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華苑(修改)

宮宴那天,周籬剛踏出後院,就看見吳管家攜一衆下人在前院恭候着。意料之外,周籬沒有看到柳舟年的身影。

衆人看到周籬出來,微微欠身,向她行禮。

吳管家在王府多年,替柳舟年接待不少貴客,自然會察顏觀色,明白周籬心中的疑慮,上前恭恭敬敬地說道:“王爺行蹤不定,老奴已有幾日未見過王爺,宮宴禮節繁瑣,君上已恩許過王爺不必出席。”

周籬不解,還記得上次在書房他說過同她一起赴宮宴,宮宴如期而至,柳舟年卻不見蹤影。

“王妃,請。”

周籬無奈,只好隻身前往,獨自踏上了駛向宮中的馬車。

這場宮宴十分盛大,無論是皇室宗親,還是文武百官皆要出席。與他們而言,無遺是喜事一件,官場結交乃是常事,若是能結上親家,自然是最好。

處於錢權最頂端的自然是皇家,若是能攀上皇家,於他們而言,日後在官場自然是平步青雲,高枕無憂。

周籬一踏入宮殿內就引來無數打量的目光,這是周籬第一次出現在衆人面前。許多人還不認識周籬,於是紛紛開始猜測周籬的身份。

王后身邊的掌事嬤嬤走到周籬身邊傳話:“翼王妃,王后請你過去。”隨後,便轉身看向衆人,神色端莊,十分威嚴。

周籬見過這位嬤嬤,上次來王府請她入宮的就是她,後來周籬從春桃口中得知,這位沁心嬤嬤是國後身邊的紅人,協助國後管理後宮多年,心腸殘忍,手段毒辣,連後宮周夫人都要許這位嬤嬤三分薄面。

在殿內的無非都是文武百官的家屬,不敢在皇宮內造次,意識到自己失禮,只好作罷。

待到周籬走後,衆人才敢小聲議論。都說這翼王妃貌醜不堪入目,今日一見也並非傳聞中那般,也是一位花容月貌的美人呢。

周籬隨着沁心走在宮中曲折小徑上,環境幽靜,不像是去往寶華殿的路。

“敢問嬤嬤,我們這是去哪兒?”

“王妃不必多問,到時自然明白。”

越過幽靜小徑,視野突然開闊。這是一片花苑,種滿紫華。花苑中央修建一座小亭,亭中靜坐着一位佳人,正是身着金色華服的國後。

周籬越過紫華花緩緩走進,國後的身影越發清晰。

沁心嬤嬤不知何時退下,此時整個花苑只剩周籬與國後兩人。周籬在心中感嘆想不到在這雕欄玉砌的皇宮,也有此等百花齊放的絕妙之地。

國後放下手中的茶杯,視線剛好與周籬相撞,莞爾一笑,說:“你來了。”

周籬不敢無禮,恭恭敬敬稱道:“國後孃娘安好。”

國後向身旁伸出纖細玉手,示意周籬坐下。

周籬走去在國後身邊坐下,心想着國後這是做甚,爲何獨獨把自己叫到這一花苑,周籬百思不得其解。

國後看着花苑,神情恍惚,同周籬述說着往事:“這紫華苑是本宮進宮那年,君上修建贈予本宮的。”

周籬在南陽國時聽母妃說過,紫華寓意着忠貞,男子若是隻鐘意女子一人,此生非她不可,就會贈送紫華以表心意。

君上身爲東越國君,很多事都身不由己,恩愛時的海誓山盟在家國情懷面前不堪一擊。

國後說:“後來君上登基,爲鞏固皇位,不得已納周大將軍之女爲妾,拉攏民心。本宮還記得當時身懷六甲獨守空房,君上正是新婚燕爾。”

周籬聞言,心中百感交集。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皆爲夫人所出,那個孩子應該是尚在腹中就已夭折了吧。

國後眼中隱約有淚花閃動,無奈長嘆一聲,自嘲道:“可惜本宮無用,那孩子還未見過人間繁華就去了。”國後強忍着眼淚,睫毛撲閃,眼淚並未掉下。

周籬從未經歷過國後所說的這些,不能感同身受,卻也知道王后當時該有多難受。周籬試着寬慰國後:“娘娘,過去的事都忘了吧。”

國後側身看着周籬,眼底情緒有着輕微的波動,忽地一笑,意味深長地對周籬說:“世間情愛乃是飄渺虛無的東西,使人錐心至痛,更何況我們生在利益至上的皇室,若是兩個人能相敬如賓共度一生,便是最好不過。”

國後眼中情緒複雜,周籬看不懂。周籬彷彿身處混沌之中,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抓不住。

國後說:“王妃,阿年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好孩子。他從不過問朝野之事,身邊沒有明爭暗鬥,勾心鬥角,你可以試着去親近阿年。”

周籬有些無奈的說道:“我連柳舟年人都沒見着幾回,如何親近啊?”

國後詫異道:“他經常不着家?”

周籬拉長音回答:“翼王自由灑脫,行蹤不定。”

國後說到:“本宮知道了。”

周籬不知道是否自己說錯了什麼,給柳舟年帶來什麼麻煩,正打算問國後要做什麼,就被進來的沁心嬤嬤打斷。

沁心走到亭子外,微微欠身,低着頭面無表情說道:“娘娘,時辰到了,該去正殿了。”

國後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隨後起身離開,周籬也跟着一同起身,看着國後的背影想起了還未出嫁時,嬤嬤經常在耳邊唸叨,《禮記·玉藻》記載女子舉止端莊,應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

東越規矩太多了,周籬初來乍到,好長一段時間才適應。當時嬤嬤一直唸叨不停,周籬記住的沒多少。後來見了國後,這王后行爲舉止果真是後宮典範。

國後走到中途,突然轉身對周籬說:“本宮許久沒有與人這麼開心聊天了,王妃今晚就別回王府了,在寶華殿歇下吧。”

一陣微風吹過,紫華在空中搖曳,國後莞爾一笑,周籬只覺得渾身酥軟,周籬不喜宮中規矩繁瑣,動了動脣,卻不自覺說:“好。”

當時周籬滿腦子都在想這麼國後,娶到就是三世修來的福分,君上怎麼捨得冷落國後,在這深宮中煎熬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