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的合同?你在開玩笑
陸北辰用了最直接了當地方式逼着顧初的思維走到了這一步,他那麼肯定劉繼強不是兇手,與羅池的推斷相悖。那麼,這件事就陷入了一個怪圈之中,劉繼強如果不是兇手,顧思爲什麼要替他頂罪?似乎怎麼推斷都覺得不對勁,似乎走不通,又似乎離真相就只隔着一層窗戶紙,可想要將窗戶紙捅開總不是那麼簡單。她便將這疑問問了,可陸北辰十分輕巧地掰正了她的思維。
“如果這是顧思一廂情願的想法,那麼就不難理解了。”
一句話如同敲醒了夢中人。
是啊,她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如果這都是顧思自己判斷的,她認定了劉繼強是殺害蕭雪的兇手,爲了某些原因她才自首的話,那麼一切都說得通了。可顧思爲什麼會認定劉繼強是兇手?還有就是,劉繼強到底知不知道顧思去自首了?如果顧思是在劉繼強不知道的情況下去公安局自首的話,那麼她到底是處於怎樣的目的?爲了愛情?爲了金錢?這樣看來,前者的理由似乎更能站得住腳。
“如果劉繼強不是兇手的話,除非他是不清楚顧思的行爲,否則怎麼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陸北辰在整理最後的報告部分,在打上“end”後,他悠哉地伸了個懶腰,說,“也許他是知道的。”
顧初雖說腦筋一直在拼了命地打結,但眼睛不近視,見他有將這個案子結束的意思,就急了。但也不好對他火急火燎的,只能轉着彎說,“其實,你也覺得這個案子疑點重重對嗎?”
她妹妹現在還待在派出所裡,他怎麼就說結束就結束?
陸北辰看了她一眼,剛剛他已經從停屍*移步到了電腦前,坐在那,看她時那眼就輕輕往上一挑,目光似平靜又含着那麼一點的笑,瞳仁深處的精光不着痕跡。顧初被他看得心裡發虛,低了頭,心想着不知道該說什麼。很快地,電腦裡發出一聲響,是新郵件提示。他不看她了,轉過身,敲了郵箱。顧初看不穿他心中所想,暗自祈禱他可千萬別出爾反爾,正想着,另一旁的打印機啓動了,吐出了一張張的紙。
直到打印機停了,陸北辰示意她將文件拿過來,她照做,等文件拿到手後目光掃到了名頭,愣了一下。陸北辰靠在椅背上,“你看一下,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說着,將插在兜上的簽字筆擱到了一旁,“簽了它。”
一份合同。
是陸北辰口中的僱傭合同。
只是,要不要這麼快?
厚厚的一摞紙,顧初捏在手裡,汗顏,有多少次她很想跟他說,陸北辰,你還真是看得起我。
用他的話來說,合同是一定要籤的,她也就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翻開看了幾頁後,她忍不住吐槽了句,“既然在中國,就要遵循中國的法律,至少要有中文合同。”
“不好意思,我的律師是美國人,中文對於一個老外來講難了點。”
救思思出來不見你行動這麼快,涉及到你切身利益的事兒反倒神速了。顧初心中悶悶,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掃到僱傭年限一條,差點蹦了起來,“20年?”
陸北辰則安靜地看着她,“有什麼奇怪的?”
“這是份僱傭20年的勞動合同。”顧初揚了揚手裡的合同,好笑地看着他,“陸教授,你確定你請的是位律師而並非*嗎?”
“據我所知,它是一份勞動合同,而不是一份罪狀書。”
“它不是罪狀書,但是賣身契。”顧初走上前,將合同塞進了他懷裡,“你聽過哪家公司或機構要逼着人籤20年的?開什麼玩笑?你的律師腦洞大開了吧?還是說美國的法律這麼奇葩?”
陸北辰接過合同,笑了笑,“我一直想着用什麼詞來形容這份合同,你總結得恰當,賣身契,沒錯,它就是份賣身契。但是,你沒有拒絕的餘地。”
顧初噎了一下,半晌後,“爲什麼要20年?”
“這份工作性質特殊,我要保證我的助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會更換,因爲涉及到保密性問題。”
“可是也沒必要20年啊,誰能預料到在這20年的過程中會發生什麼意外呢。”
“所以,這份合同就是將意外降到最低的有效工具。”
“誰能保證20年會從事一個行業?你能嗎?”
陸北辰笑了,“當然。”
“這壓根就不是一份平等條約。”
“我從來沒說過它是平等的。”陸北辰一字一頓,“我有絕對的修訂權。”
“我可以選擇不籤。”
“你可以嗎?”陸北辰笑吟吟地看着她問。
她不可以。
醫院的工作沒了,酒店的工作推了,思思還在派出所。搭上了陸北辰,她既有了工作又能接觸這個案子,一旦跟這份工作沒關係了,那麼她只有在家等通知的命。道理明朗,她哪有回退的餘地?只是這種被人按住了要害的感覺糟糕透了,這就好比打蛇要打七寸,陸北辰就是那個蛇夫。她有點不甘,在面對着這麼一份不平等條約,有股火始終在盤旋,灼燒了喉嚨。
片刻,還是陸北辰又開口了,“你可以看一下薪酬待遇。”
給了她個臺階,至少不用在“可不可以”的問題上僵持了。她便往後翻了幾頁,目光落在聘用薪金上時就愕然了,暫且不說那些跟國際掛鉤的福利,單是那一串數字就差點亮瞎了她的眼。她默默地數了下幾個零,然後,誤以爲是數錯了,用手點着又重新數了一遍。然後,嚥了下口水,擡眼看他,他似乎被她的行爲逗笑,脣角有明顯的上揚弧度。
顧初承認自己有點現眼了,像沒見過錢似的。
“薪金還滿意嗎?”陸北辰的左腿優雅地搭上了右腿,“除了20年的工作年限不能改之外,其他什麼條件你都可以提,例如薪金和福利,如果你不滿意,我們可以再商量。”
半天,她纔出聲,質疑,“你的助理很多嗎?”
“不多,幾個。”陸北辰回答,“他們負責在屍檢過程中的不同階段不同領域的工作,當然,日後你有機會跟他們認識。哦對,有一個你已經見過了。”
顧初驚訝,“我?見過你的其中一個助理?”
“魚姜。”
“魚姜?”顧初當然不會忘了這個名字,一想到這個名字她就想到那個女人吐出這兩個字的神情和語調,還有分別那天她抱着陸北辰時的眼神,那種奇怪的眼神。“原來她是你的助理。”
“那你以爲她是誰?”陸北辰笑問,那雙黑眸在含笑的時候很是熠熠生輝。
她以爲她是誰?
當然沒以爲魚姜是他的助理,作爲陸北辰的緋聞女友林嘉悅來說,還動不動就遭受到陸北辰的“冷暴力”,但面對魚姜,陸北辰的態度完全不同於對待林嘉悅,她是看見過他對着魚姜笑的時候,很是爽朗自在。那個時候,其實她覺得,魚姜更像是他的女朋友。
說到底,林嘉悅沒有魚姜那麼放得開,她因爲喜歡着陸北辰而變得矜持,又會因爲是大小姐的身份而無法放下身段,這樣的女人,高貴而可憐。但她不瞭解林嘉悅也不能做全面的評價,許是林嘉悅就喜歡用這種方式來愛着一個人,前段時間她爲了陸北辰在瓊州待了好久,這段日子倒是沒動靜了,許是回家了吧,如果換做是她的話,陸北辰用那麼不客氣的語氣跟她講話,她也會生氣。
相比之下,魚姜活潑,陸北辰性格內斂,兩人在一起正是互補。
助理?
其實顧初挺討厭這個詞,助理就意味着近乎24小時的貼身關係,魚姜跟陸北辰走得如此地近,他對她真的只是上司對助理的感情?想到這兒,心裡又有點不舒服了,像是吃了什麼涼東西似的捂不出熱來。他有善解人意的林嘉悅,還有活潑可愛的魚姜,享了帝王似的的左擁右抱,憑什麼還要跟她說那句“我要追求你”?
對了,那條項鍊她要還給他。
眉心被人按了一下。
嚇了顧初一跳。
陸北辰不知何時已經起身,擡手按了她的眉心。
“想什麼呢?眉毛都打結了。”他饒有興致地盯着她瞧,“你不會是想着怎麼狠狠敲我一筆吧?”
她有那麼世俗?
躲開了他的手,他的笑略有*,她看着刺眼,因爲說不準他也這麼對待魚姜的。沒錯,他又不是北深,北深重情不代表他的哥哥也重情,她可是聽說了十對雙胞胎就有九對性格是相反的,這個陸北辰不論是出於什麼目的,能對她說出“追求你”這種話,想來私生活也不會檢點到哪兒去。
“薪金沒問題。”
她原本想問他,你確定沒多寫一個零?但這句話因爲魚姜而憋了回去,如果她註定要成爲他的助理,她憑什麼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高薪?這份工作*又危險,薪水高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陸北辰將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裡,點了下頭,眉心舒展。
“但是我有個要求。”
“提。”
“顧思安然無恙了之後,我才能籤這份合同。”
陸北辰笑了,這一次的笑不大一樣,像是在笑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他伸手按住了她的雙肩,將她按坐在椅子上,然後,雙手搭在了兩側的椅子扶手,俯身靠近她,語氣聽上去像*溺,像規勸,但更像是提醒。
“我想你和我都不想在死局上浪費時間,你想要參與這個案件,前提是必須成爲我的助理,所以,你不要本末倒置。”
“可你剛纔說了,除了20年的工作年限外,什麼條件都可以商量。”
他靠近的氣息,令她發慌。
“你要明白一點,可以商量的一切條件都源於你先簽下名字。”
她明白了。
其實說一千道一萬,她就是沒有跟他討價還價的權利。
“合同的日期你看準了,簽了,馬上生效。”他引誘。
顧初只好拿過簽字筆,在上面簽了名字。
一式兩份,陸北辰卻將兩份文件全都收着了。
“這不符合行業標準。”
陸北辰卻說,“不好意思,這個行業,我就是標準。”
顧初有種預感,她覺得日後這位老闆絕對是個難伺候的主兒,霸道不講道理,我行我素不容別人質疑。陸北辰收好了合同後,又打了個通電話,顧初聽得真切,他是要人過來將蕭雪的屍骨搬走。
等陸北辰結束通話後,她急忙問,“爲什麼要把屍骨搬走?”
“死者需要入土爲安。”他給了個不是解釋的解釋。
這個道理顧初當然明白,她只是不明白陸北辰這種看似結束了的行爲。“這件案子不是還有疑點嗎?兇手還沒查出來是誰呢。”她追問。
“你要明白一點。”陸北辰強調,“作爲法醫或法醫助理,我們的工作就是要通過屍體給出檢驗報告,將所有的可能性提交,剩下的工作就是刑偵科的事,案子是有疑點,兇手是沒抓到,但這都跟我沒關係。”
“案子有疑點跟你怎麼沒關係?”
“你也說了,是案子有疑點,不是死者的屍骨還有疑點。”陸北辰糾正了她的說辭,“在案件中涉及人身傷亡的現場、屍體、活體、有關物證、文證進行勘察檢驗、鑑定;對於死者屍體及生前文件的複驗複查,出具相關的鑑定報告、死亡細節分析,這些纔是我的工作範疇。每個工作崗位都有各自的工作職責,我只管向警方提供一個方向,而走在路上的人應該是警方不是我。死者生前遭遇了什麼,現場出現了哪些疑點,屍骨上有什麼可疑,並且會涉及到哪一類有可能是兇手的人羣,以及死者是以什麼方式被人殺害,這些我都提供了最精準的數據,接下來就是警方要做的工作,我們不能越權,明白嗎?”
顧初明白。
他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清楚,就差給她擬個法醫教科書給她普及常識了,但她關心的不是這個,她只關心顧思的安危。他是如此地理直氣壯,她看在眼裡自然是有點心生不悅,嘟囔了句,“籤合同前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見陸北辰在看着自己,她清了清嗓子,既然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她就沒必要跟他打太極了。“是你說的,只要做了你的助理,思思就一定會被放出來。”
陸北辰聞言就笑了,“是你的理解出了問題?我自認爲當時的表述跟你剛剛的複述有出入。”
“……反正你當時就是這個意思。”
“理解和表述是兩回事。”陸北辰慢悠悠地說,“做我們這行,每說出去的一個字都要謹慎。”
“可是——”
“我只是說,你成爲我的助理就可以參與到這個案子裡,什麼時候我說過你妹妹一定會被放出來?”他笑問。
好吧,論語言空子她說不過他。
“我必須要救思思出來。”
陸北辰瞧着她,良久後才說,“你應該很清楚,法醫範疇之外的推斷,我的意見也只是作爲參考。”
他的態度和言語有鬆動的跡象,顧初敏感察覺,下一秒馬上從椅子上跳起來,上前略有“奉承”,“那個……其實我覺得有時候還是要跳出來看案子,羅池吧就是太往裡鑽了,很多東西反而看得不清楚。您就不一樣了,大名鼎鼎的陸教授,向來就是透過現場看本質,什麼事情能逃過您的雙眼啊。就像羅池還跟着劉繼強跑呢,但您不是已經開始懷疑白東了嗎?”
她的奉承是有點明顯,但看得出陸北辰還挺受用,脣角上揚,倒是沒戳穿她迫於救妹妹於水火而諂媚於他的“卑劣”行爲。“不要小瞧羅池,他向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白東也好常軍也罷,他那個屬狗的鼻子早就放他們身上了。”
“但是,我還是覺得陸教授您的看法獨到。”顧初充分佔了“反正拍馬屁不花錢不拍白不拍”的便宜,然後又趕忙給他拉了把椅子,笑呵呵,“您坐您坐。”
陸北辰倒是給了她面子,忍着笑坐下,又清了清嗓子。顧初一聽一溜煙給他倒了杯水,鞍前馬後地伺候着。她的殷勤陸北辰很是滿意,接過水,潤了潤喉嚨,說,“劉繼強怎麼想的,最簡單的方式就是直接見面。至於白東,從專業角度分析來看,他的嫌疑最大。”
“情殺?”
“或許沒那麼簡單。”
“怎麼講?”
陸北辰若有所思,“死者拋棄了白東,他的確有因愛成恨的動機,但經羅池調查發現,其實這麼多年來他們兩人一直沒有聯繫過,白東也沒有騷擾過死者,如果他因爲分手想殺了死者,那麼這麼多年至少會在死者的生活中或多或少的出現,他沒有。直到半年前才又跟死者有了聯繫,這段空檔期很令人奇怪。”
“如果這麼多年他一直在謀劃着怎麼殺害蕭雪呢?”
“不可能。”陸北辰直接否定,“死者的被害方式很簡單直接,並沒有長期謀劃的跡象。”
顧初擰着眉頭。
“假設白軍是兇手,那麼可以肯定的是,第一,他還是很愛死者的;第二,他一定是因爲其他原因殺了死者,而這個其他原因,也一定是跟感情有關。”
“怎麼看得出來他還是很愛蕭雪?”
“我們恨一個人的時候會經常說,將其五馬分屍、希望他不得好死等等。但是你再看看死者,她在被吊在南山前就已經死了,而且還是無聲無息毫無痛苦地死去,這種作案方式足可以證明對方的心思。”
“可你又說跟感情有關,那不還是因愛成恨?”
陸北辰強調,“感情,未必是愛情吧。”
顧初想想,這麼解釋也對,當然,她絕對相信陸北辰會將自己的疑惑同羅池商量,不管是劉繼強還是白東,都說明這件事跟顧思無關。除了希望蕭雪案件早日真相大白外,她最關心的還是思思。
“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顧思?”
她也覺得自己的要求有點過分了,畢竟她不是刑偵科的人。但陸北辰下句話給予了她希望,直接乾脆,“明天。”
他的回答如此痛快,顧初一愣。
“我已經安排好了。”陸北辰緩緩道。
這一刻,顧初看着陸北辰,似乎能看見他頭頂上的光環。
盛天偉是以工作的名義將許桐帶回了內蒙,但自從來了這裡後,許桐打理的都不是什麼棘手的大事,甚至盛天偉也沒有表現出像他之前說的要處理急事的狀態來。飯局較多,還有接打的電話較多,到訪的客戶也不少,但也是長期穩定的合作關係。只有幾次她接過越洋電話,盛天偉的英文說得優美,確切地說是悠哉,許桐自然沒偷聽,但進去送文件會見他談生意的樣子,更像是閒聊天似的。
一切的一切都那麼的不同。
內蒙不同於北京,盛天偉不同於年柏彥。
她早就習慣了每天一睜眼就是工作的節奏,早就習慣了一直忙到大半夜纔回家的狀態,早就習慣了隨時像打仗似的等着一聲號令趕赴戰場的日子。對精石的記憶,或許說她的職場記憶都是充滿了緊張、不能歇氣,甚至是面對鑽礦利益而有可能發生生命危險的心跳畫面。但現在跟以前,完全是兩回事。
盛天偉不是個工作狂,甚至可以說,他壓根就不愛工作。他不會經常到公司,偶爾到公司也是最晚一個到最早一個走,然後會交給她一大摞的客戶資料,記住客戶資料許桐向來沒問題,以前在精石的時候,幾年來的客戶資料她的腦袋記得比電腦裡的還要全。除此之外,還會讓她看很多能源方面的書籍和資料,在面對客戶的交接事宜上,他還沒有鬆口,她也不好意思過問。
這一天早上,許桐還沒出門就給盛天偉打了電話,得知他又不去公司後便將一天的行程彙報給了他,無非就是一些吃吃喝喝,在晚上,還是在夜總會。通完話,許桐盯着行程單嘆了口氣,想這人與人總是千差萬別的,年柏彥在做銷售那會兒也的確去過那種地方,但從他坐穩了市場後,他就跟那種場合絕緣了。而這個盛天偉,他現在的能源市場都打到國外去了,壟斷了大片江山,可這種地方還是照去不誤,說實在的,她有點反感。
可能是跟年柏彥待時間長了,她覺得作爲一個男人,事業心是重中之重。
果不其然,盛天偉一整天都沒到公司,許桐閒來無事的時候含沙射影地問了一下其他同事,豈料其他同事們都說盛總就是不經常到公司上班的。許桐也真是服了盛天偉,是他命好招了這麼一批不在老闆眼皮子底下工作還能盡心盡力的員工嗎?依他的懶散,集團是怎麼發展這麼壯大的?
不是許桐故意詆譭盛天偉懶散,這要源於她幾次給他打電話彙報工作,都日上三竿了,他在電話裡還迷迷糊糊的沒有醒,甚至有一次更過分,她等着他來公司籤一份文件,他卻告訴她等他睡醒了再說。
說實話,許桐還真是第一次伺候這麼個主兒。
這一天,就一直忙到了下了班,許桐將所有的客戶又重新分了個檔,又下載了一堆國外最先進的能源體系資料打算回家看。她總是公司最後一個走的,快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剛進家門,就接到了盛天偉的電話。
喝得有點醉,嗓音聽着倒是蠱惑人心的,他要她去接他。
許桐一個頭兩個大,只好驅車前往夜總會。
已經看不出是酒過幾巡了,包廂裡煙霧繚繞,長桌上各種進口的好酒好煙伺候着,還有各國的美女嫵媚殷勤。許桐一進門就皺了眉,音樂聲倒不是很過分,包廂裡十幾個大男人,許是在聊些葷腥的話,逗得女人們嬌笑連連的。
盛天偉坐在正中間,五月份的內蒙入了夜後略冷,他的西服外套甩到了一邊,穿了件深灰色襯衫,描得身材結實雄壯的,只是襯衫的扣子解開了三顆,脖角靠近下巴的位置,有個口紅印,他身邊坐了兩個身材姣好的女人,其中一個在給他倒酒,另一個膩在他懷裡巧笑盼兮的,嘴巴像是吃了死孩子似的血紅血紅的。
見許桐來了便招呼她先坐,有人衝着盛天偉嚷嚷,“盛總,不帶請救兵的啊。”
盛天偉笑得爽朗,將懷裡的女人往旁邊一推,舉個酒杯起了身,“各位,最後一杯啊,喝完放我回家睡覺。”
其他人哪會算完,硬是拉着他不讓他喝這離別酒。那位給他倒酒的女人也起了身,嬌滴滴地膩在了他的懷裡,染了蔻丹的纖纖手指鑽了他的胸膛,“盛總,您別走嘛,人家可捨不得你走。”
那小聲調甜得都讓人起膩,連許桐聽了都有點招架不住。盛天偉單臂圈過女人的腰,手裡還舉着杯子,卻是跟大傢伙說,“改日再聚改日再聚。”話畢,仰頭喝了杯中烈酒。
“盛總,您太討厭了。”另一個女人不幹了,也鑽了他的懷裡,撒嬌,“您是不是嫌我和艾麗莎服務得不夠好啊,要不然今晚您試試……”
女人近乎貼合盛天偉的耳朵小聲說大聲笑了。
其他人起了哄,甚至還有人跟許桐說,你做助理的識相點啊,快去給你老闆叫了這兩個姑娘走。
許桐明白他們的話中意思,更覺得心煩,拎起挎包,起身恭敬地對盛天偉說,“盛總,我在車上等您吧。”
剛走到門口,盛天偉上前拉住了她,她看得那道口紅印更清晰了。他翻了褲兜半天,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返身拿了外套,掏出了錢包,將銀行卡遞給了她,“去結一下帳,然後回車裡等我。”
許桐壓着不悅,拿過卡走了。
到了結賬處,她覺得呼吸裡還有未散的酒氣。一刷卡,二十五萬八千塊!
許桐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雖說她是剛跟了盛天偉,但這一陣子他的花銷真是令她咋舌,雖不是她的錢,但她也覺的心疼。
回車上待了能有個十幾分鍾,盛天偉纔出來,被兩個朋友架着出來,腳步都不穩了,身後還跟着爲他服務的那兩個女人,那個塗着大紅色口紅的女人顯然是又補了個妝,臉擦得慘白,嘴巴上愈發地血紅。
她趕忙下了車上前幫忙,七手八腳地將盛天偉挪到車裡後,下一秒攔住了準備跟着上車的那兩個女人。
“麻煩讓一下。”血口紅的女人說。
許桐自然不會讓,禮貌而平靜,“您把盛總的外套給我就行了。”
“是盛總讓我替他拿着的。”
許桐微微一笑,一伸手,“請給我。”
另個女人說話不客氣,“你哪冒出來的?閃開。”
其他兩個朋友上前打圓場,其中一個是認識許桐的,說,“小許啊,這兩個今晚上一直陪着盛總呢,讓她們跟着走吧。”
許桐明白“跟着走”是什麼意思。
“不好意思,盛總已經醉了。”
“你知道什麼呀,讓開。”血口紅女不悅,說着要來推她。
許桐往後一站,擋住了車門,“你們想要賺錢可以改天,盛總今晚這麼醉,你們還能指着他做什麼?二位要身材有身材,要貌有貌,不至於飢不擇食吧?”
“你罵誰呢?”
兩個朋友見情勢不對,馬上勸說兩個女人離開。
“等等。”許桐開口,衝着血口紅女一伸手,“外套。”
車裡的盛天偉醉的不省人事,血口紅女也清楚這點,在這種情況下盛天偉是不可能幫着自己說話的,只好上前,將外套沒好氣地往許桐手裡一扔,扯着另一位離開了。兩個朋友見沒什麼大事了,便打了招呼離開了。
回到車裡,許桐回頭看了一眼後車座的盛天偉,重重地嘆了口氣,她可真是倒黴,怎麼就攤上這麼個老闆?人還真是不可貌相,海水不能用瓢舀,平時看着衣冠堂堂瀟灑英俊的,進了夜總會不還是這德行?跟那些男人有什麼區別?
其實許桐一直是挺相信自己眼光的,從見到盛天偉第一眼開始,她就覺得此人並非安分男,果不其然啊。更造孽的是,如此她還跟他混在了一起,這到底是她幾輩子修來的孽緣啊。
“小許。”身後的“孽緣”開口說話了。
許桐儘量讓自己把氣喘勻,“是,盛總,您吩咐。”
“我的頭很疼。”
活該!
喝了那麼多酒,不頭疼纔怪。
但這話她做下屬的自然不能說,趕忙發動了車子,說,“您再忍一下,馬上到家了。”
身後的男人就不說話了。
夜路車少,一路前行。
等到了他的住所,許桐下了車到了後座,輕輕拍了拍他。盛天偉迷迷糊糊睜眼,下一秒就將頭靠在了她身上,像個孩子似的懇求,“能送我上去嗎?我現在暈得要命。”
不用他多說,許桐也得這麼做。
只是想着搬他太重了。
萬幸的是,這盛天偉還多少配合了她點,並沒有將全部的重量壓在她身上,就這樣一路磕磕絆絆地進了電梯,好不容易進了家門後,門鈴又響了。
許桐知道會是保安,這個小區的保安出了名地負責。
開門,是保安那張警覺的臉,還有那雙像極了X光線的眼睛,“盛先生沒事吧?”
許桐嘆了口氣,“沒事,只是喝醉了。”
“那就好。”
等保安離開後,許桐回了客廳,盯着斜躺在沙發上的盛天偉,真想照着他那張印了口紅的臉踹下去。這輩子的英明就毀在這個男人手裡了,保安爲什麼會上來?許桐都不用腦袋想的,在電梯裡,盛天偉像是條死狗似的黏在她身上,任誰看了監控都會覺得她有意登門入室作案。
但氣歸氣,他這個樣子許桐也不能視而不見,將他扶正坐起,她輕喚,“盛總,我給你煮解救茶吧,您喝了之後再睡。”
盛天偉卻一把扯住了她,喝醉了酒的男人力氣格外大,她掙脫不開,一下子就倒在了沙發上,心裡發了慌。盛天偉倒是沒對她怎麼樣,單臂環住了她,然後順勢躺下,將她圈緊。
“哪都不準去,乖乖睡覺。”
許桐猶若晴天霹靂,她覺得,這個男人一定是將她當成了夜總會那倆女的了,不悅之下就掙扎,他卻將她的後背更朝着他的胸膛貼近,臉頰貼了她的,沉聲哄勸,“聽話。”
她的身子緊了一下,緊跟着心感慶幸,幸好印着口紅印的那半張臉不是朝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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