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聽他說話的語氣，是又驚又喜又疑；看錦孃的神態，也是又驚又喜又疑；而我自己，也是又驚又喜！
真的？我剛纔……確實說了“謝謝四阿哥”，我能說話了？我怎麼這一刻全然忘了自己原來是不會說話的？怎麼那些言語就這麼自然而然、順理成章地從嘴裡吐出來了，好像原來就應該是這樣，於是混沌的我自己就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原來他剛纔驚的是這個！我下意識地捂了捂嘴巴。
“什麼？小顏兒剛纔說話了？小顏兒，四阿哥說的，是真的麼？”錦娘十分驚奇地走過來問我。
“回錦貴人，是真的。”我欠了欠身子說。
“小顏兒，是真的？你再說一句給我聽？”錦娘說，把我扶了一半起來。
“回錦貴人，小顏兒是真的能說話了。”我看着錦娘，一字一句地說着。
“啊……真是上天有眼啊！小顏兒，你終於可以說話了！”錦娘高興地抱着我輕輕搖着，從上看到下，從左看到右，弄得我傷口都疼了。我看她高興得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好像都有些不認識我了。
“我這就告訴她們去！”錦娘說着，興沖沖地出了門，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從來都很矜持的女子這麼高興。
錦娘出門去了，屋裡又只剩下我和四阿哥了。
我自己也很高興，我終於盼到這一天了！說實話，一直做這個小啞巴挺可憐的，既然此刻心裡高興，一切在我眼裡都美好起來，根本就忘記了自己還要承受傷痛，我很溫柔地笑着說：“謝謝您，四阿哥。”
四阿哥就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樣驚喜地看着我，看了好一會兒----呵呵，我幾乎都要覺得自己的笑太有魅力了。他沒有接着答覆我剛纔的話，只說：“素顏，我好高興。”
最高興的應該是我自己！我抑制不住內心地說：“穿越了這麼長時間，我終於是我了！”
“什麼？”
四阿哥明顯地一愣，不明白我的話，我趕緊接着圓話到：“我的意思是說，現在我終於可以想說什麼說什麼了，可以唱歌可以大笑，哈哈哈！”
四阿哥聽到我的笑聲這麼奔放，不由得也笑起來，他開心的樣子挺可愛的，真不知道老是裝作酷酷的樣子做什麼。他湊近了我，說：“素顏，你說話的聲音真好聽，你們南方人都是這樣說話的嗎？”
“什麼意思？”聽到這話，我愣了他一眼，我對人家說我的語音這件事很敏感，因爲……我以前曾經遇到過一個北方來的客人，對我的南方語音好像有些輕視，還說什麼“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南方人說普通話。”所以此刻我便條件反射地對四阿哥問道。
見到我蹙起雙眉，瞪起了眼睛，四阿哥那黑黑的眸子中便多了一些遲疑和閃爍，他小聲地對我說，就像是補充說明：“我是說我很喜歡聽你說話。”
因爲此時我半躺在榻上不能動，四阿哥跟我說話時，便要彎下腰來，這樣便十分湊近我。他那雙很好看的眸子本來離我很近，睫毛長長的，眸子黑黑的，叫人有點心動，可以想象那情景該是溫馨而浪漫的，是最容易叫他憐香惜玉的，可惜，我的那種從前便開始的敏感似乎破壞了這種氣氛！
“真的？”我問他。
“真的。”他說。
其實我說完這些話就有些後悔了，我雖然救了他，也不能象這樣去和一個身份高貴的皇子說話，好像問訊嫌疑人，好在我發現他竟然沒有生氣，看來今天心情不錯。
“素顏……”見我一直自己想想又笑笑，他有些吞吞吐吐地打斷我說。
這個大男人總是幹練的，很有霸氣的樣子，今天怎麼了？
“有話您說吧，四阿哥。”我笑着說。
“顏兒，我……我會負責的。”他說。
顏兒？負責？什麼事兒？
“負……什麼責？”我問。
“你不記得了？你昏迷之前……”他說。
我的臉“騰！”地一下燒起來，原來是說這個？可能古代人覺得，只有成爲一家的男女之間纔可以有身體的接觸，更別說吻過了，是吧？我竟然連這個也忘了，根本沒有在意！那他會不會覺得我這樣的女子太……那個了？他怎麼負責？娶我嗎？
娶不娶什麼的，我倒是不好意思問他；第六感知道他一直在看着我，所以我也不敢擡起頭來正視他的眼睛，----吼吼，林素顏還有這樣扭捏的時候。正心猿意馬地想着，錦娘興沖沖地回來了。“小顏兒，我稟明瞭德妃娘娘，她特別高興呢！還說要來看你呢！”
“謝謝錦貴人了！”我對錦娘說。
因爲錦孃的到來，打斷了我們之間的話題，我們都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幾乎是一夜之間，紫禁城裡就多了一個神話：一個啞巴宮女冒死救了皇子，於是她這個忠心救主的行爲感動了上蒼，多年的啞巴終於得已開口說話了！
雖然是別人編排的，自己好像沒有這麼高尚，我還是和大家一起高興着。
我真的有些感激四阿哥了，不管怎麼說，我確實也相信是他讓我能開口的。我還頗爲牽強地想起一個古老的故事，說的是：小睡美人被老巫婆下了咒語，所以一直昏睡在那個冷清的城堡裡。後來英俊的王子來到了城堡，愛上了熟睡的公主，他吻了她。於是公主醒了，他們逃了出來，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是王子的吻，破了巫婆的咒語。我記得他在我臨死之前也是吻過我的，那豈不是可以說他的吻喚醒了我的語言能力？或者說，他就是那個幫我破了咒語的王子？有點太浪漫了，太不切實際，我就是亂想想而已，他倒真的是王子了，大清的王子，不過不是我的王子，他會有多少妻妾，多少兒女，會有多少情長意短，我這個現代人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我沒有把握做他最愛的女人，林素顏這個實際的現代人，不會去做沒有把握的事兒。
也難說，我的語言能力是生死攸關那一刻逼出來的呢，實際上和這個王子公主的聯想並沒有什麼關係？
不過從那以後我們的關係倒是比以前多了一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