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牛聽完楊寰宇對老夫人的病情的診斷後,對楊寰宇說道:“小恩公,求求你救救我娘,小恩公能診出我孃的病根,自然能治好我娘。每次蠻牛看見娘受苦,就恨不得讓病痛長在自己身上。如果小恩公能治好我娘,我蠻牛以後願意爲小恩公做牛做馬。”
說完,咚咚……竟然向楊寰宇磕起頭來。
楊寰宇連忙上前去扶,卻拉了幾下也沒拉起來,無奈他只好運起功力,生生將蠻牛提了起來。
那蠻牛驚奇地看着楊寰宇,臉上敬佩之色更濃。
楊寰宇安慰他道:“蠻牛兄弟,小可答應你一定將老夫人的病治好,但是你要答應小可,以後再不許這樣。嗯……這樣吧!以後你我以兄弟相稱如何?小弟今年虛度十八零九個月,兄弟你呢?”
蠻牛一廳,兩眼一直,伸出一隻大手搔着腦袋,想了一陣,才傻笑這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本來一見楊寰宇時,打心眼裡就有一股好感,適才又見楊寰宇對自己的病情的一通分析,更是覺得這俊美絕俗的少年不簡單,她見楊寰宇竟然願意與自己的兒子結交,那還不打心底裡高興。她一看自己兒子那幅憨樣,就知道他又忘記自己的年齡了,於是啐了蠻牛一口,道:“你今年剛好十八歲,別人看你個子高大,都以爲你有二三十歲了,其實你還不過是個剛長大的大孩子,現在還不快拜見大哥!”
那蠻牛一聽,又待向楊寰宇跪去,可是楊寰宇卻挽着他的手,不管他怎麼用勁,就是不讓他跪下去。
這時卻聽老夫人對楊寰宇道:“我這牛兒呀,自七八歲時起,便一年長高半尺,到了他十三四歲時,就已經比常人高出兩尺,所以別人都以爲他已經二三十歲了,其實呀!他還只不過是個孩子。”
楊寰宇先時一聽說蠻牛隻有十八歲,他怎麼也不敢相信,但是這話卻是從老夫人口中說出,他又怎能不信,只因天底下有哪個做孃親的,會連自己兒子的年歲都記不清的。
於是,楊寰宇以一種怪異的眼神看着蠻牛,忍不住打量了起來,想到幾年前在鳳來客棧中第一次遇見蠻牛時,蠻牛那高大的身形曾使他駭然一驚。
那蠻牛見楊寰宇這樣看着他,扯了扯那件被割得破破爛爛的衣服,又撓了撓那顆大腦袋,對楊寰宇傻笑道:“大哥可不要笑話蠻牛,蠻牛自小就飯量大,一頓能吃八大碗白米飯,現在……現在……呵呵……現在一籮米飯都不夠了。”
楊寰宇一聽,有些忍俊不禁,暗道:“難怪你能長成一座小山一樣,原來一頓飯就是普通人家三天的口糧。”
他突然又想到,蠻牛應該是他的外號,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是什麼?於是,便問道:“蠻牛兄弟,你的真名叫什麼?總不能讓小兄老是叫你蠻牛吧?”
老夫人連忙笑道:“哎呀!你看看,老婦真是糊塗了,竟連名姓都沒說給相公聽。”說着,她突然黯然接着說道:“唉!老婦夫家姓龔,是冀州人氏,老婦本姓裴,是從北方逃難到冀州的,大概二十五六年前與先夫結合,後來幾年因爲災荒,便一直南遷,只是半路上丈夫因病過世,剩下當時大腹便便的老婦,只能隨着一同遷徙的人來到這個地方。唉!到了這兒時,牛兒纔出生幾個月,連名字都沒取……”
一旁的蠻牛突然咚一聲跪在老夫人面前,大叫了一聲“娘”,然後腦袋埋在老夫人胸前傷心起來。
老夫人婆娑着蠻牛的頭髮,又道:“牛兒本名青牛,是在老婦剛來到這兒時,一位老道長所起。只是這幾年牛兒在外結識了幾個街頭混混,才被人起了一個這樣的渾號。”說着,對蠻牛道:“牛兒呀!以後你可要聽孃的話,再不要和那些人來往了,娘看那些人一個個都不是好東西,你要是再跟着他們鬼混,總有一天遇上嫉惡如仇的人,說不定不分青紅皁白就把你給害了。”
那蠻牛在她懷中連連點頭,含糊說道:“不去了,牛兒再也不去找他們了!”
楊寰宇覺得,這蠻牛本姓純善忠厚,斷不會主動與那勝大哥等幾人混在一起,一定是那幾人看上了蠻牛的一身本事,故意對蠻牛施以好處,這才讓蠻牛依賴上了他們。
可是,這蠻牛一身佛門金剛元氣又是從哪你來的呢?
這時,卻突然聽見龔老夫人又是一陣重咳,那蠻牛又連忙爲她順了一會兒氣,才見老夫人漸漸緩和了下來。
蠻牛轉過身來,對楊寰宇說道:“恩公大哥,求你快開藥方替我娘治病吧!”說完,又要跪拜。
楊寰宇連忙扶着他道:“青牛兄弟,你請放心!小兄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辦到。”
蠻牛一聽,這才放下心來,可是又見他傻傻一笑,對楊寰宇道:“恩人大哥還是叫我蠻牛就好,青年牛聽起來……呵呵!”
楊寰宇見他這樣,也微笑道:“好!好!那蠻牛兄弟以後就不要再恩人長恩人短啦!”
蠻牛一聽又呵呵笑道:“好!以後蠻牛就是你的小弟了,你就是蠻牛的大哥。”
楊寰宇笑了笑,道:“蠻牛兄弟,此處有沒有筆和紙,小兄……”
“有!有!有!大哥等一等,馬上就有!”蠻牛說完,就衝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只見蠻牛手上抱着一沓紙,另一隻手上拿着筆和墨合。
楊寰宇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只取過一張還算乾淨完整的紙,接過筆墨,就在桌上寫了一副藥方,然後遞與蠻牛道:“蠻牛兄弟,請你去藥鋪裡就着藥房抓三服藥來。”
那蠻牛一聽說這是藥方,如獲至寶,轉身拔腿就跑,等他快出門口時,楊寰宇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連忙將他叫住。
只見蠻牛一臉迫不及待的樣子,問道:“恩……大哥還有什麼吩咐呀?”
楊寰宇沒說話,從懷中取出一錠碎銀,拋於蠻牛道:“快去快回!”
蠻牛接過碎銀,才愣愣的道:“呵呵!我怎麼忘了已經沒錢了!謝謝大哥!”說完,呼的一聲便沒了影。
楊寰宇看了微微一笑,暗道:“好一顆赤子之心!”
那龔老夫人一直看着兩人,此時見蠻牛去抓藥,便對楊寰宇嘆道:“楊相公,老婦雖然識人不多,可是自從老婦第一眼看見相公,便知道相公絕非普通人家,我兒憨厚,而且對人毫無心機,老婦希望將來相公能多多關照我家牛兒,免讓他被人利用就好,如此老婦就是死也安心了。”
“老夫人快不要這麼說,惘說小可已經與蠻牛兄弟結拜,就算是萍水相逢,小可也會助他一把。而且,老夫人雖然身體羸弱,但是隻要將病根除去,身子很快就會好轉的。”說到這,突然想到一事,那便是蠻牛身上具有上乘功力之事,他本想借此時機向龔老夫人打聽,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只因適才說了這麼久,龔老夫人始終未曾透露一點相關之事,或許這是他們家的秘密,如此自己又何必探人的私密,讓人家爲難呢?
於是,連忙改變話題道:“要除去老夫人的病根其實並不難,小可曾經追隨過一位武林前輩學過幾手專治內傷內症的功夫,只要老夫人服下小可開的藥,再讓小可爲老夫人以習武之人所說的內家真氣將藥力行開到全身各處,便可將寒毒拔除。”
那龔老夫人聽說自己十餘年的頑疾這麼容易就可以治癒,雖然她對楊寰宇已經完全信任,可是仍然禁不住疑慮。
楊寰宇自然知道龔老夫人所想,於是連忙解釋道:“老夫人的病若是光靠藥石的話,就算對症下藥,恐怕沒個三兩個月也絕難根治。因此,雖然小可將老夫人的病根拔除,卻也不能立刻讓老夫人康復,仍需休養半個月才能完全康復。而且,小可的藥方中列了一種極爲名貴罕見的草藥,料想此地也沒有這種藥材,因而小可恐怕還要讓老夫人多委屈幾天。另外……”
他說着,見老夫人臉上有沉吟之色,不明所以,卻聽老夫人突然擡起頭說道:“楊相公說還缺一味藥材?”
楊寰宇聽得一愣,不知道龔老夫人之意,以爲龔老夫人擔心找不齊藥而治不了病,他連忙說道:“其實這一味藥材可有可無,若是真沒有這種藥材那也無妨,只要多吃幾服藥也是一樣。”
他一邊說,卻見龔老夫人在牀上亂摸亂找了一陣,只見她摸出了一個小木盒子,遞與楊寰宇道:“楊相公,這裡面還有一顆丸藥,這是大約九年前一位怪頭陀經過老婦家門時所贈。本來那怪頭陀當時送了兩顆這種丸藥,只因老婦當時實在沒有錢買藥,而且都已經剩不了幾口氣了,這才服了一粒。不想,服了那藥丸後,老婦的病就好了一大半,雖然當時還不能行走,可精神卻好了許多,那時老婦便知那丸藥一定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奇藥,說來也多虧了那一粒丸藥,否則老婦也不會活到今天了。
當時老婦也不知道怎麼報答那怪頭陀,那怪頭陀也真是奇怪,他只說讓我家牛兒跟他學幾天武藝便算是報答,老婦本來也看得出那怪頭陀定不是一位普通人,就想等着將來牛兒長大了再報答他也不遲,於是老婦便答應了他的要求。可是,牛兒去了幾天就回來了,還說那怪頭陀嫌他笨,僅教了他打坐睡覺的功夫,只囑咐他必須天天練習,便把他給趕回來了。老婦也無可奈何,只怪牛兒太不爭氣,受了人家的大恩卻不知道報答,唉!”
說着,苦嘆一聲後,又道:“對了!楊相公,你看這丸藥是否用得着?”
楊寰宇到了這時,已經知道爲何蠻牛會有這麼一身功力,原來是受了高人的指點,想來那位老夫人口中所說的怪頭陀定是一位奇人。心中疑團解開,楊寰宇看着手中的小木盒,卻見這木盒也沒什麼特別,便將木盒打開。
纔打開一點,一股刺鼻的怪味使他連續打了幾個噴嚏,這哪裡是什麼奇藥,可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麼一種靈藥有這樣濃重的刺鼻怪味的。
但是,聽龔老夫人說,這丹藥的功效確實可以起死回生,因此他也不敢妄加斷言。仔仔細細打量那顆藥丸,發現這顆藥丸卻是一顆母指大小的黑色丹丸,楊寰宇不用湊近木盒就能聞到那股刺鼻的怪味。
可是,怪事發生了,只這麼一會兒,原來還彌散滿屋的刺鼻怪味竟然變成了淡淡的清香,這一下變化可把楊寰宇驚愣在那裡,他把木盒湊近一嗅,果然那滿屋的清香確實是發自木盒中的丹丸。
楊寰宇嗅得一陣,實在想不出這丹丸是何種藥材所煉製,不過他想到這丹丸既是奇人所贈,而且又救過老夫人一命,自然不是一般的丹藥。
於是他將木盒合起,遞迴給龔老夫人道:“老夫人請將這丹丸收好,小可見識淺薄,實在看着不出這種丹丸的來歷,可是這丹丸既然能曾救過老夫人之命,定然不是一般的靈藥。而且,老夫人此時的病也不需浪費這種救命奇藥,請老夫人收起,以免暴殄天物。”
那龔老夫人本來還想說什麼,卻在這時,只見蠻牛氣沖沖地跑了回來,才一進門就聽他罵罵咧咧道:“那死老頭子說找不到什麼鳳尾草,我蠻牛就是不信,賞了他一巴掌他就乖乖拿了出來。哼!這死老頭子還當我蠻牛好欺負。”
楊寰宇聽了倒是嚇了一跳,他是驚訝於這麼一個小小的普寧鎮竟然有這樣名貴的藥材,不過他還是有點不敢相信。於是,急忙拿過蠻牛手上的藥包,打開一看,果然和自己以前看過的藥書上說的一模一樣,這下他可是有點懵懂了。不過,既然有這種草藥,那就再好不過了。
此時,卻聽龔老夫人對蠻牛訓道:“牛兒!你怎麼又胡亂打人了?自從你認識了那幾個人,整個人都變了,你是不是要把娘給氣死呀?”
蠻牛一見自己孃親傷心,連忙跪在龔老夫人面前,哀求道:“娘,牛兒都是因爲擔心孃的病,而又氣那藥鋪掌櫃的有藥不肯賣,這才氣他不過,打了他一巴掌。不過娘請放心,牛兒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龔老夫人聽了蠻牛的話,也只能無奈嘆氣。
楊寰宇不忍再看他們母子兩悲傷,連忙吩咐蠻牛道:“蠻牛兄弟,此時天色已經不早,你快去準備熬藥吧!”
蠻牛應了一聲,看了龔老夫人一眼,才抓起要把走出去。
楊寰宇怕他有什麼閃失,只得在旁指點着,不過楊寰宇這些擔心倒是多餘的,只因看蠻牛那嫺熟的手法就知道,蠻牛對這熬藥的功夫可是比他還在行。
正所謂勤能補拙,蠻牛雖然生相駑鈍憨厚,卻也不是一個完全沒有心思之人,他常常爲自己孃親熬藥,而他又是一個極爲孝順之人,總盼望着自己孃親的病早日康復,因此在這熬藥的功夫上確實下過一番苦工。
藥已熬好,卻已是未時。讓龔老夫人服下藥後,楊寰宇便吩咐好蠻牛接下來的事,而後他才把龔老夫人扶坐起來,自己則坐在牀沿上,左手抵住龔老夫人的後心,運起搜經過穴療傷心法開始爲龔老夫人驅寒毒。
不到一會兒功夫,只見龔老夫人額頭上、臉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龔老夫人的一件中衣已經被虛汗浸透,只見楊寰宇撤掌讓龔老夫人躺在牀上,長長吁了一口氣,對蠻牛道:“蠻牛兄弟,老夫人的病根已除,再服幾次藥、休養幾天就可以康復了。小可……”
他還沒說完,卻聽咕咚一聲悶響,只見蠻牛雙手按住腹部,看着楊寰宇,神色一片尷尬。
到了此時,楊寰宇纔想起,自己連午飯都沒吃,不過看現在的天色,也快到晚飯的時間了。
楊寰宇看了看蠻牛,又看了看牀上的龔老夫人,他知道龔老夫人過不了半個時辰就會醒來,到時她便能下牀行走,而且看樣子也很久沒吃東西了。
於是,對蠻牛說道:“蠻牛兄弟,你在這裡照顧老夫人,過一會兒老夫人便能下牀吃喝了,小可就先回客棧了。”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銀,塞給蠻牛後,自顧自地走了。
只剩下呆站在那裡的蠻牛,蠻牛呆了一會兒,突然“哎呀”一聲,整個人跳了起來,叫道:“我這買藥還剩下不少錢呢!”說着,就追了出去,可是哪裡還有楊寰宇的身影。
回到客棧中,楊寰宇舒舒服服沐浴過後,換了一身白色的儒衫,頓覺身心一陣清爽,而且想起蠻牛母子的事,內心更是說不出的快慰。
晚飯就叫店小二送到了房中,吃飯時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今晚的燈火大會,他白天聽那勝大哥等人說,在燈火會上要去劫持今年的花魁,此時沒有了蠻牛的協助,也不知道他們會搞出別的什麼名堂。
只是此時估計着時辰,那燈火會怕不已經結束了,就算自己有心助人恐怕也已經來不及了。因此,也就只能等到明天再去打聽了,而且他明天還要到蠻牛家中看看龔老夫人的病情是否有變。
次日早晨,楊寰宇在大堂用早飯時,就聽見有不少人在議論昨天晚上的燈火大會,從那些人口中可以得知,昨夜的燈火大會還算完滿,並沒有發生什麼變故。
於是,他便安心地向蠻牛家中走去。才走出小鎮不遠,便聽見前面的樹林中傳來一陣說話聲,楊寰宇凝神一聽,這聲音中赫然有那勝大哥的聲音,而且還有女子的聲音。
楊寰宇輕身走近,他不知道情況如何,所以不想貿然現身,只好隱身在一片草叢後。
樹林中,五名高矮肥瘦不一的漢子圍住了兩名年在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只見其中一位身着百褶羅裙,頭戴金簪,長髮披肩,面如傅粉,一道柳月眉輕描淡掃,鳳目如珠,瑤鼻微翹,一張紅菱小嘴;另外一位則青衣打扮,頭挽丫鬟髻,一望而知是個女婢丫環。
此時,只聽那勝大哥說道:“魏小姐,在下對小姐的風姿仰慕已久,對小姐的真心更是可昭日月,只是小姐卻從不給在下好臉色。自從去年小姐來到本鎮,在下便時刻關注着小姐,只盼能與小姐……”
“住口!你這不要臉的老癩蛤蟆,也不到糞坑裡照照自己,憑你也配仰慕我家小姐。”那青衣女婢怒喝道。
那勝大哥神色一變,就要發作,但是不知怎的卻又忍了下來,卻聽他乾笑一聲,說道:“青梅姑娘,在下在和你家小姐說話,似乎輪不到你一個小丫頭插嘴。”
那青衣女婢似乎火氣甚大,沒等他說完,嬌喝一聲,道:“你以爲姑娘不知道你們的底細?哼!你們只不過是普寧鎮裡的幾個地痞流氓,憑你們也敢來打我家小姐的注意,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楊寰宇看了樹林中的情形,又聽了他們幾人的談話,已經知道了原來這被那勝大哥幾人圍住的,正是普寧鎮今年的花魁魏小姐主婢。
此時,只聽那一直沒有說話的魏小姐開口道:“這位勝大爺,小女子本是無家可歸之人,本以爲到了這邊遠小鎮就可以安心度日,卻不知道哪裡冒犯了大爺,偏讓大爺編了這樣一個藉口來欺負小女子?”
她的聲音清脆如黃鶯出谷,楊寰宇聽得心中一蕩,暗道:“以她的容貌,加上她這甜美的聲音,別說是這小小普寧鎮的花魁,就是在揚州這樣的大城鎮中也可以當得花魁之稱。”
那勝大哥聽魏小姐說話,兩眼更是放光,一副垂涎欲滴的樣子,只見他跨前一步,故裝大方道:“魏小姐說哪裡話,小姐又哪裡得罪在下了,在下是真心傾慕小姐,在下做夢都想着能得親小姐的芳澤……”
“呸!混賬東西,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那青衣女婢大罵道。
那勝大哥的臉色一沉,卻見他旁邊的勝二哥陰聲說道:“大哥,何必跟她們廢話,反正她們是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了,我們把她們捆回家去,大的給你,小的我要。嘿嘿!我就喜歡這樣的潑辣貨。”
那青衣女婢一聽,粉臉唰一下氣得鐵青,魏小姐卻似乎一點也不擔心,只聽她輕嘆一聲,說道:“小女子一介弱質女流,各位大爺難道就不能放過我們嗎?”
楊寰宇在草叢後倒是爲這主婢兩人擔憂起來,看那勝大哥幾人的陣仗,似乎志在必得。
此時又聽那勝二哥陰聲道:“大哥別囉嗦啦!那小丫頭倔得很,小弟一定要好好調、教調、教,等玩膩了再送到窯子裡去。”
青衣女婢此刻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她實在找不出什麼惡毒的話來還擊,只能恨得銀牙都咬出聲來。
只見那勝大哥沉吟一下,又對魏小姐說道:“魏小姐,你若是此時自願跟在下走,那就可以免去一番皮肉之苦。”
到了此時,楊寰宇實在有些按耐不住,他正待現身,卻聽那魏小姐輕嘆一聲,突然面向楊寰宇藏身的草叢,幽幽道:“看來小女子只有認命了。”
這一下倒使楊寰宇驚訝不已,他實在不敢相信,這魏小姐看來並不像是那種委曲求全不顧廉恥之人,怎的這麼快就屈服了?難道她使得是緩兵之計?
然而,使他更驚奇的事還有,就在那魏小姐話音剛落之時,卻聽數聲令人毛飛骨悚然的慘叫聲倏然響起,同時傳來那魏小姐的聲音道:“青梅不可!”。然後就是連續幾聲“噗通噗通……”
楊寰宇沒想到,在這一分神之際,竟然變生肘腋,他不由得驚呼出聲。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聽一聲嬌叱“什麼人?”
然後他就見那青衣女婢突然對着他藏身的草叢一揚左手,但見一縷寒光激射而來,速度迅猛絕倫。楊寰宇沒料到這青衣女婢竟然是個會家子,而且發暗器的身法竟然如此高明,無奈之下他只好縱身竄出草叢。
他身形掠出,雙腳還沒落地,就聽得一聲驚“咦”,這聲音出自那魏小姐之口。楊寰宇一下就落到那勝大哥的身體旁邊,他在下落的同時就已經眸向那勝大哥的身體,等他腳落實地時,不由得驚退了一步。
只見那勝大哥的一張胖臉上已經變成了綠慘慘的顏色,雙目泛白突出眼眶,而眉心處釘着一枚比繡花針略粗的鋼針,在鋼針處還緩緩滲着一縷黑色的血跡。
楊寰宇一看而知,這勝大哥已經身中劇毒而死,而且看這眉心處的鋼針就知道,這鋼針劇毒無比。
再看其他幾個倒下的人,死狀與那勝大哥一模一樣,楊寰宇心中有說不出的驚駭,他沒想到這青衣婢女會如此狠毒,竟然令這勝大哥幾人就這樣瞬間悉數慘死。雖然這勝大哥幾人爲禍一方,還幹出這種強搶民女的勾當,確實應該受到懲罰,但是那也不該就這樣取了他們的性命。
楊寰宇不覺得重新打量着這主婢兩人,剛纔他遠在十丈多以外,看的不是很真切,此刻相距不到兩丈,卻發現那魏小姐比剛纔看的還要美豔,而且還多了幾分嫺靜。再看那叫青梅的婢女,只見她此時俏臉帶煞,隱有幾分恨厲之色。
楊寰宇在打量人家,可人家也沒有直愣愣的站着讓他看,只見那魏小姐一臉驚異地看着楊寰宇,秀目中透着一抹異彩,那青衣女婢青梅可就不同了,只見她臉上充滿敵意,雙目冷冷的盯着楊寰宇,似乎隨時都可能再賞楊寰宇一記毒針。
楊寰宇見那青梅一出手便要人命,而且剛纔不分青紅皁白就向自己下殺手,想到這,難免心中有些氣憤。於是,俊臉一沉,責問道:“姑娘不嫌出手過於狠毒些嗎?雖然這些人都不是好人,但是姑娘也不應該這樣就將他們殘殺吧!”
那魏小姐見楊寰宇如此詰問,欲言又止,卻見那青梅冷哼一聲,嗤道:“這又與你有何相干?姑娘沒殺你已經是手下留情,若是讓姑娘知道你與這些人是一夥的,哼!可別怪姑娘沒說清楚。”
楊寰宇實在沒見過這樣蠻不講理的人,他冷笑一聲,道:“在下與這些人根本就毫無關係,更不可能是一夥人,姑娘連人都沒看清楚就痛下殺手,這又是何道理?”
他本來就對這青梅姑娘沒什麼好感,而他此時也並非真正的氣憤,只不過是氣不過這青梅不問青紅皁白就對他出手,纔不想給她好臉色看罷了。
那青梅可不管楊寰宇有意還是無意,她剛纔受到屈辱,似乎殺了人還不能解恨,此時又見眼前這不知哪來的少年竟然這樣指責她,她哪裡還受得了。只聽她怒喝一聲“找死!”。
但見她左手對着楊寰宇一揮,便見一道寒光從袖中飛出,與此同時,又見她舉起右掌對着楊寰宇拍去。
這一着實在夠狠毒,她這一揮手之間也不知道還能射出多少毒針,拍出的一掌無論楊寰宇如何躲閃,都始終指向楊寰宇的前胸,而她另一隻手的袖中卻不時射出一枚毒針,使人防不勝防。
楊寰宇閃身避開她的數枚毒針後,倒是漸漸地動了真怒。其實,以他此時的修爲,何消一個回合便可將青梅擊倒,他之所以一直忍讓,是希望青梅知難而退。畢竟青梅只是一個婢女,在她的主子面前實在不好拿她怎樣,只是令楊寰宇想不到的是,這青梅竟然得寸進尺,一連對他緊追不捨。
忍無可忍,楊寰宇一邊閃避一邊說道:“姑娘若再不知趣,莫怪在下無禮啦!”他雖然提氣說話,卻不見他的身形有任何遲滯。
那青梅聽了楊寰宇的話,反而怒哼一聲,身形動作驟然加快。
楊寰宇不由得暗自氣道:“看來不把她制住,她一定會繼續糾纏下去。”
於是,身形突然然一變,用出了幻影迷蹤步法,但見他一個身形突然間變成百數十道身影,只在那青梅的周圍晃了一晃,便見青梅右掌前探,身形定住,僵僵的定在那裡。
這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那一直站在邊上的魏小姐始終關注着兩人,當她看見楊寰宇突然幻化出百多道身影時,禁不住驚呼出聲,等到驚魂甫定,楊寰宇已經神情淡定的站在她的身前。
楊寰宇見她花容失色,對她微微一笑。
可是,他這一笑卻使得魏小姐又一次心神巨震,身體就像遭到雷擊一樣。
楊寰宇見這魏小姐一副驚恐慌亂之色,還以爲她誤會自己將青梅怎樣了,連忙解釋道:“姑娘請放心,青梅姑娘只是被在下點了穴道,並未受到傷害。”他說完,等了半響,卻只見魏小姐微低着頭,雙手在身前揉搓着,似乎身體極不自在,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回事。
又過了半響,才見魏小姐輕擡黔首,可是當她發現楊寰宇一直在注視着她時,又急忙把頭低下去,而且可以看見,她俏臉上從脖子到耳根一片粉紅。她自知從來沒有如此驚慌失措過,而且她見過不少俊美的的男子,卻從來在那些人面前都是不假辭色,冷傲異常。可是在眼前這位少年面前,她竟然連說話的勇氣都提不上來,甚至連正眼都沒敢看一下別人。
不過,她到底不是普通女子,只一會兒,就見她雙目盯着腳前,對楊寰宇福了一福,聲如黃鶯出谷,道:“公子見笑,嗯……青梅她任性妄爲,連賤妾都管不了她了……這幾個人雖然罪有應得,但是青梅卻也不該下此重手,公子教訓她正是應該。”
楊寰宇自從知道她便是今年普寧鎮的新花魁,也就是幫助蠻牛母子的那位魏小姐後,便對她有了幾分好感。只不過他心中對這位魏小姐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這魏小姐的身上透着一股神秘的氣息,而且他此時竟然看不出這位小姐到底會不會武功。
這時,卻聽那魏小姐又說道:“賤妾真是失禮得很,竟忘記了請教公子的尊姓大名。賤妾賤姓魏,名媛媛,本是流落到這邊遠小鎮的落難女子。”然後又見她妙目定在楊寰宇身上,說道:“公子剛纔使的身法好生奇妙,如果賤妾猜得不錯,公子應該與武林五奇中的癲僧前輩有很深的淵源。”
楊寰宇聞言,心神一震,他感覺到這魏小姐更加神秘而高深莫測,而且從此點來看,這魏小姐不僅武藝不凡,連見聞都非同一般,要知道癲僧的幻影迷蹤步法其實在江湖上甚少使用,知道的人並不多,當年癲僧傳授楊寰宇這套步法時,便告訴了他,可是卻沒想到會被眼前這魏小姐看出來。
見楊寰宇俊臉一片驚異之色,那魏小姐的秀眉微蹙,似乎後悔說出剛纔幾句話,只見她連忙打破沉寂道:“啊!青梅太任性了,下那麼重的手,一下就鬧出了人命,這可怎麼好呢?”說完,雙眉緊蹙,滿臉驚慌。
楊寰宇見魏小姐的神色,心中感到有些不忍,一連幾次欲言又止,想要說些什麼來安慰她,可是確實想不到有什麼話能安慰她,只能瞪着眼不知所措。
其實,這也怪他江湖閱歷太少,不會對別人言語神色進行觀察,更不懂得半點心機。
那魏小姐一見楊寰宇如此摸樣,心中一陣暗喜,她已經看出眼前的這位俊美少年只不過是個初出江湖的雛兒,只見她微微一笑,手指着青梅道:“她是賤妾自小一起長大的婢女,叫青梅,皆因從小就被賤妾寵壞了,所以才養成她這種蠻橫無禮的性格,還請公子不要深責。”
她的聲音的確動聽,楊寰宇聽着,心中倒是有一股甜蜜之感。看着魏小姐輕顰淺笑,更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但見得她此時斂容端立,自有一種讓人看了不敢輕浮的端莊和秀麗。
聽人家一個大姑娘家自報閨名,自己卻愣了這麼久,心中暗叫一聲慚愧,覺得人家這樣落落大方,自己堂堂仰藏七尺,此時看來倒是有些小氣了。於是,不好意思再怠慢,說道:“小可姓楊名寰宇,適才……”
他才說到這裡,卻聽到從身旁的樹林中傳來數聲吆喝,只一會兒,就見從樹林中一連跳出了幾位手執刀劍的青衣短裝漢子。
這幾個漢子一出來,便將楊寰宇團團圍在了中間,只見那爲首之人走近魏小姐,對着魏小姐躬身行禮道:“令……令……啊!姑娘沒事吧?小的來遲,讓姑娘受驚了!”然後,又見他轉身指着楊寰宇,對其他幾名青衣漢子道:“還不快將這人拿下!”
“且慢!”只見魏小姐突然說道:“這位公子並不是歹人,若不是青梅魯莽下了重手,這位公子便已經挺身而出了,你們快別誤會!”
到了此時,楊寰宇才意識到,原來在自己藏身草叢之時,那魏小姐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到來,剛纔她對那勝大哥等人虛與委蛇只不過是緩兵之計,希望自己能挺身而出。想到這裡,楊寰宇越發覺得這魏小姐當真是個厲害人物,心中對這魏小姐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而且他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不過這只是一種感覺罷了,並沒有深思。他從這幾個漢子適才從樹林中躍出的身形看出,這幾個漢子都不是弱手,對付那勝大哥幾人是綽綽有餘了。
正當他沉吟之際,卻聽那爲首的漢子道:“是!是!是!姑娘沒事就好!” 說完,連忙躬身退了開來。
那位爲首漢子看了地上的屍體一眼,又對魏小姐恭聲道:“姑娘,這幾個人都是鎮上有名的無賴地痞,他們可都是青梅……青梅姑娘下的手?”
魏小姐只在鼻中嗯了一聲,便沒再說話,只看着楊寰宇這邊。
楊寰宇見這情形,覺得似乎這魏小姐的身份不簡單,不由得心中一陣好奇。不過,他雖然沒有什麼江湖經驗,卻看得出這幾個剛現身的青衣漢子都是江湖中人,而且他知道江湖上最忌諱打探別人的隱私。
從剛纔這幾人對魏小姐的言語,似乎有意隱瞞了互相之間的稱呼,楊寰宇當然看出了自己確實已經不便再留下來,於是便對那魏小姐說道:“既然事已至此,此地也沒有小可的事了,小可便此告辭,青梅姑娘只是被普通手法制住了穴道,很快就能自解。”
那魏小姐聽得一驚,呆了一呆,才愣愣地道:“啊!楊……楊公子就……就如此走了?”
她的聲音到了最後已經幾乎微不可聞,而此時楊寰宇卻已經轉身走出了好幾步,根本就沒有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