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現場的氣氛越來越僵,戴美只好硬着頭皮岔開了話題。
“書晴,你剛醒,還是多休息一下好了……”她難道沒有看到,鬱夜臣的臉色,已經完全黑了嗎?
“我的確要休息了,你們都出去吧。”
閉着眸子躺下來,尹書晴就連乾涸的脣瓣都不再理會。不想再見到這個男人,看見他,就彷彿看見了她的心軟一般……
那個時候,她爲什麼沒有一槍打到他的心臟。現在,她已經不想再去細想了。無論如何,她是不會忘記心裡的仇恨的。
“那……好吧。”
尷尬的說下這最後一句話,戴美的目光看向了鬱夜臣。見他依舊鐵青着臉色,只好一個人轉身不自在的除了病房。
算了,這是他們之間的問題,她一個外人,還是不要參與的太多爲好。
等到戴美走出了病房,整個病房就更加安靜了。
尹書晴閉着眼睛躺在牀上,雖然沒有親眼看到,可是卻是能感覺到,那個男人……依舊留在病房之中。
她緊閉着脣瓣沒有開口,心裡的情緒卻是複雜的層層醞釀的。
“書晴……”輕嘆了一口氣,鬱夜臣斂下了眸子,聲音似是摻雜了些許寒意。
爲什麼,這個女人始終要和他作對?就是這樣的時候,她還是不願有絲毫的示弱……
“夠了!鬱夜臣!我要休息了!”
這拼盡全身力氣所說的話,頓時讓尹書晴的面容蒼白了起來。
尤其是受傷的肩膀,更是隱隱作痛。
許久,那站在病房中的修長身影才緩緩說道:“那你好好休息吧。”說完這句話,鬱夜臣就擡起腳步朝病房外走去。
隨着“砰”地一聲響,病房內再度恢復了寂靜。
這時,尹書晴才緩緩睜開眼睛,凝滯般的看着頭頂的天花板。
窗外的夜色依舊漆黑深邃,令人不寒而慄。
……
第二天一大早,尹書晴還未睡夢中清醒,耳邊,就傳來了一道極爲甜膩的嗓音。
“鬱哥,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耳邊模模糊糊的傳來這道女聲,尹書晴皺起了眉頭,只覺得一陣煩躁。
“書晴還在休息,你出去。”
坐在沙發上的鬱夜臣淡淡的擡起眸頭看她一眼,然後冷冷的說道。
這個女人是怎麼知道他昨天遭遇搶匪的?難道說,是有誰告訴了她?
冷厲的情緒一閃而逝,鬱夜臣抿緊脣,卻是沒有泄露太多的。
“鬱哥,這是我姐姐,做妹妹的,看看姐姐又何妨。”尹婉兒顯然是早就想好了措辭,因此緩緩說完,就坐到了尹書晴的病牀邊。
嬌豔的眸子落下,那雙漆黑的瞳孔裡,卻是沒有半點情緒的。
尹書晴隱隱約約聽到了這句話,心裡頓時就想到了尹婉兒。
緩緩睜開眼睛,她還未開口說些什麼,一旁的尹婉兒就故作關心的道:“姐姐,好點了嗎?妹妹我來看你了。”
聽到聲音,尹書晴厭惡的斂下眸子,聲音中的冷漠完全不加掩飾。
“我不需要你過來看我,尹婉兒,你還是出去吧。”
對於這個唯利是圖的妹妹,她向來是不會有任何好臉色的。現在過來看她,還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從她身上撈點什麼好處。雖然鬱夜臣曾對她的態度有些不一般,可那與她,卻是沒有半分干係的。
“姐姐,何必如此說話呢?妹妹只是擔心你,所以才大老遠的跑過來看你的。”尹婉兒繼續睜眼說着瞎話,那故作關心的神色,簡直讓尹書晴心裡一陣火大。
“是嗎?我倒是從來不知道你這麼有心。”以前父親生病都沒見她回家看過一次,現在大老遠的跑過來看望她。她真的以爲,她是不會思考嗎?
“姐姐,如今尹家早已沒落,妹妹自然是惦念着姐姐的。”
尹婉兒柔柔的笑着,語氣倒是讓人找不出多少瑕疵來。
尹書晴冷着臉色瞥過眸子,抿着脣不再說話。
究竟是爲了誰而來這裡的,她真以爲她看不出來嗎?
“鬱哥,姐姐是不是不喜歡我?”見尹書晴不再和她搭話,尹婉兒頓時找到了和鬱夜臣說話的藉口。
可鬱夜臣只是冷漠的坐在那裡,並不搭理她。
昨夜尹書晴對他說的話還歷歷在目,現在,卻是不知該如何開口的。
尹婉兒一見鬱夜臣冷漠的沒有接她的話,臉色頓時尷尬了起來。不自在的站起身,她還準備說些什麼,病房的門,卻是“吱呀”一聲開了。
戴美拎着保溫盒緩緩走了進來,見病房內多了一個不熟悉的人,眸子裡頓時佈滿了疑惑的神色。
還未開口,尹婉兒就對她冷冷的道:“保姆,你這送的也太慢了,不知道姐姐還在養傷嗎?”
保姆?
戴美挑起眉頭,疑惑的神色裡,頓時有些些不滿起來。
她雖然穿着簡單,可哪裡像保姆了。這個女人,會不會太沒眼色?
尹婉兒本來也不想如此刻薄的,可見尹書晴和鬱夜臣二人都不理她,一股幽怨的怒火頓時就隱藏在了心口。見戴美忽然走了進來,那槍口,自然是很快就轉了方向。
聽到這句話的尹書晴剛準備幫戴美說一句,就見戴美已目光淡淡的走了進來,然後對着她道:“書晴,這是我給你準備的小米粥,你起來吃一點吧。”
看那模樣,倒像是完全忽略了尹婉兒一般。
可尹婉兒哪容得了別人這般對她?
秀眉一豎,就怒道:“哪裡來的保姆,竟是一點規矩都不懂!鬱哥,還不趕快就她給辭退了!不然姐姐肯定會受她欺負的!”
一旁的鬱夜臣一聽到這話,頓時就皺起了眉頭。
這個尹婉兒難道看不到戴美脖頸上佩戴的價值上千萬的項鍊?說她是保姆,也實在是太沒眼色。
沒等他出言教訓一下,戴美就忍不住的先開口了。
“鬱夜臣!你怎麼什麼人都放進來!要是驚擾了姐姐怎麼辦!她昨天晚上可是才醒!”不着痕跡的諷刺了一下尹婉兒,戴美的神色上,卻是沒有太多起伏情緒的。
叫他鬱夜臣?
尹婉兒頓時傻眼了。
除了尹書晴,她還從來沒有聽過,有女人膽敢喊他的全名。在商界內,大家都是恭敬的喊他一聲鬱先生,若不是她曾經和他有過幾分牽連,這鬱哥,怕是也叫不得的。
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難道說,是什麼有權有勢的世家小姐?
想到這裡,尹婉兒的臉色漸漸白了下來。
現在她不過是一個流落在外,沒有多少依仗的私生女罷了,若是得罪了什麼權勢之人,怕是……
抿緊脣瓣,尹婉兒不自在的偏過眸子,然後尷尬的道:“鬱哥,我先出去一趟,待會再過來。”
讓她道歉她肯定是做不到的,可是現在不說些什麼的話,以後鬱哥說不定會拿她開刀……
“恩。”鬱夜臣只淡淡的應了一聲,並沒有任何的表示。
尹婉兒自然也不指望他能挽留什麼的,拎緊了包,就匆匆的走出了病房。
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有了鬱老爺的支持,她還怕進不來鬱家的大門嗎?
見尹婉兒出去了,戴美哼了一聲,然後坐到了牀頭櫃的旁邊。
“書晴,起來吃飯吧,要我餵你嗎?”
笑眯眯的開口,眼前的戴美似乎瞬間就變成了一個鄰家小女孩的模樣。
尹書晴沉默的點點頭,然後撐着手臂從牀上坐了起來。只是由於太用力,她一部小心,竟然讓傷口微微滲出了點血跡。只是由於有病服遮掩着,一時間也沒有人能看的出來。
面色瞬間刷白下來,可是尹書晴咬緊脣瓣強忍着,連一句“痛”字都沒有說出來。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心疼,只要自己心疼就可以了……
“書晴,怎麼了?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戴美心疼的說着,目光頓時看向了她的肩膀處。
尹書晴下意識收了收手臂,然後強裝鎮定道:“我沒事,你把粥拿出來吧,我自己吃。”
只有調養好了身體,她才能更好的實施以後的計劃。
“真的嗎?”戴美懷疑的目光看過去,沒一會,就驚呼一聲道:“書晴!你的衣服上沾了好多血!”說完這句話,她就急急的按下了呼叫醫護人員的按鈕。
一旁的鬱夜臣聽到這句話,立馬就坐不住了。匆匆站起身,他立刻就走到了尹書晴的旁邊,然後皺着眉頭道:“快給我看看!”
這個女人,還真是不知道怎麼愛惜自己!
給他看看?
咬緊脣瓣,尹書晴不知爲何,竟然有了些些的不自在。
捏緊了手指,她依舊強裝着鎮定,“不過是傷口裂開了,沒事,等醫護人員過來幫我重新包紮一下就好了。”
“書晴!”
鬱夜臣陰鷙的說着,語氣中的不悅彷彿要將整個病房都籠罩了般。
要不是看在她還在受傷的份上,他一定要狠狠的教訓她,讓她再也不敢如此不乖!
“我說了我沒事!”冷漠下神色,尹書晴也不再下意識遮掩受傷的地方了。只是抿緊的脣瓣更加冷切了一些。
見他們二人似乎又劍拔弩張了起來,一旁的戴美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這兩個冤家,難道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嗎?
醫護人員很快就帶着醫療用品快步走了進來,見尹書晴的傷口滲出了血,用德文說了小聲幾句什麼,然後就開始處理傷口。
很快,傷口就被重新包紮好了。
尹書晴蒼白的面色也漸漸恢復了一些,手中端着戴美送過來的米粥,她默不作聲的吃着,整個人就如同完全沉寂了一般。
這次的搶匪意外,似乎讓她和鬱夜臣的關係有些不一樣了。但想到上次的綁架,要說對他的原諒和救贖,那肯定是不可能的!那時候,爲什麼會喚他“阿臣”呢?可能是因爲,在她的腦海裡,的確是想到了曾經的小時候吧?
那個時候,他還曾說過會娶她。那把木梳,她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
可是,多年後,她的確是嫁給了他,卻是用着完全超出想象的方式。她懷着陰謀與算計,他懷着報仇與折磨。若說他們二人有何相似之處,那麼,應該就只有全部的仇恨了。
可是,哪對夫妻會抱着仇恨過一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