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是終究還是要看人的。該做的她都做了,如果對方不想、不願接受她的好意,誰也無法勉強。
她笑了笑,又跟李氏和耿氏說了幾句話,便帶着鍾嬤嬤上了馬車,緩緩向着郊外駛去。
來到家眷們停留的地方,卻已經是人滿爲患。隨行的、送行的王公貴族家的馬車浩浩蕩蕩停了一片,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他們不得已先把馬車停了下來,車伕正要去找位置,就有一個婆子走過來,躬身道:“敢問馬車裡的可是四福晉?”
晴鳶挑起窗簾看出去,卻是琪歆身邊的嬤嬤,不由笑道:“正是。有事麼?”
那婆子就道:“回四福晉的話,我家福晉說,給您留了個好位置,命奴婢來帶您過去呢。”
晴鳶便笑了起來,道:“難得她有心了,帶路吧。”
婆子急忙躬身走在前面,引領着馬車。
要在這麼多車駕裡面找出一條道來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只要一聽說這是四貝勒府的馬車,旁人就立刻閃開來,讓他們過去。
這便是權勢富貴帶來的好處了!
難怪那麼多人挖空了心思,不擇手段也要往上爬。
晴鳶不由暗歎了口氣。
來到山坡上,這裡只停着寥寥幾輛馬車,晴鳶從窗口看出去,都是皇室的。就連其他貝勒府的車子,如果裡面坐的不是嫡福晉,都沒資格停到這上面來,可見能停到這兒,那是極大的體面!
除了八貝勒府的馬車外,還有兩輛,一輛是十三阿哥府的,一輛是十四阿哥府的,看來是胤祥和胤禎把他們的新媳婦兒給帶來了。
見到晴鳶的車來,連同琪歆在內。紛紛從窗口露出臉來,跟她打着招呼。
琪歆就笑道:“這麼些年了,你都不肯出來,這次聽說同四爺去的人是你,我還有點不敢相信呢!”
晴鳶笑道:“我不過是愛偷懶罷了,哪兒像你,坐都坐不住,哪兒有空子就往哪兒鑽!”
琪歆吐了吐舌頭。
兆佳氏和完顏氏紛紛向晴鳶問好,晴鳶也笑着迴應了。說道:“兩位弟妹還是第一次參加木蘭秋獮吧?”
兩人對視了一眼,羞澀地點了點頭。
晴鳶便道:“其實這秋獮都是男人家的事兒,咱們去就是去伺候他們的,其餘的一概跟咱們無關。你們就放心吧。”
兆佳氏就露出了放鬆的神色。完顏氏則是略微有點失望的樣子。
晴鳶看在眼裡,微微一笑。
這時寶哥兒醒了,睜眼看了看,卻不是自己熟悉的環境,頓時便“哇哇”大哭起來。
鍾嬤嬤急忙去哄,卻又怎麼哄得住?晴鳶在一旁看了心疼,乾脆將寶哥兒抱到自己懷裡,小聲哄着。
周圍的人不禁都側目看過來。
誰家去狩獵還帶着孩子的?
琪歆更是驚訝地叫起來,道:“四嫂。你真把寶哥兒帶來了?他這麼小,你也忍心!”
晴鳶一邊哄孩子,一邊苦笑着說:“沒辦法,放他在家裡我也不放心啊!”
沒有說是胤禛的意思,但這個藉口已經足夠用了。
至少琪歆就若有所思,點了點頭。轉口道:“確實,雖然辛苦了點,但放在自個兒眼前看着總是保險一些的。”
晴鳶與她對視一笑。
好不容易哄得寶哥兒不哭了,皇帝的鑾駕也過來了。浩浩蕩蕩的隊伍跟以前一樣龐大,仍然還是那樣威嚴壯觀。晴鳶卻已經興不起當年那種驚羨的心思。
比起當年,她的改變又何止一點?
胤禛等人就跟在鑾駕後面,一身的盛裝。騎着高頭大馬,威風凜凜、氣宇軒昂,引得一旁圍觀的女子們無不注目。
由於晴鳶等人佔據了好位置,居高臨下,一眼便可看見自己的丈夫。看到他們這個樣子,晴鳶和琪歆倒還好,兆佳氏和完顏氏卻似乎已經被迷住了,看得目不轉睛。
晴鳶不由暗自好笑,卻又忍不住反省,當年的自己是不是也像她們這樣,一副呆傻樣兒?
家眷們的馬車也開始陸續動起來,緩緩加入皇帝的隊伍。胤禛和胤禩、胤祥、胤禎幾個嫡福晉跟來的阿哥,策馬奔到了晴鳶等人的馬車旁。
胤禛挑起了車簾,看向裡面。晴鳶抱着寶哥兒,母子倆一起衝着他露出了笑容。
他的心中頓時一軟,眼神便也柔和了幾分,放緩了聲音說道:“一會兒你們跟上額娘她們,慢慢走,不會有事的。”
晴鳶訝然道:“額娘也來了?”
胤禛點點頭道:“額娘在宮裡也待得久了,想要出來散散心,皇阿瑪也就允了她的請求。”
晴鳶恍然大悟,有點猜到胤禛一定要帶寶哥兒來的用意了。
她便笑了笑說道:“寶哥兒有妾身親自看着,爺不用擔心,只好好侍奉皇阿瑪就是了。”
胤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語雙關地道:“也就只有你來了,我才能放心。”
晴鳶便是一笑。
這時,胤禎策馬跑了過來,興奮地笑道:“四嫂,你總算是願意出來了!”
晴鳶看着他,笑道:“十四弟這回可是攜美同行,樂壞了吧?”
他的面上不由一紅,道:“她也沒見識過這些,不過是來開開眼界罷了,還請四嫂多多指教一下她纔是。”
晴鳶便笑道:“弟妹是最聰明不過的人,哪裡需要我的指教?她自個兒就能全都琢磨會了。”
胤禎更是鬧了個大紅臉,便訕訕地轉身離開。不過沒走兩步,卻又突然回過頭來,看着她認真地說道:“四嫂,你來了,真好!”
她不由一愣,方要追問,他卻已經策馬遠去了。
她只得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胤禛。
胤禛卻笑道:“這小子一直有心結,你該明白的。不用管他,你只要照顧好自個兒和寶哥兒就行了。”
她心頭一動,便也不再追問,只是點了點頭道:“妾身知道了。爺也要保重自己纔是。”
胤禛點了點頭,便也撥轉了馬頭,追上了隊伍。
這一行浩浩蕩蕩的人馬,拖拖拉拉,直到中午了纔剛剛走出北京城的地界兒,康熙便命人停下休息。
竈頭上在拼命做着午膳,晴鳶和寶哥兒倒也不累,孃兒倆就在車裡玩兒。
在家的時候晴鳶總是忙於各種事務,如今出來了,倒也恰好跟寶哥兒好好相處一番,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兩人正玩得開心的時候,卻忽然聽到外面內侍的聲音說道:“稟四福晉,德妃娘娘有旨,讓您和小阿哥過去說話兒。”
這麼快就來了?
她笑了笑,揚聲說道:“公公稍等,這就來。”轉頭又對鍾嬤嬤說道,“你自去吃飯吧,我跟寶哥兒去娘娘那裡,八成是不回來吃的了。”
鍾嬤嬤急忙應了,替寶哥兒整理好襁褓。寶哥兒剛剛纔吃過奶,倒是不怕餓着了他。
晴鳶便抱了寶哥兒出來。
甫一接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寶哥兒立刻便高興得手舞足蹈,張開了剛長牙的小嘴,咿咿呀呀地叫着:“額……額……”
那個“娘”字卻是有些複雜,他一時半會兒還說不出來。
晴鳶忍不住心疼地親了親他的小臉。車廂裡的空氣終究不如外面好,看來以後得時不時讓他出來透透氣才行了!
剛走了兩步,迎面碰上兆佳氏和完顏氏。看來德妃並不只是召喚了她一個人啊!
彼此的丈夫手足情深,兆佳氏和完顏氏便也感情很好的樣子,走到哪裡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此時見了晴鳶和寶哥兒,頓時欣喜地迎上前去,說道:“四嫂也是去額娘那兒嗎?”
晴鳶點了點頭,笑道:“一起走吧。”
兆佳氏和完顏氏喜出望外,忙不迭地點頭。
她們這兩個才過門的小媳婦,對婆婆的畏懼還沒有消退,德妃對她們來說實在是有些可怕,能夠跟晴鳶一起那是最好不過了。
晴鳶自然能瞭解她們的心情,微微一笑,也不說破,妯娌三人便有說有笑地向着德妃的馬車走去。
身爲宮妃,德妃的馬車自然不是晴鳶她們的能夠比擬,寬敞透亮,就算在上面睡上兩三個人都不成問題。因此即使多了她們妯娌三個,也絲毫不顯擁擠。
德妃一見寶哥兒,就立刻“心肝兒寶貝”地叫開來,把孩子抱到自個兒懷裡,親了又親,是真真地喜歡這個孩子。
晴鳶等人便在一邊笑看着,卻是寶哥兒突然間不見了那張熟悉的面孔,扭着小腦袋就四處尋找起來,一邊張望還一邊不停地叫着:“額……額……”
德妃不由奇怪地問道:“他在叫什麼呢?”
晴鳶便抿嘴笑道:“回額孃的話,他在叫額孃的‘額’字呢。”
德妃一愣,便頓時驚喜地叫道:“他會說話了?”
晴鳶笑道:“正在學呢,卻是說不來那些太過複雜的,管他阿瑪叫‘瑪’,管兒媳就叫‘額’。”
德妃卻已經樂得眉開眼笑,說道:“這纔多大的孩子?能說話就很好了,你還想讓他說什麼?”說完又是抱着他一陣猛親。
寶哥兒不樂意了,伸手蹬腿兒地就要找母親,德妃抱他不住,只好交給晴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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