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突然在明軍的後側方衝出來一隊人馬,沒有號衣,但陣型嚴整,訓練有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進明軍陣中。
這羣人來得極是突然,不要說明軍,連正在廝殺的秦軍,也沒明白是怎麼回事,李敢一邊打一邊瞧着,猛然看到一人正在指揮,身影極是熟悉。
白起!
李敢再仔細看時,看到了子義,這下子大喜過望,大呼起來:“大將到了,大將到了……”
他手下的秦軍也紛紛瞧見了白起,一時間呼聲動天,士氣大振。相反明軍已經被前後夾擊,不成隊形。
白起就在華山之中隱藏,李巖他們佔了華陰的事,他不久就知道了,因此才率軍出來匯合,沒想到正碰上這一場大戰。也算來得巧。
史可法知道,眼下這場仗,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他這個遊擊將軍,就要變成光桿將軍了。
他下令,收兵撤隊,向西退卻。
後陣開始鳴金,明軍如同潮水般向後撤下來。
而李敢率領着秦軍,緊追不捨。
明軍除了騎兵撤得快之外,步兵被秦軍追着屁股打,傷亡不斷增加。史可法知道,這種撤退很可能會變成潰退,於是他率領着衛隊,親自斷後。他的衛隊將一排排弩箭向秦軍射去,秦軍一邊遮擋一邊攻殺,速度慢了下來。明軍在倒下一片屍體之後,終於撤得遠了。
秦軍除了擊敗明軍之外,還得到了十幾架投石機與衝車,可以說,史可法帶來的攻城器具,全部扔在了華陰城下。
戰場之上歡聲震天,秦軍終於可以一吐心頭惡氣。
這個時候,每個秦軍心中,都對他們的新統帥李巖產生了崇敬之情,秦人打仗,不看將領的資歷,年齡,只看結果。打贏了,就是好將領。
李敢下令將投石器與衝車全部燒掉,然後打掃戰場,擁着白起子義還有范雎,把明軍丟棄的刀矛營帳糧食等一併拉回城內。
李巖已經吩咐營中,犒賞三軍,讓大家好吃好喝,另一方面,他徵集城內民夫,開始修築城牆。
華陰西面的城牆已經損毀嚴重,如果自己不是安排下奇兵,燒了投石機,那麼眼下在城中犒賞三軍的,多半就是明軍了。
李巖明白,下一次明軍的進攻,說不定很快就來了。因此他必須抓緊時間備戰,於是秦軍一面修城,一面加深護城溝,同時在城中多設鑄鐵爐,打造兵器與箭枝,另外還派人四下籌集糧草,爭取在洪承疇的精兵回到陝西之前,將華陰城大大加固一番。
秦軍之所以要固守華陰,很大一方面,是爲了找到秦王。人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只要秦王還活着,肯定能聽到華陰這方面的消息,秦王若聽到消息,一定會趕來的。
只等秦王回到軍中,他們再去四方攻城掠地不遲。
見到了白起等人,李巖也十分興奮,他感覺自己的擔子輕了許多。大家互相說了自己的情況,都很高興,唯一不開心的,就是仍舊沒有秦王的下落。
不提秦軍加緊準備,再說那位史可法將軍。他也憋了一肚子氣,事實上,他並沒有太小看秦軍的戰鬥力,自己做的準備也足夠,唯獨沒有想到敵兵會出城來偷襲一下子,毀了自己的攻城利器,以至於全盤落入被動。
他清點手下人馬,發現傷亡了足有一千餘人,幸好騎兵沒有大的損失,可是眼下衆軍沒有了攻城器具,士氣低落,不能再戰,史可法只得回去向洪承疇請罪。
等回到西安,見了洪承疇,將事情一說,洪承疇哈哈一笑,並沒有怪罪他,反而爲他開解:“將軍不必內疚,你這一戰,好比一塊試金石,眼下我們已經知道了對方的底細,這就是功。至於沒取下華陰城,你的人馬太少了,就算攻進去,雙方一場混戰,兩敗俱傷之下,也拿不下城池。我聽說在後撤之時,你親率衛隊殿後,臨危不亂,表現得很好。”
史可法有些慚愧:“敗軍之將,不敢言勇。”
洪承疇搖頭:“哪裡哪裡,敗陣之師,可不像得勝之軍,能夠全身而退,那比一場大勝還難。你已經具備了名將的素質,所缺的,只是個機會而已。下去休息吧,我另有辦法對付這幫秦軍。”
史可法告了罪,出府而去。
此時孫傳庭從內堂走了出來,他走得很慢,因爲身上的傷還沒痊癒,走快了會扯動傷處,其實這種重傷是不宜下地走動的,可是孫傳庭的脾氣,比那些悍將不在以下,只要能走,絕不在牀上躺着。
他來到洪承疇身後,問道:“洪大人,爲何不治此人的罪?”洪承疇一聲苦笑:“很簡單,因爲此時的陝西,十分空虛,他率領的後備軍是最後一支機動力量了,我聽說史可法治軍很嚴,又愛兵如子,後備軍中威望不低,一旦治了他的罪,軍兵譁變,不是小事。況且此人作戰勇猛,還有些韜略,這次失利,只不過是初次上陣,思慮不周的結果,日後多打幾仗,自然會好的。”
孫傳庭點頭:“大人想的是。”
洪承疇在堂中踱了幾步,眉頭緊鎖。孫傳庭道:“大人在想華陰的事……”洪承疇點頭:“這股反賊不簡單,大敗之後,很快就能復起,而且重佔華陰,出人意料。如今又擊敗了後備軍,難道說,他們真的是復生於世的秦軍?”
孫傳庭自然不信:“自己吹噓的神乎其神,這倒也是一個惑亂視聽的好辦法。不過歸根到底,還是儘快平滅得好。陝西剛剛安定了些,這股反賊不除,安撫的局面很可能再次大壞。”
洪承疇道:“可是眼下,朝庭在陝西已經無兵可派了。”
孫傳庭一笑,向洪承疇拱手道:“如果大人看得上孫某,在下願意爲朝庭分憂。”洪承疇問道:“怎麼個分憂法?”孫傳庭道:“只要大人能給我一令,放任我去招兵,不出三月,孫某定可以帶出一支精兵,那時如果打了敗仗,我當一死以謝天下。”
洪承疇有點爲難:“招兵必要有餉,可眼下的朝庭,你我都清楚,一兩銀子也拿不出來。有兵無餉,不如無兵。無兵尚且不出亂子,可是你帶着一羣拿不到軍餉的兵,就像一個人帶了一羣虎狼,一旦闖出事來,我可保不住你。”
孫傳庭一笑:“這個,大人自可以放心。我既然敢招兵,就有辦法找來軍餉,而且不向朝庭要一文錢。”
洪承疇看着眼前的孫傳庭,還是有些將信將疑。
自從第一眼見到孫傳庭,洪承疇就意識到,此人日後必成大器,因此他沒有向朝庭遞補孫傳庭的官缺,只是將他留在自己身邊,當個謀士用。這些天以來的接觸,更加讓他確定自己的眼光。孫傳庭絕對是個帥才。不用說別的,就說他以馬車分散追兵,成功脫逃的事例,就可以看出此人心機之深。
而眼下,正是用人之時。
一旦讓秦軍恢復元氣,陝西必亂,他這個總督也坐不安穩。不如讓孫傳庭去試一試,至少他不會損失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