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進退之間

“我青雲宗共有七大山門,此門便是其中之一,道友以爲如何?”

藍袍青年的話語中,不知不覺中有了一絲傲意,但此刻,若是在熟識於他的人看來,卻是會有一種異樣之感,只因他的語氣,與尋常之時相比,已顯得實在是太客氣了。

身爲青雲宗的接引使者,藍袍青年的傲,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只是此刻,藍袍青年的傲意,卻是不得不有所收斂,他的身上,有一件能夠大幅提升速度的仙寶,相傳此寶乃是老祖青雲子所煉,極爲珍貴。

有此寶在身,本就是修爲不俗,加之接引使者的身份,使得藍袍青年一向眼高於頂,極少對人假以辭色。

一路上,他的速度一快再快,要將此人遠遠甩開,一者是試探此人的真正修爲與心性,二者,便是藉此對青衫修士在氣場上加以壓制。

此人若是二階之修,他可以低頭,但此人分明與他一樣,都是乘鼎,如此,他徐元基絕不可能有絲毫的示弱。

只是,無論他的速度如何加快,這青衫修士始終神色淡然,在他身後十餘丈外徐徐而行,這使得藍袍青年心中再度有了震動,而目光中,也有了淡淡的陰沉。

也因此,藍袍青年前行中改變了路線,帶着韓石,來到了此處。

這石門,確是七大山門之一,而且還是青雲宗的第一座山門,其餘六座山門,或瑰麗多彩,或仙意邈邈,或殿堂威嚴,但若是論氣勢之雄渾,整個青雲星上,卻是極少能有與此門匹敵之境。

此門,經過無數年歲月後,更顯滄桑。

這股滄桑,以石門爲中心,將四周萬里方圓層層沾染,使得大地漸顯荒蕪。

近年來,此處已少有人前來,即便是有人來此,也是青雲宗門人,外宗之人,都不會選擇從此門進入青雲宗。

第一山門,已屬偏門。

其緣由,藍袍青年自然知曉,但韓石卻是不知。

韓石站在石門前,擡頭望去,那石門的輪廓在雲中若隱若現,看不真切,但僅僅只是這輪廓,便帶來一股無比強悍的心神衝擊,那石門從雲霧中探出,緩緩露出真容。

此門,無法形容它的龐大,正朝着他緩緩倒下,無論他怎麼逃,也逃不出這石門的鎮壓......

其實,他的眼中,清晰地看到那石門哪裡有絲毫移動的跡象,他靈識中看到的,只是幻象。

只是這一幕,依然會直接印入心底,無論信不信,這種感覺卻是真實無比。

這哪裡是什麼石門,分明是將無數座山峰祭煉融合。

最終,煉化爲一道......門。

這座門的落下,不啻十萬,甚至是百萬,千萬座大山鎮壓之力!

韓石面色蒼白,心念中更是劇烈地震盪,他的身子有了輕顫,腳下不由自主地有了退卻之意。

即便是這一方天地,在此門的鎮壓下也要屈服,也要低頭。

這種不得不退的感覺,就連當年面對天道時,也不曾有過,但此刻卻是分外強烈。

那是即便是無所畏懼,在此門面前也必須要退的霸道。

這種霸道,已然繞過了他的心念,直接順着他的目光融入身軀,這一刻他雙腿已失去控制。

退,必須要退,即便是死也要退!

若想不退並非不可,只需低頭便可!

韓石雙目死死地看着那石門,心中,一個無比滄桑的聲音迴盪。

這,並非是真實的聲音,而是蘊藏在石門中的一股古老的意志,將他籠罩。

退後一步,或是低頭一次!

那臨街的茶館中,老者輕託茶盞,杯中方寸之地,那茶水散出的氤氳之汽,竟隨着老者目光一閃,而凝固在了半空。

只是這一幕的時間太短,無人看到,便又恢復如常。

“竟去了第一山門,如此......”

老者輕吹了一口氣,那氤氳之汽立刻化爲三個白色菸圈,沒入虛空消失不見。

不僅是雙腳,就連整個上身,也無力控制,韓石的頭,緩緩間有了低下的跡象。

“不!”

“絕不......”韓石渾身顫抖,彷彿肩負着千萬座大山,將那退步低頭之勢強行扭轉,反倒是化爲一股絕然之念,竟然朝着前方悍然邁出一步。

就是這麼簡單的一步,韓石雙目中頓時有兩道銀芒爆閃而出,他的瞳孔中,兩道閃電印記陡然浮現。

與此同時,他的身後,一座萬餘丈的三色石影轟然出現,三色流轉中,一股枯榮輪迴意境瀰漫韓石全身。

“我曾對青眉有諾,永不低頭......”

韓石眼中的閃電印記更加耀眼,只因他的雙眸,已然化作了一片徹骨沉靜的黑暗。

他的身軀中,一股遠古的氣息散出,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境,如孤笛悠揚天地間,卻不在意有誰聽到!

這份孤意的悠揚,與那石門的滄桑有神似之處,但同時也隱隱呈現對峙之態。

韓石雖是修士,但之所能夠分化出石修真身,正是因爲他身爲石修的另一面,如今的他,雖與石修真身各修其道,但並不意味着他已將石道忘卻。

他與石修真身,都是韓石,那份屬於石的孤,早已沒入他的血,他的骨,他的心,還有他的......魂!

這份孤意,尋常之時不顯,但此刻,面對這萬古石門,那份屬於石的同源之感,將韓石體內的孤意,徹底喚醒。

韓石的身軀發出咔咔之聲,他的身軀不如石修真身那般強悍,在這石門的威壓前,他的心不可改,但身體卻是有了傷勢。

但這傷勢,卻是將韓石心中的血悍之性完全激發了出來,絲毫不顧自身的傷勢,再度踏出一步。

緊接着,又一步後,再邁一步!

第四步的落下,韓石口中猛然噴出鮮血,連續踏出三步,給他帶來了極大的負擔。

而這三步中,他卻是能夠察覺到,那籠罩在石門上的雲霧,散去了很多,讓他隱約中,能夠看到這石門的真容。

但,韓石眼中所看到的一切,在藍袍青年的眼中,那石門卻是沒有任何的變化。

“在第一山門前一步不退,反而......此人到底是誰?”藍袍青年神色劇變,其心中更是掀起滔天大浪,這種情況,他聞所未聞。

而韓石身上出現的種種異象,更是令他目光中有了一絲隱晦的殺機,無論此人是什麼身份,都已讓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藍袍青年的殺機,來自不甘位於人下的妒火,此人分明也是乘鼎,何德何能能比他更強。

這第一山門之所以在歲月中漸漸被青雲宗刻意淡漠,便是因爲此門太過霸道,無論是誰,在此門前,都必須在後退與低頭間做出選擇,在青雲宗立宗早期,倒是能夠起到震懾之用。

但隨着青雲宗,成爲青雲星的絕對霸主,成爲了高不可攀的存在,這份震懾,已漸漸不再需要,反倒會有一種對來客進行羞辱之嫌。

故而無數年來,青雲宗再度開闢了數個山門,而這第一山門,也便漸漸沒落,少有人來此。

藍袍青年帶着韓石來此,便是臨時起了這樣的心思,否則正常的情況下,應該是從第三山門進入。

那裡,是青雲宗外宗所在,也是唯一一個凡人可以接近的山門。

從第一山門立下至今,能在此門前從容邁步之人,只有五人,這五人,都是能與青雲子一較長短的絕頂老怪。

除此之外,就連青雲星上的九大宗門之主,都要在這第一山門前退讓。

但此刻,第六個邁步之人,卻是打破了常理,此人的修爲尚在乘鼎,卻能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巨大力量。

“七步......三石現......”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雲中傳出。

這個聲音藍袍青年一無所聞,徑直落入韓石耳中,使得他略有潰散的眼神,再度透出光寒,一股永不屈服的意志,在他的體內如初生之陽,以無可阻擋之勢,轟然爆發。

青雲宗所在之地極廣,幾乎相當於數千個北玄大陸,其內山川河流綿延不絕,其勢大多峻峭。

若是站在天空極高處,便能看出,青雲宗廣袤的地域中,有着綿延數千萬裡的巨大山脈,山脈外延出無數支脈,相連之下,竟好似一條狂放霸天的巨形石龍,靜潛於大地之中,不知何時,便要騰空而去。

這龍形,並非形似,而是這些巨型山脈中,已然有了龍脈之氣所造成的。

這樣的巨型山脈,共有十九道,分佈在青雲宗各處,對青雲宗的中心地帶,呈現緩緩圍繞之勢。

七大山門,分立在青雲宗外圍七個不同的方向,除了第一山門,其餘六門進入之後,數十萬裡內,有無數樓臺大殿密佈,這裡,是青雲宗尋常弟子所在之處。

再朝裡深入,便是一些清幽之地,這裡,也存在着一些山脈,但一般都不到百萬裡,無法構成龍形。

這裡,便是精英弟子修道之地。

若是再度深入,便是那十九道巨大的龍形山脈所在,有資格在這裡潛修的,無一不是修爲高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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