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腳下的東陀鎮,鎮北一座莊院的客廳,復仇盟盟主宮天仇坐在最上首位置上,在他的下方,宮氿、枯麪人魔等人無不怒形於色。
“接二連三的損兵折將,如今更是讓本盟數年來的努力前功盡棄,這讓本盟主如何向城主交待?”宮天仇怒聲說道。
“那現在怎麼辦?老七被詭異殺死,這個仇怎能不報?”枯麪人魔恨聲道。
宮天仇看向枯麪人魔和摧心老魔等人,沉聲道:“無論如何,計劃一定要施行,只是箇中細節需要修正,十萬斤火、藥沒有了,但是我們還有別的辦法。即便不能將中原武林的真正勢力消滅,那也要讓他們付出慘重代價,否則對城主的大業必定會是一個巨大的阻礙。”
說着,對宮氿說道:“迅速把唐門所有人調集過來,沒有了火、藥,我們還有毒藥……只是,數天前本盟主得到特使的消息,嵩山上中毒之人有可能會恢復功力。早在半個月前,嵩山已經派出跛足神丐和玉面神簫前往璇璣谷取得解藥,而數天前玉面神簫出現在汜水鎮,當時他身邊並沒有跛足神丐,這說明他們已經拿到解藥,所以重陽之日的計劃還需要商榷。”
宮氿說道:“師父,特使到底在嵩山是什麼身份?這幾年來他一直和我們聯繫,卻從來沒有見過他的面目,甚至連他的身份都不知道,也不知他可靠不可靠?”
宮天仇見不僅宮氿一人存疑,枯麪人魔等人也同樣疑惑,於是說道:“特使的身份極爲特殊,而且在江湖武林以及在嵩山的地位都不一般,如果你們知道特使是城主很久以前就安排好的,便不會再懷疑了……”
宮天仇說着,又道:“特使曾經說過,玉面神簫他會找機會下手,我們只要將重陽之日的計劃完成……”
“既然玉面神簫並沒有回到嵩山,此人多次破壞本盟的計劃,而且修爲高絕,必須儘早將此人除掉。”枯麪人魔突然說道。
宮天仇沉吟了一陣,才說道:“此人確實對本盟威脅巨大,本盟數次設計都無法將其殺死,實在是本盟主對此人不夠重視。不過,此事急在一時也沒有用,等到重陽之日過後,再來對付他,這段時間最好不要惹他,以免再遭遇變故。”
枯麪人魔等人沉默了下來,卻聽宮氿說道:“劉宗義是弟子的屬下,這一次火、藥被毀,他難辭其咎,不知師父如何處置他?”
“哼!這個劉宗義平時還算盡責,只是他事先在汜水鎮遇到玉面神簫,卻未曾及時稟報,雖然不能完全怪他,但是也絕對不能輕饒他。該怎麼處置,就交給你去辦吧!”宮天仇哼了一聲道。
宮天仇等人正在商討着重陽之日的計劃,而此時楊寰宇卻已經回到了嵩山。
早在他回來之前,老化子已經先他五天回來了,之後申雪君和苗疆三老合作,將老化子帶回來的龍血花配成解藥,讓嵩山上中毒的幾百號人服下。
楊寰宇回到嵩山時,那些中毒昏迷兩個月的人已經相繼醒來,雖然因爲中毒時日過長,一時間功力還沒能恢復,但是卻已經沒有大礙。
回來與豎漱和申雪君等人見過面之後,楊寰宇便到了少林派,雖然窮家幫的人已經將一些消息傳了回來,但是楊寰宇覺得有必要將自己路上所遇的一些情形告訴了塵方丈等人,畢竟他將那十萬斤的火、藥毀掉,復仇盟定然另有毒計。
從方丈室中出來,回到嵩山別院,卻見申雪君主婢,豎漱和苗疆三老竟然在別院後的獨院中等着他。
看見他回來,申雪君立即迎了上來,含笑道:“楊大哥這次回來定然帶回來不少消息吧!”
楊寰宇明白她的意思,於是也沒有隱瞞,將自己所瞭解的說了出來。
他這麼一說,身旁的豎漱卻聽得眉飛色舞,看樣子她是真後悔沒有跟着楊寰宇走,聽她說道:“楊大哥,下次無論如何也一定要把我帶上,這麼好玩竟然沒去,真是可惜了!”
其實,楊寰宇一回來,豎漱便一直膩在他的身邊,以前楊寰宇和許娉婷在一起的時候,他的身邊總會依偎着許娉婷,如今許娉婷不在,豎漱卻更加大膽,時不時挽着楊寰宇的手臂,甚至還牽着楊寰宇的手,樣子說不出的曖昧。
都說苗女多情,事實上也不是沒有根據,至少對於豎漱來說,便是盡顯無遺。
不過,豎漱如此舉動卻招來了幾個人的不滿,苗疆三老只當什麼也沒看見,但是申雪君身邊的追風和逐月兩個丫頭就不一樣了,申雪君雖然沒有表示,但是芳心中卻悵然若失,很不是滋味。
待楊寰宇說完,聽申雪君說道:“不知楊大哥有何辦法應對重陽之日的陰謀?”
楊寰宇見申雪君神色淡然,心中一動,不答反問道:“申姑娘難道已經想到了什麼辦法?”
申雪君微微一笑,道:“其實也不是什麼辦法,就是想讓少林派放棄嵩山,這樣一來就算復仇盟有什麼陰謀也無法實現,只是難就難在少林派不可能離開……”
楊寰宇聽得一愣,他覺得雖然放棄嵩山是個好辦法,但是如何下山卻是個大問題,難道讓嵩山上千餘人就這樣向山下闖去?若真是如此,不說復仇盟在山下的埋伏,就是被複仇盟控制要挾的那些江湖武林的門派就能夠讓嵩山上的人傷亡慘重。
不過,他又想到,申雪君絕對不可能想到這樣一個愚蠢的計策,定然另有想法,聽他問道:“只不過,要是直接闖下山去,只怕最後能夠安然離開的不會超過一半人。”
申雪君略顯得意的一笑,道:“當然不能闖下山去,無論我們死守在嵩山還是硬闖下山去,都會讓復仇盟的陰謀得逞。所以,我們唯一的辦法就是無聲無息的離開……”
楊寰宇和苗疆三老等人聽得一愣,疑惑的看向申雪君,他們實在想不到該如何離開而不讓人發現,楊寰宇連續幾次上下嵩山,雖然憑藉着他的功力和輕功身法,別人發現不了他,但是其他人呢?畢竟嵩山上還有不少人功力地下,根本不可能做到不讓人發現。
申雪君看着幾人臉上的疑惑之色,知道他們心中所想,見她微微一笑,說道:“請恕小女子暫時不能告訴各位,因爲我的這個辦法只能等到最後關頭纔有用,提前說出來或許會適得其反……”
正說着,突然從門外走近來一名少林派的僧人,只見這僧人恭恭敬敬的對着楊寰宇等人行了一禮,然後對着申雪君合十道:“女施主,掌門方丈有請!”
申雪君臉上平靜至極,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着,見她看了楊寰宇一眼,說道:“我先失陪了!”說着,起身隨那僧人一起離開了。
申雪君離開,楊寰宇等人也就各自離開了,不過豎漱卻例外,她始終膩在楊寰宇身邊,楊寰宇走到哪,她便跟到哪。
日落時分,申雪君被了塵方丈等人叫去兩個多時辰之後,終於回到了嵩山別院。
正好,楊寰宇剛剛陪着豎漱在別院周圍走了一圈,他本來好不容易將豎漱的玩心磨掉,將豎漱送回房間後,本以爲可以清淨一陣子。
然而,剛剛從豎漱的房間出來,卻見申雪君含笑向他走來,看着他說道:“楊大哥剛剛回來,這就帶着漱兒妹子游玩了。”
也不知道她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楊寰宇聽到這話的時候,俊臉微微一紅,他其實對豎漱並沒有男女之情,只是將她看成親妹妹一般,因爲玉嬌嬌的事情,他心中早就如同死灰,對男女之情早已看得極淡。
申雪君見他神色有些窘迫,連忙說道:“而今天色尚早,不知楊大哥能否陪小妹走一走?”
楊寰宇愣了一下,沒想到申雪君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雖然他其他想法,不過卻也不好拒絕,於是開口道:“申姑娘有事找小可商量?”
申雪君沒有回答,只說道:“我們到半山腰上走走吧!”說完,轉身向外行去。
楊寰宇微微鬆了一口氣,只因此時嵩山別院中住滿了人,兩要是人一起在嵩山別院內走動,只怕會引起不少誤會。
此時正是盛夏,林葉鬱蔥,山道上被高大的樹木遮擋,即便是午時走在山道上也不會覺得炎日,更何況此時已經日落。
兩人默默的行走着,不知不覺中,竟然來到了半山腰上的奇陣前,卻聽申雪君說道:“我們回頭吧!”說着,轉過身,往回行去。
楊寰宇心中奇怪,也不知道申雪君找自己爲何,不過她見申雪君不說話,也就不好多問。
走了一段,終於聽申雪君開口道:“楊大哥似乎對少林派的決定不怎麼關心?難道楊大哥不想知道剛纔了塵方丈他們說了些什麼?”
楊寰宇看了她一眼,搖頭道:“並非不關心,只是不想太多參與這些江湖恩怨……”說着,突然嘆了口氣,又道:“要是有可能,我真希望能夠遠離江湖武林,或成爲一個山野閒人,或爲一塵俗凡夫。”
申雪君目光中異彩一閃,卻見她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開口道:“楊大哥,你可以告訴我關於你和玉嬌嬌的事情嗎?”
楊寰宇突然停下了腳步,臉上神色微微顯得蒼白,同時心中一陣刺痛,目光中哀傷之色盡顯無遺。
覺察到了楊寰宇的異樣,有申雪君些後悔問出剛纔的問題,只是話已經不能收回,聽她連忙說道:“今天小妹約楊大哥出來,其實是爲了向楊大哥打聽一個人……”
說着,見她從腰間取下一柄短劍,遞到楊寰宇身前,道:“楊大哥,小妹看過不少寶劍,卻從未見過像這柄寶劍如此詭異的。”說話間,目光中充滿熱切之色,說不出的喜愛。
她手中的短劍,正是楊寰宇的秋霜寶劍。
其實,楊寰宇早就注意到申雪君懸在腰間的秋霜寶劍,他曾想向她文明原因,只是想到或許是玉嬌嬌上過嵩山,把秋霜寶劍託申雪君還給自己。
剛纔申雪君還問起自己和玉嬌嬌的事情,想來便是因爲這個原因吧。
楊寰宇心中如是想着,卻聽申雪君開口說道:“楊大哥,不知道這柄寶劍有沒有名稱?”
楊寰宇說道:“這秋霜寶劍是小可無意間得到……”
說到這,他突然發現申雪君看着秋霜寶劍時現出的喜愛之色,而且口中喃喃道:“秋霜……秋霜……真是好名字……”自言自語之後,突然擡起頭,無限希冀的看着楊寰宇,低聲道:“楊大哥……可以……送給我麼?”
楊寰宇心中微微一震,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暗道:“秋霜寶劍對我已經沒有麼用處,送給她其實也沒什麼,只是真要是送給她,是不是就等於說接受了她……”
想到這裡,他突然在心中搖了搖頭,伸手接過秋霜寶劍,開口道:“對不起……我……我……”他實在想不出該用什麼理由拒絕。
申雪君嬌軀微微一顫,她其實已經想到了這種可能,只是心中失望之色卻不自然的流露出來。
見她不自然笑道:“沒關係的,其實是小妹有些過分了……對了!小妹剛纔說過,這次約楊大哥出來是爲了打聽一個人。”
楊寰宇心中暗歎一聲,說道:“是什麼人?”
申雪君看了他一眼,道:“就是送這病寶劍回來的一個神秘女子……”說着,便將那什麼女子送秋霜寶劍回來的事情說了出來,而後向楊寰宇問道:“楊大哥知道她的來歷麼?”
楊寰宇聞言,心中有些爲難,他曾答應過神秘女子,不會泄露她的來歷,可是他剛剛拒絕了申雪君,又不想讓她太傷心,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申雪君看出了他的爲難,只是她似乎的確非常想知道那神秘女子的來歷,因此看向楊寰宇的目光更顯希冀。
可惜她再一次失望了,聽楊寰宇說道:“對不起!雪君,我答應過她不會泄露她的任何事情,你……”
“這樣就算了吧!其實楊大哥不說,小妹也猜到了,只是想證實一下罷了……”申雪君幽嘆着打斷楊寰宇道。
楊寰宇卻聽得有些摸不着頭腦,不過她見申雪君沒在追問,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
兩人走了一陣,卻沒有再說一句話,楊寰宇心中有些愧疚,本來想找些話題,可是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他終於想到了一個值得開口的問題,道:“對了!今天雪君你不是說已經想到計策應付重陽之日復仇盟的陰謀,你可以告訴我麼?”
申雪君剛纔雖然一直沉默着,但是內心卻是起伏不定,見楊寰宇問自己,她回過神來,強笑道:“其實楊大哥應該想得到的,嵩山雖然險峻,看上去確實只有一條上下山的山路。事實上,少林派創派之初,這嵩山本來有三條上下山的通道,只是後來因爲戰亂,少林派爲了門派的安危,只留下其中一條山路。”
楊寰宇心中一震,旋即又釋然,畢竟申雪君是千機夫人的傳人,對少林派的軼事熟悉也不是什麼驚奇之事,聽他說道:“其他兩條通道難道已經被毀掉?”
申雪君點了點頭,但是卻又又搖頭道:“三條通道中,有一條的確被毀了,但是卻留下了另外一條……”說到這,她突然對楊寰宇問道:“難道楊大哥不奇怪,數百年來少林派歷代前人都會到後山潛修,而且直到圓寂都沒有離開。就像當年的枯木神僧和枯葉神僧,這兩人本來是七八十年前的高僧,但是早在六十多年前就在嵩山後山隱修。”
她不說楊寰宇還不覺得,如今想來確實有些可疑,因爲他在嵩山後山和枯葉神僧相處過,他可並不覺得枯葉神僧在那裡隱修,其實更像是在守護着什麼。
突然,他心中一動,問道:“難道說那另外一條通道就在後山,少林派歷代在後山潛修的前輩都是爲了守護這條通道?”
申雪君微微一笑,說道:“這是少林派的最高機密,就算是了塵方丈也不知道,楊大哥可要保密。”
楊寰宇心中又是一震,沒想到這樣一個機密的事情連少林派當代掌門都不知道,在申雪君的口中說來反而就像尋常事情一樣。
又聽申雪君說道:“少林派創派之時,這條通道也曾讓少林派躲過一次災難,少林派歷代守護後山的人便是爲了守護這條關鍵時刻能夠保存少林派根基的通道。所以,我們根本就不需要爲少林派的存亡擔憂,要是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枯葉神僧一定會出現……”
兩人說話之際,已經回到嵩山別院前面的竹林小道上,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昏暗,卻在這時,一條身影出現在小道上,兩人看得清楚,那身影赫然是豎漱。
“楊大哥,你們回來了!快來,今天楊大哥剛剛回來,我們好好慶祝一下!”豎漱遠遠的就喊道。
楊寰宇本來還想向申雪君問明白,只是如今豎漱趕來,也就不好再問,於是三人向別院內行去。
一連幾天,嵩山上看似平靜,其實了塵方丈等人卻已經焦急不已,接連幾次召集衆人商討,卻就是沒有好辦法。
自上次他們請申雪君到方丈室之後,也許是因爲申雪君當時也沒有表示什麼,也或許是因爲申雪君的女兒身,申雪君再也沒有受到了塵方丈等人的邀請,這倒讓申雪君落得清閒。
清閒下來,自然不會在房間裡發呆,這幾天她一直和楊寰宇閒聊着,活波好動的豎漱自然少不了橫插一腳。
這一天,嵩山半山腰上來了三個人,一男兩女,一老兩少。
當先落在半山腰上的奇陣前的,是一名駝背老者,而後是一名一身白色衣裙的蒙面女子,以及一名黃衫少女,這三人赫然是老駝子和嫣然主婢。
只見她們三人在奇陣前打量了一陣,突見駝叟拾起地上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甩手將石頭扔進奇陣中。
然而,奇事發生,那帶着勁急破空之聲的石頭進入奇陣之後,竟然突然消失了蹤跡,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駝叟和嫣然等三人面面相覷,卻見駝叟突然將手中的柺杖往地上一頓,將拐插在地上,而後雙掌一挫,猛然向奇陣中的一堆石堆擊出。
然而,駝叟掌力剛剛發出,一股猛烈的反震之力突然襲來,使得駝叟接連後退了數步。
嫣然目光中現出驚異之色,開口說道:“這個陣法果真不一般,難怪復仇盟的人要讓我們打頭陣,看來他們是知道我懂得奇門陣法。”
駝叟臉上驚駭之色未退,說道:“小姐,以前老駝子跟着史大俠的時候,也曾見過一些奇陣,卻從未見過這麼古怪的。”
嫣然靜靜地看着眼前的奇陣,突然目光中現出一抹不屑之色,聽她說道:“這奇陣雖然詭異,但是卻也難不倒我。”
說着,向嵩山上望去,似在猜測設置這奇陣的人,聽她喃喃自語道:“看來這嵩山上另有高人……”說着,對駝叟和玉蘭說道:“我們走吧!這個奇陣沒必要理會……”說完,向山下行去。
老駝子和玉蘭互望一眼,兩人臉上疑惑之色沒有掩藏,他們都沒能明白嫣然的意思,只是他們卻沒有問,只是愣了一下之後,也離開了。
就在嫣然和老駝子等三人離開之後,奇陣的另一邊,突然走出三條人影,卻是楊寰宇和申雪君,還有豎漱。
卻見申雪君看着嫣然離去的背影,目光中放出異彩,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她就是史伯父的女兒史家姐姐,看來這位史姐姐已經知道破陣之法了,沒想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相識。”說着,目光中現出一抹渴望之色。
楊寰宇聽得一愣,道:“何以見得?”
申雪君看了他一眼,輕笑道:“就憑女孩子的感覺,聽說史家姐姐冷若冰霜,從不給其他男子好顏色,但是唯獨對楊大哥……”說着,若有深意的看向楊寰宇。
楊寰宇當然明白申雪君的意思,一臉尷尬,連忙說道:“琴聖史伯父與千湖龍王是知交,三個月前千湖龍王被複仇盟生擒,以此要挾史姑娘和駝叟,只怕這一次復仇盟是打算讓他們當前鋒了。”
申雪君目光依舊定在他身上,說道:“只怕沒有那麼簡單,以史家姐姐的冷傲性情,是絕對不會受到別人脅迫的。小妹覺得這其中定然另有蹊蹺,楊大哥認爲呢?”
“雪君姐姐說得對,那位冰姐姐驕傲極了,她怎麼可能被人威脅……”豎漱突然開口,見她看着楊寰宇,又道:“其實那位冰姐姐很喜歡楊大哥的,楊大哥以前還和她住一起呢……”
“漱兒,你不要胡說!”楊寰宇連忙截住豎漱的話,他知道這丫頭說話行事從來就不會在意場合時機的。
豎漱被他這麼一截,小嘴一嘟,嘟囔道:“我纔沒胡說呢……哼!你對那個婷兒妹子又摟又抱,還親過嘴,而她們兩個關係又這麼好,肯定少不了這位冰姐姐……”
楊寰宇無奈苦笑,也沒再理會豎漱的胡說。
申雪君卻是若有深意的看了楊寰宇一眼,絕麗的臉上蕩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聽她說道:“史伯父好像有好些年沒有現身江湖了,而今江湖上發生這麼多事情,以史伯父的俠義心腸不可能不聞不問的,楊大哥可曾見過史伯父?”
楊寰宇心中一擰,想起了琴聖的死,嫣然曾無意間告訴過他,琴聖早在幾年前就傷重不治。
突然他心中一動,暗想:“嫣然一直沒法找到摧心老魔的行蹤,難道這次答應復仇盟攻打嵩山和這件事情有關……”
想着,見他搖了搖頭,說道:“其實……唉!有些事情也不知該不該和你說?”
申雪君目光一閃,說道:“楊大哥是說史伯父的事情麼?是不是史伯父出了什麼事情?”說着,突然若有所悟,又道:“難道這和史家姐姐答應復仇盟攻打嵩山有關?”
楊寰宇心中暗驚,申雪君果然聰明絕頂,僅從自己神色和嫣然的反常就能猜到這麼多事情,不過他其實也很想知道嫣然到底爲什麼這麼輕易就受到復仇盟的要挾。
他看了申雪君一眼,突然沉吟了起來,過了一會兒,聽他說道:“雪君,這件事情我告訴你們,你們一定要保密,因爲我答應過史姑娘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申雪君點了點頭,道:“楊大哥放心吧!今天我們的談話,無論什麼人問起,小妹都不會泄露。”
楊寰宇聞言,向豎漱望去,卻聽豎漱說道:“那位冰姐姐本來就有些討厭我,而且我還有些怕她,我哪裡敢得罪她。”
苦笑了笑,楊寰宇沒有理會豎漱,只對申雪君說道:“其實,史伯父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傷重去世了……”
“果真如此!看來當年圍攻域外七魔的時候,史伯父被摧心老魔所傷,當時他的傷勢其實非常嚴重,只是苦撐了將近二十年……“申雪君嘆了口氣,截道。
楊寰宇驚疑不已,脫口問道:“難道雪君你剛纔已經猜到了?”
申雪君說道:“其實也不能說是猜測,小妹瞭解過摧心掌,那是一種極爲陰毒的掌力,一旦被這種掌力所傷,幾乎就是不治之症。除非當時就將傷勢徹底療治好,否則一旦傷勢潛伏,便無力迴天。”
楊寰宇聞言眉頭緊緊皺起,說道:“聽史姑娘說,在幾年前的九華武林大會之後,史伯父曾再次遇到過摧心老魔,當時史伯父因爲舊傷復發,雖然將摧心老魔重傷,自己卻因爲妄動真氣,不到半年的時間就去世了。”
申雪君聽罷,沒有再說話,只是低下頭不知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才見她擡起頭,說道:“小妹想到了一種可能,其實以復仇盟的行事,就算那些被複仇盟脅迫的江湖門派按照復仇盟的意思去做,復仇盟也不可能履行諾言。因此,小妹認爲史家姐姐之所以答應復仇盟的脅迫,定然還提出了一些條件,甚至史家姐姐只是和復仇盟談交易,只是……”
“只是攻打嵩山本來就是復仇盟的陰謀,只要圍在嵩山下的人攻上嵩山,復仇盟的陰謀就達到,也就是說史姑娘只不過是被複仇盟欺騙利用……”楊寰宇突然驚醒道。
申雪君看着他,點了點頭,又道:“如果小妹猜得不錯,史家姐姐提出的條件中,其中一個便是要復仇盟交出摧心老魔,或者讓她和摧心老魔決鬥。但是,卻不說將來是否會真的和摧心老魔決鬥,就是攻上嵩山後,能不能安然離開還是個問題……”
楊寰宇聽得心頭一緊,本來他是陪着兩人出來散心的,只是此時哪裡還有心情。
當天回到嵩山別院,楊寰宇心中一直想着一件事情,那便是要不要下山去見一見嫣然等人。
直到晚上,他心中才做出了決定。
二更天,楊寰宇輕聲出了客房,離開嵩山別院後,展開身形向山下掠去。
此時雖然是晚上二更,但是對於習武之人來說,並沒有到歇息的時間,大部分人都會在這段時間進行調息修煉。
楊寰宇到了半山腰,移目向山下望去,卻見嵩山腳下方圓數十里的地方,一片燈火闌珊,他知道那是因爲山腳下駐紮着不少江湖武林的勢力,那些燈火都是卻是從駐紮的帳篷發出。
看着這成千上萬的燈火,楊寰宇心中猶豫起來,只因他的目的是要和嫣然等人見面,但是卻並不知道嫣然和駝叟在何處,要是一處一處的找,只怕找上兩個時辰也未必找得到。
只是,此時已經出來,他不可能再回去,於是決定先下山再說。
就在他向山下掠去之時,山腳下不遠處的一個大帳篷中,這裡竟然聚集了將近二十個人。
看這些人的架勢,似乎是在商量着什麼事情,只是此時這些人卻沒有人開口說話,因此帳篷中安靜地幾乎能聽見鋼針落地的聲音。
正當這帳篷中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之時,突然聽得唰一聲,帳篷一變竟然被拉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就在衆人驚駭的目光中,一個身形高大,後背卻佝僂着的老者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哈哈哈!原來各位都在這裡,難怪老駝子找不到你們……”這突然出現的駝背老者赫然就是駝叟。
只見駝叟看了帳篷中還沒反應過來的衆人,目光突然定在坐在上首的一位老者身上,略顯詫異道:“咦!這位不是淮陰山龐家寨的龐寨主麼?”
那老者唰一下站了起來,驚聲道:“你是駝龍洛兄?”
“哈哈哈!果真是龐寨主……”駝叟呵呵笑道。
帳篷中其餘衆人請到駝龍兩個字,無不現出駭異之色,駝龍的名號他們不會沒有聽過,那是駝叟年輕時闖蕩南北所用的名號,當年駝叟成名之時可是讓江湖武林有過好一陣動盪的。
駝叟根本就沒有理會衆人的駭異目光,說道:“各位不必緊張,老駝子今天來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來給我家小姐探探路的。”
這話一出口,帳篷中包括那位姓龐的老者,紛紛現出驚異之色,他們做夢也沒想到駝叟這樣的人竟然會成爲別人的奴僕。
就在他們驚異之際,只見從那帳篷打開的口子外邊,走近來兩名女子,正是嫣然和玉蘭。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嫣然和玉蘭,其中有一些人突然微微變色,顯然還是有人認出嫣然和玉蘭的身份,畢竟嫣然和玉蘭在江湖上雖然行走的時日不長,但是卻已經名聲在外。
至於那些沒能認出嫣然身份的,看見周圍之人接連變色,他們也知道來人的身份定然不凡。
這時,卻聽駝叟呵呵笑道:“我家小姐是代表彭蠡湖而來,各位都是江湖上一方勢力的首領,既然聚集在此商討,卻未曾向我們彭蠡湖知會一聲,是不是有些不夠朋友?”
雖然駝叟這話含笑說出,但是所有人聽得卻是脊樑骨一陣寒冷,他們可是都知道駝叟的行事作風的,要是得罪了他,滅頂之災是在所難免的了。
看見衆人臉上怪異的神色,駝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又說道:“呵呵呵!各位快不要這麼緊張,這讓老駝子有些過意不去。我家小姐的確是誠心來和諸位商討的,千湖龍王和琴聖史大俠是結義兄弟,千湖龍王有難,我家小姐作爲史大俠唯一的女兒,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呵呵……”
這一下,所有人終於明白,同時也暗自鬆了一口氣,而後驚異的目光卻沒有離開嫣然。
卻見那位龐姓老者連忙走到駝叟身前,拱手一禮道:“老朽向洛兄賠禮,實在是老朽考慮不周,還請洛兄見諒!”
駝叟呵呵一笑,道:“就是不知道其他朋友歡不歡迎?”
龐姓老者連忙說道:“本來我等聚集在此便是爲了商討應付復仇盟要挾的計策,既然洛兄代表彭蠡湖,我等歡迎還來不及。”說完,對着嫣然拱手行禮,道:“老朽早已聽聞過史大小姐,沒想到今日幸運得見,老朽龐頡有禮!”
嫣然只是微一額首,說道:“小女子不敢當!”
“呵呵!在座各位朋友倒是有不少看着陌生,龐寨主難道不想讓老駝子認識認識?”駝叟笑道。
龐姓老者連忙吩咐旁邊的弟子重新擺上座位,而後將駝叟和嫣然讓到主位上。
不過,駝叟卻並沒有做下,只是恭恭敬敬的站在嫣然身後。
那龐姓老者和衆人見狀,心中又是一陣驚駭,沒想到駝叟竟然心甘情願的爲人奴僕。
龐姓老者也沒敢多說什麼,只是將帳篷中的衆人介紹了一遍。
原來,這帳篷中的十數人,其中十二人竟然是江湖武林中勢力與九大門派相差不大的十二個門派幫會的首領,除去那淮陰山龐家寨的寨主龐頡,還有河北教門副門主雷鎮元、長刀門副門主袁承志、山東地鼠門門主魯行孫、太湖幫幫主洪濤、風華派掌門薛鳳、風陵幫幫主凌雲祥、煞神幫幫主鄧煞、青蓮教教主歐元珍、海鯨門門主屠海城、飛天寨寨主湛清,以及逍遙、閣主人潘瀾。
這十二個門派幫會聯合起來,絕對不會比九大門派差多少,而且這十二個門派基本上代表了江湖武林除去九大門派之外的一半實力。
即便是像駝叟這樣的人,在聽到龐頡的介紹之後,他心中卻是驚駭不已,沒想到復仇盟竟然控制了江湖武林如此龐大的勢力。
互相告禮坐下後,卻見那河北教門雷鎮元站起來對着嫣然行了一禮,道:“聽說史大小姐和玉面神簫楊大俠相識,不知如今可有楊大俠的消息?”他卻是還記着楊寰宇的救命之恩。
嫣然雖然沒有任何反應,但是心中卻是微微一顫,她淡然看了雷鎮元一眼,道:“沒有!”
雷鎮元聞言,神色掩飾不住一陣失望,但是卻又聽他問道:“那麼不知道史大小姐有何對策應付復仇盟的陰謀?就雷某人的愚見,復仇盟不可能單單讓我們進攻少林派,只怕我們上了嵩山便再沒有機會下山。即便能夠安然下山,也不見得復仇盟就會履行諾言。”
“呵呵!既然雷朋友已經瞭解的這麼清楚,那各位還有什麼好商討的?橫豎都是一刀,何不直接找復仇盟的人拼命?”駝叟開口道。
“洛前輩這話薛鳳就不敢苟同了,我們這裡的每一個門派的長輩都被複仇盟擒住當做人質,雖然明知道接受復仇盟的要挾只會讓我們陷入更大的陰謀,但是難道我們就能夠眼睜睜看着教養我們一輩子的門派長輩被殺害?”說話的正是那風華派的掌門薛鳳。
這薛鳳年不過二十五,卻已經身爲一派掌門,但是卻以你爲自視甚高,到了二十幾歲還是小姑獨處。
她在說話之時卻是沒敢向嫣然看一眼,不爲別的,只因她一直以來對自己的容貌極爲自負,但是今日見到嫣然,雖然沒能看見嫣然的真面目,卻已經讓她深受打擊,竟然也感到自慚形穢。
其實這是女子的一種通病,大凡愛美的女子見到比自己美貌之人,總免不了自慚形穢,莫說是女子,其實男子也是一樣。
駝叟聽罷薛鳳之言,呵呵一笑,說道:“薛掌門,非常抱歉,剛纔老駝子只是開個玩笑,還是聽聽我家小姐的意思吧!”
嫣然看了那薛鳳一眼,緩緩站了起來,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帳篷中十數人商討了大半夜之後,這才散去。
當嫣然和駝叟以及玉蘭回到彭蠡湖搭建帳篷所在之地時,天色已經漸漸亮了起來,而就在彭蠡湖搭建的帳篷區,中央一個大帳篷中,楊寰宇已經等候在帳篷中。
其實,楊寰宇也是在五更天的時候才發現彭蠡湖的帳篷,本來他以爲想要進去還需費一番功夫,沒想到他的出現已經被彭蠡湖的暗樁發現,而且還認出了他的身份。
說明來意後,他便被請到了中間的大帳篷中。
楊寰宇等了沒多久,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說話聲,他斷定可能是嫣然和駝叟回來了。
果然,就在他猜想的時候,帳篷外響起一陣腳步聲,很快帳篷外走進來三條人影,正是嫣然和駝叟,還有玉蘭。
駝叟一眼看見楊寰宇,一聲爽朗的大笑之後,迎了上來,激動道:“小、兄弟,別來無恙呀!”
楊寰宇連忙拱手一禮,道:“多謝關懷!駝大叔向來安好?”
“哈哈哈!小、兄弟還是這麼客氣,上次匆匆而別,這一次小、兄弟可是要留下來好好與老駝子相聚。”駝叟哈哈笑道。
楊寰宇看了嫣然一眼,卻聽嫣然說道:“楊兄一大早過來,一定是有什麼事情了,你們先聊,小妹失陪一陣。”
她雖然抑制住了內心的激動,卻無法完全做到無動於衷,自從上次聽聞楊寰宇在落鳳峽被重創之後,因爲這一個多月以來一直沒有楊寰宇的消息,其實她心中對楊寰宇無比擔憂,就在剛纔聽到彭蠡湖子弟報告說楊寰宇在帳篷中的時候,她幾乎喜形於色。
老駝子雖然也聽聞了落鳳峽之事,不過他卻並沒有過多的爲楊寰宇擔心,只因他一直以爲楊寰宇絕對不是英年早逝之相。
嫣然和玉蘭出了帳篷之後,楊寰宇和駝叟便毫無顧忌的暢談起來,可以說兩人的脾性極爲相投,楊寰宇行事全憑本心,駝叟當年行事更是不拘一格,完全按照自己的意願,因此兩人倒是談得非常投入。
楊寰宇說的雖然不多,但是駝叟談到楊寰宇出道以來所做過的幾件大事之後,便一件件的把他自己當年的事情抖了出來,談得不亦樂乎。
兩人談了半個多時辰,嫣然終於來到帳篷中,此時她已經換了一身衣裙,雖然款式和她平時穿的一樣,但是明顯的楊寰宇感覺到她這身衣裙更讓她顯得冷傲高貴、不食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