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的手中還握着自己削就的檀木劍,絲絲檀香,令人心神寧定。
卻驅除不了那絲煩躁,好似夏日炎炎,縱有涼冰,也不能完全消弭暑氣。
年輕男子一隻手在閻氏身上肆意遊走,弄得對方嬌~喘吁吁,紅潮泛起。忽然年輕男子似乎加重了手上力道,十分粗暴,弄得閻氏嬌痛一聲,如怨如訴。
“你師從何人,上次傷了我,還沒跟你算賬。”年輕男子眼角似乎有些黑紋,更增邪魅。
“你的廢話太多了。”
木劍一挑,好似一潑風雨,倏忽而至。
沈煉的劍術無人所教,這木劍攻來,雖然劍影重重,卻看不出什麼殺傷力。
好似小孩雜耍,沒有半分煊赫。
落在年輕男子眼中,卻有不同,那劍尖抖動,好似無數光點。
每一個光點都很明淨、純粹。
沈煉的眼神黯淡了一分,光點卻齊齊亮了一分。
外人看不見光點,唯獨年輕男子能看見。
這是沈煉魂力以‘滅神劍’的方式外放,有着一種神秘特別的威力,撲殺活人生魂,不似武學招式,也不似內家真氣,更不能開碑裂石,但對年輕男子來說,比這些都要可怕。
世人皆有魂魄,心中所念、所思,若是深刻,變成了念頭,寄託於某種意象或是事物上,聚沙成土,那就成了神靈或者魔頭。
究其本質年輕男子,便是接受了世人貪慾所化的念頭,方纔有些靈異,故而雖不清淨,卻也自我猶存。
同樣沈煉對他煩躁,他心中那就是暴躁了。
沈煉不着雜念,精神純淨。
他身上的邪異氣場,隱隱受到剋制。
他只記得許多年前同樣有個人,給他這樣的感覺。
那是一個凡人,也是一個書生,卻念頭剛正,氣魄凝聚。
破了他們五兄弟的廟,砸碎了金身,令他們流落在外,最後還是靠蠱惑徐弘,才逐漸恢復。
沈煉這一劍虛浮,若是給江湖武學大家瞧見,不值一哂,可是也有可取之處,那就是節奏極好。
高手之爭,瞬息萬變,並不是說你的招式更加精妙,就可以克敵制勝,縱橫天下。
就好像一招簡單的蒼松迎客,雖然舞起來,都是猶若清風拂過山澗的蒼松,一劍之下,劍勢成弧。
但若是出得快,敵手早有預料,窺見你破綻,抓~住漏洞。
因一出全力,便難以改變方向,那就註定失敗。
若是出劍太慢,自己留有餘地,卻容易被敵手驚雷一擊,將你劍勢擊潰,一旦落入下風,便把‘蒼松迎客’變成了‘引狼入室’。
沈煉這一招無名無姓,隨手所刺,沒有如何精微奧妙的變化,卻勝在劍尖抖動,劍影重重,令人難分虛實,卻又留有一分餘地,好似隨時可以從四方上下發動攻擊。
年輕男子將閻氏一拉擋在面前,令那劍勢罩住閻氏身子。
他是邪神,沒有禮義廉恥,更無道德仁義,只爲自身。
那木劍破空,吱吱作響,如若金石激出清越短促的音調。
劍尖將將要刺中閻氏峰巒起伏的地方,卻忽然頓住。
年輕男子邪魅一笑,那手冒着黑氣,如揮琵琶,條條黑線,延伸出去,想要將沈煉捆綁住。
劍尖上的光點,好似道道流星,陣陣急雨。
風雨如晦,不可加也。
雖是木劍,那劍上,寒意森森,卻令閻氏心驚膽戰,一下子竟而暈了過去。
這些光點不是朝閻氏而去,卻當空折轉,撞上了年輕男子如會琵琶弦般的黑氣,這些都是人心貪慾所化的念頭,稍微一點,就可以讓常人精神錯亂,做出種種瘋癲舉措。
光點好似淨化一切的聖光,落在黑氣上,便如雪融冰消。
年輕男子心道:這小子,精神好純淨,要是吞了他。
一念及此,他不禁貪慾大盛,似這般純淨的魂力,他還是首次遇到。不同於當年那個人的念頭陽剛,好似烈日,充滿浩然正氣。
沈煉念頭只是純淨,魂力強盛,吞噬之後,還可以省去許多煉化的功夫。
要是這好處他獨得,本事自然大漲。
他有心獨吞好處,便沒有通知四位同在廟中修行的兄弟。
大堂瀰漫起猶若實質的黑霧,黑霧中一隻長着兩條長長獠牙,口鼻碩大的豬頭出現。
沈煉看得分明,這就是一頭長滿猶如鋼針般長毛的野豬,獠牙未退。
年輕男子本是山中一頭野豬,卻又跟那些同族不同,在那蒼茫的山中,糟蹋了不少靈物,竟而開了慧。
後來遇到其餘四個兄弟,發現了某位修煉神道的修士,遺留的洞府,學了點吸取人心雜念的法門,竟而壯大神魂,有了點點神通。
先是在山村中,裝神弄鬼,獲取了些許愚夫愚婦的信仰,吞噬那些人想要發財,想要不勞而獲的貪慾邪念,瞭解人類的社會。
五通神的名聲,也由此傳開。
五個瘟神,本是動物,念頭也是純淨,只因摻雜了不少邪念,才成了邪神。
又因有人不知好歹,立下五通神廟,又給五個傢伙,壯大修爲的機會。
許是他們所在地方,久已神靈不顯,幾個瘟神有因爲掌握了點託夢的本事,愈發靈異。
吸取人心雜念,也有了人性,更加懂得蠱惑人心。
到底是邪念生神,行~事肆無忌憚,這位年輕男子更是幻化人類,禍害了不少良家婦女,終於招來一位行~事剛正的書生。
五個邪神終是畜牲,用慣了神通後,反而忘了自己是什麼。
惑亂人心的邪法,遇上書生剛正的浩然正氣,竟然被完全壓制,一點使不出來,最後都被砸碎了神像,負傷而去。
唯有年輕男子傷勢最輕,恢復得相對快,才能出來禍害徐家。
五通神中,也以年輕男子這隻野豬修煉的傢伙,最爲淫~邪,又心思最多。
纔會又打上沈若曦的主意,想要通過沈家,擴大更多信徒,助他修煉。
那黑霧中,野豬跛着腿朝沈煉撲了過去。
沈煉按劍而立,紋風不動,好似成了雕塑。
忽然出現了兩個沈煉,一個手上有劍,靜止不動,一個飄然而出,足不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