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遠樹來敲門的時候我還穿着睡衣,他看到我的樣子皺了皺眉問:“怎麼沒睡?精神這麼不好?”
“認牀睡不着。”我說。
他笑了笑,摸了摸我的臉,聲音低低的問:“是不是有點小緊張啊,說實話,我都是結過一次婚的人,想到和你正式訂婚依然緊張。”
“可能是吧。”我略帶尷尬的應了一聲,“要吃晚飯了嗎?”
“嗯,大家差不多都在下面等着了,我怕你覺得不好意思,就讓大家各吃各的了。”華遠樹說。
我鬆了一口氣,以我現在這狀態真的不適合的那些人一起吃飯,到時候是各種的應酬寒暄,飯肯定是吃不好的。
“你其實一點也不喜歡這些場合,我知道。”華遠樹說。
現在和他在一起,我心裡的壓力越來越大,因爲他越來越瞭解我,即使的刻意隱瞞自己的喜好,他還是能敏銳的捕捉到我的喜好。
我垂下眼瞼,不敢與他對視。
剛纔與沈末的私下談話,讓我自己心裡虛虛的。如果按照劉月說的標準,我大概是成了不了富翁的,因爲只要做了虧心事,我自己就先站不穩腳了。
我換衣服化妝,下去的時候大部分的人都吃完了,只有零星的客人在用餐,大概是華遠樹提前都說了什麼,沒人上來打招呼。我在餐廳裡看了一圈兒,沒看到程墨,也沒看到沈末和谷心,心終於放了下來。華遠樹看我神情焉焉的,也沒和我多說話,以爲我是在倒時差,我沒解釋,讓他誤會着。
其實我早來三天只是爲了適應一下環境,順便休息休息。第二天睡到了自然醒,睜開眼看到天藍樹綠花紅的,心情莫名的好起來。看看時間居然是早上九點半,難得沒一個人來叫我。
我美美的化了個妝,搭了一條淺粉色的連衣裙,直接去敲關雲珠的門,敲了半天沒人來開門,路過的服務員告訴我看到這個房間的客人一大早就出去了。我心裡覺得有點奇怪,女兒的訂婚儀式老媽不應該亦步亦趨麼,怎麼自個兒跑出去玩了?
我打了電話過去,電話沒人接,不得已打給了程墨,他懶洋洋的說:“我在曬太陽呢,要來找我,直接到沙灘。”
“爸媽呢?”我問。
“大概是去浪漫的二人世界了吧。”程墨含糊的說,“不過,你不應該和那兩個小蘿蔔頭去玩水嗎?怎麼有時間找老爸老媽?”
“沒人來找我。”我道。
程墨在電話裡笑得很古怪:“華遠樹對你還真是不錯,想讓你多休息一會兒吧,他和孩子們在游泳池裡玩,我都聽到笑聲了,你要去找誰?”
說完他掛了電話,我拿着手機稍一猶豫,還是決定去游泳池看孩子。
遠遠的,我還沒看到人影子就聽到了孩子們咯咯咯的笑聲傳了過來,聽得出來他們很開心。
繞過白色石頭鋪成的小道,我看到了兒童戲水池裡華遠樹穿着一件黑色的泳褲正在陪兩個小傢伙兒玩,小如穿了一件桃紅色的連體泳衣,顯得膚白眼大,格外可愛;而悅悅和華遠樹一樣穿着一條小泳褲,兩條細細的腿正在使勁兒的蹬水。我的過去沒引起他們三人的注意,他們依然在打鬧玩樂。
我在池邊找了個椅子坐下來,看着不遠處的三個人。
此時太陽很好,不遠處的海浪聲一波一波的傳過來,綠樹間有習習涼風,腳邊就是清澈的游泳池。距離我不遠的三個人在笑在鬧,陽光照到他們身上,那些水珠子亮晶晶的光滑的皮膚上滾來滾去,說不出來的好看,我一時看癡了。真的,時間如果能留到這一刻,也是很好的。或許這樣和華遠樹一直下去,即便知道不久的將來他會破產,也無所謂。
心裡冒出的這個念頭把我嚇了一跳,馬上從自己可怕的想法裡搖頭出來,再看不遠處的一大兩小時,我心裡那種滿滿的能溢出來的感覺不見了。
“小姐,您的果汁。”有人突然在我耳光說,我嚇了一跳,擡頭看到侍者端着一杯果汁,單手背後站在我身旁。
“謝謝,我好像沒要果汁。”我說。
“那位先生給您點的。”侍者看了看游泳池裡的華遠樹。
此時他正好看向我,在游泳池裡站了起來,向我招了招手。兩個孩子玩了大半天,看到果汁,馬上撲騰着水花遊了過來。
我笑着站了起來,到水邊伸出手,想把兩個孩子拉出來,此時不知道華遠樹遠遠的說了句什麼,小如和悅悅一人拉着我一隻手,一齊用力。我心裡沒有任何的防備,一下就被他們兩個拖進水裡,不小心還喝了一口水。
我是會游泳的,只是沒換泳衣,自己馬上就站了起來,小如正有些緊張的看着我,看到我沒事她明顯的鬆了一口氣。華遠樹從遠處遊了過來問:“怎麼不換件衣服?”
“後天要穿禮服的,曬太黑可怎麼辦?”我反問,一笑。
他也笑了起來:“好吧,我真沒想過這個問題,特意和孩子們說讓把你拉下來一起玩的。”
小如聽到我的話不知爲什麼,臉上的表情暗了暗。
“玩了半天渴不渴,上去休息一會兒,喝點東西?”我一手一個救生圈,把兩個孩子拉到自己身邊問。
小如的眼神看到池邊桌子上的果汗,亮了亮,自己撲騰着往前游去。一共就兩米的距離,我們很快就上去了。
孩子們湊到小桌子前喝果汁,華遠樹湊到我身邊,他的手在我腰上滑過,輕輕拍了一下我溼透了的衣服說:“你先進房間換衣服?”
“等一下吧,反正天氣不熱,也不會凍病了。”我看着兩個孩子,眼神都捨不得移開一點。
他們的成長速度太快,一眨眼的功夫就長到這麼大了。在我的記憶裡,他們還是那種小小的軟軟軟的樣子,由此也可見,我這個媽媽是有多麼不合格。
“阿紫,你這麼喜歡孩子,我都覺得不讓你生孩子有點太不人道了。”華遠樹低聲說。
“沒什麼,我可能只是喜歡這一對孩子吧,原來看到別人家的孩子,一點感覺也沒有。”我說完擡頭,向他笑了笑。
他眼睛裡有細碎的陽光,一閃一閃的發亮,看到我看他不由自主往前了一步,然後脣非常快的在我臉上親了一下。我整個人都被電得怔住了,華遠樹是很有分寸的人,很少有這種舉動。
“看到你這麼誘人的樣子,我有點沒忍住。”他低聲說,臉上還有了可疑的紅。
我真的不相信像華遠樹這樣的人,親吻一個女人還會臉紅,那些可疑的紅應該是太陽曬的吧,今天的太陽太大了。
還好,他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讓我鬆了一口氣,藉着孩子們喝果汁的功夫回去換了衣服。
等我再次出來,游泳池邊就多了幾個人,除了程墨出乎意料的來了,沈末和谷心也來了。
我真的不相信沈末不知道我會刻意和華遠樹在一起,他怎麼就沒有避避嫌覺悟呢?我有點頭疼的走了過去,臉上還保持着平靜。
成年人大概都是這樣,就算心裡有着驚濤駭浪,面子上也保持着最初的平靜。我帶着淺笑走過去,看着同樣冷靜平和的沈末衆人,心裡在想:他們此刻心裡又在想些什麼?
這個問題讓我覺得毛骨悚然,就像是不小心看了最嚇人的恐怖小說。
最單純的小朋友沒看到大人之間的風起雲涌,小如和悅悅看到我走過去,笑着撲了上來。我蹲下身子,讓兩個孩子撲進懷裡,眼睛的餘光看了看程墨,沈末,他們都是瞭解真相的人,但是從現在看來一點也沒表現出來。
谷心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等到孩子從我懷裡鑽出去以後輕聲斥笑着說:“這母子情深的樣子,讓人看着都感動,要是不知情的看見了一定以爲是親生的。”
她是不會說話的,這樣說的目的可能就是想給我添點兒堵,不過在這一刻,我有點喜歡她這種沒腦子的直接了。
華遠樹先皺起了眉,眼神冷冷的掃了過去。
程墨漫不經心的笑着說:“總比那些管生不管養的好,孩子再怎麼樣,也是親人的。”
沈末看了谷心一言,輕聲說:“生恩沒有養恩重,你又不是不知道。”
三人的話把谷心給堵得死死的,臉也變成了豬肝兒色,她大概是爲了找回面子,低聲不情不願的說:“我這是在誇她呢。”
但這一回,沒人再接她的話。大家都假裝忽視了剛纔說的話,說着一些無關緊要的比如今天天氣不好,海好藍之類的話轉移着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