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孩子的眼睛很大很圓,臉蛋也是圓圓的,但是卻有一股一樣的蒼白。大概是生病的緣故那個孩子的眼睛很大很圓,臉蛋也是圓圓的,但是卻有一股一樣的蒼白。大概是生病的緣故。
小孩子手裡拿着一個娃娃,她忽然拋下了椅子,踩着小鞋子跑到了思涼的面前。
孩子看上去還很小,大概才二十幾個月。她腳上穿着帶着小哨子的鞋子,一踩就吱嘎吱嘎響,看上去特別的可愛襤。
思涼原本以爲她要跟自己說話,但是下一秒孩子卻穿過她走向了門口。思涼有些詫異,這孩子怎麼見到她就要逃走呢?
醫生伸手一把抱起了要逃走的小女孩,抱在懷裡替她整理了一下柔軟的頭髮。對思涼微微i解釋道:“這個孩子很怕生,每一次陌生人來的時候她都會回到自己的病房去。”
思涼會意頷首,莫名覺得眼前這個小女孩很討人憐。
她走到了孩子面前,伸手觸碰了一下孩子的軟軟胖胖的小手,細心問道:“小朋友,阿姨不是壞人,不用逃走的。”
孩子卻像是受到了驚嚇一樣,低着頭不敢說話。
醫生對孩子笑道:“點點,這個阿姨是大記者,不是壞人。鱟”
點點……思涼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心底略微咯噔了一下。實在是因爲記憶太過深刻,所以她現在心情纔會有些跌宕。曾經她的孩子還沒有夭折,還在她肚子裡的時候,她就叫他小不點的……
“阿姨是記者,那阿姨能幫點點找爸爸嗎?”點點的小眼眶忽然紅了,看着思涼的眼睛差點要哭了。
思涼連忙拿出一張紙巾給她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淚,剛纔聽醫生那麼說她大致也猜到了,這個叫點點的孩子她爸媽一定經常不在她的身邊,所以纔會讓她找爸爸。
“點點的爸爸去哪兒了?”思涼很有耐心地從醫生的手裡接過點點,抱着她坐到了椅子上。
點點撅着一張小嘴不肯說話,身旁的小孩子都笑着道:“她爸爸是大忙人,都不來看她,不要她了。”
“爸爸沒有不要點點……爸爸說他會來看我的。”點點一張小臉盡是委屈。
思涼抿了抿脣,從包裡掏出來一包棉花糖,拆開,拿出一顆遞到了她嘴邊,低聲道:“阿姨給你吃棉花糖。吃完啊,爸爸就會來看你了。”
點點還小,輕易就相信了思涼的話,連忙塞了一顆棉花糖到嘴巴里,笑的很甜很甜。
思涼看着懷裡這個孩子,心思有些紛亂。如果她的孩子還活着,大概也是這個年紀吧……
她深吸了一口氣,低頭看了一眼腕錶上的時間,她只有三個小時的採訪時間,她便直接切入了正題。
“點點,你生病很久了嗎?”儘量溫柔的口吻,是思涼這麼多年新聞報道里很不常見的。
點點頷首,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思涼在心底苦笑,也對,一個二十幾個月大的小孩子知道什麼呢?
“爸爸媽媽是做什麼的?”她要了解家庭狀況才能夠做出報道。
點點忽然笑着對思涼說:“我爸爸是抓壞人的!把壞人都送進監獄。這是醫生叔叔告訴我的。”
“抓壞人?警察嗎?”思涼有點聽不懂孩子的意思了。
點點沒有再回答。而是低頭開始沉默了一會,她繼續道:“可是爸爸總是沒有空陪點點,點點好想爸爸……記者阿姨,你能幫點點找爸爸嗎?”
思涼深吸了一口氣,從包裡拿出手機:“知道爸爸的號碼嗎?”
點點頷首:“爸爸讓點點背過!”
思涼按照點點背出來的數字撥了過去,一串陌生的號碼。
那頭傳來嘟嘟的聲音,接着便有人接聽了。
思涼立刻把手機放到了點點的耳邊,點點用胖乎乎的小手拿着手機,張嘴就道:“爸爸!你出差什麼時候回來啊?”
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點點有些難過:“凌叔叔等爸爸開會結束以後讓他再打這個號碼好嗎?我想跟爸爸說話。”
思涼淺淺吸了一口氣,原來接聽的不是這個孩子的爸爸呀。
“叔叔再見。”點點乖巧極了,甜甜地說了一聲。
思涼也沒有多想,將手機接過來,點點便擡頭看向思涼。
“阿姨,如果我爸爸打過來的話,你讓他來看我好嗎?”
思涼的嘴角不自覺地變得柔和了些許,她頷首:“好。”
思涼離開病房之後去跟醫生諮詢了一些關於這個孩子的病症,原本打算回去趁熱打鐵寫新聞了,就在她走出門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陌生的一串號碼,但是又有些記憶。
她按下了接聽鍵,那頭傳來男人深沉穩重的聲音,聽口氣似乎有些疲憊。
“您好。”
只是兩個字,思涼便覺得渾身顫抖了一下,臉色刷的一下子沉了下去。拿捏着手機的手指緊
縮在了一起,指節都已經泛白了。
這個聲音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因爲足夠恨,所以不敢忘。
是傅其深。
“剛纔我女兒用您的手機聯繫了我,請問有事嗎?”
傅其深的聲音如同兩年前一樣沉穩,說話的時候自帶着一股傲氣,讓思涼咬緊了牙關。在下一秒,她的腦中閃過了一道白光。
女兒……她倒吸了一口氣,手機都快要被自己捏碎。
那個點點是傅其深的女兒……
她今年兩歲,跟當初林菀懷孕的日期剛好吻合。思涼並不知道林菀當初假孕的事情,後來林菀入獄,思涼也不知曉。一方面是因爲林家人將這件事情瞞的很好,他們對外界稱傅其深毀了婚約之後林菀便去國外遊學了,近幾年不會回來。另一方面思涼遠在索馬里,就更加不知情了。
她理所當然地以爲,這個點點應該是林菀在離開a市之前生下的孩子。
“喂?”那頭的傅其深略微蹙了一下眉心,對這數分鐘的沉默略微有些不悅。
思涼立刻收了線,臉色難看。
她深吸了一口氣,兩年的時間,兩人都把手機號碼給換了。真是有趣。
她的嘴角略微扯了扯,有些冰涼地走出了醫院。
公寓內,思涼坐在筆記本電腦前敲了幾個字,伸手一把抓了一下頭髮,有些煩躁地深吸了一口氣。
電腦屏幕上,她只寫了幾個字“身患白血病的兒童……”之後便卡住了。她的腦中一直揮之即去傅其深剛纔的聲音,以及那個孩子是傅其真女兒這個事實。
讓思涼自己都覺得奇怪的是,她現在竟然一點都不覺得心痛,看來心是真的死的徹底了。
呵,她冷笑扯了扯嘴角,忽然想到了什麼,撥通了黎晚的號碼。
“晚晚姐,我有件事情想問你。”思涼開門見山,她腦中一閃而過的想法,讓她想要抓住這個機會。
黎晚的聲音有些許喜悅,婚禮前她很雀躍。
“什麼事?”
思涼喝了一口咖啡,開口:“傅其深有個女兒這件事情,外界知道嗎?”
“什麼?傅其深有……”黎晚正坐在白子陽的身邊,一聽到傅其深有女兒這個消息,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她剛要脫口而出的時候,看了一眼身旁的白子陽,立刻噤聲。
“你也不知道?”她略微蹙了一下眉,看來她猜的真的沒有錯。傅其深沒有向外界公佈這個孩子。
“我第一次聽說。”黎晚深吸了一口氣起身,走的離白子陽遠一點,深受捂住了手機聽筒,“估計連子陽都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話肯定會說。不過……思涼你怎麼知道的?”
黎晚隱隱有不詳的預感,蹙眉。
思涼淺淺吸了一口氣,舔了舔乾澀的嘴脣。
“看來傅其深瞞了所有人。”
“你要做什麼嗎?”黎晚知道思涼這兩年對傅其深的恨意越來越深,一點都沒有被時間所磨滅。她有不好的預感。
思路深吸了一口氣,略微咬了一下牙:“兩年前離開的時候我就告訴我自己,傅其深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有一天我一定會加倍還回去。現在不是個好機會嗎?”
黎晚深深吸了一口氣:“思涼……”其實黎晚很不想看到思涼和傅其深相抗衡。如果能夠安安穩穩過日子互相不打擾就好,只可惜當初傅其深把思涼害的太深,思涼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下的。
思涼用一隻手直接刪除了電腦屏幕上的那幾個字,一邊開口道:“既然傅其深對外瞞了兩年他有一個身患白血病的女兒,就說明他很不樂意讓外界知道他女兒的存在。連白子陽都不知道,說不定連傅家人都不知道。那我就幫個忙,讓所有人都知道好了。”
思涼說的隨性,彷彿是一件很隨便看的事情一般。
只要她一想到那個孩子是傅其深和林菀的孩子,她便覺得噁心。
黎晚聞言立刻阻止:“思涼!你這樣做傅其深知道後肯定不會放過你的。既然他瞞了外界這麼多年肯定有他的苦衷,你忍心利用一個孩子嗎?”
“忍心?哼,傅其深當初親眼看着我進監獄,在我大出血的時候說保孩子的時候,他忍心了嗎?他狠,我會比他更狠。”
思涼深吸了一口氣,咬緊了牙關。
黎晚剛想說什麼的時候,思涼已經立刻收了線,她連勸阻的機會都沒有。
黎晚放下手機,一時間出了神,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這個時候,白子陽不耐煩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你到底還選不選婚紗?!我的時間很寶貴,我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
此時的黎晚和白子陽在濱海大廈那家有名的婚紗店內。他們是來挑選婚紗的,但是就連商店內的店員都看出來了他們之間的異樣,兩個人的關係,太不像快要結婚的情侶了……
黎晚聞言立刻將手機放好,連忙迴應:“我馬上就去選
。”
店員按照黎晚的身材和氣質選了一件很保守的婚紗款式,挺適合黎晚的,端莊又不失優雅,將原本五官並不精緻好看的黎晚都襯地有氣質了一些。
店員拉開簾子的那一剎那間,黎晚沒有在白子陽的眼中看到幻想當中那種男人看到自己未婚妻穿着婚紗時候驚喜的表情,反倒是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絲鄙夷。
“什麼鬼?好好的一件婚紗都被你糟蹋了,嘖嘖嘖。”白子陽搖了搖頭,真的是嘆氣。
這種失望的表情深深刺痛了,她自以爲心臟已經被白子陽練就地百毒不侵了,但是在看到他這麼失望的表情之後,心臟還是會抽搐。
但是黎晚切佯裝不在乎地吸了一下鼻子,強扯出一抹笑意踩着高跟鞋歪歪扭扭地走到了白子陽面前。
她平常不常穿高跟鞋,因此不大會走路。
白子陽一臉嫌棄:“不會穿就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你丟的是我的人!”
黎晚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捋了捋頭髮。
這個時候,身後的店員忽然走上前來,查看了一下黎晚這件婚紗的後面,開口有些抱歉:“哎呀,剛纔忘記幫您扣上背後的幾顆釦子了,難怪看上去有些大呢。”
黎晚別過臉去查看,店員立刻想要幫她扣回去。
下一秒,白子陽卻忽然起身闊步走到了黎晚的身後,對店員隨口道:“我來。”
店員面面相覷,笑着說道:“原來白少是外冷內熱啊,扣扣子這麼親密的舉動,真讓人羨慕啊。”
白子陽卻只是扯了扯嘴角沒有解釋,他不介意在別人面前當一個好未婚夫。
下一秒,他一把拽着黎晚走進了身後的更衣室內,一把拉上了簾子不讓外面的店員看到裡面的景象。
店員立刻羨慕地驚呼了起來,笑的意味深長。
狹小的空間內,白子陽伸手觸碰上了黎晚身後,讓她渾身都顫抖了一下。
他靠近黎晚,嘴角笑意邪佞:“你覺得自己很美?”
黎晚原本的嬌羞在那麼一瞬間全部幻滅,她愣愣地看着他,一時間明白了他又要開始羞辱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白子陽冷笑開口,氣息直接撲打在黎晚的臉上,一陣酥麻。
“黎千金,我不在那麼多人面前羞辱你已經是給足了你面子。你們黎家真是不知好歹,就你這樣我的貨色還硬要塞給我,一塞就是十幾年。這件婚紗穿在你身上的樣子,讓我想吐。”
白子陽故作誇張地表情刺傷了思涼。她略微蹙了一下眉心,隱忍着開口:“那我換一件吧。”
她總是退讓,因爲她覺得退讓或許能夠讓白子陽不那麼討厭她。但是白子陽卻偏偏厭惡她這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黎晚剛想要離開,白子陽便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撕拉一聲,婚紗的一塊布被撕碎。
白子陽是無意的,但是黎晚卻心疼的紅了眼眶。
“你……你幹什麼啊……”黎晚開口,無奈而痛楚。
白子陽看到黎晚哭了,心情瞬間舒暢了不少。她不舒服,他就舒坦。
白子陽冷笑扯了一下破布,冷哼:“不就是一件ve的婚紗嘛,你們黎家錢剛好多,只要你黎千金願意,買下這整幢濱海大廈都可以,裝什麼心疼?”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黎晚原本今天歡欣雀躍的心情一下子一掃而空,她的心底像是被人狠狠煽了一巴掌。
下一秒,白子陽忽然伸手一把掐住了黎晚的下巴,兩眼血絲滿布,盡是憤怒。
“裝什麼裝?!你們黎家不就是趁着我們家現在資金困難,用錢砸在我頭上逼我娶你的嗎?!你以爲你自己渾身銅臭味多幹淨?我告訴你黎晚!就算你跟我結婚!我tm都不會給你一天安穩日子過!”
白子陽是憤怒地紅了眼,一時間說出了最難聽的話。
“可是……我很想跟你一起好好過日子。”黎晚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這麼卑微。
在黎家,她也是掌上千金被捧在手心裡的明珠,但是在白子陽眼裡,卻連草芥都不如。
“抱歉,我已經有可以一起過日子的人了。”白子陽冷笑開口,拿出手機打開屏保,上面是陸遲遲的照片。
照片上的陸遲遲一身潔白的婚紗,正是黎晚身上這一件的同款。她穿着很仙很美,屬於過目就不敢忘的那種。
黎晚低頭,自慚形穢。
她深吸了一口氣,想到白子陽也到過陸遲遲來這裡心底就一陣不舒服,她立刻推開白子陽,落荒而逃。
兩天後,思涼又去了一趟醫院。因爲有采訪證,她很輕鬆便能夠見到這些孩子那個叫點點的孩子的主治醫生。
主治醫師在聽說了思涼想要寫的報道的時候,猶豫了一下。
“溫記者,我看您還是換一個採訪對象吧。畢竟點點的爸爸醫院都得罪不起,她在vip病房已經住了半年多了,不會允許讓
外界來捐資給孩子治病的,也不缺這個錢。”
思涼臉色平靜,她原本不想要告知一生她的採訪對象是點點,但是又擔心不走這個程序臺裡面會找她的麻煩。
“的確不缺錢,缺的是愛心。”思涼執拗,“你放心,我會跟點點的家長溝通的。”
思涼對醫生撒了謊,“暫時請您不要告訴點點的爸爸和其他人,我自己會安排好。醫生也有些無奈了,最終只能答應了思涼。
就在這個時候,門縫被扒開了一小條,嘎吱嘎吱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點點從門縫裡露出了一顆小腦袋,圓溜溜的眼睛看着思涼。
“記者阿姨。”小孩子糯糯的聲音其實挺討人喜歡的,但是落入思涼的耳中便時刻提醒着她這是傅其深和林菀的孩子,心底一陣厭惡。
她略微粗了一下眉心,但是孩子卻不會看臉色地瞪着兩條胖乎乎的小腿跑了過來。
“記者阿姨,我爸爸有沒有跟你說什麼時候來看我啊?”
她仰頭看着思涼,因爲才兩歲,孩子還很矮小很可愛。
思涼咬了咬牙,剋制住心底的不悅和不耐開口:“今天就來。”
她說的隨意,這是傅其深的女兒,她憑什麼要管他孩子的開心與否?
是傅其深親自教會了思涼冷漠這兩個字。
“真的嗎?”孩子開心的笑了,蒼白的小臉很可愛。
思涼低頭看了一眼孩子的手背上,插着軟針管,是長期輸液的標誌。她兩隻肉乎乎的小手上幾乎全是針孔,看上去很可憐。
醫生注意到了思涼的目光,便開口道:“點點的白血病是屬於比較嚴重的那一階段了,孩子先天身體就差,沒辦法。”
思涼心底隱隱有些心疼,畢竟這是孩子。但是她卻沒有表現出昨天對點點的親近,而是簡單跟醫生說了幾句之後便起身離開了。
就在思涼走出醫院的那一刻,醫院大門口的停車場內,一輛黑色的a8停靠在了最裡面。
傅其深獨自開車而來,一身中規中矩的行政西裝沒來得及脫下就闊步走進了醫院。
思涼因爲心底卻不舒服走的特別快一直低着頭在沉思,與身旁闊步快走的男人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