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顧采薇功行完畢,忽地開眼,眉眼含笑,當真靜室都泛起異彩,冉冉生輝,心道:“師弟可算歸來。”
她起身出了靜室,但見得前方煙霞橫繞,有兩道玄光破空而出,齊頭並進。
其中一道玄光清湛,如藍天碧水,輕掠長天,自是她家師弟無疑。另外一道只隱隱見得玄光中,好似有朵蓮花,寂然幽立。
玄光咋現空中,當空是清秀少年,是沈煉不提。
旁邊一位是個絕美女子,即使顧采薇的眼界,都忍不住暗贊好人兒,其人眸如清水剪裁,玉齒潔白,如編貝般整齊,嫣然淺笑,動人心扉,一身素白霓裳,衣袂飄動,便是瑤臺仙子,也比之不得。
顧采薇心裡暗道:師弟向來不近女色,如何帶這麼一位仙子回來。
兩人很快到了地上,玄光消隱。
顧采薇言笑晏晏道:“師弟這一路怎地耽擱許久,仙市已經結束一月,你才歸來。旁邊這位道友,不知哪派高足,采薇有禮了。”
沈煉微笑對朝小雨道:“這是我家師姐顧采薇。”
朝小雨見得眼前女子清麗嫺雅,雖稱不上絕美,氣質清澈,又非許多女修所能及,教人見了,心下便有好感。
顧采薇修爲未及還丹,卻給她當初見到沈煉的感覺,看來兩人道法相承一脈,皆是太虛神策,那麼說來此人也算是紫玲仙子的徒子徒孫了。
朝小雨含笑道:“原來你就是顧采薇姐姐,可是聞名已久,小妹朝小雨見過了。”
以她的修爲,自稱小妹,實是看在沈煉和紫玲仙子的份上,當然跟顧采薇形象親和,也有些干係。
她是有意要同沈煉結盟的,姿態在青玄面前放低一點,實是算不了什麼。
沈煉知道她是這樣的人,也不多言。況且朝小雨確實幫了他忙,翻臉無情,不是他性格。
其實朝小雨本當跟他中途就分開,不過聽她要回長生觀。就像來參觀下青玄這海外別府。沈煉自無不可,順道請她來做一做客。
三人到了靜室,先是閒聊一陣,說了些趣事,用了一盞茶。朝小雨才說要出去走走。
等到朝小雨離去,沈煉纔對顧采薇道:“師姐有什麼事,現在說吧。”
顧采薇道:“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你,二十日前清江劍派飛書傳信宗門,因你不在,洪師叔又傳信給我,原來廣清派黃龍子不知吃了什麼藥,公然去征伐清江劍派,他練了化龍訣,能變真龍。驅使了清水江的水部妖族,將清江劍派團團圍住,許進不許出。”
沈煉皺眉道:“廣清也是玄門大派,何至於這般不要麪皮,黃龍子雖說性情急躁,還不至於這般沒有分寸。”
顧采薇道:“黃龍子既然做下此事,現在也不是追究原因的時候,左少卿那孩子求了我多次,我都沒有放他歸去,只是等你回來定奪。”
沈煉心裡嘆息。到底青玄人手捉襟見肘,不然遇到這等事,宗門自能處理。
黃龍子排位廣清十二真修之末,但也是破妄境的高手。青玄山門中,除了白素還和醉道人,着實不能找出匹敵者。
而這兩位也不是那麼好請動,尤其是白素還,跟他還有嫌隙。
沈煉很快下決斷道:“此事是我疏漏,沒能給師姐留下緊急聯繫我的手段。不過清江劍派既然能放出飛書,可見事情未到最糟糕的局面。”
顧采薇道:“你不留聯繫手段,本就沒錯,要不然我出了疏漏,讓人摸到你的行蹤,會有麻煩,救援清江劍派雖然不得不爲,可是定要一擊必中,拖延久了,既不能彰顯我等威勢,更可能橫生變故。”
黃龍子除非仙佛之流,不然短時間攻破清江劍派山門自無可能,否則他也不會驅使水族,撼動其護山大陣,消耗清江劍派。
沈煉道:“以我的神通,擊敗黃龍子不難,但是要給他一個教訓,很是棘手,況且如果我主動露面解圍,也不合適。”
顧采薇自然明白這個道理,畢竟沈煉掌教之尊,黃龍子再如何厲害,也只是廣清十二真修之一,敬配末座,還只是廣清掌教玉明仙尊師侄。
若是沈煉出手,便授人口實。
若對於別的門派,或許無用,對於廣清,着實缺少這麼一個由頭。
顧采薇道:“莫若讓劍眉去?”
“陳師兄出手,怕是也會引來黃龍子其餘的同門,也不妥當。”沈煉道。
朝小雨倒是人選,可惜沈煉清楚,要讓朝小雨幫她光明正大站臺,主動同廣清對立,代價自然不小。
沈煉道:“此事我已經有了計較,師姐無須憂慮,今日後你便回山門去,請燕不歸過來鎮守長生觀,我另外有事託付你。”
接下來沈煉將仙藥之事向顧采薇詳述一番,自不用提。
大週五年,女帝臥病不起,當時宰相於天臨連同數位德高望重的大臣,趁勢發動政變,衝入皇宮中,最後逼得女帝退位,將皇位傳給太子趙勳。
趙勳繼位之後,奉請女帝爲太上皇,上尊號‘神聖皇帝’,將大周朝改回大魏。
新帝繼位,只是削了女帝侄兒的王位,並沒有過多追究,政局還算平穩,據說其中也有太上皇主動示意的緣故。
大周改成大魏,百姓也沒有不適應,新帝也沒有廢除女帝的政令,倒是宰相於天臨,半年後就告老還鄉,讓人大感意外。
前頭於天臨還是宰相門前,車如流水馬如龍,登時就家宅寥落。
世態炎涼,令人悵惋,不少文人都同情他的遭遇,更有一些有名的狂士,作詩文諷刺天家無情。
趙勳當了皇帝,可謂兢兢業業,不敢懈怠,不過讓這天下運轉起來,成就感也是讓他尤爲滿足。
正處理完政務,便起駕去了御花園,見得百花正好,有些流連美景,花園很大,小徑幽深,不知不覺就失了左右。
前面卻豁然開朗,出現一個涼亭。
有茶香四溢,直入肺腑之中,令他免不得神清氣爽起來,消除了許多疲憊。
他定眼一瞧,看到一個羽衣星冠的少年道士坐在涼亭中,其人面前茶煙嫋嫋,茶香也是由此飄動。
趙勳縱然帝王城府,猛然見到外人出現,也忍不住吃了一驚,有些失態。
少年道士笑道:“皇上可認不出貧道了麼?”
趙勳聽得聲音,有些耳熟,更多卻是陌生,況且他也發現自己身邊的侍從都不見了,這涼亭又未曾來過,便知道有些詭異。
不動聲色上前,終於見了少年道士全貌,忍不住失聲道:“青霞先生?”
沈煉道:“陛下還記得貧道就好,請喝茶。”
趙勳心知沈煉是了不起的奇人異士,近在咫尺間,就算他有十萬禁軍,都拿他毫無辦法,連母親都對他贊之不絕。
他縱然如今貴爲天子,也知道分寸,況且清楚沈煉非是在意人間富貴的人物,不然當初青州沈家,何等富有,沈煉也說走就走了,去尋仙問道。
如今快七年過去,沈煉還是同當初一般無二,看起來還更年輕,狀若處子,據說他的年紀應當是接近四十了,心裡免不了有些羨慕,這些修仙之人,閒雲野鶴,但也長春不老,比諸帝王別有快活。
一口清茶入肚,登時流淌全身,好似瓊漿玉液,絲絲熱氣隨之生出,遊走全身經脈,讓他幾乎有飄然欲仙的感覺滋生,禁不住舒服的呻吟一聲。
馬上就覺得失態,尷尬一笑。
他本來也不到五十,可自從做了皇帝,操勞不少,很快就有了些許白髮,也曾想過早點把擔子給太子趙祥,但知道趙祥天資聰慧,卻失之剛愎,也許能有一番事業,但是成就之後,極爲容易自滿,因此總想讓他再打磨一下性子。
趙勳嘆息道:“有時候真羨慕青霞你們這種人,悠遊自在,十分快活。”
“天子富有四海,再貪多,可非福氣。”沈煉瞧着他笑吟吟。
“知足常樂,說來容易,做起來卻艱難,先生忽然來此,又請我喝茶,怕是有什麼事要我幫忙,但凡我能做到,絕不會推辭。”趙勳沉聲回道。不過他天子之尊,本來慣稱了‘朕’,在沈煉面前卻下意識說‘我’,猛地回味,也不由暗歎沈煉的氣場,連他天子之尊,都壓制不了。
“此來正是向陛下借一物。”
“我這縱有些奇珍異寶,但在青霞眼中怕比山間草木強不了多少,不知還有什麼能入青霞的法眼?”趙勳倒是好奇起來。
沈煉微微笑道:“欲借傳國玉璽一用,鎮壓真龍。”
趙勳一口茶水差點沒噴出來,料不到沈煉一開口,就是傳國玉璽,着實出乎他意料外。
他頗感爲難道:“若是別的東西,青霞說要也就要了,只是此物,干係重大。”
沈煉道:“我也不白借,不知陛下之命,可勝過玉璽?”
趙勳心頭先是一怒,縱然你是天外飛仙,也不能如此威脅朕,但是看到沈煉目光清澈,絕無雜質,更無凶氣,心道:他不是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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