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燕二公子

夜黑風高,河面冷風陣陣,且說王燕林將秦天雨屍首安置一船艙內,又忙與常勝各率一船箭士向公子召追去,船頭衆箭士火把高照,撐竿助行,不一會兒已經追近公子姬召。

姬召的船,船大人多,全靠帆力前行,眼見追兵越來越近,心中驚駭,忙下令將船上的傷殘兵拋下水中,以便減輕船身重力。那些身受箭傷的士兵還沒來得急反抗就已被自己的同袍殺害推下水中。

雖然船員減少但卻對行駛速度影響不大,不一會已被王燕林等人靠近,挽弓射箭,又有一部分燕兵傷亡落水。姬召忙命人將李渡一家人挾至船頭大聲道:“王燕林,你等若是再前行射箭,休怪我們刀下無情。”王燕林常勝不敢再射只是靠船尾隨。

大河東去,河面三艘大船火光熠熠,一路向東,你追我趕,不知過了多久見遠處沿岸漁火輕閃,原來已經到了大河沿岸的大禹渡口,王燕林心知燕兵定會在大禹渡口停船上岸逃脫,忙吩咐衆人靠近緊隨。忽聽姬召船上‘啊’的一聲尖叫,緊聽得‘撲通’一聲響,原來是姬召命人將李渡的妻子推下水中,李渡嚇得大哭大叫。王燕林與常勝忙派人下水打撈。

衆人在李渡妻子落水處集中火把派水手下河打撈,姬召一面逃離,一邊派人向水手開弓射箭。常勝忙率人追擊,只留王燕林停船搜救。行不多時,又聽的啊啊數聲尖叫,原來李渡的一雙兒女也被推下水中。

常勝無暇顧及李渡兒女,仍然緊追姬召,但聽夜幕之中傳來李渡大聲哭叫:“常大哥,你們莫要管我,快派人救救我的婷兒,江兒…”

常勝無奈只得下帆停船搜救李渡的兒女。這一下帆停船,姬召等人已經逃離甚遠。李渡見家人紛紛被推下水中,生死未卜,怒向燕兵咆哮:“你們這些燕人,我跟你拼了!”說完快速抱住那將李渡一家拋下水中的士兵,要想和那士兵一起跳下水中來個同歸於盡。

那士兵想不到李渡居然敢反抗心中大駭,忙一手抓緊桅杆,向前單膝跪下,另一手扣住李渡的脖子向前一摔,把李渡重重摔在甲板上,一腳狠狠地踩向李渡的胸前,大聲嚷道:“你這水鬼居然想把我一同帶下水中,想淹死老子,老子這就送你歸天。”說完舉刀正砍。只聽姬召從船艙出來說道:“這人自稱黃河水鬼,你何不把他推下水中淹死他。”

那士兵說道:“二公子,在說笑了,他既是黃河水鬼,又怎麼可能淹得死他,還是給他來個痛快的。”

姬召邪笑道:“他若少了一隻手,又沒了一對招子,看他還能不能游上岸?”

那士兵才聽完姬召這句話便向李渡砍來,李渡慘叫一聲,一隻手已經被砍斷,又一聲慘叫李渡的一雙眼睛迸出血漿。緊聽的撲通一聲響李渡已經被士兵踹下水中。

姬召令屬下撐起火把照向河面,但見斷手李渡正在水中垂死掙扎,不過多久便已昏厥隨濁浪東流而去。衆人見李渡慘樣不禁哈哈大笑。船靠渡口,衆人紛紛上岸,又背上受傷的燕二公子,快速跑到集鎮上購置馬匹,徹夜向東北方向逃離。

縱馬奔騰,一路顛簸,姬召痛的幾次要昏厥過去,仍咬牙前行。至子夜時分雖然感覺早已甩脫王燕林的追兵,卻仍然心有餘悸,不敢停歇小憩片刻。直到天明時早已經過長平,經一小鎮方打尖休息。

姬召雖然身受重傷,卻不敢求醫問診,只是命人暗中買來創傷藥,又購置馬車,不敢多逗留,速向東北而去。

姬召坐上平穩舒適的馬車,手撫傷處心中慰喜,暗道:“皓月公主,你可知道爲了得到你,我姬召捨命忘死狙擊秦天雨,弄的身受重傷,差點連性命也丟了,唉,想不到太子丹也會派人截殺秦天雨,看來太子丹也是爲了奪回皓月公主,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冒此大險,只不過太子丹派了那麼多高手,卻也不能除掉秦天雨,哼,若不是我利用李渡讓秦天雨墮入水中,又怎麼能輕易射死秦天雨,想到此心中得意。忽又想到:那秦天雨武藝高強,前所未見,他若不是之前被十三劍派刺傷,即使掉入水中也可以憑輕功躍上我的船上,那樣我哪有命在,看來這次倒是我與太子丹不謀而合,無意中聯手誅殺了秦天雨,這也真該是那秦天雨的命中劫數。又想到秦天雨一死,姬丹定會立即搶回皓月公主,原來我花了那麼多心力還差點丟了性命,到頭來卻是成就了太子丹,想到此心中不悅,又在謀劃如何對付太子丹,如何讓皓月公主向自己投懷送抱。

姬召一路沉思,心中卻始終無有良謀,至黃昏時分,來到燕代交界處,衆人想到快回到故國,正慶幸死裡逃生,姬召卻突然命人向代城進發。

代城只是趙國亡國後保存的幾座城池之一。趙國亡國後那些舊臣貴族,一起逃往趙東北的代城,擁原太子趙嘉爲代王。其時已至夜暮時分,快進代城時姬召先命人投書代王嘉。

代王嘉但聽燕二公子暮夜求見,想到燕王喜自食其言違背燕趙盟約不說,卻反來與秦軍聯手抗趙,心中氣不打一處來,但想到姬召星夜趕來定是有重要事相見,忙命人出城迎接。

代王趙嘉見姬召身受重傷,忙問:“二公子帶傷而來,莫不是薊城有變,二公子遭了太子丹的暗算不成?”

姬召手撫傷處說道:“我大燕倒是上下一心,只是秦軍即將北上,只恐怕這次燕代兩國朝夕難保。”

趙嘉大驚問道:“秦國此時南與楚國交兵,東又與魏國對峙,何以又會突然撤兵北上?”

姬召故作生氣大罵:“都是我那無謀的太子哥哥,不思協助父王勵精國事,卻慫恿父王派刺者行刺秦王,此番事敗,秦王政大怒,看來不日即將揮軍北上。”

趙嘉怒道:“想當初,我趙國將皓月公主送往燕國,誠心與燕國結爲燕趙之盟,合力抗秦,可是燕王卻背叛誓言,反擊我趙國,令我趙國亡於強秦,如今輪到燕國有難,燕國又有何面目派你來相求我趙國。”

姬召雖被質問也不發怒,只說道:“代王定是想姬召此番前來定是相求代王發兵相助我大燕,請恕姬召實話相說,其實此時的趙國已是強弩之末,此時的代城自顧不暇又何以相助我大燕,此番姬召前往秦國打探荊軻刺秦之事,在風陵渡口遭到秦兵伏擊,又聽聞荊軻刺秦失敗,血濺咸陽宮,秦軍不日北上,姬召顧不得身負重傷,前來相告大王,此番秦軍北上伐燕,途經燕代交界處,只恐怕代城難保呀。”

趙嘉大悟,想到太子丹能派人刺秦,燕國和趙國總算可以在同一陣線上,忙向姬召拜禮致謝,又忙傳令下屬傳召大臣進殿議事。事後又向姬召問道:“此事重大,公子何以不先回燕國稟告燕王,卻反而先來知會我代國?”

姬召見趙嘉遇事冷靜,行事雷厲風行心中佩服,不禁說道:“代王是明理之人,所謂脣亡齒寒,此時此刻燕代兩國又怎有彼此之分,但願你我兩國能勠力同心,一起抗擊暴秦方爲上策。”

趙嘉嘆道:“正如二公子所言,我代國已非當年趙國,如今大勢已去,連都城邯鄲都爲秦國佔有,唯留代城等地勢單力薄,如若秦燕交兵我代軍唯有在暗中相助,但盡一番綿力而已。”

姬召向代王嘉拜謝又嘆道:“當年趙太子英明神武,又具有王者威嚴,直叫舉國臣服,若不是當年趙悼襄王聽信讒言罷黜太子,改立趙遷爲王,何以強大的趙國會淪落到今日這般地步。”

趙嘉也嘆道:“趙國滅亡,我趙嘉責無可卸,當年我身爲太子,父王本對我寄予厚望,然而我三弟趙信的仁義之舉更是深得民心,得舉國臣民擁護,我啓稟父王要將儲君之位相讓三公子趙信,沒想到此舉卻觸怒了我父王,父王對我大失所望,說我不配再爲國之儲君,將我逐放代城,又改立趙遷爲太子。趙遷繼承王位後昏庸無道聽信讒言,先殘害我三弟,後又罷黜武安君李牧,才造成趙國今日局面,唉,只怪我當時一念之錯,激怒了父王,成就了趙遷,卻葬送了我趙國,我趙嘉纔是國之罪人呀!”

姬召見趙嘉流淚自責說道:“代王又何必自責,我父王又何嘗不是年老昏庸,此時他仍是一國之主,可是我大燕的重權卻全部落在太子丹手中,聽由太子丹擺佈,你我兩國若是一直都齊心抗秦,豈會有今日之難,唉,事已至此,燕代兩國唯有再次握手言和一同抗秦方爲上策。”

趙嘉怒道:“我也早知道燕國背棄盟約,反攻我趙國,定是太子丹的主意,枉我當年還把舍妹趙欣許配給他!”趙嘉說到此又凝望姬召良久道:“傳言燕二公子原來是一個遊手好閒,心術不正的狂徒,今日見公子心憂國事智勇雙全,看來當初也是有人故意中傷二公子。”

姬召見代王說中心事故作大怒:“此事不說也罷,我姬召一心爲國,雖談不上智勇雙全,也不至於讓人誤認爲登徒子之輩,若不是爲了國家大事,暫拋個人兒女私事,我真想一劍把太子丹給殺了!”

趙嘉驚道:“這又是何故?難道皓月她…”

姬召故作氣急敗壞的樣子許久才道:“我當初與太子哥來到趙國一同相中皓月公主,趙王卻聽信謠言視我爲登徒子之輩,把公主許配給太子丹,我都認了,可是太子丹卻爲了秦天雨能一心爲他刺秦,居然將皓月公主轉送給一個刺客做了妾室,如今那秦天雨刺秦不成,已經身亡,公主如今苦守空房,真正苦了公主呀!”姬召說完含淚欲哭。

趙嘉摔杯大怒:“姬丹,你背信棄義,辱我胞妹,居然把我堂堂的趙國公主許配一個江湖刺客做妾室,有朝一日我必親手殺了你!”

姬召見趙嘉大怒心裡偷樂,又故作勸慰代王嘉:“大王休要發怒,我太子哥也是一心爲國方出此下策,只可惜我與公主有情人卻不能結爲連理,如今我看着公主年歲輕輕,卻做了未亡之人,怎不叫人心痛。”

趙嘉也勸慰姬召道:“二公子不必難過,那秦天雨不是已經亡故了麼,我堂堂一國公主豈能爲他守孝終身,公子若還有意,本王做主,撮合你們便是。”

姬召大喜躬身拜謝道:“我對皓月公主至死不渝,日月可鑑,若得佳人,代王的大恩大德定會銘感五內。”

趙嘉扶起姬召說道:“此番姬丹行刺秦王不成,看來他的儲君之位不保,你若善待皓月公主,我定會勸諫燕王立你爲太子。”

姬召故作爲難:“我與太子丹畢竟是手足兄弟,我怎麼可以趁人之危謀奪太子之位,我只希望太子哥此番能夠戴罪立功,驅逐強秦,不要跟我爭娶皓月公主足以。”

代王嘉見姬召雖嘴上說要弒殺太子丹,但真正關鍵時刻仍然重情重義,不趁機串奪權位,心中更加佩服,正要嘉贊幾句,只見羣臣一一前來大庭議事。忙與衆臣分班而坐,商議御秦之事。

姬召見代王君臣紛紛入座不便參與,忙起身向代王嘉作辭,代王嘉道:“夜已深公子又身受重傷,何不留夜休息。”

姬召拜道:“承謝代王厚意,姬召此刻雖身處代城,心卻早已飛往燕國,我得連夜趕回我國,告訴父王秦軍北上之事。”

代王嘉知會忙命人送與姬召上等馬車。剛出門但見已有人爲姬召換好上等馬車。那人面貌清秀,舉止柔和彬彬有禮,姬召仔細打量那人,那人雖過而立之年只是面白潔淨看似只有雙十年華。姬召正要問其姓名,那人卻先自我介紹:“在下本是代王的同宗六弟趙高,今日能爲二公子效勞實乃三生有幸。”

姬召拍着趙高的肩膀故意點頭微笑:“你年歲尚小就能得代王如此重用,看來你這人倒不簡單。”

那趙高一邊幫姬召搬換包裹一邊答道:“承蒙代王錯愛,能將小的收容座下,趙高今年剛好三十掛零昭華已過卻無有建樹,公子見笑了。”趙高正說間忽見姬召包裹內有一把上好的青銅寶劍,見那劍穗的玉佩上刻有趙政二字,心中犯疑:那趙政不就是秦王嬴政麼,秦王寶劍又怎麼會落在燕二公子身上。趙高心中犯疑卻不便相問,只是把此事銘記在心,待搬完包裹又相扶姬召入車內方作揖離去。

趙高回到代王嘉座前,把姬召懷有秦王寶劍一事告訴代王嘉。代王與衆臣都在懷疑是秦燕又在聯合圍攻代國。代王嘉思緒良久,才道:“不管怎麼樣,此番秦軍來犯我們代軍只是堅守不出。”

姬召坐進車內閉目養神,想起趙嘉已經允諾把皓月公主趙欣改嫁自己,即使太子丹到時不允,但是是他先隨意將公主轉手讓人,現在又有代王主持婚姻,只怕太子丹也無可奈何呀,看來自己總算不虛此行,想到此,心中甚歡,只希望趕快飛奔到薊城相見皓月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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