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兒,易文澤正在點菸,聽見她的話,明顯手停了下,微微一笑。
“誒?你不是說你偶像很優質嗎?怎麼也有豔照門?”老媽一聽偷拍,立刻來了精神,徹底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不是那種視頻……”
“偷拍,不就是拍那種嗎?”老媽一副我懂的神情。
“當然不是,他人品很好的!”佳禾開始發昏,滿嘴胡謅,“這叫生活透視,您不知道現在流行這個,粉絲喜歡看偶像的真實生活,那個什麼芒果臺的選秀,今年不是要有參賽者72小時完全跟拍嗎?就是這種。”邊說着,邊拼命用腳在桌子底下亂踢。
插頭呢?插頭呢?!
忽然,易文澤擡起頭,對着身邊說了句話,像是門口的位置。
老媽立刻發問:“要開始了?你偶像和誰說話呢?”
她胸悶:“我哪兒知道。”
死活都找不到插座,難道換位置了……
“怎麼看着不像偷拍阿,閨女,”老媽還沒說完,鏡頭前已經出現了一個人,端着個杯子走到易文澤身後,刻意看了眼攝像頭,“哎?這小夥子看什麼呢?”
看着那精緻漂亮的臉,佳禾欲哭無淚,再碰到吳志倫,一定打爆他的頭……
好在,下一秒,視頻已經黑了下來。
接下來老媽所說的,都大半沒聽進耳朵,她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着,強行將她推了出去,臨走了老太太還特意補了句:“以後有這種qq傳給我啊,你不是編劇嗎?最好有費翔的,我喜歡他。”
“好好。”佳禾鎖上門,長出口氣,靠到了牆上。
過了很久,她才撥過去電話,低聲道歉:“對不起,我沒想到我媽忽然進來。”
易文澤很淡地嗯了聲:“還視頻嗎?”
“不用了……”
“門鎖了嗎?”
她嗯了聲。
他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我很想你。”
佳禾沒說話,把這句話在腦子裡轉了一遍,又轉了一遍。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說,聲音依舊是淡淡的溫和的,帶着些低沉的磁性。以前每次看他在電影裡的告白,她都能看得熱血澎湃,比女主角還激動,可現在,這是他頭次對着自己這麼說。
隔着電話,隔着一千四百多公里,對自己說:我很想你。
不過四個字,她又鬼使神差地開了msn。
攝像頭似乎移了個地方,這個角度幾乎能看到大半個書房。易文澤倒了杯水,走過來,坐下,只那麼靜看着她,沒急着說話。佳禾有些彆扭地坐着,眼神不住飄着,最後實在不好意思了纔看他一眼,可一見那太不真實的眉眼,就更彆扭了。
“北京熱嗎?”他忽然道。
“不是很熱。”佳禾實在不好意思直視他,只能低頭看鍵盤。
“明天有什麼安排?”
“暫時沒有,這週末休息。”
她繼續數鍵盤。
“我是上午的飛機,應該十二點到北京。”
佳禾噢了聲,繼續數鍵盤,數着數着才猛地擡頭看他:“你要來北京?”
他不置可否:“想好帶我吃什麼了嗎?”
……
接下來的話,顯然是在震驚中應答,到最後關了視頻,她才反應過來,自己除了知道是三號航站樓十二點到達,竟連航班都沒問。算了,還是先睡覺吧,她把手機上到早上八點的鬧鐘,琢磨着要用一個小時穿衣服,一個小時……總之要早起。
於是她就帶着早起的心願,抱着被子翻來覆去到三點,仍舊精神矍鑠地睜着眼,看天花板,懊惱地想撞牆。
睡不着,怎麼都睡不着……
直接結果是,第二天在出租車裡,她睡得幾乎昏過去。
車到機場纔不到十一點,她去一樓買了大杯咖啡,坐在角落裡消磨時間。是該在出口等,還是在停車場?或是遠遠看着尾隨?想了半天也沒個結果,看了眼時間,剛過去六分鐘。
雙手攏着紙杯,開始考慮下一個議題。
第一句話,該叫他什麼呢?
易老師?顯然不合適,阿澤?好像也很奇怪。身後正好有個小女孩拿着電話,聲音囁囁柔柔地低語着,一聽就是和男朋友在聊天,和喬喬一樣的習慣,都是左一句老公右一句老公的稱呼着,很是甜蜜。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身邊人都已經習慣這麼稱呼男朋友……一想起對着的是易文澤,就已經接受不能,更緊張了。
再看一眼時間,才過了三分鐘。
忽然,手機就響起來,黑白分明的一個名字在閃着。
她嚇了一跳,立刻接起來。
那邊四周有些許嘈雜:“起牀了嗎?”
“起了,你飛機誤點了?”
這個時間應該在飛機上,她第一反應就是誤點了。晚點兒到也好,讓自己多些心理準備時間。
“沒有誤點,”那邊忽然吵起來,像是有記者的聲音,應該還有粉絲接機,他的聲音卻一如既往地溫和,讓她聽着立刻安下心來,“我在地下車庫等你,到了給我電話。”
說完,電話就已經掛斷。
佳禾回味這句話,難道他已經早到了?不是十二點嗎?
她立刻撥回去:“我已經到了。”
易文澤微有些詫異:“這麼早?”
佳禾窘然:“我起早了,在家沒事做就出來了。你怎麼這麼快就到了?”民航局怎麼了?平時自己坐都是百分之百誤點,難道看見飛機上有明星就加速了?那也不該早了一個小時啊……
那邊兒易文澤應該是在往出走,過了會兒才說:“航班是十一點十分到機場,我加了一些延誤的時間,怕你等太久。”
他說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晰。
十一點十分到達,那就是,留了五十分鐘的延誤時間。
她不知怎麼回答,只能一手攥着手機,一手下意識捏着紙杯……直到噗地一聲輕響,才發現杯子已經被自己捏的變了形,這才低聲道:“你到了車上,告訴我是在哪個區,我去找你。”
“好,不急,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沒關係,我等你。”
等到短信進來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分鐘後,她纔算體會到‘可能需要一些時間’的真正含義。t3航站樓的地下車庫,每次都能讓她迷路,這次卻意外頭腦清晰地摸到位置,阿清在車下張望着,看到她立刻招了招手,等她走近了才說:“易老師在那邊,我先走了。”
說完就真走了,佳禾茫然順着一溜車找過去,纔看到最裡頭一輛上坐着易文澤,他就在駕駛座的位置,似乎是看到了她。
就差了這麼十步的距離,她竟然躊躇了,這可完全不同於打電話,真實地這麼個人就在十步遠的車裡等自己,自己卻沒想好第一句該說什麼。
然而,第一句話還是被他搶了先,就在她剛坐上車,想要體貼地問一句累不累之流的話時,他已經自然地先問了一句:“先去吃飯,還是先去公司?”
仍舊是那麼自然,像是每天在電話裡一樣的語氣。
她這纔有了些真實感:“吃飯吧,剛纔有很多記者接機嗎?”
他發動汽車:“不少,不過都已經被吳志倫帶走了。”
她鬆口氣,想了想:“要不去你公司吃?自在些。”
“好。”他忽然看了她一眼。
佳禾有些莫名,剛想問怎麼了,他已經探身過來,伸手,替她扣上了安全帶。
其實她開始過來還在擔心他的腿,雖然電話裡一直說恢復的很好,終歸是不放心,現在看他開車的樣子纔算是安了心。現在正是暖和的時候,風透過半開的車窗吹進來,只覺得舒服,不過一會兒,她就已經開始不自覺地打瞌睡,頭一點一點地,卻仍是撐在那裡不敢睡着。
易文澤看着好笑,於是問:“幾點睡的?”
佳禾老實回答,其實一晚上都沒怎麼睡着。
“回自己家還不適應?”
“可能吧,”佳禾鬱悶,“不知道爲什麼,翻來覆去都睡不着,看到天矇矇亮了才眯了會兒,我是不是臉色很不好?”
易文澤側頭看了一眼:“有些蒼白,到我辦公室你可以睡一會兒。”
佳禾嗯了聲,腦子裡開始不停迴盪,睡一會兒,睡一會兒……
然後,就臉紅了。
過了會兒,她就徹底堅持不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醒時車已經停在了一幢三層小樓前,易文澤就靠在座椅上,閤眼休息。她不敢出聲打擾他,只輕眨着眼睛,讓隱形眼鏡恢復溼潤,卻忽然右眼一片模糊,眼鏡掉了……
倒黴。
她鬱悶地揉了下眼睛,才發現易文澤已經醒了:“隱形眼鏡掉了?”
“平時沒這麼容易掉的,可能因爲昨晚沒睡好。”
“沒關係,我這裡有。”
佳禾啞然看他。
他微微笑:“隨身給你帶了些,臨時要用的話,方便很多。”
佳禾噢了聲,腦子裡開始不停迴盪,臨時要用,臨時要用……
然後,臉又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