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亮的猶如白熾燈。
它掛在聖芙爾的夜空，又真的像燈一樣，被調低了明亮程度。
星星陸續登上夜幕的舞臺，連接成星座的線，繪製成銀河的圖，還有些亮晶晶的微塵，如細沙般密集流動着，猶如一層半透明的薄紗。
任何言語都無法描述這夜空的絢麗。
都說每個人的審美是有差別的。
可這夜空，絕對是聖芙爾公認的完美無瑕。
那是人類們所能想象到的，最美的夜空。
它由塔校四個派系的教授們聯合研製發行，是聖芙爾獨一無二的夜空。
即使是塔城，想要使用這樣的夜空，也需要經過嚴格的授權程序。
“你看今晚的夜空，整個塔城的人都跟着你沾光了。”
窗子上映着李婷婷高貴成熟的妝容，在她的身後，女人爲她盤着頭髮，將墜滿寶石的髮簪小心翼翼地插進頭髮裡。
“好沉……”李婷婷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扶一下，腰間的扣子卻瞬間被崩開了。
“收腹。”女人立刻彎腰給她重新系好，“你記得，一會走地毯的時候，千萬不要做太大的動作，要時刻保持收腹的狀態。”
“哎——”李婷婷嘆了口氣，不情願地又努力收回小腹，“媽，就不能換件衣服嗎？這裙子穿着好緊啊，根本就不是我的尺碼。”
“不行，這是李家的規矩，媽以前嫁過來的時候，也是穿了旗袍的。”女人上下打量着她，生怕出現什麼紕漏，感覺一切都妥當了，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這是爲了提醒李家的女人不能忘本，要永遠記得老祖宗的規矩。”
李婷婷一言不發地站着，她看着窗外的星海，只覺得感到有些噁心。
所有的排列和光亮，都是爲了討好那些貴賓們的眼睛。
就如同她今晚的妝容。
“當記者有什麼不好？”李婷婷忍不住說道，“就算進入塔內，工資也只是漲了兩千塊錢而已，咱們家今天包下來的夜空，就夠我一輩子的工資了吧？”
“這話對我說就算了，可千萬別讓你爸聽到。”女人伸手捏住李婷婷額頭前的一根髮絲，往左放又往右放，最終乾脆給拔了下去，“李家世代富可敵國，就是沒有一位願意進入塔內。
你爸他也是受夠了權力的欺壓，這輩子的夙願就是要培養出能進入塔內高層工作的後代。
你也清楚，你那三個哥哥都是叛逆的主，無一人肯聽他的。
現在他把所有希望都盯在你的身上，你可千萬不能再忤逆他。”
“合着最聽話的，反倒成了最受欺負的了。”李婷婷撇了撇嘴，“我只能暫時順着，萬一以後我在塔內受了欺負，可不管他的什麼夙願，是肯定會立刻辭職的。”
“你放心好了，正義層沒多忙的，瞧這一年到頭，哪有什麼事需要正義層的人出手了？直接交給下面的人去做就好。”
女人大功告成似的將雙手拍在李婷婷的肩膀上，彷彿在看着自己精心雕刻出的傑作，“你爸都安排好了，入職前會有靈脩派的高手給你培訓，你就吃吃喝喝混個三年，到時候自然有人提拔，最次也是個正義層的元老。”
聽母親這樣說，李婷婷的內心毫無波動，她想起白天採訪的姜彤彤，這瞬間有些羨慕她，最起碼，那個姜彤彤是打心眼裡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可李婷婷看着母親，只覺得面前這個一身華麗衣裳的女人很卑微。
而她自己，又是卑微誕生下的，更卑微的卑微。
“有時候，人蠢一點，其實也挺好的。”李婷婷自言自語地喃喃着。
此時，遠在聖芙爾的姜彤彤打了個噴嚏。
她起身去將窗子關上，又回到書桌前，繼續看着桌面上的電子屏幕。
屏幕上播放着一個正在打坐的老爺爺，他犀利的小眼睛似乎穿透了屏幕，盯着姜彤彤，嚴肅地說道：“正氣內存，邪不可幹。
你跟着我修煉了那麼久，到現在還能被風寒之邪入體，甚至還打噴嚏，着實讓爲師失望。”
“哎喲爺爺，你不要這麼嚴肅嘛，明天就要考試了，就算再怎麼惡補也無濟於事了啊？”姜彤彤抱怨道，“真是一點都不讓人休息，剛考完試就讓我趕緊回酒店視頻連線，去喝杯咖啡的工夫都不給。”
“修氣煉氣，應五穀爲養，五果爲助，五畜爲益，五菜爲充，氣味合而服之……你說這些，是在故意氣爺爺。
哎——也罷，爺爺老了，不中用了。”老人無奈地搖了搖頭，“想來我也管不了你多久了，等你正式進入塔校，就會有更專業的聚氣派師父，到時候就完全用不上我這個老傢伙了。”
“爺爺你真是的，我又不是這個意思。”姜彤彤話音未落，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你等等啊爺爺，好像我叫的晚餐到了。”
“夜飽損一日之壽，晚上要少吃。”
“哎喲知道啦！”姜彤彤敷衍了一句，立刻跑過去開門。
桌面屏幕中的老人搖了搖頭，拿起身旁的遙控器按了一下，視頻瞬間斷線黑屏了。
姜彤彤打開門以後，濃烈的煙霧瞬間撲到她的臉上。
“咳咳咳！你幹什麼呀？！”姜彤彤正要發怒，卻看到那男人身後站立的女人，瞬間僵硬在原地，背上起了一溜的雞皮疙瘩。
那個女人，居然長得和她一模一樣？
女人看着她，用邀功般的語氣對絡腮鬍子的男人說道：“鮑勃大哥，我記得很清楚吧？
因爲這天晚上我爺爺死了，我也是第三場考試過後才知道。以至於我很長時間都覺得，爺爺是被我給氣死的。”
“嗯——2132年……2145年——”鮑勃吐着煙霧說道，“一個人經歷了十三年，總會有些進步吧？”
女人立刻明白了鮑勃的意思，她點了點頭，微微勾起了嘴角：“把她交給我吧。”
“你是誰？”姜彤彤見女人走過來，慌張地往後退着，“你……你要幹什麼？”
“別怕，我就是你啊。”女人神色一凜，瞬間來到姜彤彤的身前。
環繞着氣流的手臂穿過了她的身體，女人感覺到手臂很燙。
“沒關係的。”女人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捋順着姜彤彤的長髮，“以後你不會那麼傻了，我會代替你，改寫咱們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