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姨見狀,嘆息一聲,沒再堅持,待到其他人都魚貫而出,盧子豪來到林鐺鐺面前,彎下腰,沒有扶她起來的意思。
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聲音帶着被怒火燃燒後的嘶啞:“你想用這樣的方式申報你的痛苦,你的不情願,你的委曲求全?”
林鐺鐺擡起頭,嬌俏秀麗的小臉上充斥着燃燒的怒火,看着眼前這樣一張雕塑一樣高貴精緻的臉龐,她卻恨不得將這面具徹底撕開:“委曲求全?不,你不要妄想我會向你求饒,你這個強盜,小人,你到底用了什麼方法逼得亦風哥哥他們離開?”
她太瞭解亦云和亦風,既然能夠找到這裡來,就是有了十足的肯定,不會已經鬧到這一步的時候,卻半途而廢,和自己擦肩而過,一定是這個男人做了什麼!
看着面前的女人望向自己的眼神,猜忌,憤怒,厭惡鄙視,盧子豪卻覺得怒火衝頭,自己的付出算什麼,在那個狗屁哥哥的面前一文不值,這個狼心狗肺的女人,就這麼巴不得離開自己,投向那個四眼仔的懷抱嗎?
“就他們兩個,也值得我動手?”盧子豪笑了,緩緩靠近她,看着那雙眼睛瞬間劃過驚恐後,慢慢攥緊了拳頭,“我要是想要他們坐牢,失去自由,甚至是性命,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我剛纔那麼做,不過是要你看看,我能給你的,比你想象中多很多。”
“可笑,你以爲你是誰,你以爲你可以凌駕於法律之上?你以爲你可以隨意掌控別人的人生?”林鐺鐺不屑的看着這個人,滿眼都是“你是腦殘”的驚歎號,“別以爲有兩個臭錢就能夠爲所欲爲,在我眼裡,你連那些骯髒的乞丐都不如!”
“哦,是嗎?”盧子豪笑的意味深長,緩緩站直了身體,俾睨的看着對方,“所以,你跟一個在你眼裡比乞丐還不如的男人上了牀,並且,還懷了他的孩子!是這個意思嗎?”
像是一把尖刀深深插進了柔軟的心臟,林鐺鐺只覺得頭腦中被轟然倒塌的大樓砸重,自尊,驕傲,徹底粉身碎骨。
虛弱的身體似乎一瞬間充滿了力量,她憤然起身,撲向那個恨不得撕成碎片的人:“魔鬼,你這個魔鬼!”
盧子豪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的反擊化解,大手將那纖細的手腕攥在手裡,眼神卻恨不得將她吞進肚子裡:“生氣了?恨不得把我殺了吧!”
“你是該死,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爲過,”林鐺鐺吃痛,臉色越發蒼白,嘴上卻不肯饒恕對方,“但你記住,總有一天,你會死在我的手裡,萬劫不復!”
盧子豪死死的盯着這個女人,心裡糾結萬分的感受,最終卻都化爲一笑:“好啊,我等着你。”
說着,重重的將對方摔在牀上。
林鐺鐺倒了下來,所有的力氣都被消耗殆盡,只能大口的喘着粗氣,看着那個男人轉身離去的背影,憤怒的嘶喊:“惡魔,你會遭報應的!”
男人重重的將門摔上,將那些聲音都關在裡面,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復又緩緩睜開,恢復冰冷理智的模樣,大步離開。
林鐺鐺躺在牀上,豆大的淚水順着眼角滑落,滲入髮絲,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爲什麼會被人這樣對待。
爲什麼要在遭遇到那麼痛苦可怕的事情之後,還要面對這樣的折磨,誰能告訴自己,究竟是爲什麼!
書房裡,香樟楠木的書桌被一腳踹翻,上面法國空運過來的上好骨瓷杯被摔得粉碎,地上狼籍一片。
盧子豪喘着粗氣,還不解氣,又將書架也推倒在地,典藏書籍落得滿地都是,阿耀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
知道對方現在正在氣頭上,自己說什麼都沒用,只能是火上澆油,索性就什麼都不說。
“你說,我哪裡比不上那個四眼仔?”盧子豪突然指着阿耀問道,“爲什麼那個女人就是鐵了心要走?這房子不好嗎?車子不酷嗎?女人不都在乎這些嗎?她怎麼就那麼死心眼?”
阿耀嚥了口唾沫,看着某人此刻激動得快要抓狂的神色,沒敢說話。
“你說話啊!”得不到想象中的迴應,盧子豪心口的怒氣出不來,偏生這股氣還不同於商場上那些煩心事,燒灼中帶着硫酸般的腐蝕感,酸楚不已。
阿耀清咳兩聲,看着他,有點彆扭:“其實,你也要體諒人家姑娘,好端端的讀着書,被你佔了便宜不說,還被偷摸帶到這裡來,擱誰身上都受不了吧。”
剩下的話他沒再敢說出口,盧子豪的臉色已經黑的跟包公一樣慘不忍睹了。
“你是說,我是強人所難,她是受人迫害?”盧子豪眯着眼睛走近他,“是這個意思嗎?”
“哎呀,你看你,又急了,不是你讓我說的嗎,你這是要幹什麼?”眼看着盧子豪的拳頭要跟自己的臉做親密接觸了,阿耀也急了,耗子一樣跳了起來。
“看你還敢胡說八道!”盧子豪撲上去,兩個人扭成一團。
莫姨推門進來,看見這兩人的姿態,撲哧一聲笑了:“行了,忙了一天都沒好好吃頓飯,快喝點粥早點睡吧,還跟小時候一樣沒個正形。”
盧子豪迅速推開阿耀,整了整衣服,一臉從容的走過去,端起粥:“多謝莫姨。”
“還是莫姨知道疼我,不像某些人,就知道壓榨我。”阿耀撒嬌的依偎着莫姨,本來黝黑英俊,陽剛十足的臉上搭配這樣的表情,看得盧子豪半點胃口都沒了。
看着盧子豪放下喝了幾口的碗,莫姨臉色有些擔心:“子豪,凡事慢慢來,這女孩子不比生意場,你越強勢,反倒越發撈不到好!”
“就是就是!”阿耀把臉從碗裡擡起來,對上盧子豪殺人的眼光,又悄無聲息的埋了進去。
莫姨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卻只覺得好笑,“你這孩子,打小就不會跟女生相處,如今遇見喜歡的女孩子,卻只會強攻,不會智取了。”
“誰,誰說我喜歡她了!”盧子豪紅了臉,頭一次不再像個商場上的雄鷹,侷促的像個十七八歲的大男孩,“我只是,我只是因爲她肚子裡有我的骨血,我不能讓我的孩子以後在外面流浪,所以纔對她一忍再忍,我纔不是喜歡她!”
阿耀砸吧着嘴,意猶未盡,“莫姨,真好吃,可惜有些人啊,吃不到葡萄還總覺得酸。”
“去你的!”盧子豪一腳踹了過去,被他靈活閃開,“閉上你的臭嘴。”
阿耀吐了吐舌頭,端着空碗出去了。
“你的心情我明白,我也知道這個孩子對你來說有多重要,但你不能因爲這樣,就逼迫林小姐,畢竟,她也只是個孩子,遇見這樣的事情已經很可憐,要是你再逼她,我擔心她會情緒崩潰。”
盧子豪沉吟再三,低聲道:“我、我沒想傷害她。”
“可是傷害已經造成了不是嗎?”莫姨看着他的眼睛,有心痛,也有不滿:“我們本應該做得更好,去彌補她,可是如今爲了孩子,只能是再度傷害她了。但聽莫姨一句勸,有點耐心,人心都是肉做的,她會看到你心意的。”
嘆息一聲,盧子豪不抱希望的點點頭:“但願如此吧。”
拍拍他的肩膀:“傻孩子,別這麼喪氣,別忘了,你能跟那些傢伙打成平手,已經是人上人了,相信不久,你會和林小姐相談甚歡的。”
盧子豪點點頭:“多謝莫姨。”神色雖然依舊沉重,可是到底少了些憤恨不已的激動。這一夜,盛世別院裡沒有人睡得好。
林鐺鐺躺在牀上,無聲哭泣了一整夜。盧子豪輾轉難眠,索性起身打開電腦,重新研究第二天的開會方案。
莫姨唏噓不已,可人年紀大了一向淺眠,倒也還好。阿耀爲自己之前那個鬼迷心竅的選擇後悔不已,看着林鐺鐺如今的模樣,更加悔恨不休。
各有各的心思,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心生暗鬼,方知善初。
張家客廳,亦云哭的聲嘶力竭,衝着自己的哥哥大喊:“你說話啊,爲什麼當時要妥協,我們明明可以打上去的!你幹嘛要拽着我回來!”
亦風背靠在沙發上,閉着眼睛假寐,脣角已經有了青色的胡茬,疲憊的揉捏着眉心:“當時不是最好的時機。”
“哪裡不是最好的時機了,警察是你的熟人,叫他進去找人不就行了,那個主人擺明了就是心虛,不讓咱們進去搜人,一定有鬼,你幹嘛中途退下來?他把你拉到一邊,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亦云抽了一張紙巾,擤着鼻涕口不擇言的說道。
“你不要無理取鬧了,當時誰能保證鐺鐺一定在上面?你能嗎?”亦風猛的睜開了眼,“他爲什麼叫警察來,就是要讓咱們在警察的眼皮底下知法犯法,到時候罪加一等,就算平治和咱們認識又能怎麼樣,你要把他也拖下水嗎?”
亦云站了起來,“哪就有你說的這麼可怕,明明就是你自己膽小怕事,還說什麼一定不會放過傷害鐺鐺的人,現在鐺鐺落在那羣人渣手裡,一定生不如死。”
想到鐺鐺那日出現在自己面前時的狼狽脆弱,亦云的心就像是被貓狠狠撓了一把,瞬間慌成一團:“不行,不行,絕對不可以,我不能把鐺鐺一個人丟在那羣敗類的手裡!”
亦云說着,就要衝出去。
亦風一把將她拽回來:“你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提到那個盧子豪就整個人都變了一樣,咱們跟他素未謀面,你怎麼張嘴閉嘴不是人渣就是敗類?”
亦風越說越覺得可疑,看着妹妹的眼睛問道,“你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
“沒、沒有啊!”亦云眼神飄忽不定,看向別處,“我怎麼可能會瞞着你。”越說越心虛,最後整個人都開始向後縮。
知妹莫若兄,從小到大,亦云一撅屁股,亦風就知道她要幹什麼,眼看妹妹到了現在還對自己有所隱瞞,更是氣憤,“還不快說!”聲音威嚴,哪裡還有半分偏偏溫潤君子的模樣。
亦云嚇得抖了一下,眼淚又出來了,她答應過鐺鐺,要把這個秘密帶到墳墓裡去,不會告訴任何人。
可是現在怎麼辦,她被那羣人渣抓走了,想象着鐺鐺可能會被人凌辱的畫面,亦云恨死自己了,巨大的壓力向她襲來,她“哇”的一聲哭出來:“鐺鐺被人強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