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問我時,郭正雄拎着一件西服,蔫頭耷腦的走了進來,一進門就用眼神找我,看到我的時候隔着人羣向我揮了一下手,臉上又是滿滿的笑,看他的口開似乎在說什麼話。
我讀不懂脣語,沈末讀得懂。
他收回在郭正雄臉上的視線,對我說:“郭正雄說他不會放棄了,直到你同意爲止。你不要告訴我說,他想讓你同意的事,只是吃一頓飯而已。”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沈末,聽着他說話,我居然會十分心虛,想顧左右而言其它,發現自己顧了半天左右,想不到言什麼其它。
“好吧,他居然向我表白,嚇死我了。”我拍了拍胸口,假裝自己對此事毫不在意。
“真的嚇死你了,還是沒想就拒絕了,看你的眼神一點也不害怕。”沈末眼神如刀,直勾勾地看着我說,“程紫,你在面前演戲沒用。”
我一下就語結了,掩飾着笑了笑說:“被你識破了,我現在根本沒想過這方面的事,別說是他表白了,就算是來一個真正的王子表白,我的反應也是一樣的。只不是不知道他現在對我有沒有懷疑。”
沈末似乎是長舒了一口氣說:“程紫,我有點吃醋。”
他的直白讓我吃驚,張大嘴看着他問:“沈末,現在表白流行湊堆了麼?”
他被我氣得臉一線,伸手在我臉上捏了一下說:“得意了,是麼?”
“能得你青眼有加,當然得意了,我要告訴我你是真的,我馬上答應。”我看着他,用力的笑。
表面看來我很平靜,但此時心裡都是狂風暴雨,緊張到手在桌子下面握成了拳。我害怕他認真的看着我說,程紫,我是認真的。我又期待他認真的看着我說,程紫,我是認真的。
他笑了笑,用手揉了一下我的頭髮說:“程紫,你學調皮了。”
我的心裡是深深的失望,卻不能表露出來,笑着低下頭,然後眼淚就在眼圈裡轉。
沈末說的話滴水不漏,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心裡既有如釋重負,又有明顯的失落感,同時還有一點慶幸,還好他沒表白。
接下來的時間我刻意躲着郭正雄,湊合着到了宴會快結束,沈末帶着我先行離開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盯着我的臉看了一下說:“程紫,你不開心。”
我咳了一聲,假裝很平靜地說:“還有好多事情沒做,我現在沒談論開不開心這個問題,我忽然間想小如了,特別的想。”
沈末沒說話,看了一會兒窗外的忽然打起電話來。
“何連成,最近有彭佳德的消息嗎?”沈末問。
我一聽是這事,馬上豎起了耳朵,車子裡很靜,沈末又把手機開到免提,何連成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沈末,現在幾點啊,你還讓不讓人睡覺了。”說完停了一會兒,裡面傳出悉悉索索的聲音,過了十幾秒,他的聲音大了起來,“我們全家都睡了,你這時候打電話不地道啊,沒人疼的單身漢。”
何連成絕對是在故意氣沈末,把他說成沒人疼的單身漢。
沈末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又說:“真羨慕你這作息時間啊,奔四張的人了,居然還特麼有夜生活。”
“彭佳德剛和我分開,身邊帶了一個二十歲出頭的漂亮丫頭、”沈末扔出重磅炸彈。
何連成的聲音一下揚起來:“靠,彭佳德老牛吃嫩草了麼?我說他最近怎麼消停了。”
“據說是一見鍾情,彭大哥這回是認真的,直奔結婚而去,都快見家長了。”沈末又說。
“你把我嚇醒了。”何連成聲音裡的睏意沒了,顯然是真的醒了。
“你打電話問他。”沈末說,“問清楚以後,咱們碰個頭,宰他一頓。”
何連成滿口應道:“放心,最晚明天晚上,我把他約出來,讓他帶着小美女。”
沈末放心地掛了電話,對我說:“如果明天何連成能把他約出來,你也一起去,最晚這個週五讓你見到小如。”
我半天沒說話,看着路面專心開車。
因爲我一句話,沈末就把何連成算計了進去,雖然這種算計是無惡意的,但他畢竟把何連成當成中間的跳板了,以前的沈末是不屑於此的。
“謝謝你!”我認真的說。
“客氣什麼,你現在是我的人,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一向能說的沈末在此刻說的這句話,有點乾巴巴的。
我忽然間不知道說什麼了,兩人就這樣靜默着到了家。我向他道了晚安就準備進自己的房間。他在身後叫住我說:“程紫,我說吃醋是真的,但是以我性格不應該在現在說出這句話,因爲有趁人之危的嫌疑,我讓自己乾淨的接近你,也想讓無心理負擔的接受我,晚安。”
他說完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順手把房門開得緊緊的。
我站在客廳裡看着他緊閉的房門,一時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反應。他這算什麼,表白以後再收回去?還是先打個卡佔個坑,然後慢慢攻陷?
在客廳坐下來,我想了半天瞭解了他的苦心,心裡都是暖暖的。
他對我很瞭解,我現在沒心思沒心情也沒精力考慮這方面的事。我必須把自己的過去整理清楚,把自己曾經任性所犯的錯賣單,這些沒處理乾淨以後,我沒資格接近他。
他進房間以後很快就熄了燈,應該是澡都沒洗就睡了。我坐了一會兒,睡意全無,回家房間去翻看小如的照片。
雖然我沒與小如長時間生活在一起過,但是我瞭解她,知道她性子倔強而隱忍,真的不知道她在華家會遇到什麼。華遠樹對她應該是認真的,可是江薇薇呢?我對這個女人沒有一點好感。
第二天晚上,何連成如約把彭佳德約了出來,彭公子帶着他的小心上人。
華家把這個小公主保護得很好,因爲她的眼神格外乾淨,甚至線真呆萌到有點仙氣,氣質頗像在仙俠劇裡吸睛無數的劉亦菲。
“你好,我叫華遠煙。”她向我伸出手來。
“你好,我是程紫。”我也大大方方地做了自我介紹。
何連成看着我倆握手,不由笑着看向彭佳德說:“我忽然感覺自己老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但是看到這兩個小美女,感覺自己老到不能再老了,代溝感爆棚啊。”
彭佳德滿眼都是華遠煙,倒了一杯果汁遞給她說:“你自己服老也就罷了,別牽扯上我,我年輕着呢,我才二十出頭。”
何連成一臉不相信的看着彭佳德,悄悄做了一個被噁心到的表情,逗得華遠煙咯咯笑了起來。
這個女孩真好,爲這一點小事都能這麼開心,不像我們開心的理由越來越少,希望得到的越來越多。
人真是個奇怪的東西,越長大越堅硬,和烏龜差不多,到了最後那層殼堅硬到一定程度,刀槍不入。但是,這個保護殼也能讓人感知遲鈍,小孩子能體會到的開心,我們就無能了。
“我聽江薇薇說起過你。”華遠煙直接說。
“哦,她怎麼說了?”我被她的直接驚到,笑着問道。
“不喜歡你唄,說你是個狐狸精,把人攪得家宅不寧的。”華遠煙說。
“那你怎麼看我?”我饒有興趣地看着她。
“你認識哥哥是在江薇薇以前,現在也沒算什麼聯繫,應該不算狐狸精吧。江薇薇就是那樣的性格,結婚以後找到我哥哥的前女友談話,每一個都談了。”華遠煙不喜歡江薇薇,她的表情和語氣把這種不喜歡完全表現出來了。
“你不喜歡她?”我問。
“嗯。”她點頭說,一年只見幾次面,她還總是不開心的樣子。”華遠煙說,對我怎麼樣不重要,但是她對我們家的小寶貝也不好。”
“你家小寶貝?”我問。
“對啊,就是我侄子和侄女,悅悅和小如,你是沒見過,長得可愛極了,聰明又漂亮。”華遠煙說。
我剛要說話,何連成打斷了我們:“你們倆久別重逢的感覺啊。”
“不不,我和程姐姐投緣,而且你們說的生意上的事我不懂,倒不如聊些閒天。”華遠煙道。
華遠煙說話的風格符合她的眼神,乾淨而直接,忽然間我有點不忍心騙她,我真的害怕騙了以後,她也會長出厚厚的殼。
顯然,對她這種純真性格心生疑惑的不止我一個,何連成用眼神在詢問彭佳德,彭佳德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沈末看出來他們有話要說,就對華遠煙道:“你這是第一次來帝都嗎?”
“是的,這邊天氣不太好。”華遠煙眼睛水靈靈的看着他說。
“你讓程紫帶你去院子裡逛逛,我這雖然不是王府改出來的,好歹也是古建,剛纔看你挺喜歡這些雕花迴廊之類的。”沈末說。
華遠煙喜不自勝地應了下來。
彭佳德寵溺地看着她說:“她學的就是古建研究,前一段時間非要去大同修復一座古廟,這是因爲我有事給耽誤下來了。”
“最晚我再等你十天,不行我就自己去了,畢竟這是我第一次有機會接觸真正的古建。”華遠煙笑着對彭佳德說。
彭佳德笑着搖頭。
說實話,看着她這種狀態,我不由想到自己像她這樣的年齡在做什麼,好像當時我正在爲了錢給華遠樹做代孕……人真的是不能比,比的話就只有死了。
大家猜一下華遠煙爲毛這麼天真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