞牀褥的鐵架古藤牀赫然呈現在兩人眼前。

只見大牀正中躺着個身着安普拉貴族服飾的中年男子,此人看來年過四十,鬢髮斑白,面色憔悴,但五官輪廓英挺俊朗,年輕時顯然是個美男子,不過,他的長相看來並不像安普拉人,倒是比較像漢人或是文沙人。令人詫異的是,他的四肢都被鐵鏈拴在了牀架上,鐵鏈的長度僅夠他在牀上翻身或是坐起,顯然無法下牀走動,好在牀頭還有一罐水和一些乾糧,看來不至於餓死。

原來他不是這裡的主人,而是囚犯嗎?載淳正暗自思索,卻見古絲麗在看清男子面容的一剎那倏地變了臉色,雙手掩口不住哆嗦起來:“老天,我不是在做夢吧?阿爸?”

“你說什麼?”

兩聲驚呼同時響起,一聲來自載淳,一聲則出自牀上那中年男子之口。詫聲過後,那男子掙扎着爬起,眯緊了雙眼盯着古絲麗的臉拼命地看:“丫頭,你……你是……小麗迪?”

麗迪?這是阿爸按照文沙語習慣給她取的小名,連阿媽都沒有這樣叫過她的。這一刻,古絲麗再無懷疑,立刻瘋了似的奔去一把抱住了那中年男子:“阿爸,阿爸,你真的是我阿爸!阿爸你還活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中年男子癡癡瞧着在自己懷中哭泣的古絲麗,瞬間的失神後,眼淚也突然涌了出來:“十年,快十年了,我的孩子,你都……長這麼大了?能再見到你,阿爸死也甘心了!”

看着這抱頭痛哭的父女倆,載淳長長吐了口氣,意識到又有一個重大的秘密即將揭曉了。

☆ ☆ ☆ ☆ ☆

最初的悲喜交集過後,久別重逢的父女倆終於冷靜了下來,古絲麗先把自己爲何來到此處的原委簡單告訴了父親,又給父親介紹了載淳,然後自是問起了父親這些年的遭遇。一聲嘆息中,豪尼瓦滿心苦澀地對女兒道出了當年那起慘禍背後的真相:

“當年,你阿媽的確是刺了我一刀,我那時也以爲她真的想殺我,直到我醒來,發現自己置身於此處之後,才終於明白了你阿媽真正的用意:照當時那種情形,如果把我交給衆長老議處,一旦定罪,我就絕無生路,她雖然不相信我的清白,卻又不願意當真要我死,所以只有自己搶先動手,然後對外宣佈我的死訊,再把我弄到這裡藏起來。所有人看到的那場水葬,用的其實只是她從死牢裡找來的一個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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