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她不由心頭一動。
或許,能夠趁此機會跟那李清芳見上一面?就算惠姐兒跟他男女授受不親,可自己作爲長輩,見一見自己未來的女婿卻也並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想到這裡,她便打定了主意,又派人把剛走不久的高榮給叫了回來,如此這般吩咐了一番,高榮便領命而。
過了兩日,便是跟洋人們約好看貨交易的時候,晴鳶特意帶了惠姐兒一起出門,說是要帶她見見世面,實際爲何只有她一個人心裡明白。
跟洋人們的交易很順利。她畢竟是個有着來自另一個時空的先進記憶的人,對這些西洋的東西早就有所瞭解,洋人們的習性和很清楚,因此做起生意來很是乾脆,連洋人們都不禁嘖嘖稱奇,在衆多含蓄保守的中國人中,竟然有這麼一位跟他們合拍的貴婦人,實在是難能可貴了
洋人們的東西說不上有多麼珍貴,但卻勝在新鮮。不論是精美的首飾盒,還是裝飾巧妙的西洋鐘錶,看上令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這也就達到了晴鳶的最低要求了。再配上鏽房裡找出的絲綢首飾、藥材珍寶之類,年節時候的賀禮也就差不多了,她總算是可以大大鬆一口氣。
買完了需要的東西,她便看着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到現在還有些激動的惠姐兒,笑問道:“怎麼樣,惠姐兒,第一次跟洋人們接觸,感覺如何啊?”
惠姐兒這纔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母親一眼,定了定神,想了想道:“額娘,女兒覺得……這些洋人們實在是太……太市儈了啊”
晴鳶“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道:“那可不?若是不市儈。他們也用不着遠渡重洋跑到咱們這兒來做生意不是?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沒有利益的事情他們是不會做的。”
惠姐兒愣愣地看了她半晌,然後下了個結論,道:“我不喜歡洋人”
對洋人的習性,喜不喜歡都無所謂,見仁見智而已。晴鳶也不多說,只淡淡說道:“今兒個額娘特意把你也一起帶出來,就是想讓你見識一下不同的人、不同的世界。別像那些沒眼界的女人一樣,只知道看着眼前那一片井口大的天空。這個世界很大,天寬地闊,咱們雖是女人,心胸也要寬廣一些。自己的心胸寬廣了,便不會受那些無聊的閒氣影響,不管多大的困難,只要有心。總能慢慢解決纔是,這些你都要記住了,將來在夫家才能夠自由自在、活得瀟灑。”
惠姐兒靜靜地聽着。若有所悟。
她從小就看自個兒的額娘,跟別的秀妹家的主母們都有所不同,難道就是因爲這個原因嗎?額孃的眼界比她們都要寬得多,自然心胸也就不一樣,處理事情的方式也不一樣。像額娘這樣的女人……纔是最好的吧?
見女兒將自己的話聽進了,晴鳶心中很是滿意,笑着說道:“既然已經出來了,就別忙着回。咱們到慧仙樓坐坐吧。”
惠姐兒一聽,頓時來了精神,連連點頭道:“好懊啊。額娘咱們快走吧”
晴鳶笑着讓她拉着手,母女倆笑着走出門來,上了馬車便向着慧仙樓駛。
說來這慧仙樓也是雍親王府的產業,卻不是由晴鳶派人直接開起來的。她吸取了之前所經營的產業的教訓,這次只躲在幕後暗地裡操縱,因此並沒有多少人知道這裡乃是雍親王府所有。不過跟其他明面上的雍親王府的產業一樣。這慧仙樓也是經營得風生水起,在廄裡頗有些名頭,收益十分不錯。
惠姐兒也是在學着管家之後才知道這個秘密的,當時還曾經驚訝莫名。這慧仙樓的名字就連她這深閨中的女子都曾經聽過,卻沒想到是自家的產業,自從她長大之後,再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到處亂跑,以致於連自家產業都未曾過,早就好奇不已了。今兒個聽聞母親說可以那裡坐坐,自然是欣喜不已的,拉着母親就急急往這邊趕來。
不一時馬車已經到了慧仙樓門下,早有小二和掌櫃地迎上前來,將她們迎進了三樓的雅間。晴鳶早已派人來打過招呼,訂好了房間,再加上他們這一行人通身的氣派,即使掌櫃和小二並不知道她就是自己真正的幕後老闆,卻也不敢怠慢。
進了雅間,晴鳶先命人上了兩壺茶。這裡的茶葉分了許多檔次,最好的並不比宮裡的貢茶遜色,因此有不少王公貴人都喜歡到這裡來喝茶聊天,打發閒暇時光。
喝了一會兒茶,便有便服的小太監走進門來,打了個千兒,然後在晴鳶耳邊說了幾句。晴鳶笑了笑,轉頭對惠姐兒說道:“一會兒有客人要來,惠姐兒你還是先到隔間等等吧,別隨隨便便跑出來啊”
惠姐兒不由一愣,這才知道這次出行並不是母親的一時興起,竟是與人有約的,不禁大爲奇怪。
什麼人能夠讓額娘如此偷偷摸摸跑到這裡來見?
她雖心中好奇,卻終究是個聽話的好孩子,聽了晴鳶的話便乖乖地起身走進了隔間裡,只是並不落座,小心翼翼地扒着門縫往外看來。
知女莫若母,晴鳶知道惠姐兒不會乖乖地坐在裡面等着,必定會想方設法偷看出來,卻也並不說破,只淡然地看着門外。
不一會兒,腳步聲響起,方纔那小太監的聲音在門口說道:“李夫人快快請進,我家夫人已經在裡面恭候多時了。”
隨着說話聲,一個年約四十來歲的女人快步走了進來,身穿着藕色對襟團花褙子,下身是同色系的百鳥朝鳳百褶裙,頭上梳着如意縷,點綴着白玉梅花,看上清雅自然,跟她平淡溫和的面容互相映襯,更是顯得此人淡靜優雅,本不是很出色的容貌硬是被襯托出了幾分出塵。
晴鳶看在眼裡,心中不由多了幾分欣喜,站起身來笑道:“李夫人,你可算來了,我可是望穿秋水啊”
李夫人心中一驚,急忙快步上前,躬身說道:“妾身來遲,勞四福晉久等了,真是抱歉,還請四福晉恕罪。”
晴鳶一把將她攙起來,笑道:“李夫人莫要折殺我了我不是隨口開個玩笑,夫人切莫放在心上。來,咱們坐下說話吧。”
李夫人聽了這話,心下稍定。她早就聽人說過,四福晉雖然如今聖眷隆重,無論是在宮裡還是達官貴人們當中都有着相當不錯的名聲,但卻並不是那種驕橫自滿的人,對人對事一向公允淡然,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她謙辭了幾句之後,便在晴鳶的對面坐了下來,一眼便看見桌上還擺着另外一個杯子,不由一愣。
她在家中收到的雍親王府來的請柬,只說四福晉一人相邀,並未提及雍親王也會參與啊但轉念一想,她便又有了計較,頓時微微一笑,心中按下不表。
兩人東拉西扯又聊了些不相干的事情,晴鳶只覺得這李夫人識情知趣、聰黠,往往自己剛起個頭,她便知道該說些什麼,跟她說話竟是無比的輕鬆自然,心中便更是滿意了幾分。
這樣的人生下的兒子,想來定也能教養得極好的,這令晴鳶對自己未來的女婿的人品性格多少有了點兒信心。
說了一會兒話,晴鳶便有意將話題往那李清芳身上引,笑着說道:“李夫人,你我夫君同在朝廷爲官,對你家的幾位公子,我可是早就有所耳聞啊據說幾位公子都是人中龍鳳,個個聰明伶俐、學識淵博,實在是令人羨慕啊就不知我家那幾個混小子能不能比得上令公子的一星半點兒?”
李夫人心道一聲“來了”,便順着話題往下說道:“四福晉太過譽了。這廄上下誰不知道您的幾位阿哥個個都是天縱奇才,連皇上都讚不絕口的人物?妾身那幾個不成器的小子又怎能跟您的阿哥們相提並論?您這麼說豈不是折煞妾身了麼”
晴鳶便捂着嘴笑道:“我看李夫人才是過謙了呢上回我還親耳聽見皇上稱讚你的大公子來着,說他文武雙全、年少有爲,當時我就想了,也不知這位公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才當得起皇阿瑪如此的稱讚。”
李夫人很是識趣地說道:“皇上不過是憐惜老臣,看在公爹的面子上纔會稱讚了兩句孝子罷了,其實並當不起如此的讚譽的不過既然四福晉有心,妾身就讓他進來給您請個安可好?”
晴鳶便故作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道:“原來大公子也來了麼?我卻是不知,這可真真是怠慢了李夫人你也真是的,何必這麼見外呢?既然來了,就一起進來不就行了?”
李夫人知道皇家的規矩,自不會把這話當真了,只是笑道:“孝子家家,怎能讓他隨便進來衝撞了四福晉呢?若不是您方纔說了那樣的話,妾身可不敢冒然讓他進來的。”說完,便命人出將等在樓下的李清芳叫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