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連綿三日的細雨終於暫歇,一抹暖陽斜射空庭,讓人心中也不覺蒙上幾分暖意。
客棧裡,凌千葉路過上官凌屋前,眉眼一擡,明朗一笑,敲門問,“上官凌,醒了嗎?”
自然門內無一聲響,凌千葉雖困惑,但礙於君子之禮再次敲門詢問依舊無果,凌千葉這才凝眉,覺得奇怪,衣袂一揮,房門就輕易被打開,凌千葉迅速跳進房內,一路走去,心底莫名升起一抹恐慌,彷彿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要從手心溜走一般,猛然扯開緋色蚊帳,然而入目之處哪有半絲人煙?
他疾步走出,正巧凌千茉走進,他心下一急,一把抓住她,近乎咬牙切齒道,“上官凌呢?”
凌千茉一瞬間的微怔,在聽到凌千葉的質問後便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感到好笑地問他,“哥哥,這是在懷疑我?”
凌千葉狠吸了一口氣,鬆開了凌千茉強制讓自己鎮定地後退幾步,儘量用平和的語調去跟凌千茉說話,“千茉,我們是要上官凌去解印幻琴的,在此之前你還是不能動她。”
“哥哥,我爲什麼要動她?”凌千茉反問,硃紅的雙脣勾出妖魅的弧度,幾分嘲弄幾分悲涼。她一步步走近凌千葉,一字一頓都格外清晰,她說,“我要想讓她死,自有上千種上萬種方法讓她痛不欲生,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可是我爲什麼要殺她?我說過我放她一條生路,那麼我爲何還要動她?”
“千茉,你……”凌千葉思索過後,想來卻是如此,怪自己太過心急,轉而便想安慰幾句凌千茉,誰料他已是激怒了凌千茉,她根本不願再給他說話的機會,一揮衣袖斷了他繼續說下去的話。
“七百年前如此,七百年後亦是如此,說什麼解印幻琴,你不過是想跟她再續前緣,”冷聲笑着,眼中點點星光仿若破碎的蒼涼,讓人莫名心悸,她復言又道,“輪迴不知多少了,你到底是口是心非,還在執迷不悟!當年我就不該縱容你與那女人糾纏不清!當年我就應該殺了她,也不至於今時今日還要因爲她的一個失蹤就讓你針對上我!”凌千茉直勾勾的盯着他,過了好久她才轉身作勢離開,凌千葉一驚連忙要去拉她,她一揮袖,他沒有戒備,竟是震出他數米。
凌千葉瞪大眼睛看着她,發現凌千茉突然蹲下了身子,凌千葉連忙伸手去扶她,她卻是狠狠推開,墨色瞳孔慢慢泛起了水霧,她強制笑起,聲音裡卻盡是哽咽,“你是我哥哥啊!我看着你一世又一世的情殤墮落,看着你一世又一世的痛苦,但是你爲什麼還是要這般執迷不悟呢!”
“千茉,你沒事吧?”凌千葉倒是沒太在意她的“胡言亂語”,注意的是她微恙的身子,他要去扶她,她卻沒有任何顧及,狠狠的推開他,伸出的手指穩穩的指着他的鼻子,依舊自顧自地控訴着。
“這一世,我以爲有我陪着你,便會杜絕那個女人的出現,可是我卻什麼都改變不了!也是,我怎麼能改變哥哥你用畢生修爲換來的一世相見!”淚水漸漸模糊了她的視線,聲音裡也摻雜着哽咽,以至於到最後凌千葉根本聽不出他說了些什麼。
凌千葉看着她跌坐在地上伸出的雙手捂住面頰開始低聲啜泣,凌千葉眼含不忍將她抱進懷中。“妹妹,你感覺如何?”說着手就要搭在凌千茉的手腕上,凌千茉一驚還是將凌千葉推開。凌千葉錯愕之間,還是摸住了凌千茉的脈搏。妄自聽着凌千茉的指控,凌千葉卻呆在凌千茉的脈搏之上。那是怎樣的一種脈象,雜亂不堪,身體裡的
“那個女人有什麼好,她任性妄爲,她自私自利,她甚至滅了亂花谷,壞了哥哥一生修爲。若是我早知會是這般結局,我早該在她進谷的那一刻就親手了結了她的性命!”凌千茉沒有理會凌千葉的關心,猛然仰首,對上他的目光裡盡是仇恨。
“妹妹?”
“哥,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不用你關心。”她突然想到了什麼,死死的拉住凌千葉的胳膊,慌忙道,“哥哥,天下我們不要了,幻琴我們也不要了,我們……我們回亂花谷,我們重新開始,你不要再去找那個女人了,好不好?”
“亂花谷?”凌千葉疑惑地看着凌千茉,凌千茉眼中的哀求只增不減,凌千葉將凌千茉扶起來坐到身旁的座椅上,凌千茉卻仍舊不願鬆開他,眼巴巴地看着他。
“是啊,哥哥,我們回去吧。我本該在最開始就帶你去的,可是你說過你想稱霸天下,哥哥,如果有那個女人在,你永遠不可能稱霸天下的!所以我們回去吧。”滿目淚光,如何傾述,凌千茉再也不想抱着這些過往,妄想一股腦的全都告訴她,而後的情緒慢慢穩定,凌千茉卻是懊悔不已。
“那個女人,究竟是誰?”凌千葉再次反問,凌千茉卻緘默不語,只是不願鬆開攥緊他的胳膊。
凌千葉蹲下身子,看着她低垂下的眼瞼,再次問道,“上官凌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