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其深的臉色在思涼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瞬間變了。他的眉心緊蹙了一下,眉宇之間一掃而過的痛楚印入了思涼的眼中。她不屑地扯了扯嘴角,盡是晦澀。
“別裝了,如果孩子還活着你才應該覺得苦惱,畢竟你馬上就要成爲別人的丈夫,日後也會成爲別人的父親。現在他死了,不是剛好合了你的心意了嗎?”
思涼不鹹不淡地說着這些話,沒有溫度到讓人心涼。
傅其深的手指蜷縮成了一個拳頭,額上的青筋微微凸起:“溫思涼,你以爲我就那麼沒良心?!”
當傅其深聽到思涼說她肚子裡的孩子死了之後,他腦中的第一個反應不是孩子,而是思涼身體的狀況,之後轉念一想,便是痛苦瞬。
的確是他的錯。就像思涼所說,如果不是他一時衝動爲了懲戒她將她送入警局的話,孩子也不會死。當傅其深剛剛準備低頭的時候,思涼卻說出了這些冰冷的話,彷彿是在刻意推開他一般。傅其深的驕傲讓他將原本的愧疚都嚥進了肚子裡。
思涼忽然笑了,眼角蒼涼。她伸手撫上了傅其深的心臟。就算隔着一件襯衫,傅其深依舊能夠感覺到思涼此時手掌的冰涼魷。
掌心原本應該會是一個人身上最暖的地方,但是此時思涼的掌心卻是涼的厲害。
“傅其深,你以爲你的心臟在跳動就是有良心了嗎?如果你還有那麼一點點的良心,就不會對一個朝夕相處了十年之久的女人做出這種事情!就算是養一條狗,養了十年也不會親手把它送進屠宰場,但是你卻兩次把我送進看守所了……第一次你說有苦衷,第二次你還有什麼資格說自己有良心?!”
思涼痛苦質問,眼淚卻倔強地始終不肯留下來,蓄在眼眶裡面打轉,酸澀疼痛。
“你給我出去!滾!”思涼的話語開始變得不那麼平靜,因爲她感受到了此時腹部疼痛的感覺。醫生說過,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本來就太虛弱不適合懷孕,而孩子才一個月,太過脆弱,她一激動,肚子裡就開始抗議。
思涼皺緊了眉心,實在是沒有辦法再僞裝下去淡定。
傅其深察覺到了思涼身體的異樣,咬了咬牙,似乎想到了什麼。
“我會讓醫生幫你轉到VIP病房,全身再徹底檢查一遍,溫思涼,如果讓我發現你騙了我,我不會放過你!”
傅其深扔下一句話,轉身離開了病房。
思涼倒吸了一口氣,全身檢查?!
“不……我不要,我不要檢查!”思涼嚇得連忙拔掉了手背上的針管,起身下來,連鞋子都顧不得穿上就想要跑出病房。但是下一秒,門口卻進來了好幾個醫生,架住了思涼的手臂,將她連託帶拽拉出了病房,送進了走走廊盡頭的VIP專屬病房。
VIP病房是不允許其他人探視的,傅其深這麼做的用意思涼當然猜得到,他是擔心顧同來找她。
醫生在思涼的手臂上紮了好幾個針眼,但是因爲她的奮力掙扎,直到扎出了血來才找到了靜脈抽了好幾管血。
這期間,傅其深並不在病房內。
思涼撕心裂肺地痛哭,她不想要做檢查,更不想被傅其深知道孩子還在她的肚子裡。如果被他知道之後,她真的害怕他會親手逼着她打掉孩子。
思涼捨不得。
經歷了幾個小時的掙扎之後,她還是被醫生強行做好了左右的檢查。
她像是一個死人一般靜靜地躺着,一動不動,眼底一星一點的死灰。
一整個夜晚,傅其深都沒有來醫院,黎晚期間來過一次卻被站在病房門口守着的幾個保鏢給拒絕了。黎晚急的團團轉,在裡面的思涼卻是無能爲力。
她終於知道自己之前做的有多麼的愚蠢了。她根本就不應該跟傅其深是抗衡,傅其深的力量,遠比她想象中要大地多……
第二天早上。溫氏律師行。
傅其深昨晚一直在律師行內,他看着思涼給他的那份律師函看了一整個晚上。
曾經的傅其深怎麼也沒有想到,當初他收留思涼的舉動,竟然會在日後惹出這麼多的麻煩。他更加沒有想到,兩個人之間竟然會發展到這種地步,無法收場。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偌大的落地窗外照射進來的時候,傅其深伸手捏了捏疲憊的眉心,一夜沒睡,他眼底有明顯的陰雲。
他昨晚之所以沒有留在醫院是擔心自己會心軟,但是他非得要知道,思涼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有沒有真的死了。
忽然,座機響了,他拿起聽筒。那頭是醫生的聲音:“傅先生,溫小姐肚子裡的孩子目前是一個月,一切都很健康。”
這句話一出口,傅其深拿着聽筒的手在半空中僵持了一下,緊緊抓着不放。
這其實是意料之中的結局,他並不相信思涼所說的話。
他深吸了一口氣,咬了咬牙:“知道了。”
他特地換了一個相信可靠的一聲給思涼做檢查,接過和他猜得一模一
樣。溫思涼,又騙了他!
但是醫生的話卻沒有說完:“但是以溫小姐目前的身體狀況來說,孩子再大起來就很難保住。溫小姐曾經在監獄裡生病留下過很重的後遺症導致現在身體很虛弱,自己營養都不良更何況是供給給孩子。所以如果要保住孩子的話,現在千萬不能夠讓她受到刺激,否則不僅僅是孩子,溫小姐自身都會有生命危險。”
醫生的話讓傅其深原本的憤怒一下子轉化爲了緊張,他皺眉:“那怎麼辦?!”
“傅先生是想要保證大人的安全嗎?”醫生多問了一句。
“廢話!”傅其深低聲喝斥,“我要你保證溫思涼的安全,如果她出了一點問題,附院你也不用呆下去了!”
“是……”醫生被傅其深的低吼嚇到了,連忙道,“如果要保證大人的絕對安全,就只能打掉孩子。”
傍晚,附院。
思涼在病房內一整天都沒有吃飯,也沒有人來給她吃飯。醫生只是給她輸營養液。
她就這麼躺了一天,身體麻木地彷彿一點知覺都沒有了。
此時,門被推開。
傅其深走了進來,臉色顯得有些凝重。思涼知道來人肯定是傅其深,畢竟VIP病房現在除了醫生之外沒有人能夠進來看她。
“你滿意了嗎?”她略微擡頭,麻木不仁地看着他的眼睛,“逼迫我做了這麼多的檢查,在我的手臂上紮了那麼多個孔,現在終於證明你的孩子還活着,你滿意了吧。”
思涼冷冷嘲諷,眼底沒有一絲情感,如同死水一般。
她是真的要死心了。
傅其深闊步走到思涼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她慘白的臉色,心底有些堵塞。
思涼察覺到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那一套,看來是沒來得及換下。
“傅其深你的戲做的可真足,爲了表現出你好像很擔心我的樣子,連衣服都不換了,就是爲了顯示出你也很焦急很痛苦嗎?你裝的真讓人作嘔!”思涼咬緊下脣,幾乎要把下脣都咬破了。
他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氣開口:“你現在不適合懷孕。”
這句話一出口,思涼愣住了,是傻眼了。
她的指甲嵌入了掌心,一下子支撐起了自己的身子瞪着傅其深:“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傅其深開口,聲音很鎮定,目光如炬:“我說你現在不能夠懷孕,這是醫生的建議。”
思涼倒吸了一口涼氣,冷笑扯了扯嘴角,眼底盡是絕望。
“呵……這到底是醫生的建議還是你傅律師的建議?傅其深,你這逼我打掉孩子嗎?”
傅其深蹙眉,臉色沉重。
“哦,也對。你馬上就要結婚了,你是怕我肚子裡的孩子印象你的婚姻和你的前途吧?傅律師的名氣那麼盛,要是被媒體報道你和自己從小領養長大的女人生了一個孩子,你的名譽就全毀了。是嗎?傅其深,你計劃的很周到啊……”
這些冷嘲熱諷的話讓傅其深的臉色刷的一下子變了。要是換做往常他肯定盛怒。但是他一想到醫生說的,現在不能夠讓思涼受刺激,所以便壓制住了自己的憤怒。
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看着思涼:“聽話,把孩子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