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後的一天, 他興沖沖地進了院子,在院門口就大聲說:“顏兒,輕蘿, 你們都快出來, 都快出來!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很少聽見他這麼高興地大聲說話, 這是發生什麼事兒了嗎?我和輕蘿便都匆匆跑出了屋子, 不約而同地問:“什麼事兒?”
“十三弟……他終於回來啦!”他笑着說, 面上是很開心的表情,看得出來,他真的很高興。
“十三回來了?”我兀自不信。
“是--的!”他一字一句地說。
小瓷終於回來了!小瓷終於回來了!聽到他肯定地再次答覆, 我一下子哭了出來,也許, 這就是喜極而泣?
見我這樣, 他和輕蘿都過來抱我。
我沒有多想, 只是很習慣地投進了他的懷裡,這時候我似乎瞥見輕蘿愣了一下, 我們這樣,是不是太沒有分寸了?可是,我此刻真的忘了一切,我只爲小瓷感到高興,又心酸又高興, 小瓷終於熬過了一個難關!我也爲四四爲兄弟的這份情意而高興。
十三回來了!是的, 有人說十三在第一次廢太子時的確是被牽連了被囚禁過的, 不過很快就被放了出來, 看來真的有這樣的事兒。
我有些心急地抹抹眼淚, 說:“我想這就回十三府去看看。”
“素顏,別哭, 彆着急這是好事兒。”輕蘿說。
“是啊,你彆着急,十三剛剛放回來,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等過了幾天,等他把府裡的府外的事情都安頓好了,我們再去也不遲。”四四說着,並沒有鬆開抱着我的手,倒是當着輕蘿的面,騰出另外一隻手來替我拭去了臉上的淚。
我突然清晰地發現,自己竟是偎在他的懷裡,臉上一紅,急忙跳了出來,想來他也是高興得忘了吧。
我很敏感地瞥了瞥輕蘿,記起來她剛纔好像就愣了一下!輕蘿見了此番情景,先是頓了一下,接着卻又只是笑着說:“素顏,你也別太着急,爺說的對,現在去了他可能也沒空兒,我們過兩天再去吧。我知道你的心情,想要馬上見到他是不是?你就放心吧,他沒事兒,一切都會好的。你該吃藥了,我去給你拿藥來。”說着便走開了。
看見輕蘿走開,我其實蠻後悔的,自己剛纔竟忘了,儘管現在我和他的親密在這別院裡已經半公開化了,但是輕蘿面對着這樣的情景,心裡一定還是很難受。我真是自私又殘忍。
但此刻對我來說,更多的是替小瓷感到高興,別的也來不及多想了,我便問四四:“你已經見到他了嗎?他現在身體好不好?”
我一直還是很擔心小瓷的,雖然我知道,在很久以後,他會有一個“怡親王”的華冠,但是,這是一個怎樣艱難和漫長的過程啊?我不希望他的穿越就此、就開始充滿了悽風苦雨,也不希望他最終的獲得,將是以囚禁和苦難爲代價的。
我記得書上說的那一段歷史,說十三自從被囚禁以後,也許是心情不好,也許是環境不好,以至於他的身體狀況一直都不好的,後來腿上還得了那種難以治癒的病,別說“精於騎射”了,走都走不動。
“我見到他了,他看上去身體很好的,顏兒,不要擔心。”四四說。
“那,他精神好嗎?”我又問。
“還是跟人說說笑笑的,就好像原來那個樣子。”他說。
“哦,那就好。”我心裡好像放下了一點點。
“嗯,真是一件大好事兒。”他說。
過了一會兒,四四低低地喚了我一聲“顏兒。”
“嗯?”我看着他。
“你,很想念他嗎?”
“是的,四四,你也知道的,這些日子他一定受了好多苦,我很擔心……”
“是啊,顏兒,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他還是充滿活力的樣子,我也會很擔心的,以後……我們要好好地對待十三弟。”他說。
“好的。”我說。
“過兩天我們和你一起回去的時候,我……會跟他說我們的事兒。”
“好的,四四。”我輕聲道,有點害羞。
“相信我。”他拉拉我的手說。
過了幾天,四四便幫我安排好了,準備一起和我回去一趟,去見十三。
這一天我似乎也特別精神抖擻,一大早就醒了,還自己精心地描了妝容,搭配了服裝,然後,終於回到了闊別了許多日子的十三府。
這裡還是以前我在的時候那個樣子,好像都沒有變過,還是這麼小,卻充滿了溫暖。
在廊前,我見到了十三,不,小瓷。
見我們進府來,小瓷給四四和輕蘿都請了安,然後滿眼驚喜地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遍,笑嘻嘻地說:“娘子,你終於回來啦?”
我也笑了,這是多麼熟悉的笑啊,一點兒都沒有改變!真是也只有他能夠這樣做了,雖然經歷了這樣的事情,但以前那種說笑、樂觀的性格還是一點兒都沒變。
小瓷啊,我好佩服你有這足夠的勇氣面對一切,我……我竟然有點兒想哭。
小瓷笑道:“阿顏,是不是很久不見我了,所以都有點兒害羞了,怎麼今天話也不說呢?過來讓我看看。唔,沒有長胖,但是看上去倒是很健康很水靈的樣子,而且好像還長漂亮了不少呢,這可真是四哥和輕蘿的功勞哦。”
“是啊!四哥和輕蘿一直對我都特別照顧。這些日子,你還好嗎?”我說。
“我很好啊,要經歷的都經歷了,但是好像什麼也未曾改變,你看我,也還是老樣子吧?呵呵,爲夫什麼都好的,你用不着像個小媳婦似的紅眼圈兒。”他笑道。
可是我明明看見,他瘦了許多。
“你明明是瘦了。”我說。
“瘦了,真的?好啊,瘦些顯年輕嘛,別人家還要忙着減肥呢!你難道就不喜歡老公年輕點兒?”他又笑。
“嗯,……喜歡。”四四和輕蘿可能不知道“減肥”啊,“老公”啊的意思,不過看我們說得有趣,也都笑起來。
“你還沒見到寧兒吧?”他問。
“是啊,這纔來,一直沒見到呢,她好嗎?”
“還好,這會兒在屋裡呢。”
“哦,我好想她。”我說。
“呵呵,好想她?你看,就沒聽你說你想我,也說說?”
“這……”我不知該怎麼回答。
“算了算了,不說便罷了,不跟你們這些女人計較了,總是計較不清的,是吧,四哥?”小瓷笑道。
聽他這麼說,我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四,他還是那種似笑非笑的望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記得我是對他說過想他的,此刻,他還會相信嗎?人家都說他是最不相信人的,那麼,他會不會也把我看成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在他和十三之間玩花樣?
還有,他真的會跟小瓷說嗎?
“好吧,阿顏,我和四哥很久都沒有在一起喝酒說話了,我們哥倆就閒聊一會兒,你們這會兒去找寧兒吧!”小瓷說。
“好的。”
我答應了小瓷,便拉了輕蘿去寧兒的屋子找她。
十三福晉正在屋裡收拾東西,她低着頭,看上去好像略略老了一些,有了一種熟女的味道。
“給福晉請安。”我走過去說。
“哎呀,是阿顏來了呀!好長日子沒見到你了,真是想死我了!我們知道你要回來府裡的消息,都高興的象過節一樣呢。”寧兒笑道。
“福晉身體還好吧?”我問。
“還好,還好!阿顏,我以爲你還在和爺說話呢,心裡還猜想着,你們都多少日子不見了,不定有多少說不完的悄悄話,所以,我就沒過去打擾你們,想不到你自己過來了!這些日子病好些了嗎?”寧兒就是這麼會說話。
“素顏的病倒是已經好多了,但這些年一直沒有來看望福晉,也沒有幫上忙,心中很是不安。”我說。
“無妨的,在家裡就別說這些套話了,身體好了是最重要的。你也別這麼想着,我們本來就是要你在那邊安心養病的,你也常寫信回來,我都知道的。”十三福晉說,我寫信回來的時候,她有時也會回信給我,而且,她的字寫得蠻好的。那些囚禁的日子,她能一直陪着小瓷,我心裡也真的有些感動,確實是一個好女人。
“這些日子福晉辛苦了。”
“現在也終於算是好了,經過這些事兒,其實對我們都好的。”
“都是素顏不好,什麼也沒幫上。”
“我早說了,你就不要客套啦,我們不說這個了吧!身體恢復了一些嗎?我看你好像精神不錯,身體似乎也好了很多呢,這真是託了輕蘿嫂子的福。”她說。
“是的,都是輕蘿姐姐在照顧我。”我趕緊強調。
“真是要謝謝輕蘿嫂子了。”她說。
“別客套了,都是一家人,誰沒個什麼事兒的時候。”輕蘿笑笑說。
“如此就不跟輕蘿嫂子客套啦,看來那個師父說的還挺是回事兒的,照這個法子,我琢磨着,阿顏再過兩年就可以全好了,冬天的時候就可以和我們出去玩了。”她說。
我知道她指的是淨機。
因爲我還要回去別院堅持泡溫泉治病,所以吃過晚飯我們就準備回別院去。
“阿顏,你過來一下。”小瓷對我招招手,帶我進了屋子。
我心裡有點兒虛。
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是要跟我說什麼嗎?是不是因爲剛纔他和小瓷說了什麼,小瓷不會是要質問我這件事兒吧?
不想,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樣,進了屋子,小瓷只是笑嘻嘻地對我說:“娘子,好些日子沒有見到你了。”
“是啊,小瓷。”我說。
“你,最近好嗎?”小瓷問。
“還好,病也好多了。”我說,頓了一下,我又問道:“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都過去了,我們不再提它了,好吧?阿碧,爲夫現在想……抱抱你,可以吧?外面人多我不好意思。”
“切,我纔不信。”我說。我想緩一下,因爲我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
“不信什麼?”
“就你這臉皮,都比上紫禁城的城牆了,還會不好意思?”我笑道。
“好啦,就你瞭解,就你瞭解,呵呵。不過你還是冤枉我了,我的臉皮可不厚,好啦,剛纔我是說笑的,我們之間,還是最友情的擁抱。”小瓷說,“好朋友分別了許久,也是該擁抱一下的,好嗎?”
聽到小瓷這樣說,我反倒感覺鼻子酸酸的,我對不起小瓷,我欠他的太多,他還對我這麼好,可是我喜歡四四,只喜歡這個男子,我也說不清爲什麼,我就是喜歡,我着魔了。
見我不說話,小瓷笑道:“阿碧,鼻子紅什麼呢?準備哭鼻子是嗎?我猜你心裡還是挺想我的,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是不是?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而且是毫髮無損啊!你就別難看了,啊?這是我必須經過的,只有這樣,我才能回去,多麼叫人嚮往的現代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放心吧,我會好的。”
“我應該一直陪着你的,”我說,“這是道義。”
“應該?傻妞啊,不是早說了嗎?什麼應該不應該的,我可不希望你因爲陪我,失掉你的健康。你以前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治療機會,現在再也不能錯過了。”
“小瓷,我對不起你。”他越是這麼說,我心裡就越是有些難過。
“我知道。”
他知道什麼?對我的話小瓷卻是不回敬我,只把用手輕輕地攬住了我的腰。
“阿碧,說真的,我好想你,你想過我沒有?”他說。
我點點頭。我一直爲他擔心,倒是真的。
“你知道這些日子我都在做什麼嗎?”小瓷問。
“不知道。”
“我在想……我想來想去,覺得我好像還是捨不得你,所以,儘管三年的約定還不到一點點兒,但是我已經反悔了。”
“什麼?”
“我已經反悔了,我要你嫁給我。”
這……
“別急,我會等着你治好病,健健康康地回來。來,親一下。”小瓷說。
“別,人家在外頭等着呢。”我有些愕然,下意識地推開了他。
“不願意?”小瓷問。
“嗯。”我反應過來,我剛纔是拒絕了自己的丈夫,我低着頭,那回答幾乎是微不可聞。
“阿碧,爲什麼?你,就不怕我用強?”
“小瓷,你怎麼……”我急得快要哭了。
“阿碧,別怕,只是額頭。”他拉住我,輕輕吻了吻我的額頭,說:“呵呵,比我還不好意思,還說我呢!
我真的愣住了。四四沒有和小瓷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