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並不知道殷商的國君天乙將要來尋她,就算知道,他也不會在意。
現在她走上了一座山嶺,這座山嶺像一隻鳥兒,確切的說,像一隻展翅欲飛的孔雀,鬱鬱蔥蔥的林木,更像是孔雀身上的毛羽。
這座山嶺的名字卻跟孔雀沒有多大關係,此處叫做金雞嶺。地勢險要,而且山中元磁之力十分駁雜,縱然長生地仙,都沒法從此飛縱而過,只能從山中穿過。
因爲金雞嶺地形特殊的緣故,所以此處向來是殷商重兵把守的地方,裡面更有不少修爲高深的練氣士,既擔着守衛關口的責任,更是藉助這裡的元磁之力修行。
只是今日金雞嶺中一個士兵也無,更無練氣士,偌大的雄關成了一座空城。
因爲滿城的生靈都被兩個人嚇走。
靜姝發現了那城池的不對勁,但她一無所懼的走了進去。這些人走的很匆忙,街邊尚有一些熱氣騰騰的小吃,靜姝毫不客氣的拿了些入口,凡人的食物,其實對她而言充滿污穢,但她只是想試試那味道。
她不曾到過紅塵,這裡的一切,對她而言都很新鮮、有趣。
爾後街上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雨水,每一滴雨水,都似乎是一個靈魂,生於天,滅於地,不曾到世間好好享受一番,就這樣散去。
靜姝突然有些感傷,她活得雖久,其實並不快活,因爲她過往一直在冷冰冰的妖師宮,縱然她知道外界的許多事,可知道是一回事,去經歷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她才那樣喜歡鬥戰勝佛,因爲他做了自己願意做的事,是那樣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縱然最後他失敗了,在靜姝眼中,鬥戰勝佛永遠都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跟妖師宮裡的所有人都不同,跟那些她耳熟能詳的仙佛也不同。
而前方的細雨濛濛中,有兩個人也不同。
一個身上白衣似浮雲,坐在血色王座上;一個衣袂飄然如春水,在風雨中獨立。
他們兩人無聲對峙着,滿天的風雨也因他們而來,只要見到這樣兩個人,其他任何景物都會被忽略掉。
靜姝認出了衣袂飄然的女子,那是她想要找的魁漓妹妹,只是現今兩人對峙,氣機交融變化,她竟有些難以插手。
論法力她自認在兩人任何一個之上,但是奇怪的是,這兩人氣機交匯時,她竟看不透徹。
因爲兩個人都像是一個圓,無缺無漏。就像一顆經過千年流水沖刷的鵝卵石,將它壓在石橋下,可它還是那顆鵝卵石,不會有任何改變。
現在兩顆鵝卵石開始碰撞了,他們似乎水也奈何不了誰。
風雨更急,每一滴雨水都有了生命,甚至在咆哮,在嘶吼。這不足爲奇,因爲兩人交匯的氣機,都代表了天地中某種深刻的大道,足以造化萬物。
因此造化些許雨水,很是正常。
當靜姝出現時,魁漓就發現了,她沒有餘力去吃驚。面前這個男子帶給她很大的壓力,甚至讓她有些恍惚。
對方的氣機似浮雲般善變,又似亙古不息的流水,綿綿細密,悠長的看不到盡頭。最要命的是,這幽冥中的天地元氣竟然跟他驚人的洽和,那些雨水雖說是因兩人氣機交匯而生出,實質上大部分都被對面的男子操控了。
當雨勢最大的時候,魁漓將會迎來對方最猛烈的攻擊,當然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對方本是有事求他,可她並不想搭理,反而出手。
直到現在氣機對峙,糾纏不清。
因此他們誰也不能退,否則就會萬劫不復。
這個結局魁漓是想不到的,她對面的男子也想不到,天可憐見,他可不想跟魁漓作對。
靜姝的到來是一個意外,也是一個契機,因爲在兩人對峙時,能靠他們很近的人已經很少了。
白衣男子正是葉流雲,他跟北溟子接觸過許久,所以靜姝一到,他就知曉了對方的來歷。可現在並非客套的時候,而且他跟北溟子的關係也不好。
因此葉流雲也沒有開口,只是暗自警惕,然後希望運氣好點,靜姝會兩不相幫。
靜姝沒有如他所願,她道:“魁漓妹妹,還認得我麼。”
魁漓淡然地眨了眨眼睛,那一雙清眸,竟勝過世間任何風景。靜姝很想親一口,還好她剋制了。
靜姝道:“我來幫你。”
葉流雲不免有些急了,於是他只好提前發動攻勢,滿空的風雨突然匯聚,成了一條河,一條渡死往生之河。可惜要是葉流雲準備更充分一些,還有一個異象,那就是阿鼻王座會化爲一座橋,那是奈何橋,他當在橋上,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流,超生脫死!
魁漓如有所應,身上冒出五色神光,將那飛來的黃泉一刷,如同長鯨吸水,將那黃泉容納進去。
葉流雲悶~哼一聲,無奈遠遁而去。
魁漓更不好受,整個人彎腰咳嗽起來,嘴角出現了血跡。滴滴鮮血落在地上,很快就長出了花,那是綠色的花,沒有葉。
這種植物有一種很好聽的名字,叫做孔雀翎。
靜姝將魁漓扶住,氣道:“我去追殺他。”
魁漓皺眉道:“不必了,這人已經留手了,否則我不是吐幾口血那樣簡單。”
靜姝道:“他的神通很厲害,而且像是修成了閻魔天子法~身,否則不會傷的這麼輕。”
魁漓點頭道:“這人深不可測,不過下次遇上他,我就不會這麼被動了。”
靜姝笑道:“我新學了一門神通,練到高深處,能納須彌於芥子,要不傳給你,其實跟你也很合拍。”
魁漓有些驚訝,然後道:“你們的鯤鵬一族的神通‘北冥’,我可學不會,畢竟我沒你那麼大的胃。”
靜姝笑道:“可不是‘北冥’,我神通叫‘袖裡乾坤’,用來困敵制敵,可未必要遜色你的五色神光。”
魁漓眉毛一動,道:“看來現在是沒空跟你學了。”
她說話的同時,靜姝也感應到一股充沛天地的氣機正不斷靠近他們,而且天地間的靈機也一瞬間對她們產生排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