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會是誰?
他是謎一樣的男人。
有時冰冷邪鶩,有時熱情如火。他的心事藏於心中,眉頭微蹙時會疏離難以接近。有多少次,她很想撥開他那層層疊疊的外衣,窺視他內心的秘密。
是的,他是深藏着秘密,否則不會如此地孤傲難懂。
可她又會感受他的炙熱,在喘息間,在氣息交織間,他的眼是清澈是專注,她很想問他是否真的快樂,那眉心舒展時總是他的情緒最溫和的時刻。
他擅於掌控,他說過,他的職業決定了他與死神背道而馳的命運,他的智慧賦予了他控制真相的能力。
這是一個心理強大的男人,在面對是是非非,真真假假的紛亂中,他是如此地堅定自己想要什麼,正如他告訴過她的:真相是他唯一感興趣的事,也只有他纔有資格評定真相。
蕭雪的案件中,有多少次她是絕望的,在壓力來臨的時候,她會被真假難辨的幻想壓得透不過氣來。她知道,比這更復雜的案子他都接手過,那麼經過生死大劫、窺視人性險惡的他,能夠做到無堅不摧也並非易事。
他卻跟她說,壓力到來的時候,有的人會被壓垮,有的人會被喚醒,我,就是後者。
所以,在這樣一個強勢而又心理強大的男人面前,她要如何窺探到他的心?他的孤寂?
那一次,他對她的熱情*到了天際微微泛白,整個過程她都是清醒的,所以在他終於酣然入睡後,她看了他好久,心知肚明的她嫉妒地發狂,每每想到蕭雪,她腦中想着的卻是眼前這個男人跟蕭雪*時候的樣子。
她知道這個念頭是不對的。
眼前這個不是北深,爲什麼偏偏要他跟蕭雪拉扯在了一起?
那天過後,陸北辰出了國,她爲他訂的飛往紐約的機票,他行色匆匆,她沒問他此行的目的,而他也沒打算跟她詳細說明,只是在臨走之前深深吻了她一下,跟她說,等我回來。
等待,因爲有了牽掛就變得漫長。
他才走了七天,她卻覺得過了七年。
陸北辰離家後,顧思抱着個水果碗從廚房裡出來,盯着她好半天,然後說,“姐,今早辰哥哥是從你房間裡出來的。”
似問話又十分肯定,顧初知道,她看見了。
她沒回話,只是默默地回到房間。
顧思跟着進來了,靠在門邊,問了句,“可是你愛的,不是他弟弟嗎?”
這不難推斷,顧初沒驚訝於顧思的這句話,她是看見畫像的,她也曾親口告訴顧思那個畫像中男人的身份。足足一百張畫紙,每一張畫紙裡畫着的都是同一個男人,沒人會笨到猜不中她的心思。
可她還是未能滿足顧思的好奇心,也許,連她自己都拿捏不準自己的情感了,這是件可怕的事。她默默地收拾東西,良久後只是輕聲說了句,“我想,我們該離開了。”
這種上癮是毒藥。
她曾經嘗試過一次,不想再飲毒第二次。
陸北深,陸北辰,都是她的劫難,既然都是一場能夠看得見結果的劫難,她爲何不能將傷害減到最低?
糾纏了這麼久,她突然覺得,累了。
她不想再去猜這男人的身份,也不想去解剖他身上的謎團,也許,她就不該獵奇。
“顧初,不管怎樣這次謝謝你。”
顧初沒有任何回答,眼睛瞅着一個方向,直直的。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有隻手在她眼前晃了下。
顧初這才元神歸位,看着坐在對面的凌雙“啊”了聲,說,“聽着呢。”
凌雙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環視了四周,沒發現什麼異樣,聳聳肩膀,“總之呢,我收回之前對你的一切不友善的言辭,哦對了,補充一句,只是收回在瓊州醫院的那次啊,大學時候發生的那些不愉快可不是我一個人造成的。”
顧初手持小銀勺,低頭在杯子裡攪動着咖啡,明明是杯熱的,等喝在嘴裡卻成了微涼,趁着喝咖啡的空檔,她又朝着隔了幾米遠的店鋪看過去,門口不見人影出來。
這邊漫不經心回答着凌雙的話,“同學一場,無所謂謝不謝的。”
上海一直是凌雙的地盤,在得知她受了傷後,凌雙也難得的“摒棄前嫌”給她打了幾次電話問候,其實顧初心裡明白得很,凌雙長了副狗鼻子,早就嗅到了陸北辰在上海的行蹤,電話裡三句不離本行,大有勢必要採訪到陸北辰的決心。
作爲害得她失去工作的始作俑者,顧初本應不該幫凌雙,但後來想想也許一切都是冥冥註定,就給陸北辰打了個電話,還說歹說約下了採訪的時間,陸北辰雖說對採訪提出了諸多要求,可最起碼是接受了國內第一家雜誌的採訪,別怪凌雙興奮,連顧初也能預料到有陸北辰做封面的那期雜誌如何大賣。
所以,凌雙今天約了她,明其名曰是答謝,實際上她問的問題還是跟陸北辰有關,顧初理解,凌雙這是屬於職業病,側面多瞭解採訪對象也是好事。
“你顧大小姐的情分,我可得還仔細了。”凌雙半開玩笑地說,“再說,你現在都是陸教授的助理了,也算是半個國寶了吧。”
顧初始終心不在焉。
“哎,不過話說回來啊,你始終是個女孩子,天天跟屍體打交道會讓人說閒話的。”凌雙陰陽怪氣地說。
顧初放下咖啡杯,眼角就瞄到了那家店鋪前的兩個身影。
十分鐘前,那兩個身影進了對面的店鋪,現在,是滿載而歸。
兩道身影,一高一低,一男一女,從旁人來看,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婉約漂亮,天造地設的一對。顧初很想去做個旁觀者,邊喝咖啡邊欣賞着對面的如畫風景,可眼睛終究是刺痛的,心在隱隱作痛。
男的是陸北辰,女的是林嘉悅。
前一陣子,林嘉悅是那麼高傲地遠離陸北辰,在蕭雪案子收尾的這段時間林嘉悅一直沒打來電話問候陸北辰一句,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她的大小姐脾氣。可今天,就在隔了一條街的距離,她十分親暱地拉着陸北辰進了一家補品店,十分鐘後,當他們兩人從店裡出來時,林嘉悅看向陸北辰的眼神裡充滿了笑意,臉上掛滿了甜蜜和幸福。
除了補品,還有幾袋子顧初全都能叫上名的奢侈品牌,統統都是陸北辰在拎着,林嘉悅走在他身邊,成了真正被*的公主,尖細的高跟鞋都快踩了祥雲飛起來了。
陸北辰是戴着太陽鏡的,打遠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從配合林嘉悅的舉止來看,他應該是心甘情願的。顧初很想自己是認錯了人,可單憑在人羣中那道十分惹眼的挺拔身影就騙不了人。
他從沒告訴過她什麼時候從紐約回來,就好像從沒跟她說過要她等多久一樣。
一週的時間,他回來了。
時間,卻給了林嘉悅。
他們和好了是嗎?是誰先跟誰道的歉?
陸北辰生性高傲,是林嘉悅主動示好嗎?所以,他心疼了,不忍了,是嗎?
看着兩人走向了停車區,陽光拖長了他們的影子,又捏合在了一起,顧初突然覺得自己好傻。真是矯情啊,一方面告訴自己不能被那個男人所惑,另一方面又忍不住心裡發酸發痛。
其實,她就知道陸北辰的話不可信,她早就領教了他初見她時的恨意不是嗎?其實他不過就是示好了,稍稍溫柔了對她,是她自己掉了戒心,明知道他是危險還跟他糾纏不清,所以,就算怎樣的結果都是她的報應。
是的,他是說他要追求她,他是跟她有了關係,但又如何?他陸北辰可從來沒對她有過承諾,也從沒跟她明確說過,顧初,我是因爲愛你纔要了你。
都是成年人,本來就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糾葛,既然玩得起就要放得下。
凌雙見她朝着一個方向看得入神,就忍不住順勢看過去,她看見了那兩道身影,也認出了背影的主人。豪車前,陸北辰爲林嘉悅開了後車門,林嘉悅嘟了下嘴,不知道跟陸北辰說了什麼。陸北辰在原地站了少頃,然後拉了副駕的門,林嘉悅高興地坐了進去。他將手裡的拎兜擱置了後座,繞到了車子另一旁,上了車,驅車而去。
見顧初的眼睛一直沒收回來,凌雙哼哼了兩聲,“天天對着跟前任男友一模一樣的臉,忍受着原本屬於你的臉對着別的女人親熱,顧初,你也真夠自虐的了,換做是我,一定沒勇氣做他的助理。”
那車遠去了,連尾煙都消失了。
就這樣,本來只是隔了一條街的距離,車子不見了後,顧初突然覺得像是隔了一個世界。這種感覺她並不陌生,當時魚姜找到酒店房間的時候,熟練地叫着陸北辰的英文名字,那一刻她也是覺得,她和陸北辰之間隔了千山萬水,就如同兩個世界的人,短暫的交叉交織,最終還是要相向平行。
***下午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