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凝聞言,臉色略微變了一下,但是還是很快恢復了原本平靜的狀態。
在思涼看來,此時的路凝的狀態有點像看破了一切的人一般,什麼都不放在了心上。
但是當提起溫文的時候,她原本保持地鎮定自若的臉色還是會改變,有些東西,無論時間過得多久,都不會磨滅。
路凝拿起茶几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抿了抿下脣開口:“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十五年前我聽說溫文車禍去世的時候曾經讓你姥姥推着我去過他的靈堂,但是路婷見到我之後就像是看到猛獸一般,把我趕了出去,根本不管你姥姥也就是她的親生母親也在那裡。路婷怎麼會這麼無情……
想到曾經的痛苦,路凝仍舊覺得心有餘悸,此時她只是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了當初的痛苦,但是真正的痛苦,只有她當時自己能夠體會得到,真的好比剜心囡。
“當時……你既然去了靈堂,爲什麼不見我,不把我帶到你的身邊?”思涼依舊對這點耿耿於懷。
這麼多年了,她一直都以爲路婷是她的親生母親,這樣的痛苦持續了二十幾年,她童年所承受的,真的一點都不必路凝少鯴。
路凝看着思涼痛苦的眼神,真的很想伸手觸碰一下自己這個女兒的臉龐。
這麼多年了,其實她一直都默默地在關注着她,只是思涼不知道罷了。
“我當時……看到傅其深在你的身邊,我知道傅其深是溫文最得意的弟子,因爲傅家是A市名門,我也大概知道一點關於傅其深的事情。”說到往事的時候,路凝總是緩緩道來,“我知道傅其深是個很穩重的人,雖然他那個時候年紀也還很輕,但是我相信他能夠給你比我給你更好的東西。思涼,你需要在一個安穩的環境下成長,而不是跟着我這個殘廢的媽媽一起生活。”
“就因爲這個原因,你就不站出來?你好歹要讓我自己選擇啊,你給我選擇的機會了嗎?!”思涼咬緊了牙關,只覺得渾身震顫。
路凝原本一直舒展的眉心終於緊蹙了一下,她的神色痛苦。
“當時,我在靈堂外看到傅其深站在溫文的靈位前面,懷裡抱着你。他看你的眼神那麼寵溺,我就想,他值得託付。”
路凝真的不是自私,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很真很真的。都是在爲思涼考慮做打算。
“最重要的是,我當時有很嚴重的抑鬱症,我擔心跟你相認萬一你回到了我的身邊,我會傷害到你。”
說道抑鬱症的時候,路凝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只覺得自己痛苦萬分。
思涼倒吸了一口涼氣,她真的沒有想到路凝竟然還經歷了抑鬱症……
“對不起,媽……”
思涼喃喃開口,伸出雙臂輕輕抱住了路凝的身體,開口的時候聲音顫抖:“媽……其實我說的都是氣話,你能夠出來見我,我真的已經很高興了……”
思涼很大的一個願望,就是想要見見自己的親生母親。
“自從上一次在蘇玉芬口中得知我不是路婷的女兒的時候,我真的快要高興瘋了。路婷她就是一個瘋子……我做夢都想見見你,但是我以爲你已經不在了……”
思涼的聲音顫抖,手臂也有些僵持。
當路凝感受到思涼身上的溫度的時候,覺得一切都像是不真實一般。
“我看到新聞上說,你跟傅其深已經有了一個孩子了,也快要結婚了?”路凝伸出纖細的手臂輕輕拍了拍思涼的脊背“媽替你高興。”
思戀深吸了一口氣,用力點頭:“恩,我不想錯過自己喜歡的。無論外界怎麼看我跟傅其深之間的關係,無論傅其深日後是不是能夠復明……”
思涼知道路凝肯定也是聽說了傅其深眼睛失明,傅氏大廈燒燬的事情了的。
路凝鬆開了思涼,淺淺吸了一口氣看着她開口:“當年當我看到報紙上說你跟傅其深之間關係斐然的時候,我真的不敢相信。因爲我第一次見到傅其深的時候,他還在念高中,當時他就意氣風發地跟溫文說他要當一個名律師。那個時候,我纔剛剛跟溫文認識,你還在哪裡都不知道呢。”
年齡差,始終是思涼和傅其深之間被人津津樂道的東西。
思涼也不忌諱,含着淚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路凝繼續笑道:“當時我權當是外界的肆意揣測罷了,畢竟傅其深是把你當做孩子養在身邊的,怎麼可以跟你發生那種關係?但是當你們的孩子出生的時候,我信了。”
路凝臉上露出平和的笑,讓思涼覺得很舒服很舒服。
她將自己的頭埋進了路凝的懷中,輕聲道:“孩子叫點點,被家裡的吳媽帶到吳媽老家鄉下去了。等傅氏的局面穩定了下來,還有傅叔身體好些了,我就把點點帶回家來給您看,要是那個小傢伙知道自己有外婆了,肯定會高興壞了的。”
路凝聽思涼這麼說,眼眶通紅。
她頷首:“恩。思涼,無論如何,如果愛傅其深,千萬,不要
因爲任何原因離開。”
其實思涼不知道,今天路凝之所以會出現在她的面前,是因爲她看到了電視上面的新聞,說傅其深雙眼失明,傅氏大廈傾塌,整個傅氏家族危在旦夕。
她來見思涼,就是不想思涼重蹈她的覆轍。
當初她任性離開了溫文,就一輩子再也沒有回到他的身邊。
這樣的痛苦,她不想自己的女兒再經歷一次。
所以,她躲了二十幾年,這一次纔打算來見思涼。只是因爲這個。
思涼用力頷首:“恩,不會的。”
傍晚,附院。
思涼提着一碗粥去了附院。
她來到病房的時候傅其深正處於淺睡眠的狀態,他睡着的時候模樣很好看,比一般男人要好的皮膚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愈發迷人。睫毛長地用思涼的話說簡直是逆天了。
思涼來不及將粥放下,伸出一根手指觸碰了一下傅其深的睫毛,他的睫毛顫抖了一下,思涼不禁勾了勾嘴角。
今天醫生已經把傅其深眼睛上面的紗布拆掉了,雖然他還看不見,但是思涼總覺得兩個人更加親近了一些。
就在這個時候,傅其深被思涼這個細微的動作驚醒了,他略微皺了一下眉,在察覺到坐在他身邊的人是思涼的時候,眉宇立刻舒展開來了,面色溫和。
“阿南說,你下午去了溫氏?”
傅其深開口,因爲睡眠的緣故,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喑啞。
思涼撅了嘴巴,將粥放到了一旁的櫃子上面,雙手撐住下巴,手臂放到了被子上面靠近了一些傅其深。
她身上獨有的味道撲面而來,傅其深聞到了之後只覺得心底很安定。
“哼。”思涼哼了一聲,“凌喬南真的是越來越會打小報告了啊!下次趕緊把他換掉,嘖嘖嘖,要我看啊,凌喬南最適合去的地方還是婚姻中介所,他可喜歡給人做媒了,你知道不?”
思涼兀自喃喃,顯得很聒噪,但是傅其深卻不覺得她煩。
他靜靜躺着聽着,笑了笑:“如果沒有阿南的話,現在的傅氏纔是真的是一團糟。”
思涼伸手握住了傅其深的手臂,他手臂上的青筋略微凸起,臉色有些微紅。
“既然凌喬南跟你說了我去了溫氏,那你也應該知道我今天去溫氏做了什麼……”
“見到路凝了?”傅其深開口。
“恩。我忽然間覺得,傅叔,我跟你之間其實也不是那麼不容易。起碼,我們現在在一起了,我媽和我爸,直到我爸離開了他們也最終沒有在一起。過程再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傅叔你現在在我身邊。”
思涼的聲音很清甜,她吻了吻傅其深的手背。
他的手背很涼,從他身上傳來的味道夾雜着醫院的酒精味。
出了奇的好聞。
傅其深伸手摸了摸思涼的臉龐,她的臉頰滾燙,如果看得見的話,他真的很想吻吻她。
思涼繼續開口:“以前小的時候我還不敢吻你的臉,更加不敢吻你的脣。只敢趁着你睡着的時候偷偷碰一下你的手背。”
想到以前的美好,思涼只覺得心底暖暖的。
誰知道下一秒傅其深開口,打破了思涼的幻想。
“你哪裡有膽子這麼小的時候?你一般都是直接偷偷來吻我的嘴脣,我都知道。只是不想揭穿罷了。”
思涼的臉驀地紅了:“這個梗你都說了好幾遍了……既然這麼耿耿於懷,當時你怎麼不睜開眼睛直接逮着我?”
傅其深臉色平靜:“因爲我在想,早晚有一天我都會讓你補償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