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遠鋒沒有再多說什麼就立刻收了線,黎晚不敢不聽黎遠鋒的,連忙匆匆開車回家。
當回到家的時候,看到黎媽淚眼婆娑的樣子恍然間明白了什麼,她的眉心略微蹙了一下,心底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爸,媽……”她開口,聲音顯得有些膽怯。
黎媽看到黎晚之後上前,立刻輕輕抱着她:“爲什麼不告訴我們?你一個人在A市到底還經歷了什麼……這麼大的手術,你一個人是怎麼熬過來的?”
話落,黎晚瞬間明白了,跟她猜想的一樣,她生病的事情被發現了砦。
她原本已經聯繫好了紐約一家頂尖的醫院,醫院做好了長達半年的化療準備,打算等自己的病情稍微穩定一些了再告知父母的。
畢竟這個時候如果告訴黎家父母的話,很多事情就會像多米多骨牌一樣發生連鎖的反應鰥。
不僅僅是讓他們擔心這麼簡單。
她有一次答應過白子陽,就算離婚,黎家也不會撤資。
她做事說到做到,之所以這麼答應並不是因爲還眷戀,只是一個承諾。
黎晚這個人很看情這個字,那麼多年的交集,不撤資也只當做是一種情誼的等價交換罷了。
雖然,她是虧本的那一方。
她說話總是算是,這個承諾就跟她承諾過永遠不會回頭看白子陽一眼一模一樣。
此時的黎晚很好奇,父母到底是怎麼知道她生病的事情的?
黎遠鋒起身,走到了黎晚的面前,看着自己女兒異常瘦削的臉龐,心底有些懊悔在A市的時候怎麼就沒有發現。
“癌症的事情,白子陽知不知道?”
黎遠鋒畢竟比黎媽媽要冷靜的多,他只想要知道自己的女兒到底在白家受了多少的委屈。
黎晚垂首,也不打算隱瞞了。
這個時候隱瞞也沒有了任何的用處,原本是害怕父母擔心她,知道了也無妨,她也不用再拿着找工作去當幌子瞞着父母去做化療了。
“知道。”她實話實說。
“手術的時候,他陪你了?”黎遠鋒開口,蹙眉看着黎晚。
黎晚的臉色略微變了一下,但是是轉瞬即逝的改變,很快就撫平了。
“恩。”說實話,在黎晚的心目中,她真的不想要再多說關於白子陽的事情了。
她想要把這一頁給翻過去。
“說謊!你的醫療檔案上面寫的清清楚楚,手術當天是你自己給自己籤的名。如果白子陽在現場陪着你的話,怎麼可能不簽名?!”
黎遠鋒太過於精明瞭,一眼就洞穿了黎晚的謊話。
“小晚,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你還在幫着白子陽?”
黎遠鋒真的不能夠理解自己的女兒,白子陽這麼傷害她,她爲什麼還要默默地維護。
“爸你放心,我已經不愛白子陽了。”黎晚開口,擡頭的時候眼神是堅定的,“我只是不想提起關於他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確實是黎晚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然而黎遠鋒卻蹙眉,臉色變得凜然了三分。
“你在白家受了那麼多苦,就算你想大事化小,我也不會讓我黎遠鋒的女兒受委屈之後還悶不吭聲!這幾年的事情黎氏一直在給白氏注資,幫助化解了白氏的危機,他白子陽倒好,一點感激的心都沒有還這麼對我的女兒,這次,你不要插手!”
黎晚開口問了一句,話語挺平靜:“爸,你要什麼……”
她已經有了預感了。
“撤資,立刻!”
黎遠鋒是真在氣頭上,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縱橫商場這麼多年,黎晚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親這麼喜怒形於色。
黎晚是不幸的,因爲遇見了白子陽,但是她也是相當幸運的,在紐約赫赫有名的黎家,她一直都是掌中寶。
黎晚剛想要開口阻止的時候,黎媽朝她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了。
黎遠鋒正在氣頭上,如果黎晚阻止他的話,他可能會給白家更加狠烈的懲罰。
這一次,黎晚妥協了。
一想到白子陽和陸遲遲的臉龐,她心狠了狠,沒有開口說話。
一週後。
當黎家人知道了黎晚的癌症之後,每天都按照中醫所寫的食譜給她做飯吃。
食療很關鍵,黎晚也乖乖聽話配合治療。
這十幾年她似乎都是爲了白子陽而活的,甚至回到紐約之後都忘記了自己喜歡吃菜了,在她的腦海裡,潛意識裡面只記得了白子陽喜歡吃的飯菜。
所以,之後的時光,她想爲自己活。
此時,A市。
白家。
黎遠鋒說到做到,他短時間內的撤資不僅僅是速度極快,而且力度也是極大。白氏一時間股票大跌,原本這幾年的扭虧爲盈
也因爲這次劇烈的撤資而不復存在了。
這個結果白子陽預料到了,所以他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平靜。
白子陽擱置了自己的工作,回到亂成一鍋粥的白氏。
白家父母黎晚的離開憤怒指責了白子陽。他們並不是因爲黎家撤資而惱怒,而是因爲自己這個兒子對黎晚做出的那些事情而惱怒。
一週的時間,白子陽幾乎是不眠不休,希望試圖用自己的力量將白氏救活過來。
他幾乎是不眠不休,一天只睡一兩個小時的時間拼命想辦法。
今天是週末,他終於撐不下去了,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了白家。
偌大的別墅空無一人,他走到玄關處的時候立刻將西裝外套脫了下來扔到了一旁的沙發上面。
家裡亂成了一團。
黎晚是一個有輕微潔癖的人,家裡總是被她打點地井井有條,從來不會有藏污納垢這麼一回事。
當她離開之後,別墅內一團糟糕。
白子陽心煩意亂地扯了扯領帶走到了沙發前面驀地躺了下去,整個人都疲憊不堪。
連續的工作讓他眼底都有了青雲,今天已經一天沒有吃飯了。
肚子叫了一聲,但是家裡卻沒有飯菜。
白子陽忽然想起來了黎晚臨走前說的一句話,她說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嫁給了他還是嫁給了這幢別墅。
平躺着的白子陽苦笑扯了扯嘴角,自嘲的意味很明顯。
莫名的,他覺得這句話現在特別適合他自己。
白子陽剛想要閉上眼睛睡覺的時候,手機響了,他按下了接聽鍵,那頭是傅其深的聲音。
“老白,有一張卡上我有四百萬,這是我能借給你的最大金額了。”傅其深的聲音顯得很無奈,絲毫沒有了平日裡冷靜沉着的模樣。
白子陽苦笑,他預料到了:“是小思涼不讓你借我錢的吧?那個小傢伙,心眼怎麼這麼壞,這麼斤斤計較呢。”
白子陽現在還有心情笑出來。
傅其深皺眉,此時他是躲到陽臺上來聯繫的白子陽。
要是被思涼發現了,這四百萬私房錢估計都借不出去了。
“這是我的私房錢。老白,黎晚畢竟是思涼最好的朋友,你這麼對黎晚讓黎晚離開了,現在她恨你入骨,天天盯着我不讓我接濟你。”
傅其深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這是真實的情況。
思涼絕對不允許傅其深去接濟白子陽一分錢。
用她的原話說:“要讓白渣知道,他這幾年過得這麼好都是靠了晚晚姐,失去了還不知道挽回的男人,連渣都不算!憑什麼接濟他?!”
殊不知,白子陽想挽回,卻已經挽不回了……
“沒事。先掛了,我要睡覺,累死我了。”白子陽的性子仍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他就是這個樣子,縱然多着急多心焦,卻看上去總是雲淡風輕。
這樣的人,反而活得更加累。
他收線,剛剛把手機隨手扔在沙發上準備閉上眼睛睡覺的時候,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倒吸了一口氣,拿起手機也沒有看屏幕,理所當然地以爲是傅其深打回來的,便用開玩笑一般的口氣調侃:“怎麼,傅大律師改變主意了?還是傅太太大人不記小人過決定饒過我了?”
話落,那頭頓了幾秒鐘的時間纔開口迴應,無線電波傳來的,是跨國了太平洋的熟悉的聲音,這個聲音讓原本平躺着的白子陽瞬間清醒。
“是我。”
白子陽愣了一下,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覆了。
是黎晚。
“恩。”他很慌張,竟然只回復了一個字。
“打給你,是希望你轉告你的女人。讓她之後不要再用那種卑劣的手段再來試圖傷害我了。以前我不理會,那隻因爲你而不是沒有反抗的能力。還有白子陽,你的女人把我在附院的醫療檔案寄給了我的父母之後才直接導致了黎氏對白氏的撤資,所以你讓最好清楚自己的本分,沒有手段就不要裝出一副很有手段的樣子。她不僅僅會毀了她自己,也會毀了你。”
最後一句話,黎晚說的硬邦邦冷冰冰的。
她之所以還會聯繫白子陽,只是想要做最後的瞭解。
起碼,得把撤資的事情說清楚,日後纔不會再有糾纏。
白子陽似乎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陸遲遲竟然做了這樣的事情,但是轉念一想,陸遲遲大概是真的做得出來……
他很疲憊,伸手捏了捏眉心,眼神裡有些隱忍。
他很平靜,並沒有因爲黎晚的這一通話而憤怒,開口的時候話語難忍:“黎晚,我好像……有點想你了。”
這句話讓那頭的黎晚也略微愣了一下,但是索性他看不到。
黎晚咬了咬下脣,此時的紐約已經下起了漫天的大學,黎晚一
個人站在陽臺偷偷聯繫的白子陽。
黎遠鋒不允許她再跟白子陽有任何的交集和來往,他說,白子陽會害死黎晚。
寒風颳在黎晚的臉上,冷的生疼。
她吸了吸鼻子開口:“我已經忘記你了。”
白子陽的臉色很平靜,預料之中的答案。
黎晚是個說話很堅定的人,她認定的事情,不會改變,他知道。
“這是我最後一次聯繫你。我會把號碼改掉你也不需要試圖再聯繫我。這輩子,我們應該都不會再見面了。我也會好好活着,爲自己活。”
話落,黎晚乾脆利落地收了線,她將手機卡立刻拔了出來,從陽臺上面扔了下去,伴着滿天的大雪一起落地。
隆冬的紐約冷的緊,黎晚在寒風裡面忍不住地掉了眼淚。
她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爲白子陽哭。
A市,白家。
第二天中午,白子陽在沙發上醒過來,是被一陣門鈴聲吵醒的。
陸遲遲到來是白子陽預料之中的。
這段時間她一陣都在試圖聯繫他,每天都會去白氏的門口堵着他。今天堵到了白家。
白子陽打開客廳的門,陸遲遲一臉楚楚可憐地站在門口看着他,眼底都是氤氳的熱氣。
白子陽冷靜地看了她一眼,開口的時候話語不近人情。
“如果你還是想對我說那些挽留的話,別費口舌了。這麼多年,我能給你的都給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白子陽是長情的人,他對陸遲遲的好曾經讓黎晚羨慕甚至嫉妒甚至瘋狂。
他的長情也是他最大的弱點,因爲鍾情的那一方總是會受到更多的傷害。
當他當初在傅宅得知陸遲遲是因爲錢接近他的時候其實他已經是在忍耐了,並且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忍耐。
但是她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這個女人,不僅僅只有他一個男人。
然而陸遲遲仍舊淚眼盈盈,這段時間她的肚子又大了一點。
“子陽,你聽我……”
“有什麼話進來再說。”白子陽有些不耐煩,但還是決定讓她進來了。
這段時間記者對白氏即將垮臺的事情特別感興趣,每天都會跟着白子陽。讓白子陽很頭疼。
要是被記者看到他跟一個女人在家門口爭執不清的話,會給他和白氏惹來更多的麻煩。
陸遲遲被“請”進了門,她心底欣喜了一些。
她跟着白子陽上了二樓的主臥裡面,陸遲遲看着白子陽的時候眼底充滿了愛慕。
“子陽……我知道以前是我做的不好是我做錯了,但是……我那麼做真的是因爲我沒有安全感。我擔心你不會娶我,畢竟你已經有妻子了……”
陸遲遲開始爲自己所做過的事情開脫。
白子陽冷臉看着她的眼睛:“所以,你就可以同時跟那麼多男人睡?陸遲遲,你髒不髒?”
白子陽的話很難聽,但是卻很真實。
陸遲遲咬脣:“只要你願意繼續讓我留在你身邊,我可以把孩子拿掉的……”
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白子陽心底一陣厭惡。
他皺眉:“當初我那麼寵着你,你卻用這種方式回報我?陸遲遲,你覺得我還會要你嗎?”
白子陽雖然長情,但是卻不傻,他不可能放任着身邊養着像陸遲遲這樣的一條寄生蟲。
陸遲遲卻是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忽然脫下了自己的外套。
現在是隆冬,即使是在室內也冷的緊,她渾身打了一個寒戰,卻是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她又脫掉了一件,白子陽愣了一下之後反應過來她在做什麼了。
但是他剛想阻止,她身上已經沒有穿着衣服了。
陸遲遲冷的抱住了自己的身體,她蹙眉哀怨地看着白子陽:“子陽,我愛你……你不要扔下我好不好……”
陸遲遲靠近白子陽,白子陽怒視她,下一秒,他立刻拿起她的衣服裹住了她的上半身,動作絲毫沒有一點憐惜。
“滾出去!”陸遲遲卻是不依不饒地搖頭。
“不要!”
白子陽沉了臉色開口:“陸遲遲,不要讓我再多厭惡你。”
陸遲遲卻是不斷地搖頭,自己走到出了主臥跑到了陽臺上面。
陽臺上面風很大很大,大地快把原本就很瘦的陸遲遲給吹走了。
陸遲遲站到了邊緣處,試圖威脅白子陽。
“如果你不讓我繼續留在你身邊,我現在就跳下去!”
她的聲音很尖利,聲音也很大。
白子陽蹙眉看着眼前這個近乎瘋狂的女人,上前幾步試圖把她拽回來。
但是當他的手臂剛剛觸碰到了陸遲遲的手臂的時候,陸遲遲卻像是變成了一條螞蝗一黏
上了她,整個人都撲到了他身上。
白子陽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到了,他條件反射地想要掙脫開陸遲遲。
他的力氣很大,陸遲遲因爲懷孕了沒有什麼力氣,下一秒,他用力甩了一把,由於陽臺的欄杆很低很低,猝不及防的,陸遲遲一不小心鬆了一下手,整個人往後倒,從陽臺上面掉了下去!
這是二樓的陽臺,不高但是也並不低。
白子陽驚了一下,他連忙想要伸手抓住陸遲遲的手臂,但是卻滑落,眼睜睜看着她掉了下去。
白子陽立刻下樓,看到了渾身是血的陸遲遲之後,立刻撥打了120。
陸遲遲摔下來的時候剛好摔到了尾骨,下半身癱瘓,孩子也沒有保住。
由於大出血,陸遲遲喪失了再生孩子的能力。
當陸遲遲醒過來之後,她卻並沒有特別地憤怒,而是異常平靜地接受了自己下半輩子都不能夠走路和生孩子這個事實。
因爲,在白家陽臺上那一跤,白子陽要對她負刑事上面的責任。
如果不是他用力掙扎推了一把的話,她不會摔下去。
這是走法律程序判定的結果,而白子陽爲了避免記者的追問,只能用掩飾的方法不告訴外界這場事故。
白子陽,必須對陸遲遲負責。
一個多月後,哈佛。
黎晚在接受了一段時間的化療之後,病情終於穩定了一些。
醫生也說她沒有必要每天都在家裡休息,可以試着出去工作一下。
黎家父母覺得工作太辛苦了,不同意。黎晚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做,於是便想回哈佛繼續深造。
一邊讀書一邊休息。
這天,黎晚一個人開車去了哈佛,去申請一些資料才能夠繼續深造。
她處理完了所有的事情剛準備回家,在穿過一些教師的走廊的時候,忽然發現一個教室裡面座無虛席,甚至後面都有學生站着蹲着在聽課。
她有些好奇地走到了門口看了一眼,心地想着哪個教授有這麼大的魅力這麼吸引人?
當她擡頭看了一眼講臺上的男人的時候,看到了一道熟悉的頎長身影,略微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