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莫幽蘭抱着小寶肥嘟嘟的身子從醫院裡走出來,瞬間就被明媚的陽光晃花了眼,眯着眼睛,沒有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真好。
小寶住院已有半月,本來早就可以出院了,可是莫幽蘭愣是不放心,怕他小小的身體因爲那次高燒發生什麼問題。
自從葉子羽跟着蘇雪從小寶的病房離開之後,莫幽蘭的思緒就一直沉浸在過去的世界裡,從她家進葉家,一直到離婚,所有的一切都像放電影一樣在她的腦海裡回放。
慘不忍睹的曾經,讓她更加珍惜有小寶的日子,也更加打定了遠離葉子羽的決心,蘇雪那日的樣子,讓她很是無奈。
那個張揚的女人,從來都是不簡單的。如果不是她的陰謀,自己又怎麼會那麼輕易的從葉家出來。
她總是能有辦法讓自己害怕,現在身邊有了小寶,該知足了。
默默的想着心事,莫幽蘭不由自主的收緊了自己的手臂,摟緊了懷裡的寶貝。
“媽媽,我們去哪裡呀?”小寶被莫幽蘭抱着,小臉上帶着幸福的笑容。
那日的事情好像讓他長大了不少,之前隔三差五的就會提起葉子羽,可是自從那天開始,他就再也沒在莫幽蘭的面前說過,雖然有時候也會一個人出神,卻再也不會提及想爸爸事情了。
小傢伙不停的衝着不遠處來接他們娘倆的老兩口擺手,不安分的在莫幽蘭的懷裡扭來扭去。住了十幾天的醫院,非但沒有讓小傢伙瘦下來,反而胖了不少,這些天莫幽蘭的父母每天都來這裡給小寶送東西吃,莫幽蘭的新車簡直就成了老兩口的送餐車了。
莫幽蘭穿着七寸高的高跟鞋,抱着小寶依然走的搖曳生姿,當初蘇雪能做到的事情,現在她都能做到,除了那個女人的狠毒她學不來。
爲了做到和那個女人一樣,莫幽蘭不知道自己到底費了多少的力氣,雖然她一直告誡自己,那只是改變自我的一個方式。
“蘭蘭,快把小寶給我,看你穿着高跟鞋,還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我真怕你一不小心把我的小外孫扔出去。”莫母離老遠的就迎上來,把小寶接在手裡,臉上掛滿了慈祥的笑容。
莫父開着車,看着健康起來的外孫,臉上也帶着笑意。
路過超市,莫母下車買了菜,幾個人纔回到莫家。莫家的筒子樓早已經回遷了,現在住在一室一廳的樓裡,雖然不大,但是也比從前的強了好多,雖不寬敞,至少看起來明亮了許多。
爲了讓莫幽蘭母子住的舒服,莫母乾脆和老伴住到了客廳裡,騰出了臥室給他們住,只是莫幽蘭離婚一年,也沒有回到家裡住幾天,父母的傷心和擔憂,她哪能不知道。
莫母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的飯菜,一頓飯吃的特別溫馨,如果沒有莫母含淚說出來的那番話,莫幽蘭相信,她會更開心的。
飯剛吃到一半,莫母看着女兒依然年輕漂亮的臉,就放下了筷子,抹起了眼淚,看的一桌子人都愣在那裡,連小寶也拿着筷子不吃東西了,拉住莫母的手不停的搖晃着。
“姥姥不要哭了,姥姥要開心,才能身體好。”小小的手抓着莫母的手指,小寶的眼睛烏黑明亮,像極了當初執拗的葉子羽。
“好,小寶乖,姥姥沒哭,姥姥是看着你們娘倆在一起了,開心呢。”莫母把小寶放在自己的腿上,臉上依然帶着難過的情緒。
沒多大會,小寶就坐不住了,順着莫母的腿滑下去,爬到一邊玩耍,玩累了,竟然聽話的自己爬上牀,睡着了。
莫幽蘭感受着母親不是傳來的目光,低頭一個飯粒一個飯粒的往嘴裡撿,鼻尖紅紅的,食不知味。沒多久,眼淚就不知不覺的掉下來,流進碗裡,和着米飯吃進去。
莫幽蘭已經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脆弱了,只是看着母親擔憂的眼神,她就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蘭蘭媽,你看你,好好的一頓飯,把孩子弄成這樣,蘭蘭好好吃飯啊,你媽就是最近更年期,你不要在乎她。”莫父往女兒的碗裡夾了一些菜,開了句玩笑,想讓沉悶的氣氛活躍起來。
明明是挺好笑的一句話,一家人卻誰都笑不出來。蘇雪在醫院裡的樣子,到現在都還讓人難忘。
“媽,對不起,這幾年,我讓你和爸爸操心了,對不起。”莫幽蘭放下筷子,已經是一臉的淚痕,聲音裡帶着不可抑制的顫抖。
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沉悶下來,只有母女倆的哭泣聲和小寶輕輕的鼾聲,許久,莫父也嘆了口氣,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孩子,不是你的錯呀,子羽那孩子當初看起來那麼好,對你也真心,誰想到他會變成這樣啊,讓你在葉家白白的受了幾年的罪,現在多了個小寶,這日子可怎麼過下去呀,媽和你爸不能陪着你一輩子呀,媽不放心呀。”莫母拉着莫幽蘭的手,渾濁的眼睛裡含滿了淚水。
看着母親的眼淚順着皺紋從下巴滴落下來,莫幽蘭的心中就一陣陣的疼痛,這一切,都是蘇雪帶來的,如今,自己已經離開了葉家,她卻還是苦苦相逼。
“媽,你放心,我現在生活的很好,只要有小寶,有你和我爸,我就知足了,您不要再爲我擔心,行麼?”莫幽蘭拉着母親的手,水潤的眸子裡充滿愧疚。
這個世界上,她唯一覺得對不起的,就是自己的父母和小寶,失敗的婚姻讓她痛苦,讓孩子很小就失去了一個完整的家庭,也讓父母爲她擔心,孩子還小,還有一輩子的時間補償,可是父母已經老了。
莫幽蘭看着母親不住的掉眼淚,心中對蘇雪已經升起了濃濃的恨意,蘇雪,但願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母女倆抽泣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小寶也被驚醒了。看着天近下午,莫幽蘭帶着小寶向自己的心理諮詢室趕去,已經十幾天沒有回去了,也不知道那些客人有沒有着急。
離着好遠,莫幽蘭就看見了工作室門口的那個人影,向一個流浪漢一般,蜷縮在角落裡,身上的衣服看起來有些眼熟。
車子駛到門口,一打開車門,莫幽蘭就愣在了那裡,小寶也張大了嘴巴,不知道說些什麼纔好。
“蘭蘭,你回來了?”男人擡起低垂的頭,看着莫幽蘭的眸子裡充滿了欣喜。
以往熟悉的聲音沙啞了,下巴上佈滿了青青的胡茬,看起來好像蒼老了十歲。
“如軒,怎麼會是你?你……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莫幽蘭水潤的眸子裡充滿了詫異,不知道怎麼來形容自己的心情,顏如軒的樣子,實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如軒你快起來,你在這裡呆多久了,怎麼不回學校去?”伸手扶起瘦了一圈的顏如軒,莫幽蘭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小寶也終於確定了眼前的人就是那個陪着自己玩耍的男人,叫了一聲如軒叔叔,小手牽住了他的衣角。
莫幽蘭,爲什麼對你好的人都沒有好的結果,都要受到傷害呢?
“蘭蘭,我……我終於見到你了,你是回來拿東西的麼?我不讓你走,我不能讓你離開我的視線。”顏如軒緊緊的拉着莫幽蘭的手,因爲激動,一雙手有些顫抖。
一雙足以令任何女人傾倒的溫潤眸子裡,此刻只有濃濃的害怕。
“好了,如軒,我這不是回來了麼,小寶剛剛出院,我們快進去吧,不要讓他在外面曬得時間久了。”莫幽蘭有些尷尬的想要掙脫他的大手,卻掙扎了幾下也沒有做到。
顏如軒的臉色變了數遍,最後,定格了一抹欣喜,挺大個男人,激動地差點掉下眼淚來。
“蘭蘭,你不走就好了,我前天遇見蘇雪,她說你要帶着小寶離開這裡,我不強求你接受我的感情,可是你至少讓我看着你,不要讓我找不到你的蹤跡,我……我適應不了沒有你的日子……”顏如軒摟着莫幽蘭的肩膀,脆弱的樣子,像是失去了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讓莫幽蘭不忍拒絕。
“呦,大白天摟摟抱抱的,莫姐姐你還真是開放啊,真羨慕你們的感情。”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從不遠處走來的女人,正是蘇雪。
一向的高跟鞋,湖綠色的長裙,不施粉黛的小臉,靈動的眸子,張揚的笑意,讓她在陽光下的樣子說不出的顯眼。
調笑的語氣響起,讓莫幽蘭的一張臉當時就陰了下來,剛剛發誓以後再也不對她忍讓,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竟然就主動找了上來。
“蘇雪,你不在家裡好好的看着你的葉子羽,跑到這裡來做什麼?”莫幽蘭的聲音冰冷一片,兩隻小手緊緊的攥着,一步步的向蘇雪走去。
強大的氣勢讓蘇雪有些錯愕,張着小嘴,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這裡所有的人,都沒見莫幽蘭這副樣子,沒有人知道莫母的眼淚喚醒了她多少的恨意,現在的莫幽蘭,已經對蘇雪這個奪走她一切幸福的女人,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