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楊遇山耍劍片刻就回去谷內,蘇菡韻和羅穎竟然都沒跟楊遇山計較。楊遇山總是半夜外出遊蕩,根本就是夜貓子的習性,蘇羅兩人竟然也沒盤問,三人很快來到谷外的溪邊空地耍起劍來。
蘇菡韻直接開口要楊遇山仔細講解一遍火竹劍法,他毫不猶豫的就講了一遍,因爲他也需要更合格的陪練,蘇羅兩人原本貫使的紅蓮十三式已經不能對他造成很大的威脅了。
經過楊遇山的講解,蘇羅兩人各自練習的時候就少了些錯誤,也比昨夜更加熟練。
兩女演練着中規中矩的火竹劍法前五式,楊遇山則反覆舞着他改造了一天的第一式並繼續進行着劍法改善。
此時月明星稀,一陣山風吹過,樹木的枝葉隨風搖擺發出一陣低沉的嘯聲,起伏的山風聲音更加襯托出夜半深山的寂靜。
楊遇山舞了半個時辰後停了下來,他仰頭看向月亮,忽然又莫名其妙的想起了玲瓏。
楊遇山想起了玲瓏,是因爲他看見了明月,想起她臨走時說過的一句話:九天共星辰,相思寄金鳳。
此時,青龍和金鳳相距不遠,青龍星青黑暗淡,金鳳星橙黃明亮。
看着看着,楊遇山的心忽然中升起一個疑問,爲何不是相思寄青龍或者相思寄明月?爲什麼玲瓏單要說相思寄金鳳?
對着月亮想了片刻,楊遇山搖搖頭笑了笑,他覺得自己因爲調查紅蓮谷內奸一事,整日的疑神疑鬼,已經生出多疑症來。想來金鳳明亮,玲瓏由於個人的偏好只是喜歡金鳳而已,哪有這麼多的爲什麼,許是他想多了,凡事都要想清楚爲什麼的日子是沒法過的,那是強迫症,跟見了鈕釦都要拿扳手去擰的卓別林一樣。
此時又有一陣更大的山風吹過來,附近樹木的枝葉搖擺的更加厲害。
樹枝搖擺間,楊遇山看到枝葉變幻交錯,有些枝幹時隱時現。
楊遇山轉頭再看青龍金鳳,正當空的明月紋絲不動,朝着大地散發着皎潔的光芒。
楊遇山忽然覺得他好像抓到一絲靈感,好像搖擺的枝葉和當空的明月正在向他揭示一個劍法的精髓,他反覆輪換着觀察了數次枝葉和明月,一時間又想不出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劍法精髓。
楊遇山對着山林又開始舞起了飛劍,這回他的劍法變得極亂。
本來滿山的枝葉正在風中比賽着誰更狂癲,然而楊遇山的飛劍一出,所有搖曳的枝葉均只能對他的飛劍膜拜,世上再也沒有劍法比他現舞的還亂了。
楊遇山舞了片刻,蘇菡韻見他的劍法變得雜亂無章,便走了過來,拍怕他的肩膀說道:“你沒事吧,要不要回去休息休息?”
楊遇山笑笑,說道:“沒事,沒事,我還能繼續練劍。”
蘇菡韻皺了皺眉頭說道:“我看你心事太多,不如明天再練吧,我和師妹也有點累了要回去了。”
楊遇山回她道:“你們先回吧,我還要繼續。”
蘇菡韻聽了也不再堅持,跟他說到:“好吧,那你繼續,若是等會兒還不在狀態就
不要勉強,回去打坐練氣靜靜心再來,我們先走了哦。”
說完,蘇菡韻轉身招呼羅穎,兩人衝楊遇山擺擺手就朝谷內走去。
蘇菡韻行事很有主見,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她也很有分寸,沒有因爲得了火竹劍法就粘着楊遇山索要更多的東西。
到目前爲止,蘇菡韻跟楊遇山保持了微妙的朋友關係與適當的距離。
楊遇山看着蘇菡韻漸行漸遠的背影,覺得她時而溫柔,時而冰冷,表面上柔弱,實則殺伐果斷。
蘇菡韻大部分時間靜靜的,然而她的骨子裡潛藏着一股狠勁,若非楊遇山親見她遍殺小羅熠峰,根本認識不到她的這股狠勁。
山風吹着樹林不斷的在起伏搖擺,搖擺的枝葉看似多變實則不變。枝葉再怎麼搖擺,它總離不開樹幹,尤其在夜晚的月光下,前面的枝葉擺開了,才能露出後面的枝葉和樹幹。山風時急時緩,枝葉搖擺也隨之時快時慢,隱藏在深處的枝幹不時的顯露出來。
楊遇山忽然領悟到他之前抓不住的靈感是什麼,是一種隱藏的多變!
前一式的劍法裡藏着後一式的變化,後一式的變化裡潛藏着再一式的變化,如同風吹枝搖,前一枝在擺的時候,後一枝的擺動也已開始,而且後一枝隨時會閃現出來。
楊遇山再次對着搖擺的枝葉舞劍,漸漸的,他的劍法變得不再那麼雜亂無章,開始有了一些看似有無形則有形的劍法。
又舞了小半個時辰,法力快要見底,楊遇山便回客房打坐。
早晨楊遇山用過藥膳之後去了趟辛瓊的閣樓前,裡面照舊靜悄悄的,偶爾有幾句低語。
這位辛老太太不知道在搞什麼玩意兒,放着貢品丹藥的年度大事不管不顧,整天閉關練功還偶爾竊竊私語神神叨叨的。要是放到地球,辛總作爲紅蓮谷這家公司的頭兒,完不成年度指標,妥妥的拿不到獎金,甚至會被董事會給罷免了職務。
楊遇山沒法調查一個悶在黑屋子裡的老婆子,他想了片刻,便決定今天要去一趟羅恆山。
小羅熠峰被楊遇山和蘇菡韻屠戮,杜柏明很快就深入蔥蘢山報復,最近幾日消停了下來,內奸也不再來勾引楊遇山出去進個埋伏什麼的。
羅恆山連損兩員大將,即使忌憚七孔別院不敢再來報復,也不可能不謀劃防備。
楊遇山想再探一下小羅熠峰,看看豬妖是不是已經重新佈防,另外也刺探到一下羅恆山的軍情,看他們爲進攻紅蓮谷準備的怎麼樣了。這幫豬妖的大將鬥蘇菡韻都有些困難,總不會以爲用個內奸就能擺平一切,因此他們一定謀劃好了怎麼幹掉紅蓮谷的高手。
楊遇山白日裡本就很難調查內奸一事,現在又出了神秘人,連夜晚他都受到監視,現在主動出擊去刺探豬妖,這應該是目前最爲有效的行動。
楊遇山的劍法又有了長進,愈發的不怕豬妖來,而且上次豬妖們事先做足了埋伏,都沒能殺了楊遇山,這回他主動前去,更不應該有問題。
楊遇山在午時駕船過河來到對岸,上岸的地點就在
那天和蘇菡韻一起下船的附近。
午時的陽光正烈,晴天白日裡視野非常好,楊遇山遠遠的看見河岸附近有個木杆,就是豬妖們慣常用來懸掛人類屍身的木杆。
前面的木杆上今天什麼也沒掛,孤零零的豎在沙灘邊上。
木杆附近的沙灘上有個灰衣人正忙忙碌碌的不知在幹什麼,楊遇山覺得有些奇怪,便朝灰衣人走去。
來到近前,楊遇山看清灰衣人是個女人。
灰衣女人中等身高,膚色黝黑,臉型圓胖長相不美不醜,腰身胳膊腿也俱都很壯,她穿着一身粗布裙子,甚是普通。
單從外表看,灰衣女人就是尋常洗衣的村婦。
灰衣女人正在撿一些鵝卵石,把剛剛洗乾淨的袍子和裙子壓住晾曬在沙灘上。
沙灘上早已晾曬了五件裙袍,有男式的也有女式的,她的手邊還放着好幾件待曬。
楊遇山在山外的東雷小鎮時,鎮上的女人們也常如此洗衣晾曬。
沙灘被曬得很燙,就着溪水洗過的衣服鋪上去,很快就能曬乾。
灰衣女人也看見了楊遇山,她衝楊遇山招招手,笑了笑:“你來啦。”
女人的表情言語像是見了熟人一般。
灰衣女人打完招呼,繼續低頭攤開一件裙子,拿邊上的鵝卵石壓住領口袖邊和裙角,以防被山風颳跑。
楊遇山盯着仍在忙着曬衣服的女人,點點頭道:“我來了,讓你久等了。”
灰衣女人擡頭看着楊遇山,笑容綻放開來,露出一嘴參差不齊的牙齒:“過來幫幫忙吧,別乾站着,我曬完這些還有好多要洗呢。”
楊遇山見了女人口中的牙齒,立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裡也瘮得慌。
楊遇山搖搖頭道:“不了,洗曬衣服是女人的活,你沒聽說男做女工越做越窮嗎?”
灰衣女人聽了,不屑的咧了咧嘴:“不敢過來就直說,找什麼蹩腳藉口,我們本就不是兩口子,我也知道你看不上我。”
楊遇山道:“你今天要是真忙沒空跟我聊天的話,我可以改天再來。”
灰衣女人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最後她嘆了口氣:“我孩兒多,每天真的要花很多時間洗衣做飯,不過若是楊道長今天真有誠意聊聊,孩兒們吃飯穿衣的日常瑣事倒也不重要了,何況現在可以少忙兩個孩兒的活。”
楊遇山盯着灰衣女人黯然的臉色喝道:“好一個人畜無害的村姑!杜四娘,你扮作這副模樣是要我可憐你嗎?”
灰衣女人正是羅恆山豬妖首領杜四娘!
杜四孃的臉色由黯然變成明顯的哀傷:“難道四娘不可憐嗎?我孩兒雖多,可存活下來的卻很少。有些孩兒還不懂事,出門老惹禍,由此丟了性命。現今我的孩兒更少了,留下我這個當孃的每日以淚洗面,楊道長,這不算可憐嗎?”
楊遇山聞言頓時明白,杜柏清杜柏明兩兄弟必是杜四孃的親兒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