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纔是被他的跟蹤嚇了一跳,現在又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兩跳嚇下來,身子已經和後面的牆壁親密接觸了,我的後背和牆壁之間,現在連一張a4紙都塞不進去。
“程紫程總嗎?”他問我。
我看着他的動作表情行爲,還有那麼大的個子,那麼小心的語氣,覺得如墜迷霧。這個男人沒精神病吧?難道是想跪在地上對我說,等程總,我想劫持你,能不能配合一下?他靠什麼讓我配合,感動我嗎?
“你是誰?找我幹什麼?”我緊張巴巴的問着。
他聽到我的話,確認了我的身份,馬上擺手說:“程總,我不是壞人。”
“你是好人?好人有半夜三更跟着我的嗎?你想幹什麼?”我問。
他的行爲越是奇怪,我心裡的緊張越多。但是,現在的我和從前不同,這麼多的事把我鍛鍊得完全變了一個人,不管內心多緊張多沒底兒,從表面上是看不出一絲一毫的。
“您別誤會。”他馬上說,“我沒惡意的。”
“沒惡意?”我反問,奇怪的打量着他那麼高的個子跪在我面前,“不過你確實不像壞人,你靠什麼做壞人?感動?”
大約是我的眼神太過奇怪了,他馬上從口袋裡拿出一份東西,藉着不太明亮的路燈,我看到那是一張很大很大的白約,折了七八層才成a4紙的大小,當他小心的把那張紙完全打開以後,我看到了上面都是親筆籤的人名。當然,不是同一個人名,也不是同一個人的字體。
這陣勢有點像萬名書。
我更搞不清楚是什麼狀況了,認真看了一會兒一頭霧水的對他說:“看你這樣子,好像有什麼冤情,但是您找錯人了,我就是一個做生意的,當然,有良心的生意人。”
“不,我沒找錯人,我找的就是你。”他馬上把那張寫滿名字的紙又往我面前遞了遞說,“這是我們六十一名家長的簽字書。”
我一聽,忽然覺得他好像沒找錯人。
沒等我再說,他就竹筒倒豆子,一下說了出來。
他是中原地區一個三線城市的普通市民,在一年前有一個可愛的兒子,正好到了上幼兒園的年齡,爲了不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他挑選了市裡面最貴的一家幼兒園,每個月孩子的入園費用是兩千三,相當於全家收入的三分之一。但是,他覺得值,因爲爲了給孩子一條全新的起跑線。
這個幼兒園是的全新的,師資力量很好,園子很大,綠化很好,設備齊全。可以說,當這家幼兒園在當地開始招生時,來報名的家長差一點把門檻給踢破了,幾乎是用搶的報了名。
當時他報得早,報完以後才知道後來大批的人託關係要辦進來。那個時候,他心裡慶幸自己下決定的早,那此因爲貴觀望的家長現在還在四處找關係找門路呢。
他以爲,這是自己全家新生活的開始,但沒想到上了幼兒園三個月以後,孩子開始起皮疹,身上起透明的水泡,一層又一層,看了很多醫院都沒查出原因,後來到了帝都最著名的兒科醫院,才查出來這是甲醇過敏,而且是嚴重過敏。但是因爲耽誤時間太長,孩子的身體受到了不可逆的傷害,甚至影響到大腦,而皮膚上的那些潰爛的瘡口也很有可能留下疤痕。
全家人知道這個消息時,都如驚天霹靂。家裡人就開始找原因,找專業的機構從家到車子開始檢測,發現都是合格的。最後,只有幼兒園沒檢測時,他們去找了園方。
此時,他們才知道,整個園裡不只有他們家的孩子有這樣的反應。全園一共小四百學,有六十多名孩子有不同程度的反應。這六十多名家長都強烈要求園方檢測幼兒園室內甲醛含量是否超標,園方不同意,說自己園在開園以前有過專業的檢測,肯定是合格的,甚至拿出了合格檢測書。
但是,事情一涉及到孩子,家長們都像急眼的狼一樣,全部懷疑這份檢測報告的真實可靠性,還是強烈要求檢測,園方自然百般阻撓。後來,有一些強勢的學生家長,強行帶了檢測公司去做檢測,但做到一半就被園方趕了出來。就這些檢測的半半拉拉的檢測結果,明顯的顯示出,該園甲醛超標嚴重。
家長們不幹了,聯名上訴,一次又一次被駁回。每次園方都以檢測合作爲理由,甚至法院也同意新的檢測機構去檢測,然後報告又變成了合格的了。
這件事,反反覆覆一年多,涉及到的各方都在扯皮。但是家長等不及各方的扯皮,給孩子看病最重要,現在這六十多名涉及到的孩子,有些輕的好的差不多了,有些重的也在慢慢恢復,總之,關於這件事的證據隨着事件的推移,越來越少。
家長們沒權沒勢,全憑着對孩子的愛在調查這件事。後來家長裡有機靈的悄悄的查了裝修幼兒園的公司,想把這家公司對簿公堂,但是沒想到又是敗訴,法院給的判詞是上訴主題不清,被告方不是直接事故人等……
我聽到這裡,知道了他來找我的目的,於是問:“裝修的那家公司叫什麼名字?”
他說出了喬仁公司的名字、
“你是怎麼知道,我在給這家公司攢材料?”我問。
“有一個家長告訴我的,我們也從新聞上關注着這家公司的新聞,知道他們新給兩家國際幼兒園裝修交付使用時檢測不合格的事。我們就找來找去,就找到了給這兩家幼兒園做檢測的公司是您,所以覺得您纔是能給我們一個公正的檢測結果的人。”那個男人說。
他開始講這些時,我已經把他從地上扯了起來。要不然,跪着說這麼一大通話,我壓力會大死,他膝蓋會累死。
“現在你們這件事過去時間很久了,你也應該知道甲醛的揮發是很快的,裝修好的新房子,曬三個月到半年再去檢測,基本上不會有多大的殘留了。現在差不多兩年過去了,再去取證很難了。”我說。
我說的是實情。
只要是能給喬仁公司攢材料的事,我都會做,但是這一件明顯的有點查無對症的意思。
“我們保留有當時最開始的檢測數據,只不過那個機構以沒檢測完成爲由,沒給蓋章答字。”他說。
“相關部門都找過了嗎?”我問。
“相過了,否則也不會找到您這裡。”那個男人說到這裡,很鄭重的盯着我說,“程總,真的拜託了。我叫周建設,這是我的電話,只要有需要我們出來做證的,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孩子就是我們全家的命,爲了給孩子討回個公道,我們什麼都會做。”
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說到這裡,眼圈紅了,最後低聲說了兩句:“就算討回公道來了,對孩子也是不公道的,娃這一輩子都被毀了。”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不由問了一下他家孩子的情況,他嘆氣對我說孩子得了白血病,現在還在等着骨髓配型。
我心裡咯噔一下子。
不管我現在的身份是誰,我最基本的身份是一個女人,一個兩個孩子的媽媽,對於孩子,我有一種本能的關愛。所以,聽到與孩子相關的事,總會感性勝過理智。這一次也一樣,我決定把這一條不管有用沒用的資料都給喬仁留着。
他看到我給他留了電話,然後還收下了那一張有着六十一位家長簽字的白紙才放下心來,嘴角露出了苦澀的笑。
他把我送到了家門口,當我推開家門時,看到了客廳裡的程墨。他看到我進來,不陰不陽的問:“怎麼,現在換胃口了,不喜歡沈末那樣的陽春白雪,改爲喜歡土裡土氣的下里巴人了?”
我白了他一眼,把包裡揣着的東西扔到他面前,把今天晚上的遭遇說了。程墨聽完以後皺着眉,罵了一句娘,而後說:“喬仁太沒底線了,這種缺陰德的錢也掙,就不怕將來斷子絕孫。”
“或許有些人就是不怕報應的,因爲他們惡人當習慣了,總不能用正常的思維去揣測他們。”我說。
“給他的材料加上一條,加上一條。”程墨說。
“何止一條。”我說,“那天從機場回來的路上我就和你說過,正在找喬仁的資料,準備藉機找找喬家的晦氣。”
他看着我,做恍然大悟狀說:“程紫,你是準備把他這幾年幹過的項目都查一遍嗎?”
“反下不管怎麼做,都要得罪喬家,還有站在喬家後面的人,那倒不如把這一缸黑水徹底攪混,然後讓所有的魚和王八泥鰍都出來曬曬太陽。”我有點陰森森的低聲說。
程墨看到我的樣子,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然後咬着手指頭,把眼睛睜得老大,對我說:“你這個樣子,讓我覺得好怕怕啊!”
他故意裝出來的幼稚一下把我噁心得夠嗆,我抓起一個抱枕就扔了過去:“程墨,你快三十歲的人,還做這種幼齒狀,噁心不噁心。”
他笑着躲開了,對我說:“好了,不閒扯,我聽得心裡怪堵的慌,明天去想個辦法,找找喬仁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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