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繼續絮絮叨叨,先是用普通話抱怨,實在遇到難以表達的就用粵語補充。說的大意也不過是抱怨經紀人麥姐,沒有提前告知,萬一被媒體抓到兩人在橫店見面,又是一條爆炸新聞。
佳禾把手湊在手邊,呵着熱氣,沒大聽進她說的話。
雪下得更兇猛了,全場人凍得要死,導演卻情緒high的不行。
本來這就是場雪景戲,真景拍攝自然最好,更何況易文澤和廖靜今天情緒又很到位,不枉費天公作美,很快就收了工。
天楚等着在場的粉絲都走了,才走到易文澤身邊,摘下口罩打了個招呼,這一露面無異於一顆重磅炸彈,工作人員都有些沒反應過來,眼神交流着裝作無事,卻仍是忍不住偷瞄着兩個人。
只有易文澤,像是早知道天楚會來,沒有任何意外神情。
看這情景,佳禾纔算是鬆了口氣,摸出手機,開始‘打怪獸’。
剛纔還擔心偶像的反應,現在想想倒是自己多慮了。娛樂圈分分合合的,早該見怪不怪,也許這次爆出離婚就是爲了天楚的跨行預熱而已,她這麼想着,提前點了下屏幕,黃色小雞嗖地一下飛了出去,又一次過關失敗……
“在打什麼?”頭頂忽然傳來偶像的聲音。
佳禾遲疑了一下:“憤怒的小鳥。”說完,還刻意回憶了一下英文名,免得偶像不明白翻譯的名字,可以快速補充說明。
易文澤似笑非笑:“玩到第幾關了?”此時的他已經脫了戲裝,簡單穿了件黑色羽絨服,低頭看着佳禾的手機屏,因爲離的近,甚至能感覺到他說話時的溫熱氣息,不知怎地,竟讓她有些心猿意馬,忙調整笑容,訕訕道:“才第三大關的開局,玩的一點都不好。”
易文澤笑了聲,安慰道:“多試幾次就好了。”他還沒說完,一旁收拾東西的阿清已經驕傲地補充道:“阿澤打的很好哦,可是一鳥通關的強人。”
佳禾立刻崇拜看他:“一隻鳥可以連續通多少關?”
這遊戲不難,可若要一鳥通關,卻是個技術活。迄今爲止,互聯網的最高紀錄是連續十五關,已經讓佳禾慚愧的想重新投胎了。
易文澤笑:“不出意外,可以連續四十三關。”
佳禾絕倒,偶像就是偶像,不動聲色就打敗了令自己膜拜的十五關記錄……
阿清笑嘻嘻地比了個v的手勢,得意地提着收拾好的東西,先走了出去。此時,天楚也恰好和姜導說完話,走過來,對着佳禾伸出了右手:“你好。”
一笑一顰,皆是曼妙。
“你好。”佳禾輕握了下她的手,不同於常年拍戲的演員,她的手心細膩光滑,帶着絲絲暖意。
面前人的五官立體鮮明,很有混血的感覺,她心中暗歎了一下,正想着說些話來打消陌生感,天楚已經鬆開了手:“佳禾,你看起來很面善。”
佳禾困惑看她,在腦中仔細回憶了一下,終是無果……當初做記者時負責的是財經版塊,後來轉行做了編劇也見的都是演員,和歌手實在沒什麼交集,自己倒是在電視上見了天楚無數次,可若說她見過自己,應該只是錯覺而已。
天楚見她沒答話,微側過頭,看了易文澤一眼,眼神夾帶着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此時三人站着的位置,正是一條迴廊,點着一排暖黃的燈籠,易文澤就斜靠在廊柱上,身後恰是一盞紙燈,淺淺地勾勒出了一個身形。
他像是沒看到天楚的目光,倒是看着佳禾說:“先去吃飯,有話不急在一時。”聲音中,除了連續七個小時拍戲的倦意外,依舊是溫和適度。
“啊,好。”佳禾立刻道,順手把手機塞進了衣兜裡。
險些忘了,偶像折騰到現在還沒吃晚飯。
可是,她掃了眼神色不快的天楚,意識到了一個嚴肅的問題,自己怎麼說都是個外人,就這麼跟去蹭飯總不大好意思。她邊想着,邊迅速尋找喬喬的蹤影,卻發現整個片場除了他們三個,只剩下收拾器械的人在雪中忙碌着……
“你們去吧,我和那邊劇組約好了一起吃飯,他們也等很久了,”天楚忽然道,邊說着邊把口罩重新戴上,又看了一眼佳禾,“反正要在橫店呆兩三個月,總有機會的。”
佳禾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能感覺出話中低沉的氣場,看了看易文澤,偶像依舊不鹹不淡地靠在廊柱上,用粵語和她說了句話:後天下午三點。
天楚遲疑了下,說了句好,轉身出了迴廊。積雪被高跟鞋一路踩出了兩行小巧的鞋印,印在一片雪白中,完美而倉促。
佳禾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摸不到頭腦,看天楚剛纔等了那麼久,絕對不是說上三兩句就走的打算,可爲什麼忽然就走了呢?整個晚飯期間,她都悄悄觀察着易文澤,始終沒有找到答案,卻在他時不時的關照中,消滅了半盤饅頭熓肉……
回到酒店房間,佳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所有易文澤的離婚新聞,仔細研究偶像真正離婚的原因。鬧得三地沸沸揚揚的離婚案,兩個主角卻相處的極爲和諧,實在很沒道理。這世道,連周慧敏都爲了復出搞出一宗小三案,天楚和易文澤正是新劇不斷,莫非也不過是一場炒作?
她正對着屏幕細看,電話忽然劇烈震動起來,隨手接起,竟是顧宇的聲音。
“佳禾,睡了嗎?”那邊的的聲音有些飄蕩,微醺的感覺。
佳禾愣了下,半晌才說了句沒有,將電話夾在耳邊,開始一一關上三十幾個新聞窗口。
兩個人都停了下來,沒人先開口說話,房間裡只有清晰的鼠標點擊聲,間或穿插着鍵盤敲擊,五年後的第一個私人電話,曾經歷深愛背叛的兩人,竟只剩了這些。
過了會兒,顧宇才嘆了口氣:“你在看電腦?”
佳禾嗯了聲:“在看新聞。”
“怎麼還沒睡?”
“習慣了,”她隨口道,“這個時間對我來說,纔剛吃完晚飯,進入夜生活。”
顧宇的聲音一向很有磁性,加上淡淡的醉意,極像是午夜電臺的主持人,帶着那麼一點點隱約的誘惑。佳禾以前很迷戀他的聲音,此時卻不知怎地,忽然記起了易文澤帶着港音的普通話,溫和而不浮誇,一句句分析什麼咖啡適合自己,不禁心浮了下,有些走神。
“你爸媽身體還好嗎?”顧宇打斷了她分神。
“還不錯,老爸天天釣魚,老媽剛學會了鬥地主,每天都要和我報備幾次戰績。”
“爺爺奶奶呢?”
……
“爺爺身體還行,奶奶去年去世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口看着遠處高低的小樓,開始思索他這通電話的用意,雖說當初分手時說好還是朋友,但那可是所有情侶分手的教科書式告別語。如此夜深人靜,自己接得還是長途漫遊電話,如此漫無目的地閒聊,還是很昂貴的……
“自己也要注意休息,”顧宇繼續道,“那天看你精神很不好。”
那天?要不是他忽然出現,自己還不會被迫七點多從牀上爬起來,以至於整整一天都在混沌頭暈中渡過。面對這句有些親近的叮囑,佳禾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索性保持沉默。
顧宇像也發現自己說了不太合適的話,悠悠地笑了聲:“別介意,喝多了有些囉嗦。剛纔和幾個朋友吃飯,想起你是編劇,就推薦了一下,正巧有人想要投資電視劇,可能要你的作品名單看看,或許有合作的機會。”
佳禾默了下,才笑着說了聲謝謝:“改天有機會發封郵件給你。”
“好,”顧宇道,“還是以前的郵箱,你知道的。”
yahoo的郵箱,id是jiahemyever
那是她逼着顧宇註冊的,還是青蔥少年時,現在想起來簡直酸得令人髮指……
窗外有幾輛車開過,因爲雪的緣故,打出的燈光很是朦朧。
佳禾有些不知所措,只想着要迅速結束這個話題,竟嘴比腦快地說了句:“對了,有個事情,正好和你八卦下,是關於易文澤的。”
電話那邊遲疑了下:“說吧。”
“我偶像……易文澤的離婚報道,是真的嗎?”還沒說完,她已經窘的用額頭撞上了玻璃,太低級了,竟然用偶像的八卦新聞來轉移話題。
一段漫長的沉默後,顧宇才慢慢地道:“爲什麼不直接問易文澤?”
她一個粉絲,怎麼敢問偶像這種敏感問題?
佳禾尷尬道:“我和他沒熟到這種地步。不好意思,只想起你是做媒體的,竟忘了你做的是時尚雜誌主編,不是娛樂週刊。”
她剛想說算了時,那邊已經笑了兩聲:“我還以爲你做編劇後,能看淡明星偶像。”
佳禾無言以對。
此時,顧宇像是剛坐上出租車,對司機報了個地址後,才繼續道:“這期人物訪談做的是天楚,我也只聽下邊人說了幾句,她雖然在香港出道,其實祖籍是浙江,兩個人協議離婚半年了,這次去橫店拍戲的空檔會正式辦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