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子因爲一根鐵鏈的斷裂而猛然抖動了一下,往下沉了一些。
蘇日暮一下子繃緊了神經,快手快腳去解最後一個機關。
剛纔那兩個宿天門門人是故意的,他們的目標根本不是剛纔那根細線,而是頭頂快要斷掉的鐵鏈。
趙衡也被驚得一頭冷汗,讓手下的人趕緊找鉤爪去抓穩搖晃的籠子。
可是還沒等他們從剛纔的意外裡回過神來,聽楓就忽然驚叫一聲,因爲在他努力穩住籠子的時候,卡在拱頂岩石裡的鐵鏈冷不丁的就鬆了,笨重的籠子猛地下墜!
沒有人料到這一意外!
突如其來的驚變讓阜遠舟也猛然失神,被一拳打在了地上。
聞人折傲的手直接『插』進了他腹部的側邊,將他釘在了那裡。
甄偵猛然收手避開碧犀,朝籠子那邊跑去。?? 輕舟萬重山416
籠子砸往下面的熔漿裡,蘇日暮想去抓緊地面,同時把籠子往邊上扯,但是這玩意兒太重,下落的速度太快,他一下子就滑了手。
趙衡撲過去拉他,卻慢了一步。
從鬆動的巖壁拖出一截長長的斷掉的鐵鏈,趴在籠子上方的聽楓慌張地用力把他擲給趙衡。
趙衡擡手接住,人卻被下落的籠子拖到了裂洞邊緣,眼看着就要被連帶着拖下去了,就在這時,一根細長的銀鏈子忽然飛了過來,纏住籠子的一根欄杆。
銀鏈子猛然繃緊,趙衡又被拖出了兩個巴掌的距離,半個身子落在了外面。
甄偵和隨見忡先後趕到,默契地一人幫趙衡拉住了鐵鏈,一人用一個爪鉤勾住了籠子。
三股力集中在一個方向,籠子剛沒過地面就幸運地被止住了衝勢,重重地砸在了岩石上。
甄偵這才放了一半好多年都沒跳的這麼厲害的心,不經意往旁邊一看,陡然發現剛纔出手緩了一瞬、給了他們救人時間的人居然是天下宮宮主阮鳴毓。
阮鳴毓也沒靠近過來,見趙衡的人已經如臨大敵地用一堆繩索綁穩籠子,他就收回了銀鏈子。
甄偵明顯看到他手部動作的不自然,應該是因爲那一拉受傷了,但是他還是噙着笑像是以往一樣,和甄偵對視了一眼,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走動的人羣隔開了他們的視線,甄偵收回心思,在裂洞邊緣蹲了下來,視線往下面看去。
聽楓趴在籠子上面心有餘悸,蘇日暮仍然掛在籠子上,甩着手的時候擡頭看了看,然後衝他搖了搖頭。
“不能往上拉,”蘇日暮甩着痠軟的手,如果不是之前甄偵給他的手套,估計那一抓能把他手抓成豬蹄了,他鬱悶喊道,“是連環機關,我在下面打開了再拉人上去。”
“陛下呢?”甄偵問。
蘇日暮往籠子裡瞧了一眼,阜懷堯抹去了手上擦傷的血,嘆氣道:“不是大問題。”?? 輕舟萬重山416
甄偵聽得到,點頭示意明白,但是他現在沒辦法完全將精力集中在這裡,他得到阜懷堯和蘇日暮都平安無事的準確信息後就立刻站了起來望向阜遠舟的方向。
傷口在淌着血,被釘在地上的阜遠舟卻不甚在意,一直用力地看着籠子那邊的情況,直到甄偵朝他比了個平安的手勢,他才緩慢地收回目光,從剛纔開始在他皮膚上瘋狂竄動的紫『色』圖騰慢慢歸於平靜。
聞人折傲道:“本座喜歡你剛纔的那個表情,你幾乎就想跟着籠子一起往下跳。”
阜遠舟『露』出一個假笑,“肯定不少人願意跟着你往下跳,可惜你不太懂也不想知道這是爲什麼。”
聞人折傲的手在他的傷口裡微微用力,“本座沒有知道的必要,不過這不妨礙本座給你一個選擇題。”
——兇殘的猛獸咬住了獵物的咽喉,要將對方吞吃入腹。
“你是想看着他死,還是讓他看着你死?”
痛楚如同煙火一樣在體內爆炸開來,阜遠舟身上的紫『色』圖騰立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慢慢淡化,退去。
“血承”的力量,在被“肉糜”逐步蠶食。
“最後一個……最後一個……”熔漿就在腳下,灼燒着人的意志,汗水“啪”的滴了下去,濺出一點微弱的滋啦聲——他一輩子都不想再來第二次這種鬼地方——蘇日暮喃喃着,手下輕輕一撥,滾動的圓珠落到了它該到了位置上。
“喀拉”的聲響從上面傳來。
蘇日暮擡頭一看,忍不住“靠”了一聲,最後的機括居然在籠子內部的頂部,手再長也伸不到那裡去。
阜懷堯仰着頭看着上面彈出來的凸起,提議:“朕爬上去?”
蘇日暮很不想大逆不道的,不過他還是沒忍住,“……陛下你爬得了三米麼?”這個籠子高十幾米,還沒有多少借力的地方!
阜懷堯比劃了一下這個只有會輕功的人才能爬的上去的高度,不得不說聞人折傲果然最喜歡做這種事了,勝利成果就在眼前結果讓人一下子幻滅什麼的,也就這種人才幹得出來了。
蘇日暮見他除了熱得出汗之外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就好痛苦,“陛下你能不能着急一下?現在在籠子裡被烤的人是你哎!”
阜懷堯『揉』了『揉』額頭——這是急就能出去的事情麼?現在他看不到上面阜遠舟的情形,心裡也是有些不安。
上面的聽楓忽然探出頭來,問:“還不行麼,蘇前輩?”
蘇日暮無可奈何,“你能鑽進去麼?最後一個機關在你趴着的地方里面。”
“裡面麼?”聽楓抓住一根欄杆,倒着往裡看,看到了那個凸起的機括,“是按下去麼?”
“嗯。”蘇日暮皺着眉道,然後他就呆住了。
阜懷堯也愣了愣。
因爲聽楓像是一條蛇一樣,滋溜一下子就鑽了進去——從一個巴掌寬的欄杆縫隙裡。
縮骨功。
……難怪阜遠舟一直把這個走路都會被衣服絆倒的人帶在身邊,原來就是這麼個作用。
聽楓鑽進去之後,像是壁虎似的攀爬在籠子頂部,靠近過去按下了那個機括。
籠子門悄然無息地打開,圍觀的所有人都有一種虛脫的感覺,蘇日暮把差點就連渣都沒剩下的天儀帝帶上了地面,整個人就往地上一坐,汗溼重衣。
阜懷堯卻是沒管屬下遞來的水和想幫他處理傷口的手,猛地往前走了幾步。
和聞人折傲對峙着、被他的手釘在地面上的阜遠舟已經注意到了自家的皇兄安全脫險,側過頭來對他笑了笑。
和之前重逢的那一眼相比,此時的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溫柔,這纔是他的三弟。
那些紫『色』的圖騰已經淡得馬上就快消失了。
阜懷堯被忠誠的影衛攔了下來,他想也沒想地拂開了他們,繼續往前走。
範行知的話他從未忘記過——要殺聞人折傲,就在“別有洞天”,用阜遠舟的命來換。
他做了他能做了所有來保全這個人,但是雷厲風行的天儀帝卻無法拿出十分的把握。
影衛再一次把他攔了下來,強行拉着蘇日暮站起來免得他抽筋了的甄偵發現了自家主子的情況,連忙道:“爺,別過去!”
“你先走。”阜遠舟冷不丁地道,就像在啓碌殿那時一樣,讓他先走。
阜懷堯聽到了,卻沒有動。
“遠舟馬上就去找你。”阜遠舟無奈一般地笑道,兄弟二人平日裡的角『色』瞬間倒轉過來。
阜懷堯閉了閉眼,似是想要掩飾一些東西,“在啓碌殿的時候,你也是這麼說。”
阜遠舟嘆口氣,“那次我的確活下來了,這次也不例外。”
“看來江亭幽乾的不少好事……”聞人折傲饒有興趣,“阜教主,看來你只剩下一個讓陛下看着你死的選擇了。”
阜懷堯的逃生讓全場的形勢陡然改變,打得激烈的混戰慢慢平息,場內一點一點地安靜下來,只有血腥和死亡的氣息繚繞不散。
阜遠舟轉過頭來,筆直地注視着那雙沒有感情的碧綠『色』的眸子,笑,“本王選第三個,你的時代,該結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